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掉下去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緊接着耳邊聽到有重物陸續落水的聲音。鳳梧心裏一緊，然後就知道那落水的重物是什麽了，不就是他們這些人嗎！

“咳咳咳！”最先浮上水面的人，看見周圍一片黑暗，不禁罵道：“操他爺爺的，哪來這麽大一條河？”這裏可是龍家大宅的底下，誰能想到藏着一條河。

“嘩啦！”鳳梧從水裏冒出頭來，第一時間查看龍三的情況：“龍寶，龍寶？”手掌貼着龍三的臉頰，摸到一手冰冷，他心裏咯噔了一下，有點慌張。

“咿。”龍三睜着圓溜溜的眼珠子，哪有半點損傷，他的臉涼是因為剛出水。

鳳梧一聽這回應，心就安下來，立刻帶龍三往岸邊游。可是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根本不知道哪邊是岸。慶幸的是水流不急，水溫也不算冷，這是地下河的特點。鳳梧憑照直覺找了一個方向，一邊游動一邊喊道：“凜長老！扇長老！”

他聽到附近的世家諸人也在尋找自己的族人，看來大家掉落的位置都不太遠。像這種平靜的河水，一般會水的人都能對付，只怕有些人不會水。

鳳梧想到三位長老年事已高，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對付。

“咿！”龍三蹬了蹬腿，小手在河面上劃動，那模樣就像他會游泳似的，和鳳梧的方向不重疊，鬧得鳳梧不好動作，他輕聲道：“別亂動，我帶你上岸，冷不冷？”

龍三嘴裏咿咿呀呀，拉着鳳梧的手往一邊去，讓鳳梧覺得很奇怪，他試探說：“岸上？”

“咿。”龍三繼續拉着他，往那邊扯。于是鳳梧聽他的，向着那邊快速游去，約莫游了三分鐘，手摸到了一塊石頭：“嘩啦！”一聲，鳳梧撐着石頭上了岸。一上岸，一股不知道從哪吹來的涼風，讓一大一小打了個寒顫。

一道光在岸上亮了起來，原來是鳳梧重啓了通訊器，他對還在水裏掙紮的衆人喊了一聲，然後專心尋找三位長老。

十分鐘後，差不多所有人都游了過來，包括鳳梧一直擔心的三位長老。

“哎，謝謝家主！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這老胳膊老腿，差點就折在河裏咯！”凜長老氣喘籲籲地說道，其他人的情況和他雷同，都差點在河裏沒命了。

“嘶！好冷，龍寶怎麽樣？”幾乎所有人都關心龍三的情況。

“還好，你們到處找找有沒有柴火，先把火燒起來。”鳳梧脫掉龍三的外衣，把他剝成一顆肉團子，順便也把自己濕透的衣服脫掉，只剩下一條綢褲。

各位世家的人也都在找柴燒火，他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讨論這個詭異的情況，都在說龍家居心不良，這事肯定跟龍家脫不了關系。

鳳梧聽了幾句，就不再理會，他脫下自己的靴子，抽出裏面的兩把匕首，放在身邊。這時龍三就坐在他大腿上，赤裸的背貼着鳳梧的胸膛，兩個人的溫度一切正常。

很快火堆燒了起來，大夥有了溫度，才開始觀察這個地方。他們擡頭四處瞭望，才發現這裏是個岩洞，頂上都是岩石，怪不得看不到一絲光亮。

把貼身穿的幾件衣服烤幹以後，鳳梧給龍三穿上衣服，他自己披上單衣，對三位長老說：“快起來，我們該走了。”

三位長老一愣，然後不敢遲疑，馬上收拾起來跟着鳳梧走。

其他人一看，忍不住開口詢問：“你們去哪裏？”這個鬼地方前不着店後不着廟，連通訊器也收不到訊號，到底應該怎麽走出去，他們還沒想出辦法。

鳳梧沒說去哪，他只是說：“勸你們早點離開，這裏不是逗留的地方。”

那個人就說：“這裏都長得一樣，你怎麽知道去哪裏？”

鳳梧還沒回答，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陣咯咯的聲音，在空曠的四周回響，顯得詭異又可怕。鳳梧的腳步頓了頓，擡頭觀察四周，順便把其中一把匕首塞進龍三手裏：“保護自己。”

話剛說完，聽到一聲慘叫，是從世家那邊傳來，同時還有驚悚萬分的驚呼：“操！這是什麽東西？”

