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結婚

凜确實如她所說喜歡花。

但沒有到特意因為對面花店招聘而辭職的地步，她換工作是因為對面那個花店店長的父親找她有工作上的安排——簡而言之，有訂單。

再次申明，凜是一個有職業素養的人。

作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良心商家，她在做好準備的第二天晚上就出發了，手起刀落，其速度快如疾風一如既往，在幾乎所有人都沒發現，就算發現了也被她解決了的情況下順利脫出。

毋庸置疑，這是一次完美的潛入。

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在好不容易處理掉身上帶着血味的大外套時歸來時，被兩個人看到了。

凜：“……！”

不行，客戶要的本子還在她身上，先溜了溜了。

結果她在前面跑，背後兩個人在後面追。

“你跑什麽！”

“……那你追什麽？”

凜轉身靈活地跳到了一根杆子上，委屈地看着他們。

少女銀白色的卷發被黑色的絲帶束成馬尾在後面，纖細的身體看起來格外敏捷靈活，外表純潔無暇，尤其是她皺着眉的模樣格外柔軟。

柴郡先生的注意力不在這些地方。

這妹子的模樣和他那位靠譜的店長說得一模一樣，找不出任何錯，他只是盯着這妹子踩着8cm的高跟鞋輕松踩在杆子上還穩如泰山的架勢，心生佩服。

現在，他一點疑惑和猶豫都沒有了，這妹子太完美了。

就算是現在為了任務娶回家，以後任務結束也不需要離啊，因為……她好看啊。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自己旁邊的同事在想什麽，反正眼前的人是目标就是了。

“這個時間點在外面晃蕩難道不可疑嗎？”

“我幫老板跑個腿嘛，而且馬上就到家了，你們找我有事？”凜看着他們的穿着打扮，心下有了判斷，“是櫻澤先生的話嗎？”

“他有話想和你說，還有一件事。”中原中也沉默了幾秒鐘，眼裏滿是掙紮，連聲音都有些僵澀，“你……有結婚的意向嗎？”

柴俊先生：“……”诶？

等一下中也大人？他們剛剛商量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吧？

但是沒想到的是，半蹲在杆子上的少女剎那間眼睛就一亮，原本帶着幾分抗拒消失得一幹二淨，甚至帶上了幾分期待。

“什麽？你是說結婚嗎？是您嗎？”

柴俊先生：“……”嗯？原來這樣是有用的嗎？？？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下一秒就見到她輕松地跳了下來，高跟鞋在地上觸碰甚至沒有敲出半分聲音，動作輕盈到仿佛羽毛飄落。

“我正有此意，那不如我們找個合适的時間商量一下這件事……”

柴郡抓住了重點，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是認真的嗎？”他盯着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想辨認她話語的真僞。

凜眨了眨眼：“我不會把結婚這種事當玩笑的哦。”

直到他們對視了将近三四秒，柴郡才點了點頭。

……

然後凜當天晚上離開後迅速把手裏的本子脫手塞給了雇主，成功交易，賬上又多了一筆錢，這才松了口氣。

就這樣，才出現了開頭的那一幕。

柴郡先生坐在不遠處的另一桌，表情複雜。

他一直覺得自家中也大人的那神乎其神慘絕人寰的交流技巧，就算對方有意願，也很大幾率無法獨自處理好這件事。

所以他随時準備着。

……以至于當他聽到後面的時候，直接被震驚到了。

……

中原中也陷入了責任與義務上對良心的譴責，但他又不得不這樣做，本該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之一現卻不得已可能要眼前的人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凜并沒有良心，她根本沒有受到譴責。

她的能力和精神相關，只是讀取最近最簡單的記憶的話幾乎就是順手的事情，對于他們的打算自然是一清二楚。

她開始比對起來，雖然自己不符合他們的要求但是實際上他們可能目前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選了，就算她也不符……但是她能演啊！

她可是專業的。

只要演到底的話，也就無人可以指摘了吧？

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要真是一般人，就他們那個任務要求……呵。

早死早超生吧。

所以她關注起另一個問題。

等她再擡起眼，其間的猶豫已然完全消失，她伸手拉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在他愕然的表情下極其認真地說道：“我可以，婚禮孩子我都不在意，只要能結婚，婚後我可以做一個全職主婦，有需要的話出席各種宴會社交也完全沒問題，我對于中原先生除了婚內不出軌外沒有任何要求。”

中原中也眼裏露出了幾分疑惑，這人結婚到底求什麽？

“再不結婚我就要被拖回日本上學了！我不想上學！”

少女聲音帶着幾分顫抖，頗有股子字字泣血的架勢，眼裏帶着卑微。

中原中也：“…………哈？”

不遠處的柴郡：“………………………………………………？”

