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藍弈一邊讓隊員集合,一邊對着實驗體開了兩木倉。他槍法又準又快,實驗體竟然沒有躲過,被打中了腿部。
可是那東西并不覺得疼痛,反而帶着被激怒的兇狠朝藍弈撲去。
藍弈飛速後退,被近身的危機感讓他抛棄了手中的木倉,轉而抽出綁在身上的兩把尖刀。
刀刃一揚,宛如銀芒出鞘,直指實驗體。
并不算寬敞的走廊裏,兩道身影交織在一起,冰冷的白色燈光映照出扭動的影子,混合着濃郁的血腥味帶來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
藍弈一個後仰,堪堪躲過實驗體的利爪。那鋒利無比的爪子就在他面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深深刺入牆壁,再近一點就會抓爛他的頭骨。
他沒有慌張,幾乎是以一個人類不可能達到的扭曲姿勢,驟然翻身靠近,手起刀落,刺穿了實驗體的頭。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實驗體瞬間軟倒在地上,長長的舌頭被釘穿,流出黑紅色的粘液,破碎的腦殼因為被重擊而變形,宛如捏扁的易拉罐散落在地上。
藍弈面色冰冷地甩了甩手,棕色的眼瞳透出獸性的殺戮谷欠。白色的刀刃上沾滿了實驗體的血肉,順着鋒利的刀尖緩緩滑落,滴在光滑的白色底板上,刺眼極了。
他回過神,想要讓人把現場處理一下,卻對上了一雙雙恐懼的眼睛。那些人仿佛看見了比實驗體更可怕的怪物一般,紛紛驚懼後退,不敢與他對視。
藍弈殺人了!
藍弈握緊刀柄,眼底血色一片。頭頂的燈已經在打鬥中破碎,暗色将他籠罩,與不遠處立于光明之處瑟瑟發抖的驚恐人群相對立。
明明怪物還躺在他的腳下,他卻仿佛已經與怪物融為一體,被隔絕到另一個世界裏。
心冷似冰,寂然無聲。
“都在發什麽呆,還不快把實驗體處理掉。”
就在這片凝滞中,一個輕柔平和的聲音闖了進來,瞬間像是新注入的清澈泉水沖散了所有的污濁,帶動所有人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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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詭異仿佛瞬間消失,月楚有條不紊地指揮着大家行動。
即使面對如此可怕的事,他依舊平和如初,如同亘古不變的月光,照亮漆黑深夜,為人們帶來心靈的平和。
人們慢慢恢複了平靜,恰好增援隊伍也趕了過來,情況逐漸恢複穩定。
“怎麽還傻站在這裏?快擦擦。”
月楚一身光華,走入了藍弈身處的幽靜黑暗,微笑着遞給他一塊白色的手帕,指了指左臉。
也無怪乎那些人會感到恐懼,原本暴走的實驗體就夠吓人了,可是作為普通人類的藍弈卻能夠分毫無損地擊殺它,豈不是比怪物更加可怕。
再加上這滿臉血腥,就像是從地獄裏走出的死神,帶着沸騰的血氣和冰冷的殺意,翻滾着濃烈的黃泉之霧,要将所有生命吞沒。
藍弈愣了一下,映入瞳孔的溫柔笑臉,像是冬日裏的陽光照在白雪冰封的大地上,暖得讓人想要喟嘆出聲。
他從那玉雕般的指尖裏接過柔軟的白色手帕,布料細膩的觸感滑過他的掌心,讓皮膚都起了一層戰栗。
敏銳的嗅覺讓他能清晰地聞見手帕上淡淡的香氣,是跟月楚身上一樣的香味,清清冷冷,卻又惑人至極。
藍弈捏緊手帕,卻舍不得用它去擦臉上的血跡。随手用袖子蹭了蹭,便微微背過身将手帕收進口袋裏。
面對月楚疑惑的神情,他揚起燦爛笑容,桃花眼裏光芒閃爍:“我怕弄髒了。”
月楚似有無奈,卻還是柔聲說:“本來就是拿來用的。”
不過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有點嫌棄地拽着藍弈袖子上沒有被血跡污染的紐扣把他從屍體旁邊領出來。
燈光重新照亮了藍弈,讓他顯得沒有剛剛那般恐怖,依舊是沉穩可靠的清掃小隊隊長。
藍弈緊盯着那粉白色的指尖,甚至有些嫉妒自己的紐扣了,能被那雙手碰觸該是件多麽幸運的事。
月楚環視一圈,見沒有自己可處理的事情,便對藍弈說:“這次多虧了你,藍隊長果然很可靠。我先走一步,這裏就交給你處理。估計等會兒藍所長就要來興師問罪了,得給江博士打個預防針,免得到時候場面太難看。”
藍弈指尖微動,很想說管江泉幹什麽,卻又抿緊唇把話咽了回去,有些不放心地說:“我送你回去,免得再出意外。”
說到這,他輕輕眨了下桃花眼,試探性地問:“月教授要不要以後也讓我保護,不論有什麽危險我都會确保你的安全。”
月楚看了他一眼,不行,把他跟小綠茶放在一起可就麻煩了。
他輕笑着說:“以後,畢竟我還沒站住腳,可不想委屈藍隊長被人說三道四。”
藍弈想說他不在乎,可是面對那張體貼入微的笑臉,又根本任性不起來。
他深吸了口氣,壓制住胸口咕嘟咕嘟翻滾的熱意,叫來個隊員将月楚護送走。
直到目送月楚走遠,他的神情才慢慢冷淡下來,周身的柔軟散盡,重新裹上暗色的銳芒,将自己的帽檐正了正,開始進行清掃。
這麽大的動靜江泉早已獲悉,臉色凝重地觀察着報告,企圖找出原因。
月楚走到他身邊,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亮色的屏幕,“有時間聊聊嗎?我剛才可是在現場,有第一手的資料。”
這滿屏的數據看的他直眼暈,趕緊背過身坐到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
江泉卻以為月楚被吓到了,不難想象當時的場景有多麽的恐怖。
他走到飲水機前,給月楚倒了杯熱水遞過去,這大概是獨屬于江博士的溫柔了。
月楚接過茶杯放到桌子上道了聲謝,指了指對面的沙發示意江泉坐下。
“這次事件非常嚴重,在現場就兩死六傷,總數只怕會超出想象。而且實驗體力量大、速度快、防禦高,幾名隊員多次開木倉都沒有打中。如果不是藍弈當時就在附近,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越聽江泉的臉色就越難看,這跟平時記錄的狀況完全不一樣。
月楚凝神思索,才緩緩開口:“病毒是不是變異了?”