大夥一起望去，從火光中看到一張長滿獠牙的臉，像猴子又不像猴子，渾身長滿灰毛，有一雙不會反光的死人眼。

“不只一只，後面還有很多！”不知道是誰大叫一聲，然後全部人蜂擁而動，朝着鳳梧他們這邊跑過來。

鳳梧見狀，帶着三位長老向前跑。他年輕腿長，跑得比誰都快。

“家，家主，前面會不會……”老家夥們跑得很吃力，又害怕前面會有那東西。

“別說廢話，快跑！”鳳梧躍上一塊石頭，回頭看着後面驚慌逃命的人群，一顆石頭從他手裏射出去。那只跑得最快的怪猴子吱吱一聲應聲而倒。他撿起幾塊石頭又陸續幹掉幾只，然後跳下去追上前面的長老。

“家主！沒路了！”跑到前面一片空地，周圍有石頭岩洞，就是沒有一條路。

鳳梧皺了皺眉頭，走近絕路的地方，擡頭看到一道很高的門樓，又不像門樓。他也不敢确定這裏是天然形成，還是人工建築。

随手四處摸了摸，到處都一樣，沒有特別的地方。倒是發現石壁上有點蹊跷，這些一級一級像階梯一樣的凸出，讓人想到了攀岩。

“爬上去！”鳳梧對他們說，然後立刻把小龍放到自己背上：“你抓緊點，我要爬了。”

三位長老聞言，一陣頭暈，他們這該怎麽爬！不是要了老命嗎？

“哎！”可是說歸說，還是事不宜遲開始爬。

後來的人群看到這樣，馬上也跟着往上爬，可是人類的體力有限，論攀岩根本不是怪猴子的對手。只要稍微爬得慢一點，就會被怪猴子追上。

年輕人還好，年紀大一點就受罪了，還要拖累年輕人的速度。

“爸爸！”

“素雲，你快爬，別管我了！”

“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

爬在最上面的鳳梧，已經爬到了盡頭，他看到一個平臺，喵着身子走進去，直不起腰來。腳下還有一些鐵鏈橫着，看來是有人工的痕跡。

凝神看到一個巨大的齒輪，鳳梧若有所思。他仔細查看周圍，在齒輪旁邊看到一個把手。

“咿呀……”一道粗粝難聽的巨響響起，底下的一塊石壁從中間打開。這讓還沒爬上來的人高興壞了，連忙從門口跑了進去。

在頂部的四個人，則是慢慢踏着粗大的鐵鏈下去。看到巨門自動關上，鳳梧的動作頓了頓，不确定要不要繼續往下。他用手腕的自帶電筒，照了照下面的情況，卻看不太清楚，只看到一堆人頭，是那群世家的人。

“家主，怎麽樣？”幾位長老爬得夠嗆，只希望趕緊腳踏實地。

“下去吧。”鳳梧留在上面看着他們，自己斷後。

“家主，好像少了不少人。”凜長老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個事實。

鳳梧把背上的龍三抱到懷裏：“那些猴子挺厲害的。”他粗略一算，剛才應該死了有七八個人。

“……”龍三咂嘴的聲音，在靜谧的空間回響，衆人憐憫地看着他，遭遇了這種事，恐怕是孩子最遭罪。

鳳梧卻知道他餓了，但是袋子已經遺失在河裏，沒有食物再給龍三吃。他一邊走一邊咬破自己的手指，塞進小龍嘴裏，讓他解解饞。

“前面好像……有具屍體！”衆人圍觀上去，這具屍體橫在路中央十分明顯，他的死狀很恐怖，竟然是胸口穿了個洞。

一位老者說：“等等，這人很面熟，他好像是龍家人。”說罷用手指摸了摸死者頸側的大動脈：“死了不超過半個小時，準确地說，他就是剛剛死的。”

“什麽？”衆人大驚失色，頓時感到渾身發寒，連忙注意四周。就怕那個殺人兇手還在附近，一下子冒出來怎麽辦？”

