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東方日出，大地上的氣溫開始回暖。燦爛的陽光從縫隙中照射進來，鍋裏剩下的白開水慢慢融化。

鳳梧猛地睜開眼睛，看到面前有一張放大的，驚吓的臉孔，是雲巅，鳳梧挑眉說：“有事嗎？”一大早地這樣盯着看，怪滲人的。

“你昨晚不冷嗎？”雲巅驚訝地再看看鳳梧懷裏的小孩，睡得小臉紅撲撲，十分香甜，根本看不出來他有什麽不适。

“現在才來問我，未免太晚了。”鳳梧說上不責怪別人，在這裏生存本來就是靠自己，所以語氣很正常。說完他低頭看看龍三，發現龍三還在睡，就小心換了個姿勢，讓龍三繼續睡。

“……”雲巅摸摸鼻子，他認為像鳳梧這麽強的人，肯定有辦法對付寒冷的天氣。現在看來也是正确的，鳳梧确實強大到了一定的地步。

“唔……”龍三在鳳梧懷裏咂咂嘴，然後睜開眼睛嗷嗷待哺：“好餓。”他迷糊地囔囔着。

然後雲巅眼睜睜看着，鳳梧把龍三放在毯子，自己又去煮開水。而且對方做這些事情很熟練，一點都不覺得違和。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不可一世的鳳梧，私底下會是這樣溫柔細心的一個人。

龍三裹着一件小外套，揉揉眼睛對雲巅說：“你有飯吃嗎？”

害得雲巅摸不着頭腦，他随便點點頭：“不是吃飯，是吃肉幹。”出去弄了點水洗了一下臉，雲巅倒回來坐在木板床上，他發現龍三總是看着自己吃：“你要嗎？”只好這樣問。

“我不要。”龍三撇了撇嘴，又皺着眉去看雲巅：“那你給我一點吧。”

他的小手生出來，雲巅只好給他一把，把他小手撐得滿滿地。

鳳梧默默關注着，一邊把米糊調好，端給龍三：“吃吧。”發現他滿手肉幹，就自己拿了過來。

“給你吃。”龍三讨好地送到他手裏，兩只眼睛亮亮地。

“謝謝。”鳳梧微愣，然後低聲笑了，湊過去親了親龍三的額頭：“你這麽關心我，我很感動。”

自從龍三把自己的本命龍珠都舍得貢獻出來之後，鳳梧對這團小東西更加親昵，仿佛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也是的，鳳梧已經把龍三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別肉麻了，快吃吧，一會兒去找車，免得去晚了別人都走了。”雲巅說，他們沒有車，只能去蹭別人的車。

“好。”鳳梧吃着龍三給的肉幹，偶爾給小飯桶再添一碗。

奇怪的是，今天早上喊着餓的龍三，只吃了兩碗就不要了。害得鳳梧以為他不舒服，連忙問：“怎麽今天吃這麽少？”平時沒有三碗都不罷休的，而且後面還要吃奶。

龍三支吾了一下下，他小聲說：“要省着點吃。”他知道自己的口糧沒多少，吃完就要吃野狼的肉幹的。

“傻瓜，餓了就吃，以後的事以後再算。”鳳梧給他沖了大大的一瓶牛奶，然後兜着他出發。

這邊早上很多人在廣場集合，各自尋找合作夥伴。那些武力值高的人都是搶手的角色，像鳳梧和雲巅這樣的，不愁找不到合作者。

三個人剛到廣場，就被熟人叫住，是唐越：“你們要出去嗎？”他似乎刻意再等待。

“對。”是熟人就更好了，不用再次交涉：“我們今天也要獵物。”

唐越眼睛一眯，沒有多考慮的機會，他必須點頭：“好，平分。”

還是昨天那輛軍用舊卡車，上了車後唐越說：“昨晚收到消息，有個地方有麒麟獸出沒，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

