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一日好眠,如果沒有不停響的手機就更好了。

月楚半睜開眼睛,不甘不願地伸出手把手機從床頭櫃上摸過來,看着上面一條條的微信臉色冰冷。

明明他都已經靜音了,結果那家夥的信息就跟不受影響一般,不停地發出提示聲,吵得人根本睡不着。

月楚揉了揉額角,掀開被子半坐起來,看着外面已經微微有些暗色的日光,夾着手機進了洗手間。

一邊刷牙一邊無聊地翻看着神秘網友的信息,那一長段話讓他忍不住懷疑真的會有人打這麽長的字嗎?

不出預料,這位舔狗還是表白失敗了,被男神當場毫不猶豫地拒絕,心碎成了渣渣。

不過唯一讓舔狗感到高興的是,男神并沒有就此與他斷絕關系,而是溫柔地安慰他,并保證以後大家都還是朋友。

“我從來都沒有離他那麽近過,他的眼睛就像是秋天的湖水,幹淨澄澈,一眼就能看到底。那裏面有着溫柔的歉意,讓我不由自主地陷入。”

“他的手指很涼,觸碰到我的時候還有一絲顫抖,讓我的心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我真想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沒必要害怕,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他的。”

“可是我不敢,面對那張寫滿歉意的臉,我除了收拾幹淨自己破碎的心、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外還能做什麽呢?我什麽都做不了,也不能做,更不會做。”

“我明明向往陽光,卻永遠都不敢伸手去碰觸陽光。只能親手将愛意存放在鐵盒子裏封好,掩埋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裏,任它生根發芽,也無法撞破盒子,被外人察覺。”

“喂,在不在?”

“為什麽不回我?”

“是工作很忙嗎?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打擾到你了。”

月楚用手指劃拉着手機屏幕,咕嚕了幾聲,把漱口水吐到了水池裏。這才把手機放在鏡子旁邊,呼啦啦地洗了洗臉。

他其實真的挺佩服這位男神的,竟然能做到不為金錢所動,在這個物谷欠橫流的社會裏還是挺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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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想到這,月楚有些好笑,用毛巾擦了擦臉,随手搭在橫杆上,這才拿着手機回到客廳。

他給自己泡了杯奶茶,打開電視,坐在柔軟的粉綠色沙發上繼續看着手機。

能不做朋友嗎?就算是土豪,怕是也不會随随便便就送別人四百萬的表。

能不顫抖嗎?估計心中後悔得要死,卻還得咬牙堅持。

不過月楚有點好奇,這位男神拒絕的原因究竟是什麽?難道舔狗長得慘不忍睹,讓人實在下不了嘴?

他拿起手機開始回複:“小作文寫的真‘不錯’啊!”

那頭秒回:“還行,我在網上抄的。”

月楚挑了挑眉,還挺誠實。

“知不知道擾了我清夢?一條不回還一直發,懂不懂怎麽聊天!”

那邊一愣:“可,可現在是白天啊,我還是專門挑你應該有空的時間才發的。”

月楚沒想到舔狗竟然這麽細心,好,也是,正常人也不會想到有人會昏睡一天。

“好,我的錯,是我昨天晚上沒睡好,白天補覺去了。”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打擾到你了。你昨晚上做什麽去了?忙了一夜嗎?”

月楚無語,這家夥是不是忘了他們是才認識兩天的陌生人,竟然言語熟稔地打聽他的行蹤。

不過想到自己想問的問題,他便老老實實地回答:“去鬼屋冒險,結果鬧騰了一晚上。”

“你去那種腌臜地方做什麽,又髒又危險。”

“直播賺錢,這也算是我的工作。”

那頭猶豫了許久,輸入又撤銷,撤銷又輸入,半天才說:“那個,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我很有錢。”

月楚笑了,目光盈盈如波,喝了一口香甜奶茶,咬着吸管打字:“你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麽好,我們才認識多久就想着救濟我了。”

“也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們挺投緣的。而且,我只是借你,以後你還得還。”

行,不過月楚目前還沒有什麽嚴重的經濟危機,只是收下了對方的好意。

“對了,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你長得醜嗎?很醜很醜嗎?”

那頭有點無語,想了半天,才猶猶豫豫地輸入:“應該不醜…………”

是嗎?月楚表示十二分的懷疑。

過了一會兒,一張照片出現在對話框裏,月楚點開。

照片裏的男人一點也不醜,甚至稱得上非常俊美。一雙眼睛憂郁而深邃,像是夕陽下的大海,微亮的紅光緩緩沒入幽藍的海水,淹埋掉最後一絲熱度。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皮膚蒼白中透出一股不健康的青色。

他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裝,雪白的襯衫衣領挺闊,修長的手指上戴着碩大的藍寶石戒指,左手上還露出一圈黑色的表盤,原諒月楚認不出是什麽牌子,只是覺得價格一定不菲。

長這樣還能讓男神不為所動,月楚明白了。

“他喜歡女的,對嗎?”

那頭震驚到失語:“你……你怎麽又知道了?”

不然呢,月楚無語地把奶茶放在桌子上,拿起一塊薯片放進嘴裏。

一個高富帥天天深情款款地追在身後還不動心,那一定就是性向不合了。

“那你怎麽不變性成女的?”