“我覺得這裏會有危險，我們不應該進來這裏。”有人慌慌張張地說。

“外面也危險，要不是有那種怪東西，我們用得着逃命嗎？”馬上有人說。

因為一具屍體，他們争論不休，一時沒有結果，也不再往前走。

鳳梧背靠着一處黑暗，面前是三位長老。他突然斜了斜眼，手中的匕首向後揮動，那東西一擊不成，再也找不到影蹤。

不過很快，世家那邊突然安靜了下來，緊接着一聲凄厲的慘叫，有什麽東西把一個中年壯漢硬生生拖走了。

“快！快圍在一起，別走散！”幾位家主高聲喊道，他們自己也是盡量待在人群中央。

于是人擠人，誰也不願意待在外圍。這樣一來，人少力量薄的鳳氏這邊，就成了獨立分子，被人排擠了出去。

“嗨！這些混賬！”凜長老怎麽也擠不進去，開始着急罵人。

“算了老凜！我們跟緊家主。”扇長老勸道，他拉着苦長老的手臂，待在鳳梧身邊不敢放松。

“噓……”鳳梧說：“別吵，它喜歡年輕人，不會找你們。”

話音剛落，一條長長的東西從人群上空摔了下來，它黑乎乎地閃着幽光，看起來就像一條尾巴。

“啊！”人群離開鳥獸四散，各人顧着各人逃命。

鳳梧比了個手勢，示意三位長老跟上自己：“走！”他跨過地上的屍體，向這個地下大岩洞的腹地走去。

很快就到了一座很長的鐵索橋，橋的對面有三條路。鳳梧剛剛踏上橋，一道罡風掃過來，幾乎讓他摔下去。

“家主！”三位長老不敢上前，他們連忙往後退。只聽鳳梧說：“退後！快跑！”

前面的一個洞口裏，三四個人瘋狂地跑出來，他們都受了傷，個個臉色煞白！他們身後追着一條巨大的黑色怪物，跟剛剛在前面岩洞中出現的似乎是同一種。

“前面的人，把橋砍斷！”他們還在橋上，就這樣對鳳梧大喊。

鳳梧二話不說，揮動匕首砍斷橋索。當他成功後，匕首也就廢了，在他手中成為一塊爛鐵。

橋索一斷，轟隆向一邊墜落。橋上的人抓緊橋索，也許躲過了一劫。只見那條巨物向下面墜落，但是很快它又爬了起來，向橋索上努力求生的人爬去。

“爸！你快往上爬！我來斷後！”龍秀秀見狀，覺得自己死定了，不會再有機會生存，所以不如能拖一刻是一刻，讓自己的親人得救！

看到這裏的龍三，突然掙紮起來，他向鳳梧表達：“殺！”

“你想殺那條東西？”鳳梧訝異，不過很快點頭，如果這東西不殺了，始終是個禍害。和龍三溝通了片刻，鳳梧一躍身跳下，他聽不到岸上的驚呼，只聽到下面的驚濤駭浪。為什麽這裏的水這麽急，跟剛才的地下河有着很大區別。

烤幹的衣服又再次濕透，鳳梧從礁石上爬上去，向着那條巨物的方向快速掠去。他的身影在崖底忽隐忽現，很快就爬上了前面。

“秀秀！”龍閻絕望地喊了一聲，他看到女兒已經無力反抗。

突然，黑色的巨物嗷叫了一聲，緊接着整條向下墜落。上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當他們看到有人在下面拉扯巨物尾巴的時候，萬分驚訝。

鳳梧用匕首插入巨物尾巴，然後抱着一把往下面扯。龍三在他背上抱着他的脖子，眼睛緊緊盯着巨物，眼神中露出貪婪的光芒。

“要下水了！”鳳梧喊了一聲，他們三個一起掉進了波濤滂湃的水裏。同時鳳梧将匕首抽出來，擋住巨物回頭一擊。

龍三在水裏化作一條白龍，驚呆了鳳梧，但是他深深記住殺死巨物才是現在的重任。在巨物和小白龍對峙的時候，真正的殺手一躍而起，騎到了巨物背上。鳳梧舉起匕首，用力插進巨物的背脊，一路下拉。

“嗷！”整條巨物哀嚎翻滾，一下子把鳳梧從背上震了出去。背部撞到水面，頓時五髒六腑都痛了。

“嗷——”小白龍的聲音異常清脆，它和巨物的體型相差至少十倍，但是它身條靈活，一身天生的泳技在水裏使得出神入化。

巨物想要攻擊到這麽一條小東西難于上青天，倒是自己被小白龍耍得團團轉，分散了不少注意力。

鳳梧找到機會，再次跳上巨物背脊。他的匕首削鐵如泥，刺入巨物身上，令它嗷嗷翻滾，在水裏激起驚濤駭浪。

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了，鳳梧緊緊攀着巨物，用匕首挑起一條筋，纏在手裏用力扯了出來。