傳說中的兇獸，要是只有他們自己肯定不敢去。現在無疑是在利用雲巅和鳳梧的力量，大家心知肚明。

雲巅冷笑了下，就聽到鳳梧說好。

“麒麟獸？”龍三好奇着表情說：“這裏有麒麟嗎？”在他印象中，麒麟是稀罕的東西，輕易見不到。

“也許只是随便叫的。”鳳梧摸摸小孩的後腦勺說，這個動作異常順手。

“當然不是随便叫的，就是麒麟，有人見過了。”唐越保證說。

鳳梧就問他：“那個人怎麽确定是麒麟？”不過這個問題不重要，等看到了就知道了，畢竟懷裏有個百事通。

“隊長！”前面開車的漢子慌張說：“前面有一群變異野狼！怎麽辦？”

唐越皺了皺眉，下令說：“碾過去！”

“好！”司機漢子收到命令，加快了車速，整輛車在坑坑窪窪的泥路上飛了起來。後車廂裏的人搖來搖去，東歪西倒，個個抓緊身邊的東西。

鳳梧只需要把懷裏的龍三照顧好，他坐在上面紋絲不動。

“糟了！”一道黑色的巨大影子沖了出來，整輛客車翻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轉。

車廂裏邊的人各自找機會固定好自己，而雲巅和鳳梧早就蹿了出去，離開了車廂。

他們剛落地，就看到一頭巨獸追着那翻滾的卡車去了。它的身材起碼有兩頭大象那麽龐大，卻遠比大象更加靈活敏捷，整頭趴在翻到的卡車上嗷嗷吼叫。

“它再找活人嗎？”鳳梧的話音剛落，那頭巨獸突然掉轉頭，好像找到了目标似的，大吼一聲往他們這邊沖過來。

雲巅馬上抽出背後的古刀準備迎戰，鳳梧則是轉身就跑：“我去找張老頭，我知道他在哪裏了！”

“靠！”雲巅罵了一聲，也拔腿就跑：“我不跟它打，你最好跑快一點！”

自不用他說，鳳梧跑得比誰都快。不過背後有頭東西追着，總不是辦法。他突然對雲巅說：“借你古刀一用！”說罷身形一躍，幾個起落來到雲巅頭頂上。

還沒等雲巅反應過來，背上的古刀就被鳳梧抽了去。

擡頭一看，那個人沒有落地，他順勢上了一棵樹，銳利的眼神緊緊盯着下面。

“來了！”雲巅站在下面咽了咽口水，把自己當成一個誘餌。

巨獸沖過來再到嗷叫中刀，只在一瞬間。鳳梧在它頭頂上落了致命一擊，紅紅白白的腦漿從碗大的傷口中濺出來，落了一地。

“嗷——”巨獸掙紮了幾下，倒在地上慢慢斷氣。

有那麽一瞬間，雲巅以為自己被咬中了。等他回神之後，死亡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只巨獸。他喘着氣，看向鳳梧的眼神帶着幾分寒意：“你真兇殘。”殺東西的手法令人不寒而栗。

“速戰速決而已。”鳳梧把古刀抽出來，還給雲巅：“抱歉，把你的刀弄髒了。”

“……”雲巅默默接過來，在草地上蹭了蹭：“張老頭在哪，快走吧。”

兩個人腳力相當，先後停在一個幽暗隐蔽的石縫面前，絲絲的寒氣從裏面冒出來，令人打寒顫鳳梧首先走進去，一手懷着胸前的龍三，一手握住匕首，小心向前行。

“那老家夥躲在這裏？”雲巅不太相信地問，這裏的路線太過狹窄，要進來太不容易了。

“對，我感覺他在這裏。”鏡子和鏡子之間，有所感應。所以張老頭手持鏡子，也會知道他們在哪。

或許對方已經在等待，或者前面已經有什麽好東西在等着招呼自己。

“那就看看……”雲巅的話還沒說完，忽然整個山體顫動了一下，害他差點摔跤：“怎麽回事？”

“好像是地震，這裏之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鳳梧連忙站好，背後緊貼着牆壁。

“沒有。”

