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寬敞的實驗室裏只有月楚一人,他說要先熟悉環境,便沒有立刻要人填充團隊。

看着面前千奇百怪、形狀複雜的儀器,月楚頭疼無比。他從小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但凡跟打架沾上邊的事都學得極快,然而一到什麽理論知識就開始發蒙。

呼……垃圾系統,專業坑他。

【他在幹什麽?發呆?】

月楚挑了挑眉毛,很好,這顆小球已經看透了他的僞裝。

【不過他還真是大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我放出來,該說是不知者無畏嗎?】

月楚臉上的笑意爬上眉梢,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他走到存放器前,盯着圓球開始自言自語:“這就是病毒本體嗎?居然叫什麽明珠,聽起來可真蠢。”

小圓球裏面的紅紗飄動了一下,宛如掀起一片紅色波浪,碰撞出绮麗豔色。

【确實很蠢,吾名源,意喻起始之處。】

月楚輕笑,宛如餘晖映照在水面,帶出波光潋滟。他的手指撫摸着小球的頂端,隔着手套感受着那冰冷的觸感。

“如果我取名字的話,就叫你‘源’,意喻起始之處,跟你很配不是嗎?”

【……】

小球裏面的紅紗驟停,片刻後才又緩緩飄蕩開來。

【雖然他疑點重重,但是很有品味。】

月楚眨了眨眼睛,語氣悠然地說:“以後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就叫你源,好嗎?這也算是我們的小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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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跟他有什麽小秘密,但是……】

月楚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條彎彎月牙,将小球捧在手心裏轉了轉。

他似有感嘆:“還挺可愛。”

【可……愛?】

【雖然是誇贊,但我不喜歡。】

【我不可愛。】

【還有,能不能不要總是摸我。】

【雖然我們博拉人不像人類這樣分化性別、交配、繁衍,但是也不能随便摸。】

月楚只當沒聽見,将小球捧在手心裏,輕輕嘆了口氣,眉眼間籠罩上輕愁似霧。

“我什麽都不會,可怎麽蒙混過關?藍所長讓我研究病毒,我應該怎麽辦?麻煩啊……”

【果然。】

【藍耀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居然把不明身份的人放了進來。】

【連基本操作都不會……他完全都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

【太笨了,估計沒兩天就要露餡,不合格的入侵者。】

【如果我是他,就會找幾個可靠的助手來操作。反正作為實驗室的主人,很多事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一號實驗室的王悅、六號實驗的孟江、八號實驗室的徐昌友都不錯,人老實、話不多,很難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月楚眼睛一亮,捏了捏小球的中心位置,姑且算是臉,笑容燦然如朝陽,一下子照亮了冰冷的實驗室。

“有了,我找幾個助手來幫忙,自己再裝模作樣地指點一下,看看能不能多混幾天。”

說完,他笑盈盈地搓搓小球,言語間洋溢着愉悅,宛如點點日光灑落在翠綠的草坪上。

“源,你可真是我的幸運星!”

說完,随手将小球一扔,就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源砰地一聲撞到壁面才停下,他面對壁面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滾動,回到了正中心。

【這個人……我可是危險程度在SSS級別的博拉人,他到底懂不懂。】

【不要再笑了。】

【我不喜歡他的笑容。】

【不要再喊我的名字了。】

【我不喜歡他的聲音。】

【反正……就是不喜歡。】

紅色的星雲飛快地轉動了一下,又緩緩沉澱。原本透亮鮮豔的顏色微微暗淡,仿佛失去了靈魂。

八號實驗室

牧悠端着一杯剛泡的咖啡放到藍弈面前,大而透亮的眼睛透出些許羞澀,細聲細語地說:“藍大哥,休息一會兒。這是我專門為你泡的咖啡,請嘗嘗。”

藍弈對着他禮貌微笑,深邃的桃花眼看人時總帶着情誼款款,讓人忍不住想要臉紅。

“謝謝,小悠你去忙,不用管我。”

牧悠側頭朝裏面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也沒什麽事了,只是不知道表哥還在裏面做什麽。恐怕要麻煩藍大哥再等一會兒,實在是抱歉。”

藍弈用手指輕輕彈了彈白色印花的瓷杯,咖啡的熱氣帶着香味朦胧了他的臉,卻讓那雙深情如許的桃花眼愈發幽然。

他爽朗一笑,并不在意:“沒關系,保護江博士本來就是我的職責。”

牧悠眼睛裏閃過一絲羨慕,揚起白皙的小臉崇拜地看向他:“表哥能有你保護,真是太幸運了。”

藍弈但笑不語。

就在這時,大門被打開了,幾乎同時,藍弈和牧悠都不由自主地轉過臉朝外望去。

是月教授。

還沒見到人,他們便似乎早已知曉門外的來人是誰。月楚不知噴的是什麽香水,淡而清雅,在一片刺鼻的消毒水味中格外好聞。

他人還沒有進來,藍弈和牧悠便仿佛聞到那股柔和的香氣,一如他本人,溫柔得令人心醉。

月楚笑着打了聲招呼,走過來指着桌子上的咖啡:“這是誰的咖啡?要是沒喝過,我就不客氣了。”

剛剛一直在跟小球說話,這會兒他是真渴了。

藍弈立刻将杯子端起來,遞到他手中:“沒人喝,月教授請。”

牧悠張了張嘴,想說那是他給藍弈泡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算了,大不了他再泡一杯。

然而月楚只喝了一口就皺起了眉,含在嘴裏半天才吞下去,無奈地将杯子又放回桌子上。

“這是誰泡的,這麽苦?”