“嗷——”巨物悲慘的叫聲，傳遍整個地下岩洞。把岸上那條同類喚了下來，也嗷嗷大叫。

鳳梧喘了口氣，用最快的速度把這條東西的膽挖出來，丢給小龍。

剛做完這些，一道罡風帶着浪花橫掃過來，鳳梧和小龍一起乘着水花飛了出去。要是一般人早就內出血了，他們倆倒是沒事，還能在水花裏保持行動自如。

鳳梧一手纏着小白龍，一手握住匕首，等這道力量過去以後，馬上一個翻身，掠向上空，迅速攀着岩石而上。

水裏那條東西以為他們要逃，傻乎乎地揚起頭跟着來咬。鳳梧硬生生地掰下一塊石頭，用力向巨物砸去，同時一躍身沖它跳過去。

巨物的頭部反射性躲了一下，鳳梧在這零點幾秒鐘的時間才能靠近它，兩者來了一次火花四濺的正面交鋒！

“哐！”匕首擋了一下巨物的牙齒，鳳梧被這道力量震得虎口發麻。

小龍跳下水裏，故技重施，用自己的動作吸引巨物的注意力。那巨物很被小龍吸引，很快就放棄鳳梧，轉頭去追小白龍。

鳳梧甩了一下出血的手，馬上跟了上去。他害怕那麽小一條的小龍，給巨物塞牙縫都不夠！

“嗷——”小龍用自己的聲音吸引對手，同時迅速在水裏改變方向。

他們順流直下，已經游出去了很遠。鳳梧一路跟着，終于找到一個适合的地理位置，向巨物發起攻擊。

就跟第一條一樣，挑了它的筋和膽，這兩樣東西是小龍點名要的。

巨物的屍體倒在水裏，被波浪推到岸邊擱淺。鳳梧喘了幾口氣，從水裏游上岸。小白龍追在他身後快速游來。它嗷嗷叫着，像一只餓慘了的幼崽。

鳳梧翻身坐在礁石上，手裏拿着一枚膽，他眼珠子黑沉沉地看着小白龍，還在喘氣。

“咿……”小白龍游在淺水處，仰起頭看着他，好像知道對方在觀察自己，它特意在水裏轉了兩圈，讓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都讓對方看到。

這是鳳梧第一次看見自己本體，小龍有幾分得意的意思。它完全沒有戒備，也不把鳳梧當外人看。

“龍三？”

龍三停下看着他，咿了聲，圓溜溜的眼睛好像在問，還有問題嗎？

默了默，鳳梧把那枚膽扔給他：“吃完快點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小白龍張嘴接住，咕嚕一聲就吞了那枚膽。接着在水裏轉悠了兩圈，才爬上岸，來到鳳梧腳邊。它順着鳳梧的腳面一路爬上來，這個過程中，鳳梧冷眼旁觀，也不動作。

經過剛才的激鬥，鳳梧的衣服早就報廢，此刻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鱗片在胸膛中劃過，接着變成一顆熟悉的團子，落在他懷中。

龍三還是那個龍三，不過他閉目養神，臉色發紅。

“……”鳳梧還是擔心的，連忙摸摸他的臉，低聲問：“怎麽回事？”再看看身上各處，有沒有受傷。

龍三不答，他正在消化體內的兩枚龍膽，或者說是蛟龍膽。剛才那兩條，是蛟龍。身上殘留着龍族的血脈，雖然在龍三眼裏不值一提，只是用來吃的畜生，不過在當今世上，已經是世間僅有。

鳳梧喊他不回應，只好抱緊他，讓他休息，順便自己也喘口氣。在剛才激鬥中，其實鳳梧受了好幾處內傷。此刻全身都是痛的。

約莫過了十分鐘左右，懷中的人動了動，鳳梧趕緊低頭。他對上一雙冷清的眼眸，跟龍三平時的稚氣不同，這雙眼睛一點都不屬于小孩。

若非龍三還是小孩的身體，鳳梧會以為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成年人。

“鳳梧。”龍三咬字清晰地喊出鳳梧的名字，同時他的身形在鳳梧眼皮底下發生變化，一下子從小奶娃變成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