“……這也太……還沒到那地步。”

月楚翹起嘴角:“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再試試,如果實在不行……我只是有點放不下。”

“行,随你。”

月楚心想:如果情況是這樣,那這位男神可就跟他預想的差不多了。

男神把舔狗當ATM機,說不定還拿着他的錢養妹子,可憐無辜的舔狗還在做着直掰彎的美夢。

“不過,人家已經明确拒絕你了,你就不要舔着臉湊上去,否則會對他造成困擾。”

舔狗蔫蔫地垂下耳朵:“我知道。”

“雖然以後你們名義上還是朋友,但我估計正常人都不會再跟你聯系了。抱歉,是我失誤了,我以為你們是……但沒想到是這麽複雜的情況。”

“沒事,這不怪你,是我沒說清楚。這樣也好,我也算前進了一大步,以後會慢慢放下。”

月楚摸了摸下巴,是該慢慢放下,不過想這麽輕易放下恐怕不容易。

“好,有魄力!既然失戀了,就該有失戀的排場,今晚叫上你的朋友們一起去喝酒,大醉一場便什麽煩惱都忘記了。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你總會遇到真命天子的。”

“都聽你的。”

深夜

金輝躺在床上熟睡着,巨大的鼾聲在安靜的夜晚裏顯得格外惱人。

床側面的窗戶半開着,陰冷的風吹進來,帶動白紗的窗簾微微飄動,宛如幽靈飄過。窗下陰影深重,仿佛隐藏着什麽東西。

似乎感受到了冷氣,金輝拉緊被子,翻了個身,被染成金色的眉毛緊鎖在一起,不安地嘀咕了兩句。

就在這時,他的被子嘩啦一聲被拽了下來。

正在熟睡的金輝猛地坐了起來,驚慌失措地看着落在地上的被子。

房間裏很黑,只有微弱的慘白色月光勉強讓人能看到個輪廓。然而光線無法完全照亮的角落卻黑洞洞一片。

金輝蹬着兩條腿,蠕動身子靠近床頭,打開了燈。房間裏瞬間亮了起來,為他帶來一絲安心。

他額頭上微微冒汗,視線警惕地在四周巡視一圈,确定什麽也沒有後才微微松了口氣。

趴在床頭邊,他伸手去撿掉落在地上的被子,藍白相間的單薄被子順着床沿慢慢上滑。

然而突然被子的另一頭被抓住了,金輝一愣,手指緊攥住被角,臉色瞬間蒼白如雪。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又一次拽了拽被子,然而一股大力突然傳來,連被子帶他一起被扯動,讓他一個趔趄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金輝飛快地松開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瞳孔因為恐懼而收縮着,大滴大滴的汗珠順着他鼓脹的太陽穴滑落。

他慌亂地拿起枕頭下面的手機,手指顫抖地按着電話號碼,然而裏面傳來的機械女聲卻讓他瞬間墜入谷底。

“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金輝不敢置信地看向手機,明明是滿格的信號,而小紫他們就在附近房間,怎麽可能打不通!

他屏住呼吸,眼睛不安地看向床下,害怕得牙齒都在打顫。

然而乳白色的木制地板上什麽也沒有,甚至在光亮下能清晰地看見上面的浮灰和幾個像是油污般的黑點。

金輝已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緊靠着床頭,手指抓緊床單,想要尋求一絲安全,碩大的眼睛來回掃視,生怕突然從什麽地方冒出可怕的東西。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什麽也沒有發生。

困倦如同潮水般向他襲來,他只能搖了搖頭,努力将困意驅散。

就在這時,燈滋滋啦啦地閃動兩下,突然滅了。

整個屋子裏陷入一片黑暗,甚至因為金輝無法适應而變得什麽都看不見。

他顧不上這些,趕緊起身去按開關。

然而不論他怎麽按,燈泡都毫無動靜,再也無法為他帶來安心的光明。

金輝慌了,心跳如雷,劇烈的聲響敲打着他的耳膜,幾乎将他震得魂飛魄散。

他近乎瘋狂地用手拍打着開關,然而手心已經發疼,卻依舊什麽也沒有發生。

黑暗的環境加劇了詭異的氣氛,只能聽見金輝沉重的呼吸聲。

突然,他的腳背什麽東西抓住了。

有五根指頭,卻濕滑黏膩,力氣之大幾乎要将一個成年男子的腳踝捏碎。

金輝拼命地掙紮,手指死死地扣住床頭的柱子,不停地蹬着腿,想要擺脫那鬼東西。

因為太過害怕,他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絕望的呼喊,聲音嘶啞又顫抖地劃破靜谧的夜晚。

“救命!!”

可是沒有人聽見,離他最近的隔壁間男孩咂了咂嘴巴翻了個身,呼哧呼哧地打着小呼嚕。

“啊!!!”

金輝被拽到了床下,那裏面仿佛有個黑洞一般,大力地吸着他的身體。

原本他以為自己死定了,卻突然感覺到兩雙手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他的手,硬生生地把他的上半身留在了床上。

然而這樣扭曲的姿勢幾乎要将他攔腰斬斷,金輝疼得滿臉淚水,擠壓的痛楚讓他臉色漲紅,勉強睜開眼睛想要看看是誰幫了他,卻什麽也沒有看見。

咔擦咔擦,細小的骨頭斷裂聲把他疼得兩眼直冒金星,嘴唇都無意識地咬爛了,也不知道是這樣生不如死地堅持下去,還是幹脆放手被拖入黑暗之中更好。

抓住他手的力量微微放松了一些,似乎意識到了他的狀況不對。

這時門開了,一顆圓滾滾的棕色皮球一蹦三尺高地跳了出去,不僅在走廊上咣咣當當,還順着長長的樓梯一路滾了下去。

正在熟睡的月楚火冒三丈地睜開眼睛,漂亮的瞳孔裏帶出不耐,一掀被子便直接赤腳下了床。

誰這麽神經,半夜裏在樓上拍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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