雲巅答應讓鳳梧沉下心裏，他趕緊前進：“快走！”現在出去已經來不及了，就看前面是什麽。

“媽的！進去是送死，你的直覺到底準不準？”雲巅在身後質疑，可是腳下的速度一點都不慢。

兩個人跑着，同時整座山震動得越來越厲害。在山體倒塌之前，他們終于跑到了盡頭，一個寬敞的岩洞出現在面前。他們以前看到中間冒着白色霧氣的橢圓形水池。

除此之外，這裏好像什麽都沒有。

“怎麽辦？”雲巅問，他還以為這裏會有大boss。

“跳下去。”鳳梧走過去，一躍身跳下池裏。

“靠！拼命三郎！”什麽都不知道就跳下去，鳳梧的自負在雲巅心裏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水底下白茫茫地一片，此時在水裏的鳳梧，本以為自己身上這麽多東西，在水裏會行動受阻，但是沒想到動作出奇輕盈，一點也沒有因為在水下而顯得笨拙。他不是沒下過水，這次變化太明顯，他很快就想到是龍珠的影響。

“往那邊走。”龍三在水底下睜着眼睛說話，他絲毫不受影響。

“嗯。”鳳梧不能開口，他低低應了一聲，往龍三建議的方向游去。

約莫游了十多分鐘，鳳梧往上浮，一個跟剛才一樣大小的出口，卻不是原來那個。鳳梧冒出頭來，看到一模一樣的岩洞，然而這個岩洞多了一副棺材。

“呼——”身邊一顆腦袋冒出來，是雲巅，他似乎被憋壞了，喘氣喘得不行。

“小聲。”鳳梧提醒了一聲，指指東南角的那副石棺。

“……”雲巅臉色變了變，慢慢從水裏爬出來，順便用手勢問問鳳梧：“怎麽辦？開棺？”

“等我。”鳳梧從水裏出來，帶着一身累贅，但是動作一點都不慢。

兩個人稍微擰幹身上的水，悄悄走過去。一個在左，一個人在右。

鳳梧手勢說：“你開棺，我負責宰他。”匕首在手裏已經準備好。

“可以。”雲巅咽了咽口水，話說開棺材這種事，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做。該怎麽下手，他先摸索了一下。然後站到頂部，使勁一推，整個棺材蓋飛了出去。

就在這一瞬間，雲巅奇怪地看着鳳梧，他怎麽不動手？

其實鳳梧僵住了，他看到棺材裏的，是睡着的龍三。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動手。

“咦？”雲巅一看，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師傅，可是他師傅好端端地活着，這個八成是騙人的。

在他們倆發愣的時候，棺材裏的人突然張開眼睛，霍地一下坐起來，向他們發起攻擊！

“殺了他！”鳳梧從沒搖動過心神，馬上揮動匕首向那人刺去！

張老頭兒一見了血，立刻恢複原樣。他瞪着鳳梧說：“鏡子在你身上！”

在他說第二句話的時候，鳳梧的匕首已經到了他的脖子，鮮血從他大動脈溢了出來，濺了一棺材。

張老頭兒一死，周圍的世界忽然變化。一條安靜的大河出現在面前，周圍的事物鮮活起來，不再是荒蕪世界。

“鳳梧！”站在鳳梧背後的雲巅，突然一掌打向鳳梧。

鳳梧硬生生受了他一掌，跌在地上的同時噴出一口血：“為什麽？”看着脖子上的古刀，他眼神兇狠地問。

“對不起了，我要鏡子。”雲巅表情冷漠地說：“把鏡子交出來，我不想殺你。”

鳳梧掏出懷裏的兩枚鏡子，順道用袖子擦了擦血痕：“你要鏡子幹什麽？”

雲巅緊緊盯着鳳梧手上的鏡子，露出渴望的光芒，他說：“這個就不用告訴你了。”他伸手去拿鏡子的時候，鳳梧匕首一揮，把雲巅逼退。

一轉眼兩人已經過了好幾招，雲巅漠然地說：“原來你在耍我？”

鳳梧冷笑一下：“你不也在耍我，隐藏實力辦成毫無心機的熟人很爽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毫無心機，那是你自己的錯覺。”雲巅說罷，古刀再次朝着鳳梧襲來。他看到奈何不了鳳梧，就将矛頭指向鳳梧懷裏的龍三。

