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倒真是有一件。”伏羲拿出一塊玉石。白光在其上輝映交錯, 播放着一段影像。

只見一只毛絨絨的黑白色圓球正抱着竹筍啃得認真，似乎是注意到了這邊拍攝的人，他挪了挪屁股, 轉過身去不看玉石。

過了半晌，也不知道發生什麽，那圓滾滾無奈抱着竹筍跑了過來, 對着玉石歪了歪頭，擺了個萌噠噠的pose。

“居然是滾滾！”終爻接過玉石，美滋滋雲吸大熊貓許久, 這才驚訝問道，“它是從哪裏來的？”

“看起來你還算喜歡他？”伏羲琢磨着他的想法, “還不是那片竹子，估計早就被他盯着了，我們第一次來紫霄宮的時候，他就偷偷跑了進去。”

“別說, 那段時間可把它給逍遙壞了。”女娲搖頭說道，“我們進去的時候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正美滋滋抱着竹筍啃呢。”

伏羲垂眸，見他看視頻那麽高興，心裏嘆息一聲，說道：“這食鐵獸還沒有名字, 終爻你便給它起一個吧。”

終爻驚訝：“還沒有起名字嗎？”

“對啊。”女娲說道, “就等你呢。”

“那就叫糯糯吧。”終爻延續自己一貫的萌萌噠起名風格，完全無視現實世界大熊貓可以一拳把他頭打掉這個事實。

“好想現在就摸一摸他啊。”終爻手癢癢。合法摸滾滾诶，光是想想就很爽了。

“我們也想給你看看他。可是不能啊。”女娲搖頭，“以它的能力好像并不能穿越三十三天外，會被撕碎了, 所以只能把它留在栗廣之野養着了。”

終爻點點頭，原本沒有注意到的一點讓他忍不住猜測起來。女娲說的這個才是常理，那甜糕是怎麽跟着一起過來的呢？

又纏着他們說了些話，眼看着紫霄宮宮門就要關閉了，終爻将自己釀造的桃子酒給他們送了一罐，這才戀戀不舍地揮別伏羲、女娲。

第一次分別的時候，因為有鴻鈞這座大山帶來的危機壓着，終爻還沒覺得有多麽不舍。現在危機感沒有了，終爻立即忍不住思念之情，情緒也跟着低落下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終爻情緒不對，一見他，甜糕便沖到他的懷裏，鳥喙輕輕啄着終爻手指，引開他的注意力。

知道他是安慰自己，終爻情緒好了很多，笑着點了點它的腦袋，說道：“走，我們去做桃花粥。”

桃花粥做起來其實不難，更何況終爻手邊有現成的原材料。

這滿院的桃花，想要找到做桃花糕的花瓣是極為容易的。終爻摘下桃花花瓣，将花瓣倒入鹽水之中。任由鹽水漫過層層疊疊的花瓣，在玉盆裏留下粉色的影子。

終爻又從儲物袋取出了大米和蜂蜜。

将浸泡過十分鐘的桃花瓣全都撈出來放入鍋裏，終爻将花瓣攪拌均勻，等到水開始沸騰之後，再将準備的好大米倒入水中，繼而用小火慢炖。

鍋內米粥撲騰撲騰冒着泡，許久以後，有米香味溢出，隐隐約約還能聞到桃花瓣的清香。終爻時不時攪拌一下，待到米開始煮糯以後，便在粥中加入适量的蜂蜜，攪拌均勻。

桃花粥小心倒入玉碗之中，終爻拿出去掉花蕊的桃花，在玉碗邊沿點綴上三朵粉紅。

漂浮的花瓣落在白粥上，讓白粥也多了幾分值得人品嘗的食欲。

終爻沒有身體，只能拿着桃花粥分給紫霄宮其他人。

說是其他人，其實也只有鴻鈞以及昊天、瑤池罷了。

送完之後，終爻便回去住處，在石桌上擺上一碗桃花粥，自己則躺在睡繩上晃來晃去，擡頭一看，是滿目的桃花，紅了一片。鼻尖萦繞的是桃花粥的味道，香甜軟糯，就算不能吃，看看也還挺應景的。

終爻在睡繩上搖搖晃晃，纖細手臂垂落，也跟着一起晃動，卻不想被一只手一把握住，吓得他精神一恍惚，直接從睡繩上晃蕩了下去。

他連忙施術讓自己平穩落地，一雙手卻先一步将他攬在懷裏。終爻安安穩穩，心裏松了一口。

擡頭一看，居然是那個神神秘秘的男人。

終爻連忙從對方懷中跳了下來，尴尬地撓着臉頰：“謝謝你。”

雖然吓人的也是這人，但沒準不是故意的呢？

“你想擁有暫時的身體嗎？”男人開口。

這還是終爻第一次聽他說話，他聲音極冷，像極了高峰之巅萃取的雪，然而再感覺，那點冷意卻只是消失，變得無情無緒。就是終爻隐約覺得，這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

不過終爻還有疑問：“暫時的身體，那是什麽？”

