6 原由

肉包買好,仨人躲到僻靜處開始狼吞虎咽。樓玉珠到是想吃的文雅,可架不住原身缺油水缺的厲害,更是饞肉,吃到嘴裏真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了!感覺記憶中沒有比這肉包更好了。

一個肉包吃完,三兄弟都打起了飽嗝,嗝出來的都是肉味。

“嗝…爹跟阿爹的肉包怎麽辦嗝~?”

樓玉珠壓了壓微撐的肚子,沉吟道:“爹跟阿爹的肉包先不急,我們先去買點鐵針跟麻線。”不是樓玉珠不肯買,而是他這次賺錢本就是想存點本錢賺更大的錢,再則樓承義倆夫夫趕集可是來賣菜的,平日沒貪都要被柳阿麽罵貪了錢,這要從兩人嘴裏聞出丁點肉味,那估計能翻了天。

“買鐵針跟麻線幹什麽?”

“釣魚。”看到那一口大水庫時就想這麽幹了,可惜苦于沒工具。“哥你先別問,買了東西做好,下午就可以去釣了。”在現代他就喜歡釣魚,湖裏釣、河裏釣、塘裏釣、最拉風的海釣都玩過,有次野外釣魚跟個農村孩子學了出用縫衣的鐵針彎成勾子再用麻線穿針孔,再用野竹子一紮就成了最簡易的釣魚工具。

縫衣的鐵針雖小也是鐵器,買二根就花了一文錢,麻線到是便宜,一文錢買了好大一捆。

瞧着手上這麽點東西就花了兩文錢,樓華樓明都若心疼。

樓玉珠到不心疼,他現在迫不及待就想試試這法子。不過若想把鐵針弄彎自己生堆火可不成,那樣溫度達不到弄不彎鐵針反到會折斷鐵針。“哥,我們去把鐵鋪幫忙弄彎鐵針。”

“呀?”樓華還沒反應過來,見樓玉珠都跑遠了下意識便跟上。

鐵鋪的打鐵師父可不是仨個小屁孩說點好聽的就會心軟的人,眼瞧着就要攆人,樓玉珠張口道:“這位大伯,我們花一文錢,就當幫幫我們好不好?”

樓華雖然心疼,但還是把一文錢拿了出來。

打鐵師傅看三人實在可憐,又有一文錢賺的份上,接了這份小活。“那成吧,跟我來,看你們要彎成什麽樣的。”

打鐵鋪有上好的炭跟風箱,呼呼幾下火力上來,按樓玉珠說的把針尖一頭放火裏燒,等軟化了拿鐵鉗子慢慢一折一彎,最簡單的釣魚鈎就成了。當然,打鐵師傅不知道這是釣魚的,他以為是幾個小子要玩兒。

兩根鐵針弄好不過幾息的時間,樓玉珠接過涼好的鐵針,領着樓華樓明就往賣菜的地方趕。樓華出面說帶兩個弟弟先回去,樓理義夫夫不疑有他,傅林書細細叮囑讓仨路人不能貪玩,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不要吃陌生人吃的東西,更不能跟陌生人走等等,樓華領着倆弟弟點頭如搗蒜,這才放行。

又花了大半時辰回到村子,仨人沒有回家而是直接繞道去了水庫。比頭發絲大不了多少的麻線拿幾股絞作一股,一頭系死在竹枝一頭穿過針孔打上死結,浮标就拿草梗,彎好的鐵針穿上剛挖出來蚯蚓,最簡單的釣魚工具就做好了。

樓華對這簡易的釣魚工具半信半疑。“這能釣到魚嗎?”

“能不能釣到試試就知道了。要是試都不試,我們永遠不知道這能不能釣到魚。”走到挑好的地點,樓玉珠指使着樓華甩出魚鈎。樓玉珠挑的地方岸上安全,水深卻是不淺,能不能釣到他也沒底。

過了半刻時辰草梗浮标動都沒動一下,樓明是個閑不下的,找了由頭到一邊玩去了。釣魚就要心靜,樓玉珠瞥眼暗自着急的樓華,問出昨晚的疑慮。“哥,明明爹跟阿爹比二伯二伯叔要孝順勤快,姥爺跟阿麽為什麽還是不喜歡爹跟阿爹?”

樓華眼色一變:“怎麽這麽問?”

“是個人都會有疑問。都說富人疼長子窮人疼幺兒,爹是最小的兒子,姥爺阿麽不疼也罷怎麽着也不會偏心成這樣,再則爹比二伯能幹,阿爹比二伯叔賢惠長的好,哥跟五哥也勤快孝順,不跟大房比總比二房要好,可姥爺阿麽還是偏心二房,所以我就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原因或什麽誤會?”

樓華沉眉不語。

“告訴我總比瞞着我好,沒準還能想想辦法讓我們三房過的舒服點。”

“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怕你年紀小嘴快惹阿爹傷心。”

“問題出在阿爹身上?”

“嗯。”打小樓玉珠就比樓明要嘴緊,想來告訴也沒關系。“你知道阿爹不是外佬爺外阿麽親生的吧?”

