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權臣奸佞(求推薦票)
要不然,方錦書怎麽能對南市那般好奇,以至于走丢了?實在是頭一次游玩,被眼前的新鮮熱鬧吸引去了心神。
幸好這個已經換了芯子,方錦書仰着臉看着她,道:“權大娘,我家就住在京城的修文坊呢。沿着定鼎門大街往裏一直走,右邊第五個街口便是。”
就跟名字一樣,修文坊裏住着的全是朝中的文官,大多都是三品大員以上。
方錦書的祖父只是禮部侍郎,才正四品。能在這裏擁有一座宅子,和朝中重臣做鄰居,還是托了方家嫡支的福分。
報出了路線,方錦書在心頭微微有些愣怔。
方家的住址,她早已爛熟于心。可惜在前世為了避嫌,她始終未能邁進去過一次。和他一別之後,再見已是君臣,兩人連話都未曾好好說過幾句。
可就是這般謹慎小心,和他的過去仍然在延平六年被有心人翻了出來,最終導致方家滿門被滅的慘劇。
想到這裏,她的心好似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疼痛不已。眉尖微微的蹙了起來,神色黯然。
她這番神色變化,都落在了權大娘的眼中,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方錦書回過神來,掩飾的笑着揉了揉腳踝處,道:“之前逃跑的時候有些急,恐怕是崴着了腳。”
豈止是腳踝,早間被那婆子狠狠的在大腿上踢了一腳,傷處也在隐隐作痛。
“作孽的拐子!”權大娘罵了一句,捋起她的褲腿,瞧着白生生的肌膚上硬是腫了一個包,忙道:“璐璐,将那瓶藥酒找出來。”
看着兩個女孩的狼狽樣子,牽動了權大娘的一顆慈母心。拿出水囊倒了茶水給她們喝,又找了兩件外衣給兩人披上。雖然并不合身,好在能抵禦這初秋清晨的寒氣。
茶水是剛剛才在面攤上重新灌滿的,還溫熱着。沿着喉嚨進入肚子裏,方錦書覺得這是兩輩子以來喝過味道最好的茶。
官道上人來人往,馬車走得并不快。
方錦書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見外面一陣喧嚣,一名男子兇神惡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有沒有瞧着兩個小女孩?那是我家的逃奴!瞧瞧,這是身契!”
方錦書沒有想到,在銀子面前,拐子連身家性命都不顧了。冒着會暴露的風險,回來這般大張旗鼓的尋人。
拐子也足夠聰明,拿出了芳芳一人的身契來,便能讓衆人看了之後就都相信他的話,從而認為兩人都是逃奴。
關鍵在于,芳芳确實是被她爹賣給拐子,說是逃奴也不假。
權璐剛剛從箱子裏翻出藥酒,就聽見外面男子所說的話,手上的動作變得遲疑,看向方錦書的眼光,也充滿了懷疑。
收留被拐走的孩子,和收容逃奴,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在高芒的律法裏,收容逃奴與逃奴同罪。
事态緊急,方錦書的心咚咚咚地跳個不停。
方錦書心頭清楚,權大娘一家并不是什麽富貴人家。觀他們的神色,也正有着為難之事。
若是拐子不曾出現,順道帶她一道上京,還有可能讓禮部侍郎府上欠下一個大人情,又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一旦有了被問罪的風險,他們還願意嗎?
畢竟她才八歲,中秋那一身衣服早都被拐子換走。此刻,沒有任何憑據,能證明她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值得他們為此冒險。
芳芳就更加緊張,但她牢牢記住方錦書之前的吩咐,緊緊閉着嘴唇不說話。
為今之計,只有讓權大娘一家都相信,她和芳芳都是被拐走的。不把芳芳摘出來,她也就不清白。
悄悄吸了口氣,方錦書正要說話,外面的那個趕車的少年郎“籲”地一聲,将馬車緩緩停在了路邊上。
方錦書心頭突地一跳,難道,他要将自己交出去了?
“母親,方才忘記将水囊給你了。”少年郎的嗓音清朗幹淨,讓方錦書的一顆心重新落回到了肚子裏。
水囊明明就在車裏,他這麽說很明顯只是為了突然停車找了個借口而已。
待馬車停穩,少年郎掀開車簾子進來。初秋的晨光在他的身後灑入,為他的身形披上一層淺藍色的光。因是逆光,方錦書看不清他的容貌神情。
他進來坐定之後,先是出言安撫權璐的情緒,道:“大姐別急,我來問問。”
權璐的那聲驚叫,他都聽在耳中,随後便仔細留意起車中的動靜。車廂裏幾人說過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禮部除了掌天下禮樂、皇家祭祀、藩王屬國朝觐等,更是管着全天下讀書人的命運。只要是走科舉一途的士子,從童生試開始,到最後的殿試,都由禮部管轄。
他這次上京,就是為了在明年的春闱上大顯身手。如果,這個小女孩真是禮部侍郎的孫女,對他來說,冒多大的風險,他都願意救。
當他坐定,方錦書終于看清了他的容顏。
他的膚色黝黑,瞳色深墨似炭,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長眉入鬓,眉鋒似劍,鼻梁如刀削一般筆挺。若是忽略他的膚色,這一張清俊英俊的側臉,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如果不是如今洛陽城中認為皮膚白皙的男子才是美男,甚至還時興敷粉簪花,他的容顏之美,令人驚豔!
但是,這五官,這輪廓!
若是他的神色再冷漠疏離一些,眼眸再幽深黑沉一些,不正是十七年後的那個刑部尚書權墨冼嗎?
那個面黑口毒,在京中風評名聲極差,招惹無數非議,卻深得帝心的權臣奸佞!
那個一封密折,将方家推入絕望深淵的人!
方家的凄慘下場,負主要責任的人是延平帝,但權墨冼才是導火索。若是沒有他的那封密折,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方錦書渾身一個激靈,狠狠地抖了一下。将頭埋在了兩膝之間,藏住她被怒火灼燒着的雙眼。
突然之間見到這個罪魁禍首,這份怒意她怎麽掩也掩飾不住,唯有先藏起來,再慢慢調整着自己的情緒。
看見她的反應,權大娘以為她是被吓得發抖,她本就心腸柔軟,忙囑咐了一句:“黑郎,你別吓着了孩子。”
權墨冼笑道:“母親放心吧,我就問她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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