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為了保證任務的順利完成,安娜現在還不能死,月楚只好後退兩步,與她拉開距離,将薩露喚過來處理。

這一次受傷讓安娜着實修養了一段時間,老老實實地接受希諾的悉心照料,沒再鬧出什麽幺蛾子。

試煉的日子終于要到了,月楚悄悄潛入到拉法身邊,與他拜別。

他将一朵月光花放到拉法手中,銀色的月光花在王的手中顯得格外嬌弱,只要輕輕一捏就會碎。

月楚輕笑:“父王,我要走了,等我凱旋歸來,定為你奉上獵人們的頭顱。”

拉法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優秀的孩子終将經歷風雨慢慢成長,可是心中的擔憂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

看着月楚就要轉身離去,拉法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入懷裏。無所不能的王終于也有了害怕的一天,害怕月楚會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受傷。

月楚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言語裏流露出強大的自信:“父王,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

拉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冰冷的溫度從自己懷裏離開,黑色的披風滑過他的指尖,就像是沖天而去的鳥兒,連一片羽毛都沒有留下。

吱呀一聲,大門關上了,最後一絲光也随着月楚的離開而消失,整個王座都陷入了沉寂的黑暗之中。

孤獨的王僵坐在王座上,眼睛猩紅如血,在黑暗中散發着幽深的光芒,宛如一只即将失去理智的野獸。

突襲的效果非常成功,安娜送出去的信息反而麻痹了獵人們的防備,此時他們正在野外烤火、吃肉,半點警惕都沒有。

就在這一片祥和愉悅中,漫天的火海傾瀉而下,伴随着風勢翻滾擴大,瞬間将整個營地吞噬。獵人們身上的銀質裝備可以對付血族,卻抵抗不住滾燙的火苗。

他們亂成一團,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燃燒的火焰,而此時月楚帶領的年輕血族宛如沉默的影子般悄無聲息地出現,每個人都穿着漆黑的兜帽衣袍、帶着白色的面具,像死神般輕而易舉地收割着獵人的性命。

火海變成了血海,打鬥聲、哀嚎聲不絕于耳,譜寫出凝重的哀歌,在紛飛的火花中悲痛着逝去的生命。

月楚靜立在中央,指尖上的鮮血滴落在幹燥的黃土上,形成一個小坑。周圍的獵人已全部擊殺,跟随的血族臣服地跪倒在地。在這片血海屍山中,他将拉法賜予他的權力緊握在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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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微動,月楚消失在原地。其他黑影也迅速跟上,只留下滿地狼藉,警告着人族的狂妄。

而另一邊,單獨行動的希諾卻恰恰踏入人族的陷阱,陷入了苦戰。

此時希諾的身上已滿是傷痕,從眼角到下颌上像是背濃酸潑過一樣,全是被灼燒的痕跡,那是聖水的力量,即使是血族強大的自愈力也無法輕易修複。

手臂上、腿上皆是被銀質武器刺傷的口子,有的甚至深可見骨。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血簇鞭的傷痛并沒有他以為的那樣痛苦,跟現在的痛楚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一個手持銀質長木倉的獵人朝他撲了過來,希諾雙手銳化,死死地抓住尖銳的木倉頭,不讓它再進一尺。

可是希諾忘了,獵人并不是單打獨鬥,他還有許多同伴。一見他被制住,另一個身強力壯的獵人立刻從旁襲來,銀色的彎刀閃出刺眼的寒意朝他劈了過來。

希諾不得不用一只手臂夾住□□,另一只手則幻化為觸手擋住了彎刀的襲擊。

然而獵人太多了,他們配合默契、進退有度,讓孤身一人的希諾根本難以招架。

“啊!!”

希諾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捂住自己斷掉的胳膊後退幾步,差點跪倒在地上。

鑽心的疼痛灼燒着他的每一寸皮膚,讓失血過多的他頭暈目眩、理智沸騰。尖銳的獠牙從齒縫裏伸長,濃烈的涎水滴答流出,他的力量在減弱,神志也逐漸陷入昏迷。

獵人沒有再繼續攻擊,而是警惕地将他圍住,等待着這個血族喪失理智、化為野獸。不懂得思考的野獸雖然力氣大,但卻更容易對付,就像是籠中之鳥,只能做最後的無力反抗。

希諾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他感受到了瀕死的危機,不甘地想要站起來繼續反抗。

可是殘破的軀殼不足以支撐他的想法,嬌生慣養的性子更是難以忍受刺骨的疼痛,他狼狽地跌倒在地上,僅剩的一只手臂胡亂地抓着,卻無法再度撐起他的身體。

他就像是一條狗,脫離了精心照顧自己的主人,連咬人的能力都沒有了。

一道閃電亮起,劈開了陰翳的天空。滴答滴答,冰冷的雨水從天而降,越來越大,浸濕了希諾的頭發、衣服。血族并不讨厭雨水,因為陰雨天代表着沒有太陽,甚至讓他們有些喜歡。

可是聞着這濕冷的水汽,希諾卻發現自己突然讨厭雨了,因為它是那麽的冰冷,幾乎要将自己凍僵。

他看到銀色的刀刃再次朝自己劈來,不甘地睜大眼睛,要将這個人銘刻于心。

就在這生死一瞬間,一把巨大的血色鐮刀攔住了銀刀,兵器碰撞時摩擦出細小的火花,在這幽深的夜顯得格外耀眼。

希諾的眼睛慢慢瞪大,将那個站在他面前的人收入眼底,那是……

月楚清朗中帶着一絲笑意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有點狼狽啊,王兄。”

是月楚!

