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報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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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就預計過死者身份會很快揭曉,但是這兩個報案者的到來還是出乎了劉震楓的意料。

來得真快!

劉震楓腦子一轉,已有計較,故意不告知二人李晉的屍首已被發現,誇張地反問道:“失蹤?幾時失蹤的?”

他喊得聲音震天高,眉毛胡子鋼針似地豎起,不怒自威地叫人有點害怕。

林秩當即就吓得一顫,許利亨拱手道:“官爺,小生有要事相報,與我同租在華錦裏的士子李晉昨夜一夜未歸……”

劉震楓怒道:“一夜?只是一夜?他多大的人了,你他什麽人啊,他一夜未歸你就來報案,要盛京每個一夜未歸的男人都要來報失蹤,我這府衙還不跟菜市場似的?去去去,快走、快走!”

許利亨滿肚子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陣搶白,氣道:“官爺你這是什麽态度,你這是無視案情、玩忽職守!我定要面見府衙大人……”

劉震楓想,這哪來的棒槌啊,我這關都沒過,還想見得到府衙大人……

于是冷笑道:“見大人又怎麽了,你出門打聽打聽,我堂堂盛京第一名捕劉震楓怕過誰?”

許利亨氣極,身邊的林秩卻拉住他道:“許兄,勿要誤了尋找李兄的大事。”

他轉頭對劉震楓道:“劉,劉捕頭,是這樣的,今早我們幾位同窗說好了去權太師那裏聽講……”

他說的權太師是權愈,乃是大宋最有學問的人,他統領士林,很受士子們尊敬,士子們都以能聽他講經為榮。

因而聽權太師講經是一課難求,得早早地報名、排期,有時候還得托關系走後門……

“……這樣重要的課程,李兄竟然沒來。小生與許兄弟都覺得不可思議,一時心急,所以才想到來求官爺們幫忙找人。”

這胖子看上去笨拙膽小,說話倒是很有一套,先是擡出權太師,接着又示弱求助,果然劉震楓聽了之後面色稍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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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來就沒來,我看是眠花宿柳去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披着斯文衣衫的家夥,衣服底下,誰知道是什麽貨色!”

許利亨急道:“劉捕頭此言差矣,李兄絕非品行不端之人!”

劉震楓不理他,轉頭打量了林秩兩眼:“一身酒氣的,昨夜沒少喝吧?好個‘絕非品行不端’!”

林秩面色微紅:“昨……昨天我們的确到王麻子燒烤攤喝了點,可這,這應該算不上‘品行不端’吧?”

劉震楓道:“只是一點?”嘴角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口氣是無比兇悍。

被劉震楓“恐吓”的林秩縮了縮頭,然後伸出胖胖的手比了比:“比一點……還多……多那麽一點點。就一點點!”

“你不是和他同住嗎?沒和他一起走?”劉震楓刷地轉向許利亨。

“昨夜小生因身體不适,提前離開了。”

“許兄原以為李兄和我們在一起,開始也未在意,直到早上碰面,才知李兄失蹤。”

“我看是醉倒在半路,不知歸家了。”

“我們沿着他平時回家的路去找過了,沒有發現他。”

…………

劉震楓一會大聲一會小聲、一松一緊地,看似滿滿一臉不在乎地打官腔,實際上言語間已将李晉失蹤前後的事盤問了個一清二楚。

而此刻的楚亓,則是到了發現李晉屍首的地方。

發現屍首是在天未亮,彼時江吟已經帶人到這裏勘探過了。

小巷背着街,人跡罕至,因此相當清靜。

江吟的記錄向來精準,從血液的痕跡上看,屍體沒有被轉移過,因此,此地便是案發的現場。

楚亓在曾經放置過屍體的位置站定。

那個嘻嘻哈哈的俊美男子不見了,他的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落寞。

這并不是他的習慣而是陸聆濤的習慣。

陸聆濤說站在死者死亡的地方,就能以死者的視角去觀察,想像死者死亡之前的情形。

也許,就能了解到死者為何而死。

陸聆濤比他大五歲,算起來是他的師兄。

人很是沉穩,所以他老子把楚門一半以上的事都交給了陸聆濤。

甚至楚門裏的潛規則是,楚淩川不在的時候,就由陸聆濤來做決斷。

楚亓差不多是在這位異姓兄長的高大陰影中慢慢長大的。

陸聆濤教過楚亓很不少東西,當然是令他受益匪淺;可是也憋了一股氣,想要從陸聆濤的陰影裏走出來。

陸聆濤這幾年都不怎麽親自介入楚門接的案子了。

大部分人都認為這一部分的事務已經移交到楚亓之手;至于陸聆濤在做什麽,大概也只有老爺子楚淩川清楚。

比如現在,不知又去做什麽秘密的事了。

想到陸聆濤,楚亓只覺得心裏焦躁得像寒風刮過枯枝嗚嗚亂響。

他微閉了眼想,死掉的這人,死之前遇過些什麽呢?

“嘎嘎”,幾聲烏鴉叫驚動了楚亓,他睜開眼,聞聲看去。

這深巷背着街,平日裏人跡罕至,巷子更深三丈之外的牆角下,有一攤穢物。

楚亓掩着鼻子過去。

青石的地板上各種髒穢之物層層疊疊,舊的新的十分令人作嘔。

可以想見,夜裏大醉的人們怕是把這當成了以天為頂的淨房。

想拉了去拉一泡,想吐了就去吐一堆。

氣味着實難聞。

楚亓皺着眉卻沒有半分退縮。

那些穢物裏有經過燒烤熏制的肉食。

龍小鳳說在王麻子燒烤攤遇見過死者,看來這些穢物多半是死者吐的了。

肯定不是吐着吐着被殺的,否則穢物裏會有血跡。

所以說,是吐完了還走了三丈、快要走出巷子的時候被殺的?

楚亓在巷子裏來回走了兩遍,才回到大街上。

街上人來人往,充滿了生命力的大好世間就在眼前,楚亓大大地吐出胸中那股濁氣,這才感覺好一些了。

身為楚門楚大少,難道不該潇灑浪紅塵、花錢如流水、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麽?

楚亓委屈得很。

世人的誤會不是一般的大啊!怎麽他楚大少偏就撇不下這等與死人打交道的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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