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重生第一 5

“扶着父皇的人,是九弟蕭泠。”

蕭清輕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唐棠側頭看了看他,蕭清頗平靜地與他對視着。半晌,誰都沒移開,眸子一如既往地清澈深邃,唐棠失了神,想看清蕭清的內心,卻總是看不透。

氣餒地先低頭尴尬地移開視線,跟着衆人跪下山呼萬歲。

皇帝中氣十足的說了平身,說了幾句讓大家随意的話,緩和了緊繃的氣氛,便入席了。唐棠緩緩坐下,想起了一個有關于那位九皇子的傳聞。

據說九皇子是皇帝最疼愛的皇子,性格逍遙肆意,從來不管朝政之事。卻因為一件事跟皇帝大吵了一架,為了娶一個已死的男人為妻,刻入玉蝶,終身不願再娶。當時唐棠還感嘆九皇子的真性情來着,上次沒聽說,他也回來了。

不過即使回來了,很快也會離開的吧。

抿了一口茶,唐棠低着頭聽着皇帝與蕭清,幾個皇子的對話,無非是閑話家常中糅雜着敲打的意思。眼角到對面一道熾熱視線,竟然是六王蕭澈,那一雙多情溫柔的眸子似乎一刻鐘也不願意移開,唐棠心知,蕭澈不是在看他,但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與前世那張臉重疊在眼前,唐棠腦海裏那些痛苦的記憶又再次想起。

果然,在蕭清左側坐着的傅瑾,也在深情的回望這蕭澈,仿佛身邊的喧鬧不複存在,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二人。

簡直把所有人當成空氣了是吧!奸夫淫夫!

唐棠暗罵完才驚覺,他怎麽把蕭澈也罵進去了?也對,是蕭澈先對他不仁,他早就該死心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幹了下去,唐棠覺得還是喝酒比較能抒發他內心的憋悶。

斜眼看了看蕭清身前的酒壺,唐棠小心翼翼地側着身子靠近蕭清的案前,剛伸手勾到酒壺,酒壺就像長了腿似的往一邊挪走。

唐棠茫然擡頭,蕭清很嚴肅地跟他說,“你生病了,不許喝酒!”

不是很高興的唐棠皺着臉悻悻地坐了回去,手上把玩着琉璃酒杯,一手撐着下巴無聊的看着四周。唐棠其實剛才有一句問話差點就脫口而出了,他一直很想問蕭清,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但又怕他的回答,是自己負擔不起的。唉……

正如往常一般,宮宴進行到了戌時,唐棠猜測皇帝要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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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冷清秋側耳與皇帝說了些話,皇帝揉着額角點頭,坐直了身子正是要站起,突然,一紅衣官袍的年輕官員站了起來,清澈的嗓音響徹金麟殿。

“回禀皇上,臣有急事啓奏!”

已經很久沒人敢在皇帝面前談論朝事了,有冷清秋的強勢鎮壓,誰也不敢驚擾皇帝靜養。

記得上一次,是一個為大皇子喊冤的人,也是在宮宴之上,而那人,墳頭草都有五尺高了。大殿瞬間安靜下來,衆臣屏氣低頭,盡量縮小存在感,不敢出言。

同樣是冷清秋的問話,帶着譏諷的冷笑。

“阮大人,你可知今日是什麽日子?打擾皇上的清淨,可知該當何罪?亦或者是,沅大人對本宮治理朝政很是不滿?”

冷清秋一出,殿內鴉雀無聲,連那個站出來上谏的官員被冷清秋的氣勢壓迫下,一時說不出話來。皇帝對冷清秋的态度衆所周知是絕對的縱容,沒有膽子的人,實在不敢在皇帝面前提起朝政之事。

唐棠這才知道,當年上谏太子的人竟然是阮明玉,京城有名的神童,朝中最年輕的大理寺卿!

此人以清廉聰慧聞名,剛正不阿,居然也站到了蕭澈的陣營!也難怪上一世柳澄厭輕易就被定了罪。唐棠只希望冷清秋能鎮壓住沅明玉,讓他說不出話來,這樣太子就有足夠的時間去解決這件事情。

然而阮明玉向來膽子就不小,重新組織了語言,繼續道:“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此事來的着急,微臣實在是不知該如何了!”

此話倒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讓冷清秋稍安勿躁,和顏悅色道:“哦,那你說說,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你一個堂堂大理寺卿如此着急?”

阮明玉猛地跪下,有皇帝在,他說話也有了幾分底氣。

雙手奉上奏折,阮明玉義憤填膺地說:“皇上容禀,入夏以來江南水患頻發,數千百姓流離失所,朝廷派發五十萬兩赈災銀,盡全數被蘇州刺史柳澄厭夥同屬下貪污!引發流民暴|亂,江南岌岌可危啊!”

“此事當真?”

阮明玉舉起奏折,說話底氣越發足了,“所有詳情都在奏折之上,柳澄厭害的流民暴1亂,怨聲載道,然此事卻一直未被上報,數十位江南官員聯名上書參奏,請皇上過目!”