希諾瞳孔驟縮,不僅沒有逃出升天的喜悅,反而胸口湧出一片酸楚。他蜷縮着身子,想要遮擋住自己殘破的肢體,卻只顯露出更加凄慘的模樣。

他難堪地側過臉,心頭像是被地獄的烈火炙烤着,竟比身上的痛楚更讓他煎熬。曾經高貴的尊嚴被狠狠撕裂出口子,流出汩汩鮮血。

他輸了,一敗塗地,甚至還可笑地被月楚救了。

月楚将獵人全部清理完畢,才優雅地彎身,與狼狽不堪的希諾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淺笑着伸出手,猩紅的眼眸透過面具的空洞凝聚出淡淡笑意:“王兄,已經沒事了,我帶你回家。”

希諾被那笑意刺痛,狠狠地拍開他的手,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宛如戰敗的鬣狗般渾身泥濘地低聲咆哮,沒有一絲感激之情。

月楚緩緩收回手,并沒有生氣,只是語含無奈地說:“菲琳、狄拉,你們攙扶好王兄,先把他送回王城。”

“是!”

菲林和狄拉一左一右地箍住希諾,不像是在攙扶,倒像是押送犯人,手勁很大,不給希諾任何反抗的機會。狄拉還細心地撿起希諾的手臂,血族自愈力很強,回去再按上還能繼續使用。

大殿上,希諾饑渴地吸食着鮮血,躺在他懷裏的血奴因為失血過多都要翻白眼了。這樣粗魯的行為是血族最看不起的樣子,不少長老都背過身去,實在難以接受。

直到換了三個血奴,希諾才好了點。他擦幹嘴角殘留的鮮血,目光陰沉猶如受傷的食人野獸。

沒等拉法質問,他便單膝跪下,仇恨的目光直指月楚,咬牙切齒地說:“父王,這次行動失敗,是月楚私通人類、告了密!他為了陷害我,将行蹤洩露,讓一早就獲得消息的獵人埋伏剿殺我。而自己則故意篡改時間,竊取勝利!”

月楚心中掠過一絲笑意,這可真是……他還沒想着怎麽掌控安娜,希諾就開始想盡辦法地把她咬出來,精彩,太精彩了。

月楚臉上帶出詫異和委屈,立刻跪倒在地上,聲音中透出被懷疑的脆弱無助,誠懇無比地為自己辯解:“王兄誤會了,我絕對沒有私通人類。作為血族,我與人類只有仇恨,又怎麽會做出這樣下作的事?”

希諾卻是不依不饒:“別狡辯了,以為我不知道你派了人去人族領地嗎?”

月楚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眉宇間露出些許驚慌,讓希諾愈發胸有成竹。

希諾毫不客氣地将他踩進泥底:“父王,月楚早就圖謀不軌,必須立刻處死!”

“閉嘴!”

希諾以為自己這次終于能将月楚拉下馬,卻沒想到迎來的卻是父王冰冷的兩個字。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擡起頭,卻碰觸到父王充斥着刺骨殺意的目光,吓得他渾身一顫,剩下的話噎在嘴裏怎麽也吐不出來。

拉法失望透了,自己怎麽就養出了這麽個蠢貨。他原本還以為希諾雖然沒能成器,但也是個聽話的孩子,現在看來卻分明是條心思歹毒的白眼狼。

拉法眉眼間閃着雷霆震怒,緊繃的面容透出冷峻,他擡起手,狠狠給了希諾一巴掌。這一巴掌的力量傾注着滔天怒火,直接将希諾扇倒在地,在血族強悍的皮膚上留下深紅色的掌印。

拉法沉聲呵斥:“他救了你的命,你卻反咬他一口。”

希諾震驚地捂住自己的臉,怎麽也沒想到父王不僅沒有治月楚的罪,還給了他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難堪至極,心頭翻湧的怒火卻在觸及父王深沉的眼睛時消散殆盡。

那雙眼睛冰冷又漠然,對他發出警告。

希諾失神地跌坐在地上,驟然發現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件東西——父王的信任。

拉法:“我不知道你從哪來的壞心思,但月楚絕對沒有私通人族,不要再讓我聽到你的這些污蔑。”

這番絕對的維護曾經也屬于希諾,可是他親手抛棄了這份愛護,将其轉送給了月楚。今天的果就是他曾經種下的因,怨不了別人。

月楚享受着拉法的維護,既然希諾都出手了,那他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月楚誠懇地看向拉法,不願意父王替自己平白擔了污名。

月楚:“既然王兄口口聲聲說我私通人族,那就請父王命人前去調查,還我一個清白。”

月楚一身凜然正氣,目光堅定不容懷疑,沒有絲毫心虛。然而看在拉法眼裏卻讓他心疼壞了,他的孩子怎麽能這麽懂事。

拉法目光冷沉,招來血影:“好好查,務必要給月楚王子一個正名。”

月楚頭疼,這偏袒的也太明顯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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