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水火不容

這座山看上去比之前的更加荒涼,所謂的道路都是人踩出來的小路,加上之前下了場淅瀝的小雨,泥土濕滑,稍不注意鞋子就要陷進去,拔/出來一腳的泥。

秦子揚拖着個巨大的行李箱,走的磕磕碰碰。行李箱的滑輪在這種泥地裏根本滑不動,他只能扛起來,沒多久就氣喘籲籲。

反觀舒淮,似乎有備而來。背上的登山包很大,壓的他瘦高的身子都有點駝背。呼息微微有些急促,白皙的臉頰有一抹凍紅,不過比起累成狗的秦子揚還是要清爽很多。

“到底還有多久?”又走了十來分鐘,秦子揚煩躁地扯下衣領,質問工作人員。

扛着沉重攝影機的攝影師喘着氣道,“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左右……快了。”

秦子揚一聽就沉下臉,箱子一摔,大爺脾氣上來,“我說你們劇組有毛病吧!老子扛着這麽重的東西走了快半個小時,你TMD告訴我還有半個小時?我說你們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選了這麽個破地方!”

攝影師沒敢說是你爹特意要求的來添火。不過心裏對這些二世祖觀感越發不好了,一點都不尊重人,于是沒有開口。

秦子揚這種吃軟怕硬的性子,見對方不搭理他,更是氣的發飙,暴躁地破口大罵,“我滾你丫的!老子不去了!我要回家、回家!”

連忙有女性工作人員上前勸說,秦子揚依舊撒着大少爺脾氣,吵着鬧着要回家。

這個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舒淮忽然發話,“好吵。”

“你說誰?!”耳尖的秦子揚疑惑擡眼,舒淮站在坡上,居高臨下睥睨着他,神情冷淡地吐出一個字,“你。”

秦子揚:“……”

半個小時前的同情憐憫頓時煙消雲散。他握緊拳頭,想也不想地縱身撲過去。

可惜兩人之間隔着一個彎道的距離,等到他追到剛才舒淮的位置,對方已經走的只剩下個高瘦的背影。

秦子揚更是憋屈,只能壓着一口氣追上去,攝影師氣喘籲籲地跑步跟着兩人。

于是,原本還要差不多30分鐘的路,一行人竟然在15分鐘內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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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秦子揚的火氣已經消了大半,聳拉着肩膀,累的喘個不停。

只見一棟木屋出現在眼前,也不知修了有多久了,看上去就破破爛爛的,四處透風。

舒淮在門檻上蹭掉鞋底帶的泥巴,看到嶄新的運動鞋沾滿了污泥,眼裏閃過一抹不悅。掃了一眼旁邊的工作人員,問道“這裏?”在對方點頭确認之後,才推開了門。

一盞發黃昏暗的燈泡下,左邊是柴草、雜物、簡單的農具堆在地上,右半邊靠牆是一張比單人床大不了多少的“雙人床”,最下面都是木頭疊起來,上面鋪着棉絮和鋪蓋。

連個廚房也沒有,屋中央地面有個坑,上頭架鍋,低下燒柴。牆壁被多年的炊煙熏的一片漆黑。

真正是家徒四壁。

舒淮就站在那裏環顧四周,眉心漸漸蹙起來。

随後過來的秦子揚推門而入,同樣也是被這簡陋的屋子給震驚了,暫時顧不得去找舒淮麻煩。

“卧槽!開什麽玩笑!大冬天的我們就住這裏!?”他指着屋內,圓圓的雙眼瞪着攝影師。

“這邊是南方氣候,不會太冷的。”工作人員解釋。

但這顯然無法安撫秦子揚不滿的情緒,他在不大的屋內走了一圈,滿臉嫌棄,“啧啧。”

一擡頭看到舒淮面無表情地立在屋中央,那皺緊的眉頭,心中頓時舒爽了,故意吹了聲口哨,“房子不錯~冬暖夏涼,哈哈。”看舒淮不悅的樣子,秦子揚只覺狠狠出了口惡氣。

轉眼看到床,驚訝叫道,“只有一張床?搞沒搞錯啊!”

工作人員,“沒辦法,所以就委屈你們要擠一擠了。”

話音未落,秦子揚扭頭,舒淮低頭,四目相對,似有兩道電流在空氣中狠狠相撞,頓時霹靂啪拉火花飛濺。

下一秒,兩人分別不約而同嫌棄地擰過頭。

秦子揚:“哼。”

舒淮:“……”

舒淮眉心狠皺了一下,擡腿往床邊走去。

秦子揚看了一眼床鋪,立刻跳了起來飛奔到舒淮面前,雙手大開擋住他,倨傲地揚起下巴,“喂,先說好,我要睡裏面!”

床那麽小,兩人一起擠的話,睡外面的人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他可不想半夜從地上爬起來。

旁邊的工作人員一下心都緊了,兩個都是任性自私的小祖宗,剛來第一天就為了争搶床位打起來,再怎麽也不好看。

沒想到,雙手插在褲兜裏的舒淮,神情冷淡颔首,“可以。”

“這還差不多。”秦子揚這才得意洋洋地讓開,舒淮站在床前,目光掃視着床鋪,一張臉冷的要結成冰了。

這房子的主人是一個12歲的女孩鄧玲,她父母去世,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去年奶奶生病離世,她就獨自生活。

作為女孩鄧玲還是比較愛幹淨的,得知有兩位城裏的哥哥要住在她家,走之前把地都打掃了一遍--當然這裏又沒地板,掃不掃在他們看來都是一樣的髒。

鄧玲還特意把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比較新的床單洗幹淨給他們鋪上,蓋的棉絮已經很薄了,她又去找村長借了床棉絮和剛洗過的被面套上。

可是在舒淮看來,那洗得發白的被面、被壓久了扁平的枕頭,都髒的要死。

舒淮眉心皺的死緊,想把背上的背包放下來,可這連個桌子都沒有,他提着沉重的包猶豫了下,終于還是不得不直接放在地上。

登山包落地發出一聲悶響,舒淮萬年冰封的表情有一剎那的裂痕,仿佛被人揍了一拳的痛苦。

旁邊的秦子揚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見狀有種出了口惡氣的舒爽,還故意誇張地叫着,“好髒啊,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會不會有毛茸茸的蟲子爬到身上啊!”