江泉猛然握緊拳頭,這不可能,即使是變異也應該有個過程,可是他剛剛查過記錄,明明上午的時候數據還都在掌控範圍之內。
月楚有些無奈,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語重心長地說:“如果明珠病毒這麽容易就在控制範圍內,那我們就不會費盡心機地想要破解他身上的秘密。越是未知越是危險,你太小看他了。”
江泉一僵,臉色肉眼可見的灰暗下來,是他太自大了。
月楚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小口,“在病毒領域,你比我只強不弱,如果連你都控制不住這種病毒,那我就更無能為力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江泉,聲音清朗又透出溫馨的鼓勵:“江博士,你不能亂,否則這裏的一切都亂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把這次事件處理好,對嗎?”
江泉穩住心神,認真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月楚這才放松地笑了起來:“那我就放心了。”
江泉微動了一下耳朵,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目光,只是那粉色的耳尖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好意思。
他一直都是頂尖人才,不管到哪都是核心,可是因為年輕,質疑聲也從未消失,甚至有人還處心積慮地挖出他的身世,企圖用這來攻擊他。
這麽多年,江泉在變強變成熟,卻也一點點地消磨掉熱情,變得冰冷起來。
現在被人這樣無條件的信任,他的心口仿佛被一簇暖黃色的火焰包圍着,溫暖又明亮。
月楚似又想到了什麽:“不過,等會兒藍所長肯定要興師問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江泉神色暗淡下來,淡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那也是應該的,是他的疏忽才導致這樣的後果,讓藍叔叔失望了。
月楚捧着一次性紙杯的手輕點了兩下薄薄的杯壁,笑意晏晏地說:“不過這也沒什麽關系,若是不說不罰那才是真的糟糕了。”
江泉一愣,細細向來,竟還真是這麽個道理,心情奇異地變好了些。
見他放松,月楚才道出自己的目的:“這次事件對你影響很大,我怕藍所長會保不住你。”
保不住江泉才是真的完,就他這麽個僞專家估計只會束手無策。
月楚搓了搓手指,已經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手刃了源,把一切危機扼殺在搖籃裏。
然而他野獸般的直覺告訴他,一個世界毀滅絕不會如此簡單,他必須找到問題的根源所在。
月楚正色看向江泉:“俗話說将功補過為時不晚,江博士,請你密切關注那幾個被咬的研究員,我擔心病毒發生變異已經具備了傳染性。”
江泉悚然一驚,這不可能,他做過實驗,很确定明珠病毒并沒有傳染性。
可是月楚也是這方面的專家,他的言之鑿鑿讓江泉也有了幾分動搖。
江泉推了推眼鏡,沉聲說:“我會的,但這個功勞是你的,我不會搶。”
不管最後會不會傳染,江泉都不會貪圖別人的成果,他寧願挨吵、停職,也不願做這樣卑劣之人。
月楚無奈地笑了,攤了攤手:“別人都說我們是競争對手,可我并不這麽認為。我覺得我們是同伴,共同面對明珠病毒這樣神秘又危險的存在。所以,同伴之間非要分得如此一清二楚嗎?那我才真是太寒心了。”
江泉嘴笨,根本辯不過月楚,面對那雙真誠的眼眸,狼狽敗下陣來。
“可是……”
月楚擡起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璀璨如月華傾瀉的眼眸透出明媚的笑意,“這樣,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記得還我就是。”
說到這,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應該為藍所長想想。他為了維護你,費了多大的心思,你忍心辜負他嗎?”
江泉瞬間臉紅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擺着手:“我……我跟藍叔叔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月楚笑得雙肩微抖,被江泉的可愛弄得沒辦法。他幹脆挪到江泉身邊,輕輕眨了眨眼睛。
“我可什麽都沒說,是你自己想太多,不過……要不要我教你怎麽追藍所長?”
江泉……江泉快煮熟了。
他,他還是先去處理實驗體暴走的事故!
看着江泉狼狽逃竄的樣子,月楚優雅地挑了挑眉,還真是……純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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