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熱粥

兩人打算去打水,結果工作人員告知他們,打水要徒步走半個多小時才到的了溪邊。

一上午過去,又徒步兩公裏山路回到家裏,兩人現在已經很餓了。

秦子揚目光瞟向桌上的玉米糊糊,“要不我們先将就吃,吃飽了再說?”玉米糊冷成了堅硬的塊狀,硬邦邦的,看上去就難啃的很。

舒淮順着秦子揚的目光也落到早上剩下的玉米糊上,冰冷的臉上顯出一抹掙紮的神情。

旁邊的攝影師看不下去了,“我說你們,就沒想過暫時去求助鄰居嗎?”

秦子揚撇嘴,“前天才去人家家裏吃了飯,怎麽好意思又去。”看他們端上來的清粥小菜就知道人家家裏也是緊巴巴的,況且厚着臉皮去做類似讨食的事,驕傲如他拉不下這個臉。

而舒淮,冷漠孤僻到連和別人合作都沒有過的人,大概字典裏也沒有尋求“幫助”這樣的字眼了。

攝影師:“……”都什麽時候了,還是面子大如天。

想了想,他委婉建議,“要不你們找別人借點水,先把午飯湊合熱來吃了再去打水吧。”

秦子揚一想也對啊,借點水就不算什麽了。于是招呼舒淮一道去人家家裏打水。

秦子揚在前面晃悠着水桶,舒淮沉默地跟随在後。

去到別人家裏,秦子揚嘴甜,叔叔阿姨妹妹挨個打招呼,完了說了借水的事兒,人家一聽就熱情地帶他去舀水,秦子揚說着回頭打了水就還給他們,對方笑着直揮手說不用不用。

趁主人給他們舀水的功夫,秦子揚回頭朝着身後一言不發的舒淮做了個“V”的姿勢,臉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不過,也許是之前兩人達成合作的意向,這一笑并沒有挑釁的成分,反倒是像極了天真可愛的小孩子做了某件事,迫不及待想朝大人讨表揚。

秦子揚提着水桶晃晃蕩蕩一路灑,提到一半讓舒淮來提,并理直氣壯道,“說了合作的,不可能我出力,你就幹看着吧。”

這一次,舒淮什麽也沒說,上前提了水,健步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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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揚在後面抹汗,心裏嘀咕舒淮吃什麽長大的,體力這麽好。

看舒淮甩下他越走越遠,秦子揚連忙加快步子跟上,眼睛一直定定望着舒淮的背影。忽然眼珠一轉,仿佛明白了什麽,嘴角噙了抹壞笑--

他就說舒淮怎麽失去了平日裏的不疾不徐,淡定裝逼,原來也是餓狠了才走那麽快的哈哈哈!

“……”提着水行走的舒淮總覺得背後有一束詭異的灼熱目光,令人毛毛的。

回到家徒四壁的陋屋,舒淮放下水,環顧四周,一眼便看到舒秦子揚早上沒洗的鍋擺在地上,眉頭一皺,“把鍋洗了。”

他語氣生硬,後面的秦子揚不爽地走過去,“什麽啊。”

看到鍋,他頓時讪讪閉嘴了。

早上他一如以往的起遲了,吃了飯碗一丢就跑學校掙積分,結果現在玉米糊幹了硬了,全貼在鍋邊,看上去髒兮兮的。

想起早上自己用的時候,舒淮洗的幹幹淨淨。只知理虧的秦子揚只得拿了鍋去水缸邊洗。

“等等。”

身後傳來低沉的呼喚,秦子揚一回頭,一個刷子對着他的臉就砸來。

“我擦!你謀殺啊!”腦袋一偏,手一擋,接下舒淮抛來的刷子,秦子揚撇嘴。

玉米糊已經幹硬了,秦子揚先是用手掰下能掰的,剩下的拿着鐵刷一通猛刷。好不容易才弄的差不多了。

提着鍋回去,舒淮掃了一眼,“上面還有殘留。”

秦子揚不服氣地叫道,“哪裏有!我洗的幹幹淨淨的!刷了好幾遍呢!”

舒淮伸手一指鍋內壁某個地方,“這裏。”

秦子揚立馬提起來瞧,室內光線昏暗,他端着看了半天都沒看到。

原本任勞任怨的洗鍋自覺已經夠給對方面子了,卻被舒淮挑三揀四,秦子揚臉一沉,瀕臨滿值的怒氣正想發作,但看努力生火的舒淮神情嚴肅,沒有半分捉弄他的意思。深呼吸克制了

下,扭頭提着鍋站到外面去。

秦子揚把鍋提起來,對着正午的大太陽,才勉強看到鍋內沾着的一點點黃色污漬。

“……”這人眼睛得多好!

懷着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秦子揚回到屋內,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舒淮。

剛才在秦子揚洗鍋的時候,舒淮就埋頭生火。

先是在坑裏鋪上幹樹葉,用火柴點燃樹葉,燃起來之後再一點點放上細細的樹枝以及樹皮,火再旺才放大塊的木柴。

閃爍的火光映着少年的臉,眉眼精致,有如畫中人。

整個生火過程不疾不徐,井井有條,簡直像是個老手。

秦子揚再把鍋洗了遍,回來就見舒淮已經生好了火,對比今天早上自己燒火時被熏得灰頭土臉的樣子,頓時有些佩服吹了聲口哨,“技術不錯嘛。你以前就會?”