完全忘記說的那麽惡心,自己晚上也要睡這裏。

舒淮連個眼風都沒掃給他,蹲下來埋頭從登山包裏取東西。

最上面是洗漱用具袋,他順手放在腿上,又探手到登山包裏取其他東西。

攝影師的鏡頭捕捉到他拿出來的每樣東西,無論衣服襪子都疊的整整齊齊,井井有條的樣子。

他最後從包裏取出一床嶄新的淺藍色被單,再按照順序一一把拿出來的東西放進去。

不疾不徐地收拾好行李,他才拿着床單和枕巾走近床鋪,把上面的鋪蓋掀開,先把枕巾鋪上,再仔仔細細地把自己帶的床單給鋪上去。

秦子揚看着他這一番動作,臉上露出自己都沒察覺的驚嘆,有種莫名的新鮮感。

舒淮看上去根本和他不是同一年齡階段的孩子。沉默寡言,做事有條不紊,還提前準備了被單--當然這很有可能是出于他嚴重的潔癖症。

像是秦子揚,就完全沒想到帶這些床上用品來。

不過沒帶就沒帶呗,反正舒淮帶了--看在被單的份上,秦子揚心裏盤算着,決定原諒舒淮之前的冒犯,誰叫他是大方的人呢。

舒淮鋪好毯子後,一手指着床單,對秦子揚道,“這半邊是我睡的,不準過界。”

“什麽?”秦子揚探頭一看,頓時鼻子都氣歪了。

舒淮帶的床單明明是雙人的,他卻只鋪了自己睡的這外面的半邊床,多餘的部分折疊起來攔在床中間,做出一個分界的壁壘,當真是沒有半點分享的意思。

秦子揚氣笑了,咬牙切齒,“舒淮,好、你做的好!我記住了!”

對于他的狠話,舒淮連個眼神都欠奉,看着鏡頭問工作人員,“哪有水?”

攝影師扛着沉重的器材,擦了把額上的汗,環顧四周,見到了一口水缸,指了指,“那裏。”

秦子揚一個箭步飛奔過去,揭開蓋子一看,裏面留有滿滿一缸水,清澈幹淨,倒映出少年俊俏的容貌。

他得意洋洋地瞥了舒淮一眼,似乎為自己搶先找到水而炫耀。再加上發現這個時候自己喉嚨都要幹的冒煙了,也顧不得嫌棄水缸裏的水不幹淨,找了半天沒找到裝水的杯子,罵了一句,幹脆從旁邊抓過水勺直接舀了一大勺湊近嘴邊,“咕嘟咕嘟”喝個痛快。

“好甜!”一口氣喝了大半勺,秦子揚抹抹嘴巴,發出一聲贊嘆。

攝影師解釋道,“這水是從兩公裏外的山泉打來的。鄧玲出發前,特意給你們打來這大半缸水。用完之後你們就要自己去打水了。”

“我去!”秦子揚翻了個白眼。

舒淮這個時候才過來,手裏拿着個藍色的水杯。秦子揚掃了一眼,認出是個美國的運動牌子,不便宜。

面上不禁浮現幾分嘲諷,出門還特意帶水杯,德行!

舒淮過來看了眼水缸裏的水,此時水面蕩漾開絲絲漣漪,他皺眉盯了好一會兒,才妥協一般打算喝水。

秦子揚發現對方掃了一圈水缸周圍,然後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水勺上,秦子揚挑眉,“想要勺子?”

“就不給”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舒淮直接上前一步,用他的水杯舀了水起來喝。

完全被無視了的秦子揚僵硬地拿着水勺,“……”

這人怎麽就這麽讨厭!

“哼”秦子揚忿忿地揚手把勺扔回水缸裏,用力過大導致水花飛濺,有一些灑到了舒淮胸前的羽絨服上,然後順着滴落在他藍色的鞋子上。

舒淮喝水的動作一頓,慢慢擡起頭來,目光直直盯着秦子揚。

少年容顏精致,皮膚白皙欺霜賽雪,只是常年沒什麽表情,冷若冰霜。

秦子揚沒好氣道,“看什麽看,沒看過帥哥啊!”

舒淮往前跨了一步。他本就比秦子揚高大半個頭,骨骼強壯,此時微垂羽睫,濃密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一片陰影,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寒意森森,有種居高臨下地俯視對方的氣勢。

被籠罩在其中的秦子揚本能地察覺到了一股威脅感,然而年輕氣盛卻最禁不住刺,擡眼自下而上斜睨着舒淮,冷笑,“怎麽,想打架?對了,剛才你說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存稿,今天更新稍遲了點~抱歉(不過也沒有人在等吧TAT

留評的各位挨個麽麽噠~謝謝支持!

主人公都有病系列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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