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中毒
周圍的學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蜂蜜,讒的口水都要下來了。
李立解釋,這女孩家裏是養蜂子的,賣蜂蜜的錢就是一家人的生活費,所以半點浪費不得。這小半罐蜂蜜也是她纏着父母要了好久才得到的,就想送給城裏來的兩位大哥哥。
“哦,真是謝謝你了。”秦子揚不以為然,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比起感動,心裏産生的首先是懷疑。無事獻殷勤,難道她就是之前偷他手機的人?
卻不知他向來是個沒心眼的人,心裏想什麽,臉上完全表現出來。
瞧見他的臉色,李老師趕忙擺手,小聲道,“不是她,真的不是。”
秦子揚看李立認真的模樣,心裏也起了嘀咕,“那她為什麽忽然要送我蜂蜜?”
一雙靈動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在那半罐蜂蜜上打轉。畢竟在這缺吃少喝的大山深處,別說糖了,有白糖潤潤嗓子都不錯,更別提這原生态的蜂蜜了。
舒淮見他這讒樣,“出息”譏諷的話語在嘴邊打了下轉,又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我、你”女孩凍紅的臉皲裂起皮,她長的也不好看,衣服打着補丁,但是神情很真誠,她用着夾雜濃重地方口音的漢話,結結巴巴地對秦子揚說了好長一段話。
但秦子揚費力聽也沒聽懂。
旁邊的舒淮忽然開口,面無表情地翻譯,“她說手機不是她拿的。那天看到你很生氣,她不想你不開心,所以請你吃蜂蜜,希望你心情好一點。”
話音剛落,秦子揚心裏泛起難言的滋味。
他低頭注視着女孩黑黝黝的眼睛,擡手揉了揉對方亂蓬蓬的腦袋,笑了,“謝謝你,收到你的禮物我真的很開心。”
這幾天因為手機和之前的打架,他多少對山裏人産生了點不好的看法,對待這些孩子也冷淡許多。
但是正如舒淮說的,他們其實很樸實,沒有那麽多的心眼。喜歡你,就會想盡辦法地讨好你,希望你開心。
小女孩露出缺了幾顆牙的嘴巴,暢快地笑了起來。周圍的孩子看到秦子揚陽光明朗的笑容,似乎也察覺到他心情變化,不約而同地都傻乎乎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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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揚環顧四周,認真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孩子黝黑的臉,有的孩子還含着手指,眼巴巴盯着蜂蜜。
“咔”
一聲悶響,秦子揚忽然把瓶蓋擰開,把瓶口對準他們,大大方方邀請道,“來,大家一起吃吧。”
李立連忙擺手,“使不得!這是小蘭送給你的……”
話沒說完,就被秦子揚嬉笑着打斷,“哎呀李老師,既然是小蘭送我的,那我自然有處置的權利嘛。對不對,小蘭?”
他望向那個女孩,俊美的臉笑容燦爛,女孩騰地紅了臉,木讷地點頭,聲若蚊蠅,“嗯。”
于是他便拿着瓶子轉向學生們,“來來,別客氣!”
幾個大點的孩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猶豫了下,慢慢地伸出食指靠近罐子,用手指沾了點蜂蜜,連忙小心翼翼含在嘴裏,有滋有味的吮吸起來。
周圍的孩子見秦子揚笑着看着他們,也漸漸敢圍攏上來,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沾蜂蜜吃。
小半罐蜂蜜很快被吃的幹幹淨淨,瓶子都被他們要了兌水喝,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的津津有味。
秦子揚撐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吃,眼睛彎成了兩抹月牙。
舒淮注視着他,良久沒有轉移視線。
拜這件特別的“禮物”所賜,一直到下課回去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秦子揚都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樣子。
舒淮慢吞吞地跟在後面,比平時還沉默。秦子揚回頭催了他好幾次,說話也沒人搭理,連嗯都不嗯一聲,終于不耐煩了,“你今天大姨夫來了嘛!怎麽都不理我?”
舒淮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你今天把蜂蜜都分給他們了。”
秦子揚不解,“是啊,怎麽了?”
舒淮道,“你沒分給我。”
秦子揚震驚了下,“我靠!不是吧,你這麽大一人了,還和小孩子搶東西。”
舒淮冷冷瞥了他一眼,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誰給的。
算了。秦子揚那榆木腦袋根本就轉不過彎來。
舒淮吐出一口氣,加快步伐,掠過秦子揚徑直走到他前面去了。
秦子揚看着他的背影,摸摸下巴,忽然笑了起來,幾步追上去,擠眉弄眼揶揄道,“哎哎,你今天看到蜂蜜是不是特別饞啊?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閉嘴。”
“哈哈哈,沒想到舒淮你還有今天!想吃就直說嘛,我當時就分給你啊。”
“……說了不是我想吃。”
“騙誰呢你!不想吃你剛才幹嘛埋怨我沒分你啊?”