“知道。”這事他的确知道,傅林書姓傅,他外佬家姓張,并不是不是親生的就不上心,相反,在記憶中外佬爺一家從上到下對他們這家子都是充滿了善意。當年因稀見旱災外佬爺家也不寬裕,以至嫁傅林書時并沒出什麽嫁妝,可樓家也沒出什麽聘禮不是?後幾年外佬爺家條件好些了,都會時常送些東西來,總比二房紀曉榮那本家好,沒見拿什麽東西來還時常用上門打秋風,過年過節紀曉榮可也沒少往家裏劃拉東西。

“阿爹…”樓華嘴巴苦澀。“阿爹是上京犯官之後,祖上本家全被抄家,主犯全都腰斬了,那時阿爹小朝庭憐憫,給判了個二等民發配南陽府。”

“二等民?”信息量有點大,一時智商不夠用。

“二等民低于良民,一般都是本家犯了事又罪不及家小的人家。阿爹當初被發配至南陽府分到虎牙鎮,外佬爺見人可憐就花錢買了阿爹當哥兒養,”當時外佬爺家都是三個小子,想要個哥兒也無可厚非,加上那時家裏豐實傅林書又得眼緣瞧着又非常可憐,外佬爺外佬佬就當發發善心,養大要能成就配給其中一個兒子,不想三個舅舅跟傅林書一起長大,只有兄弟情沒夫夫情,外佬爺疼人不勉強,給三個小子找了夫郎成家,正想給養哥兒找個夫家時,碰上百年不遇的旱災,豐實的家低一時耗了個幹淨。傅林書是二等民的事情不是秘密,張家放出的風聲誰要娶就送一筆不菲的嫁妝這才有人意動,這時見嫁妝吹了,有意動的人家自然也吹了。那時的傅林書已經十七歲,張家急的火燒眉毛時,樓家上了門。

既然知道傅林書是二等民,那樓家還上門?

“那時大伯二伯都已經成親,爹拖到十八歲還沒着落,又碰上天災家裏又供大伯讀書出不起聘禮。”

一個出不起嫁妝一個出不聘禮,兩相一合拍就成了。

古人重名聲,低于良民的二等民被人看不起應理該當。難怪傅林書再苦再累不敢說一個字,難怪傅林收教孩子識字還要偷偷的,難怪三房被壓着做牛做馬,因為他們有個出身低的二等民阿爹。

樓華也曾不平,可他們阿爹出身不好這是事實。

這種因自身有錯,而願意承擔更多的觀念可要不得。樓玉珠慢悠悠道:“哥,阿爹出身顧然有錯,但這事在成親前佬爺他們都知道。阿爹沒有騙婚。”娶之前就知道,娶了之後又後悔怪罪是何道理?

樓華靜靜聽着。

“阿爹主家是犯官,但主犯都已經腰斬了,朝庭既然判了罪不及家小那阿爹主家的罪朝庭都承認償清了。稚子無辜,若能挑娘…挑本家,誰又想受那樣的罪?”承認自己出身有錯那就是承認傅林書有錯,這可要不得。

“不喜阿爹二等民的身份當初佬爺又為什麽為爹去求娶?既然娶了就該接受,可哥,你看除了爹跟我們三房,誰接受了阿爹?他們肯定覺的自己是良民阿爹是二等民,自己天生高人一等阿爹該被他們使喚做牛做馬,”

樓華臉色陰沉。

“而且哥你想過沒有,大伯二伯在十七之前就成了親,獨獨爹拖到十八,大災之後誰家都不寬裕,嫁娶這等喜事行情肯定有所改變,不過二兩銀子阿爺真的拿不出?我看未必。”樓玉珠抿唇:“最可能的是姥爺有錢卻要留給大伯第二年考秀才,就算家裏沒錢,當年樓家良田卻有六十多畝,賣個一畝半畝聘禮就有了。別人問,姥爺肯定會說莊戶人家田産是命,不過哥,當年樓家有良田六十多畝,現在卻只有三十一畝,另外二十九畝地又哪去了?”

雖是問句,但兩人心裏都清楚。另二十九畝良田,全部貼進了大房那兩個讀書人的身上。

不願賣田給兒子娶個身家清白的哥兒,卻願意賣大半良田供兒子孫子讀書,如果善待樓承義到還罷,可瞧柳阿麽跟樓老爺子的做法明顯是惱怒傅林書的二等民身份,連帶的牽怒整個三房。這行為妥妥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這番話給樓華造成了極大的沖擊,一時腦海混亂閃過無法記憶,都是往日三房被大房二房欺負,樓老爺子跟柳阿麽冷眼旁觀的畫面。

樓玉珠暗自勾唇再加把火。“哥,大伯是秀才,阿爹是二等民就成了佬爺的心病,要是樓文考中了舉人最後當了官,那佬爺會拿三房怎樣?”

只是秀才就戳中了樓老爺子的心口,這要當了官,那樓老爺子會如何處理三房這污點?

不管樓華如何驚恐,樓玉珠盯着未動的草梗浮标,意味深長道:“要是佬爺還念着爹的好,最好的方式就是給筆錢把三房分出去;可佬爺要是全心全意為了大房的聲譽,最全的法子就是讓爹休了阿爹。”

然後三房這個家就不再齊全,而是支離碰碎。

樓華臉色刷白。“…佬爺絕對不會念爹的好。”若念着好,樓老爺子就不會樁樁件件坑樓承義。為了大房,為了曾經樓家的榮華富貴,樓老爺子什麽幹不出來?更何況只是讓兒子休掉有污點的兒媳婦。到時樓老爺子恐怕還會理直氣壯的說是為樓承義好,估計還會自主給樓承義再娶一房身家清白的哥兒,而為樓家操勞半輩子的傅林書則是棄子全然退出樓家範圍之外!

到時因操勞傷了身子又年紀大的傅林書該如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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