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月楚走過花園裏鋪着鵝暖石的小路,在路的盡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輕輕勾起嘴角,目光中閃過興味。
身材高大的alpha站在那裏,兩側鮮花競相綻放,然而柔弱美麗的姿态卻得不到他的半分垂憐,反而将他的氣勢襯托得愈發冷硬。
小熊揮了揮翅膀,一臉惋惜:多好的攻略對象啊,多好的alpha啊,如果宿主選擇的目标是杜孤舟,估計這會兒孩子都抱倆了,哪至于這麽折騰,嗚嗚嗚!
小熊一腔苦楚無處發洩,只能蔫蔫地趴在一朵花上,傷心地搖搖擺擺。
月楚輕笑着打了聲招呼:“杜孤舟同學,這麽巧。”
看來杜孤舟也不傻,已經看出來問題是出在他的身上。月楚很好奇他會怎麽做,威脅?利誘?又或者其他,真是令人期待啊。
杜孤舟居高臨下地審視着這個Omega,月楚,月家的頂級Omega,曾經剛入學的時候也是所有alpha向往的存在,然而這份向往卻在他哭哭啼啼的軟弱中變成了厭惡。
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月楚似乎變了,卻又沒變。他依舊柔弱得像是這花園裏的嬌花,只需要一個用力就會被人肆意踩在腳下,碾碎入泥土,卻又有什麽東西悄無聲息地改變了,令伸手的人會被刺傷。
杜孤舟:“我聽說你也報名參加了機甲大賽?”
月楚不避不諱,笑容愈發燦爛,只是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麽悅耳了。
月楚:“是,殿下都參加了比賽,我怎麽能夠落後,畢竟我還期待有一天能夠跟殿下站在同一個領獎臺上。”
杜孤舟冷笑:“一個Omega……”
一個Omega,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總是妄想得到自己不該得到的東西,是該說他愚蠢還是天真呢。
杜孤舟背對着陽光,半邊臉隐藏在陰影中,宛如墨色般深沉。他一步步地朝月楚走去,黑色的軍靴發出噠噠的響聲,宛如死神臨近的腳步。
月楚半分不怵,就杜孤舟這模樣別說比起将軍了,就是比他都還嫩了點。他臉上的笑容宛如被印上去一般,假得幾乎可以描繪出邊角,直至被杜孤舟的陰影全部籠罩進去也紋絲不動。
杜孤舟:“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說實話,你的表白令我惡心至極,像你這樣的Omega我根本就看不上,別再在我面前耍些小心思。我此生唯一的婚約者只有斜陽,你們月家即使機關算盡也不可能達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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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斜陽心思單純自然看不出其中的彎彎道道,可是杜孤舟卻對月家的算盤了解的一清二楚,也就更清楚月楚絕對不是表面這樣單純無害。
月楚挑眉,沒想到杜孤舟竟然也有這樣的智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不過他很奇怪,為什麽面對他杜孤舟就智商爆表,而面對周冉這種明顯做作的家夥就智商為零。
小熊翻了白眼,這個月楚就不懂了吧,還得讓它這種專家來解釋:簡單來說就是,你以為alpha看不懂那些小心思嗎?他當然看得懂,只是更樂于去享受罷了。所以他們的智商就是需要的時候就高,不需要的時候就低,彈性變化,順應需求。
月楚好笑,這還真是挺實用的。
月楚雙手插兜,白色的校服襯衫襯得他膚白如玉,幾縷清風拂過他的臉頰,吹動着栗色蓬松的頭發,站在花團錦簇中宛如漫畫裏走出來的小王子。
只是小王子的目光就不那麽友好了,黑白分明的眼瞳裏閃過淡淡輕蔑,輕易就能挑起人的怒火。
月楚:“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有的時候自戀也是一種病,最好到精神病醫院好好看看,免得晚了就耽誤了治療。”
杜孤舟沒想到月楚竟能說出如此刺耳尖銳的話,心中的厭惡愈發濃烈,英挺的眉毛皺起,帶出不喜。
杜孤舟:“你一個Omega,竟然連優雅都不知為何物,我看月家真應該把你帶回去重新教導一番。”
月楚上前一步,逼近杜孤舟。兩人的距離很近,如果不看目光中的電閃雷鳴,還以為是多麽親密的情侶。
月楚:“Omega怎麽了?就得優雅就得安分就得聽話?你的腦袋是被水泥灌滿了嗎?才會這麽冥頑不化,跟個三千年前的古人一樣,恨不得把裹腳布也給扯出來。”
月楚從下而上地看向杜孤舟,黑漆漆的眼睛滿是惡意的挑釁,薄而紅潤的嘴唇輕輕一碰,卻如同帶刺玫瑰般毫不留情地吐出刺耳的話語。
他的聲音很輕,宛如情人間的低語,“像你這樣的alpha我也看不上,但你跟魏斜陽的婚約究竟能不能走到底,那就不好說了。”
杜孤舟目露嘲弄,月楚說了這麽多話,他就只聽見了最後一句話,所以到最後還不是想要嫁給他。
風輕輕吹過,帶起一朵粉色的花瓣飄落在杜孤舟墨藍色的袖子上,金色的袖扣閃閃發光,與粉色的花瓣交相輝映。
他拈起花瓣手指一搓,原本嬌嫩的花就變成了粉色的汁水,掉落在鵝卵石上再不複顏色鮮豔。
杜孤舟側身同月楚擦肩而過,聲音低沉地留下一句話:“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月楚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沒有變化半分,黑色的鞋子踩過那片黏在鵝卵石上的花,翩然離去。
他也很期待啊!