“……”心累。
兩個半大的少年嬉笑着走在鄉間小路上,夕陽将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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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轉暖,一副春暖花開的景象。氣溫的飛快回升,讓兩個正值血氣方剛的少年吃不住了羽絨服,只穿着裏面的毛衣。
随行的經驗豐富的工作人員提醒他們外出的時候注意蛇。因為氣溫回暖,冬眠的蛇要蘇醒了。
秦子揚還嘻嘻哈哈地不在意,問舒淮會不會做蛇羹。
結果就出去砍柴那麽一會兒的工夫,就被蛇咬了。
兩人原本是一起砍柴,秦子揚嫌自己動作慢被舒淮搶了好柴,便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沒多久舒淮就聽到一聲驚天動地慘叫。
“嗷嗷有蛇-啊!”
舒淮拽着柴刀就飛奔過去,恰好看到秦子揚抱着腿在地上打滾哀嚎,旁邊一條通體翠綠的三角頭蛇蜿蜒游過。
工作人員也吓壞了,看樣子不知道是先去救人還是先殺死那條蛇,可扛着攝影機手上又沒有其他工具。
而舒淮手起刀落,立即斬了那條害人的蛇。接着直接上手按着秦子揚不準他動,快速地查看他的傷勢。
秦子揚白嫩的小腿上兩個蛇咬的牙印,還在往外冒着血。
幾乎想也不想,舒淮附身埋頭,把嘴對準秦子揚的傷口,開始用嘴吸毒!
秦子揚驚呆了,周圍的工作人員也驚呆了。誰也不敢相信潔癖的舒淮竟然以身試險。
只見他毫無嫌棄之色,一口一口地從傷處吮吸着毒血,吐了黑後又接着吸。直到幾分鐘後吐出來的血液呈現正常的鮮紅色,才抹了把嘴,看向秦子揚,“現在感覺怎麽樣?”
秦子揚感受了下,“有點頭暈。”絕望地看着舒淮,“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舒淮掃了眼地上蛇被砸的稀爛的屍體,“這是竹葉青蛇,毒性不大。剛才又及時給你把蛇毒給吸了出來,應該沒有大問題。”
秦子揚哭喪着臉,“有大問題,意思是有小問題?”
“竹葉青産生的毒素是血循毒,咬人時的排毒量小,毒性以出血性改變為主,中毒者很少死亡”,舒淮斬釘截鐵,“但要盡快送到醫院打抗蛇毒血清。”
工作人員面露難色,惴惴不安道,“天都快黑了,從這到索橋要一個多小時,過去坐驢車也要大半個小時……”真來得及?
話沒說完,就被舒淮打斷,“既然知道時間緊迫,就趕緊打電話聯系醫院。真要出什麽事,你、或者你們公司,負的起責?”
舒淮氣勢驚人,冷冷盯着工作人員。壓迫的對方說不出反對的話來,只能諾諾稱是,趕緊打電話聯系外面的醫院。
舒淮則是二話不說,拍了拍秦子揚,“堅持住。”
蹲下背起秦子揚,開始往山下走。
工作人員尾随着,邊打電話安排下山之後的各項事宜。
天漸漸黑了,工作人員在旁給他們打着手電,舒淮背着一百四十多斤、身高178的秦子揚,就算對體力出衆的他也着實是不小的負擔。
山路難走,又是下坡,前不久才下過一場雨,地上濕滑泥濘,稍不注意就是一滑。舒淮為了抓緊生命搶救時間,盡量走快,有一次狠狠滑了一跤,兩個人都摔在地上,渾身泥水,狼狽不堪。
工作人員連忙上前攙扶起他們,秦子揚出現中毒後的全身症狀,惡心、嘔吐、頭昏,已經有點神智不清醒了,對于別人的碰觸本能地戒備反感,掙紮着想甩脫,哭叫着呼喊,“舒淮、舒淮!”
舒淮剛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汗,顧不及自己白毛衣上沾染的泥水,聽到秦子揚的呼喚,連忙過去扶起他,“沒事,我在。”
只是簡短的四個字,卻仿佛擲地有聲,深深砸到秦子揚心上。他眼睛迷茫地四處逡巡着,舒淮心一緊--秦子揚中毒的程度加深了,現在已經視線模糊。
“舒淮……”秦子揚無意識地呢喃着舒淮的名字,他本能地覺得有這個人在身邊安心許多,仿佛發生天大的事,對方也能淡定冷靜的扛起來。有舒淮在,秦子揚乖順下來,任由工作人員背起他,只是一只手卻死死拽着舒淮的,不肯放開。
舒淮任他拉着,一個被人背着,一個從旁跟着,兩人就這樣走了一路。
不到二十分鐘,工作人員就體力不支了,喘着粗氣,幾次差點滑到。
舒淮便讓對方放下秦子揚,他自己來。
工作人員擔憂道,“你可以嗎?還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
舒淮點頭,吐了口氣,“嗯。”
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想浪費一點體力在說話上了,滿頭都是汗,也騰不出手去擦拭一下。
對成人來說背負一個140斤體重的少年,堅持二十分鐘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段近兩個小時的路程,舒淮卻幾乎一個人承擔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是幾個成年人輪流背的。
這令幾個工作人員感到驚奇的同時,也對舒淮由衷産生了欽佩。
不是每個人都有當機立斷的勇氣和擔當的。
更何況,這個少年還是被評價為“無心無情”的舒淮。
所以,果然是有什麽東西在改變着兩人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放了假回來要出差,淚流滿面。
我先放草稿箱裏,定時隔日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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