皇帝身邊的太監小跑着去接奏折,唐棠一顆心懸了起來,剛才沒有看錯的話,皇帝确實看了一眼太子,眼裏明顯的怒意。而太子只死死的盯着阮明玉,唐棠能看出蕭清很生氣。可是此事完全沒有辯解的餘地,蕭清管不住柳澄厭,就得吃這個虧。

唐棠比蕭清還着急,想了想,靈機一動,突然起身悄悄離開。

根本無人在乎唐棠的去向,他如今只是太子的一個附屬品而已。但蕭清當然是看到了,看着唐棠消失在大殿門口,眸光微斂,始終沒有開口。

唐棠出了殿急着找人,一把拉住蕭清的侍衛長肖陽急道:“我問你,京城最近有沒有什麽古怪的事情,越邪門越好!”

肖陽驚訝的抽了抽被握緊的手臂,警覺道:“少師大人這是要做什麽?”

唐棠知道肖陽并不喜歡他這種以色侍人的人,但對蕭清,肖陽是絕對的忠誠。唐棠也不在乎肖陽的語氣,繼續問道:“你就說,有還是沒有?”

肖陽奇怪的看着他,老實道:“邪門的事,順天府尹一堆的未解血案,最近的也有,近一個月來,每隔五日,都發現一具被吸幹血液而死的屍體在城西出現,地點,症狀都一樣,不似常人所能及。順天府尹的人最近查的很緊。據說兇手并不是人,而是個長着翅膀的吸血妖怪,一個打更的老頭當場就被吓死了。按規律,今天就是第五天了……”

還未說仔細,就被唐棠打斷了,“這麽邪,那就這個了!”

“什麽?”

唐棠認真地跟肖陽說:“一會兒裏面鬧起來,太子殿下鐵定要吃虧。你找個自己人,把吸血妖怪的事報上去,說的越邪門越好,一定要把握好分寸,說是來喊冤的!”

肖陽一臉疑惑,“少師大人,這吸血案跟柳大人有什麽關系?”

“就是沒關系才對啊!”

唐棠扶額解釋,“阮明玉是出了名是硬骨頭,鐵定咬着太子一脈不放。自安樂侯後,皇上最忌諱妖邪之事,向來聽不得。只要能暫時把太子殿下與柳大人的處罰壓下來,就有回轉之地。”

唐棠急着又道:“這事你馬上去辦,晚了就來不及了!”

肖陽狐疑地看了看唐棠,明顯不太相信,腳步卻動了動,轉身真的走了。

“啪”的清脆一聲,皇帝已看完奏折。勃然大怒,擲于青玉案上,“放肆!柳澄厭好大的膽子!枉費朕當年看他年輕有為,委以重任……”

“皇上息怒!”冷清秋安撫道:“此事疑點諸多,依臣之見,須得先查清楚!”

皇帝點頭,一手扶額,似乎氣的不輕。

冷清秋又道:“先革去柳澄厭等人官職,派兵鎮壓安撫,再細細調查,柳澄厭此人也是從小在宮中長大,品性如何臣也有幾分了解,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可是容華,此事确實是柳澄厭所為,諸位官員聯名上書,斷不可有假!求皇上嚴懲柳澄厭!”阮明玉不依不饒地說。

聞言冷清秋也是氣得不輕,卻半晌說不出話來,冰冷的眸子掃了阮明玉一眼,蕭清也是無聲地看着着阮明玉,阮明玉背後一陣涼嗖嗖的,卻是挺直腰板跪着。

突然耳邊傳來唐棠的輕笑,“阮明玉真是少見的耿直……”明明皇上和清秋都在為柳澄厭開脫了,卻還不知趣的要求嚴懲,蕭澈能請到他,看來蕭澈比他想象的複雜得多。

蕭清倏地扭過臉去看他,臉上好像有些驚訝。突然笑了笑,唐棠輕聲哄道:“放心,你會沒事的。”

蕭清臉上由驚訝變為錯愕,欲言又止,然後沉默的把臉扭到一邊,耳尖有些許微紅。害羞了?原來蕭清還會臉紅啊!唐棠眨巴眼睛,無聲地笑了起來。

“太子,你說,此事你可知曉?”被阮明玉不依不饒下去,皇帝轉手就把爛攤子丢給了蕭清。

蕭清低着頭,答道:“兒臣……知道。”算是默認此事确實是被自己壓下去的。

“知道為何不說?流民暴|亂,這是小事嗎?你是要氣死朕嗎?”皇帝氣得一陣頭暈,看着蕭清火氣就一陣陣往上湧。

蕭清立馬走到大殿中央,掀起衣擺跪下認錯,“兒臣知錯,請父皇息怒,龍體要緊啊!”

皇帝霍地站了起來,随手抄起酒壺用力擲于蕭清面前,酒壺炸裂,酒水四溢,濺落在蕭清衣擺之上,指着蕭清怒道:“那你說,知道為什麽不說?”

蕭清頓了頓,在皇帝責備中帶着些許希冀的目光下艱難開口,“兒臣認為,柳澄厭并非是這種人……”說到這,太子拱手請命,“兒臣,兒臣已經派人前去徹查了,尚未曾告知容華,父皇,請父皇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徹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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