小熊表示作為一個旁觀者它真的真的太想插入題外話了:難道這兩人都沒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嗎???
也是,大概杜孤舟想破腦瓜也想不出月楚是想挖他的牆腳。
又是一天訓練結束,月楚快速地沖洗幹淨後,穿上了平時的便服。将校服折疊整齊後放入櫃子裏鎖上,轉身就看見同樣剛剛洗完的魏斜陽。
月楚笑彎了眼睛,說句實話,魏斜陽不愧是這個世界的主角,還真是個迷人的家夥。
魏斜陽的頭發還沒吹幹,濕漉漉地搭在額頭前,倒是讓他褪去些許平日裏的高傲,顯出幾分脆弱的柔軟。他拿着毛巾擦着頭,看到月楚的櫃子忍不住挑眉。
魏斜陽:“你疊衣服的手法跟杜孤舟還真是一模一樣。”
月楚淡淡地說:“是嗎?我也就是随便疊疊。”
魏斜陽心中好笑,表面溫溫柔柔的月楚其實記仇極了,自從上次杜孤舟吓到他後,那态度簡直一落三千張,看見杜孤舟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把不滿寫在頭頂上了。
他真的是沒法不喜歡這樣單純又直白的人,甚至認為月楚鬧別扭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魏斜陽有點控制不住這樣的想法,雖然他也覺得自己似乎哪裏怪怪的,但面對月楚總是多了一份包容之心。
他心想:我的小情敵,其實還挺有意思。
月楚卻發現今天魏斜陽的心情格外好,目光閃閃,宛如星光點綴,向來冷漠下彎的嘴角也揚起了柔和的弧度,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仿佛都在發光一般。
他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月楚故作試探地問:“殿下似乎很高興,是有什麽好事了嗎?”
魏斜陽不自在地轉過身,長長的睫毛閃動了一下,顯示出他的心虛。
好奇怪啊,明明他才是正宮,為什麽每次都跟第三者一樣發虛?
魏斜陽拉了拉頭上的毛巾,半大的白色毛巾幾乎将他的臉完全擋住,讓人看不清楚神情。一直都充斥着高傲和堅定的聲音都沒有了貴族的優雅從容,說話時又小又快,如果不是月楚豎起耳朵聽,恐怕都沒聽清。
魏斜陽:“杜孤舟他改變主意了,支持我參加機甲大賽,還會幫我說服杜家。”
月楚笑了:“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月楚笑容不變,心中卻是被挑起了興致。他知道這是杜孤舟下的戰帖,倒真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魏斜陽詫異地轉過頭,正對上月楚比白熾燈還要刺眼的笑容,有些無奈地在心裏嘆了口氣,果然還是生氣了。
他走過去攬住月楚的肩膀:“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我也不想因為杜孤舟而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是……如果你覺得受不了,就讓我們的友情到此為止吧,我不想看着你因為這些事而痛苦。”
魏斜陽突然覺得自己很卑鄙,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實際上他也不過是私心裏不想放棄杜孤舟罷了。
月楚一愣:“殿下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魏斜陽不覺得自己是誤會,他緊緊地盯着月楚那雙黑白分明清澈如溪的眼睛,知道這雙眼睛不會欺騙他。
魏斜陽:“你剛剛是不是生氣了?”
月楚有些不好意思地擋了下臉,但還是誠實地點頭承認了。
魏斜陽就知道:“所以我不想你再因為我而痛苦。”
月楚:“我怎麽可能因為殿下而痛苦,我只會因為殿下而高興。”
月楚的目光誠懇而堅定,黑色的瞳孔裏只映出魏斜陽的身影,執着、深邃。濃密的睫毛不解地緩緩眨動一下,宛如蝴蝶的翅膀,扇動着幾千公裏以外的飓風驟然而至。
魏斜陽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仿佛被什麽東西突然擊中。他不敢再看月楚的眼睛,總覺得裏面似乎深藏着怪獸,下一刻就會跳出來咬住他的喉嚨。
有些不對勁。
月楚看出了他的心情,輕輕斂下目光,故作落寞。
月楚:“我确實是生氣了,但不是生殿下的氣而是生杜孤舟的氣。”
魏斜陽不解:“為什麽?”
月楚:“因為有了他殿下就不再需要我,我就又是一個人了。”
因為月楚這句話,魏斜陽剛才亂七八糟的想法突然不見了。
他心中無奈又暴躁:月楚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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