藍弈搓了搓手指,只覺得美人就算是蹙眉也是頂好看的。

原來月教授喜歡甜味,真是個可愛的喜好。

藍弈看向牧悠,毫不猶豫地把鍋甩了出去:“是小悠泡的,我還沒喝過,不知道會這麽苦。”

牧悠瞪大眼睛:藍大哥……

見月楚看向他,他只得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喜歡甜咖啡。”

月楚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并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反而從口袋裏拿出一顆牛奶糖放到了牧悠的手心裏。

月楚:“沒關系,送你一顆糖,很甜。”

牧悠呆呆地看着手心裏黑白包裝的牛奶糖,他太久沒吃過糖,已經有些想不起糖的味道了。

沉默地剝開漂亮的糖紙,牧悠将白色的糖塊放進嘴裏,一瞬間甜絲絲的味道伴随着牛奶的香氣在他嘴裏散開,只覺得從心口都愉悅了起來。

月楚笑眯眯地問:“甜嗎?”

牧悠捏緊手中的糖紙,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很甜。

月楚又拿出三四顆糖給了他,笑容輕柔,猶如漂浮的柔軟棉花糖,甜甜蜜蜜地将人引入純白色的陷阱。

月楚:“所以以後再給我泡咖啡要多放點糖。”

牧悠僵硬地點點頭,卻想:才不要給你泡咖啡,我的咖啡只給藍大哥泡。

沒有分到糖的藍弈故作可憐地湊過去,微揚的眼尾都透出與他堅毅外表完全不符的小脆弱:“我也想吃糖~”

美人兒給的糖一定是世界上最甜的!

月楚有些苦惱地點了點下巴,糖都給牧悠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從外套的口袋裏拿出唯一的棒棒糖遞到他面前,草莓味的,是他的最愛。

他眼波流轉,宛如桃花飛雪,溫柔得讓人無力抗拒。

“最後一顆了。”

藍弈剝開粉紅色的糖紙,清甜的草莓味融化在舌尖,讓他享受得眯起了眼。

只是……

牧悠:為什麽他是棒棒糖?

藍弈:我也想嘗嘗牛奶糖的味道。

見只有他們兩人,月楚看向實驗室內:“江博士還在忙?”

藍弈正準備開口就被牧悠截了過去:“表哥向來都這樣,只要他一個人還在工作,其他人都得跟着忙。”

藍弈抱臂而立,靠在牆上,修長有力的大腿交叉在一起,聽到牧悠的話,他眼中閃過幽芒,卻沒有開口為江泉辯解。

月楚笑吟吟地看向牧悠,這個小綠茶真是會見縫插針,果然還是得趕緊把他從江泉身邊弄走,免得出事。

月楚:“那你怎麽沒在裏面?”

牧悠咬了咬唇,臉上透出淡淡的無助:“我……我實力不足,表哥看不上。”

“怎麽會?”

月楚走過去,輕輕拍了怕牧悠的肩膀,柔和的眼睛裏透出認真的肯定。

“你很優秀,這麽小的年紀就能夠進入頂尖實驗室,又怎麽能妄自菲薄。”

牧悠一愣,他只是故意自黑,并不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實力。然而比起表哥江泉,他一直都是地上的石子,無法與星光争輝。

可是現在有一個人卻那麽肯定地告訴他“你很優秀”,而且還是從能夠與表哥并肩、甚至比他更優秀的人口中說出,這份肯定就顯得彌足珍貴起來。

沒有人不喜歡被肯定,牧悠也不例外。

他微斂眼眸,像洋娃娃般長而濃密的睫毛不安地眨動着,一如他顫動的心緒。

“可是表哥已經能夠獨當一面,而我還只是個助理。”

月楚笑了起來,那雙漆黑的眼睛裏交織着溫柔和純粹,波光流轉中像有流動的星光飛逝。當被那雙眼睛凝望時,仿佛沐浴着月光,只覺得身心都平和了下來。

“你只是缺少了一個施展的平臺,所以……你願不願意到我身邊來?”

月楚對他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宛如玉雕,骨節分明,風雅極致。

他就那樣笑着看向牧悠,真誠而直白,讓牧悠恍恍惚惚間伸出了手,碰觸到那微涼的手心。

“好……”

那是他的聲音嗎?牧悠懷疑。

他只覺得整個人仿佛都陷入了柔軟的雲朵中,輕輕飄飄,難以抵抗。

唯有握在手心裏的溫度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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