神經病啊！

柴郡面無表情，他是從酒吧老板櫻澤那裏聽說過這妹子好像透露過有想結婚的意向，但是他不知道所謂的真相是怎樣的……話說她是認真的嗎？堵上情報部的尊嚴，她看起來完全不像在說謊啊。

“不行嗎？”凜眼巴巴地問道。

中原中也感覺…槽多無口，甚至開始頭疼。

“這個……如果只是不想上學的話……”

“還有。”

“嗯？”

“可以的話……我不想離婚。”凜這樣說道，勾了勾嘴角。

中原中也點在桌面上的手停了下來。

他剛剛甚至都沒有提出離婚這件事…雖然他本身就想着任務結束後，如果她有意向的話就離婚，甚至還可以幫她隐瞞住這次事件導致的結婚的痕跡。

“你不覺得草率的話，我沒有意見。”

“中原先生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盡管說。”凜點了點頭，眼神真摯，“而我的願望在結婚這件事達成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眼前的少女毋庸置疑是聰慧的。

透過玻璃的陽光頃灑在她的身上，淡色金沙的射線仿佛比她的眼瞳還要淡上幾分，她揚起笑容，拉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許下了諾言。

就此，婚姻交易達成。

兩人悄無聲息地做下了證明，沒有婚禮，也沒有親朋好友，只有彼此。

……

有一件事一定想要提一下。

中原先生選了一對鑽戒，因為她在這邊并沒有住所，就順勢直接把她領去了他在這邊買的房子。

凜趁機感慨了一下港黑幹部真富，然後也毫無芥蒂地去了。

虧柴郡還擔心了一下她會不會有所抵抗。

直到看着他們離開的時候，柴郡先生從口袋裏抽出了一根煙叼在嘴裏，神色恍惚。

——他們，挺配的。

真的。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以後找到機會可以定制一對。”

中原中也拉住她的手腕，将戒指套入了她的無名指，這樣說道。

凜眨了眨眼，擡起頭笑了起來，伸手将盒子裏的另一個戒指拿到手中。

“沒關系，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我就很滿意了，中原先生的眼光很好。”

她看上去脾氣很好，細心又體貼，幾乎沒有顯示出半分她先前提到過的無理取鬧與任性。

中原中也握着她手腕的時候就覺得她有些過于瘦了，手腕上摸起來好像和直接摸人骨沒什麽區別，就是多了層嫩一點的皮。

她的手上沒有繭，好像沒有經歷過什麽風雨的女孩子，但表現出來的自主與細致又與之不符。

中原中也看着少女垂着眼，将他手上的皮手套一點點褪下，露出下面的手。

他的手上有繭，不管是摩擦出來的，還是握着什麽的，遠不如她那樣的平滑。

……中原中也不知道。

凜也有過，她也是這樣的，但是她……磨平了。

他不需要僞裝，但她需要掩飾得天衣無縫。

如今已為人之妻的少女垂着眼，緩緩地将面前青年的手套往下拉。

中原中也的手很好看，再向上是他卷起的西服襯衫袖，手腕和手套之間的那一截白甚至有些晃眼，外側的關節突起剛好沒有沒入手套的範疇，光是看前臂的肌肉線條都能看出他鍛煉有素。

他的骨頭很好看。

凜的腦內橫過這樣一行字，接着又補充了一句。

外表也好看。

她的動作不快，只是在她眼裏就和加了放大鏡似的，中原中也不知她是在觀察，只當她在緊張，還不适應這樣的距離，也任由她去。

凜原來不懂什麽叫做手控，也曾被很多人誇獎過她的一雙巧手，只是不以為然。

不過今日她好像懂了一二。

她在褪下眼前人的緊皮手套的時候，看着那骨節分明的手緩緩出現在眼前，若隐若現的筋脈隐匿于略白的表皮之下，溫熱的氣息好像傳遞到她自己的手上。

凜定了定神，知曉中原中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神思飄忽，轉手将那個戒指抵了上去，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之上。

“唔……有種奇妙的不真實感呢。”

她托着眼前人的手，這樣說道，眼裏帶着幾分莫名的思索。

“嗯？你想要怎樣的真實感？”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往四周看了看，好像是想到了什麽，轉手從口袋裏摸出來了幾張卡，從裏面拿了張遞給她，“你想買什麽就直接買吧，家具，飾品，你喜歡的都可以……還有件事。”

凜慢吞吞地接過卡，眼裏還帶了些新奇。

她接過很多卡，不過都是雇傭金，任務金類的，大多屬于等價交換。

還是第一次感受這種…家人？唔，合法丈夫給自己的…金錢。

“在這邊待一段時間，之後我會回橫濱，你和我一起回去嗎？”

“回吧。”她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夫唱婦随…嘛？是這樣說的吧。”

看她好像完全不在意這件事，中原中也下意識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