其實用腳趾頭也猜得到一個富家大少爺怎麽會燒柴。他只是鬼使神差地總想讓舒淮多說幾句話。

本來嘛,工作人員除非有事都不會主動和他們說話的。秦子揚又是個嘴閑不住的,他和舒淮好歹同住一個屋檐下,以舒淮的性子一個月不說話都是正常的。可對秦子揚來說,沒人說話他可得憋死了。

舒淮的回答依舊簡短冷淡,“不會。”

不過秦子揚大約被冷慣了,對方搭理他竟然覺得很不錯了,蹲下來好奇地問,“那你是怎麽--”

“用手機上網查,照着做。”話還沒說完大概是嫌他話多,就被舒淮打斷了,并用燒火鉗揮了揮,示意,“旁邊讓讓,擋住光線了。”

秦子揚挪動小碎步,到他旁邊,看他燒火熱水,眨巴眨巴眼,滿是驚奇,“你就上網那麽一看,就會了?”

舒淮瞥他一眼,“又不難。”

“……”秦子揚一時想到每次自己生火時手忙腳亂煙塵四起那慘烈的景象,心裏真是五味陳雜。

這就是所謂的人比人,氣死人吧。

同樣是桀骜不馴的纨绔子弟,被父母強行送到這大山深處來“體驗”生活。自己煮個飯都束手無策,對方和自己一樣初來咋到,卻是什麽都難不住的樣子。

俊朗的外表、顯赫的家世、聰明的頭腦、發達的運動神經,一向自視甚高的秦子揚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完爆了自己。

……除了一開口就得罪死人的冷漠性格。

秦子揚想起昨天對方打拳的标準姿勢、以及翻看的原版英文書籍,好奇心又燃了,“哎,我覺得你不至于叛逆到被父母送到這裏吧。說說吧,是為什麽啊?”

“秦、子、揚,”舒淮擡頭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照映着跳動的橙色火光,語氣冷冷清清,“水開了。”

秦子揚不明所以,“嗯?”

舒淮揚眉,“勞煩你把你手中的,我的碗遞給我。”

他語氣已經不怎麽好了。

秦子揚依言行事,舒淮接過碗,把冷硬的玉米糊倒入沸騰的水裏,拿勺子攪開。

秦子揚這才反應,“噢噢,水開了啊。”

他端起自己的碗,想倒進去,結果被舒淮阻止,“等一下。我熱完了你再弄。”

秦子揚差的沒摔了碗,怒氣沖沖地質問,“你什麽意思!過河拆橋啊!”

舒淮神情不變,“火是我生的。”

秦子揚氣笑了,“那鍋還是我洗的呢!”

舒淮反問,“是誰吃完飯不洗鍋?”

秦子揚語塞。此刻肚子忽然發出“咕嘟”一聲,在場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秦子揚臉色尴尬。

舒淮擡眼瞧他,難得補充一句,“你喜歡吃別人的口水?”

秦子揚瞪眼,“當然不!”

舒淮垂眸,“我也不。”

秦子揚盯着自己手上的洋瓷碗,才明白過來。對方是潔癖症又發作了。

不過想想對方勺子舀過的玉米糊,和自己的混在一起,再分給兩人吃……

嘔。算了。

秦子揚難得沒因為對方的鄙夷而鬧起來。于是只能按捺下性子,焦急地等待着舒緩先熱。

舒淮動作麻利,等到冷硬的糊糊散開,冒着沸騰的熱氣,立刻就往飯盒裏舀。

秦子揚在旁邊團團轉,不停地問,“好了沒?”

“快點啊你!我要餓死了!”

好不容易度秒如年的等到舒淮舀完,秦子揚見他去拿帕子似乎想提起鍋,連忙阻攔,“你幹嘛呀!放下放下,我還沒熱呢。”

舒淮道,“我去洗鍋。”

“不用不用,”秦子揚急着從對方手裏搶過鍋,放上坑裏,手忙腳亂地把自己凝結成塊狀的玉米糊糊倒進去,“餓死我了。”

一擡頭發現舒淮還杵在那,秦子揚揮手,“你吃你的呀,別擋着我光線。”

瞧見舒淮目光還盯着鍋,他才恍然想起來剛才舒淮熱過吃剩的粥,他沒什麽潔癖,再說男生之間有時喝酒還對瓶吹,所以也不在意,“得了,我不嫌棄你。”

“……”舒淮端着碗,扭頭就走。

秦子揚餓的狠了,來不及等燒開盛碗裏,玉米糊糊熱了就開始直接拿勺在鍋裏舀來吃。一大口下去,這個時候也不嫌難吃了,他沒加水,粥幹巴巴的熱的有些焦糊焦糊,他還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正埋頭舔勺子,忽然察覺對面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擡頭就對上舒淮冷冷清清的眸子。

秦子揚一愣,趕緊比了個“停”的姿勢,“我洗鍋!保證洗的幹幹淨淨的!”

在被對方教育一通,他真是沒心情吃飯了。

“不是,”舒淮認真道,“我只是想說,你放心吃,我原來碗裏的粥是吃完後,洗了碗才盛進去的。沒有弄髒過。”

秦子揚頓時哭笑不得,“得了,我都說了不會嫌棄你的。”

繼續埋頭就着鹹菜吃飯,心裏浮起一絲怪異的感覺。舒淮認真解釋的樣子還蠻可愛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遲到啦啦啦啦~

兩個人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中~你們發現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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