“雖然你是個卑鄙小人，不過我贊賞你的做法。”可惜龍三也不是那麽好惹的。他的龍爪水火不侵，區區一把古刀算個屁？

只見龍三眼睛一冷，伸手抓住雲巅的刀尖，往旁邊一板，雖然沒有掰斷，卻把雲巅帶得控制不住身體。

鳳梧趁這個時候上去，一腳将雲巅踢倒。等雲巅翻過身來，鳳梧的腳尖已踩住他的脖子：“你找鏡子幹什麽？”這個男人居高臨下地蔑視他。

“無可奉告。”雲巅雖然輸得出乎意料，很不甘心，但是仍不屈服。

“哼，何必問他，反正鏡子還有一枚，就在那個老頭手上。走，回村裏找老頭。”龍三說道。

“好，聽你的。”鳳梧放開雲巅，警告了一句：“你若敢再惹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離開了河邊，雲巅迅速爬起來跟上，卻不敢靠得太近。鳳梧和龍三都知道，卻沒有理睬。剛才鳳梧中了雲巅一掌，只不過是将計就計而已。

回到不遠處的石門村，兩人發現大白天的石門村依舊透着詭異，一點也不像正常的村子。

還沒回到張老頭家的門口，就聽到一陣打鬥的聲音，以及一把女子的聲音：“你這老頭，做了這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你該死！”

接着一陣難聽的笑聲，不是張老頭又是誰：“臭娘們，哪那麽多廢話，你還不是為了鏡子，你們這些堂皇冠冕的世家，內裏比誰都肮髒！”

那女子的聲音鳳梧和龍三都還記得，就是上次交流會的聞家小姐聞素雲。

“鳳家家主？”

看到鳳梧的出現，聞素雲和張老頭同時吃驚，那張老頭一看情況不利，轉身就跑。

鳳梧追上去，飛出手裏的匕首，一下擊中張老頭的腿，他大叫一聲跪了下去。鳳梧提着他的後頸怒問：“鏡子呢？”

張老頭死也不說，拉拉拖拖地抱着腿痛叫。

“姑娘！”龍三喊了一聲，提醒了鳳梧。

鳳梧一腳踢開張老頭，去找那個怯生生的布衣姑娘。他感覺鏡子的位置在移動，已經不在張老頭身上了，除了張老頭，能拿鏡子的似乎只有那個姑娘。

“她就是鏡子。”龍三低聲說，他從鳳梧肩膀那兒看去，發現雲巅和聞素雲等人追了上來。

鳳梧順着感應追尋，很快就看到了那抹纖細的身影。她逃跑的路線正是蛇妖的山洞，恐怕是回去找舊主，卻不知道舊主已經死了。

“鏡子！”龍三大喊一聲，把前面的鏡子姑娘吓了一跳，只見她慌不擇路，最後幹脆在一個坡上顯出原形，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這鏡子姑娘還蠻聰明的。”龍三啧啧道，趕緊指揮鳳梧去追，那架勢就跟騎着一匹馬似的。

不用他說鳳梧也會追，最後鏡子滾落到溪邊，鳳梧拿起來的時候濕透了。

“這是最後一枚嗎？”他單膝跪在溪邊問龍三。

“對，放我下來。”龍三沉穩地說，他看到山坡上那些人已經來了。

鳳梧動作很快，迅速把龍三放下來。只見龍三拿着三枚鏡子，一字排開，以龍血為媒介，開啓大陣。這三枚鏡子本身就是法器，是仙界之物。不知怎麽流落人間。要不是遇到龍三這個仙界出身的龍太子，還不知道要等誰來開啓。

“你想好了嗎？如果跟我過去，就不會再回來了。”龍三四周光芒大綻，此時的他肅穆莊嚴，眉宇間帶着一抹成熟。

“無所謂，這個世上沒有我留戀的東西。”所以，何妨跟着龍三走，不過鳳梧說：“等我片刻，我告訴凜長老。我就說，我和你去了遠方，歸期無期。”

“好。”龍三做完最後一步，他靠在鳳梧身上，等待離開。

“鳳梧！”雲巅和聞素雲趕到之後，他們看到這個情景，立刻心裏了然，是去那邊世界的通道開啓了。雲巅很想去，他無牽無挂，所以毫不猶豫地飛奔過來。

聞素雲也很想去，但是她有牽挂，她尋找鏡子的想法就是為了自己的父親。

“讓他來吧。”龍三眼神冷漠地說：“修真世界，比任何世界都殘忍。”能在修真界存活下來，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不過鳳梧有自己照看，別說修真界，就是仙界也能闖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