男人不言，只是手指點向他的眉心，在那裏隐約有一道光芒閃過，再看終爻，原本略帶兩分虛幻的身體卻逐漸變得凝實起來。明明沒什麽變化，終爻卻有種感覺，現在的自己擁有了可以掌控的身體。

他狐疑地拿起桌子上的桃花粥，用勺子舀起，輕輕抿了一口。

軟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滑過喉嚨。口感極為舒爽。

他真的有身體了。終爻忍不住高興起來。說實話，他不是非吃點東西不可。但是作為一個正常的人類，又是在親人不在的情況下，有個暫時能自己掌控的身體會讓他稍微安心那麽一點點。

“謝謝你！”他笑眯眯得道謝，又覺得這樣誠意不夠，連忙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麽嗎？”

男人搖頭，淡聲說道：“這身體只有一日罷了。”

一日已經很不錯了。可惜對方什麽都不要，終爻想了想，跑進了屋子，拿出自己釀造好的桃子酒。撇開上面的蓋子，他準備兩個玉杯，将桃子酒倒入玉杯之中。

清亮透明的粉色占據了白色的玉杯，甜香味一點點散開，果香四溢。

“你不要我什麽，那這個是我釀造的果酒，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嘗一嘗。”終爻将玉杯推到對方面前，任由對方處置那杯果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喜歡別人勸他吃什麽東西，所以也不會去勸別人。

只不過終爻自己卻不願意浪費着難得的掌控身體的時間，自己便端着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蟠桃作為果酒的原料本就不凡，再加上其他材料也是終爻精心種植出來的，光是一口，便已經吊打了終爻在現實喝到的所有果酒。

他沒忍住又喝了一口。

繼而又是一口。

就這樣一口又一口，就算是度數再低的酒，終爻都有些醉了。

困意染上酒意一股腦湧了上來，終爻沒忍住了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趴在石桌上睡了過去。

期間，男人一直跟在終爻身邊，卻不去看他，也不去觸碰終爻遞過來的果酒，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與一堆山石沒有絲毫區別。

待到終爻睡着的時候，他終于将目光放到了少年的身上。

青色衣衫旖旎地堆在一起，露出少年光潔的手臂，剩下的垂落的石桌之上。片片花瓣撲在衣袖上，有些還落在終爻的臉頰上，與肌膚親密地貼在一起。

男人的目光一直移動，直到落在了那處裸露出來的雪白脖頸上。

一朵粉紅色的花瓣貼在那裏，像是新鮮的血液，在上面一點點綻開。

男人移動手臂，白皙修長的手指貼在了終爻的脖頸之上。手指下的脖頸随着少年的呼吸一起一伏，很安靜，同樣也極為脆弱。仿佛只要一捏，這個脆弱的生命便會消失在洪荒世界之中。

這個少年太特殊了。

他莫名其妙出現在了會證得聖位的女娲體內，成為了她的親人。

同樣是他，吸引了乾坤鼎和開天斧的注意，以至于讓鴻鈞錯過了開天斧一分為三化為鎮壓氣運的先天至寶的機會。

更甚至，依舊是這個少年，身上居然有連他都所不能察覺到的秘密。

這是個極為危險的人物。

他本不該出現在洪荒之中，亦或者說不該出現在那些足以影響洪荒的人物之中。

手下是少年細弱的脖頸，他可以瞬間就奪走對方的生命，然而到了手邊，男人卻猶豫了。

甜糕不知道何時出現，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叫出聲，迅速飛到終爻面前，使勁拿鳥喙啄男人的手背。

男人眸中的猶豫逐漸被驅散，換成的是更加清明，也更加冰冷的眼神。

他是天道，天道可以是萬物，萬物也可以是天道。這山雀不過是他用來監視少年的化身，可惜為了不暴露，他隐藏了記憶，削減了心智。卻不想，山雀也受到了少年的影響。

更甚至連他，居然都有了一瞬間的遲疑。

洪荒的秩序不容許破壞，影響秩序的因子也該被解決。

不再猶豫，天道手指就要捏緊，躺着的少年忽然哭泣起來。

哭聲又小又細，若不仔細聽是絕對發現不了了。然而這些聲音又如何逃得過天道的眼神。

少年醒了？

不等天道思索，終爻摸摸索索擡起腦袋，一雙紅彤彤的兔子眼睛緊緊盯着他。終爻雙眸含着水霧，裏面映不出什麽人的影子，然而那雙手卻不安分地抓住了天道的胳膊。

天道不解其意。

他的手在剛才少年掙紮的時候就已經滑落，此時更是被對方拽住。

果然是發現了，想用這種辦法來阻止他嗎？

可是為什麽反抗僅僅用一雙手？

不等天道想明白這個道理，終爻卻一下子撲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腰。

就算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天道，以前也從來沒有想着去接觸一下這種喝醉酒的人，否則他便能知道，這種就連主人都迷迷瞪瞪開始亂行動的狀态，俗稱，耍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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