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藏心第四 4

蕭泠剛要說些什麽，迎面便撒過來一陣褐色粉末，蕭泠沒來得及反應，當頭碰上了，異物進入眼睛，便自然的閉上。這片刻的松懈，紅櫻便有機可乘，提着雙刃直直向蕭泠刺去，眼珠赤紅，動作利落，明顯是要下殺手。

綠蘿沒來得及反應，蕭泠卻被一人拖後退幾步，軟劍對上雙刃，相撞時發出铮铮聲響。莫昕這一下自然背後松懈了，殺手自後偷襲，莫昕迅速閃身，也躲不及腰間劃傷了一道幸而柳笙歌在殺手背後一劍砍下，那殺手便再無聲息，倒在地上。

蕭泠使勁眨眼睛，發現并沒有什麽異樣，只是進了異物有些刺疼，過後便無事了。但蕭泠清楚地聽到了兵器劃破布帛割傷皮肉的聲音，與莫昕二人背對着背，急道：“小莫，你沒事吧？”

紅櫻一擊失敗，還被莫昕踹飛，爬起來又要開打，綠蘿拒絕共同聯手對付蕭泠，停下手不滿道：“阿姐，我說過不殺恩公的！”

紅櫻一人對付蕭泠，連讓對方撼動一步的可能性都沒有，便狠聲道：“阿蘿，這般無情無義的男人有什麽好的？他還要擋我們的路！不殺了他，怎麽去抓太子？抓不到太子，獻王會饒過你！？”

綠蘿聞言有些動搖，動了動鞭子，咬着唇再次攻擊蕭泠。蕭泠只擋不攻，他的心思盡在身後的莫昕身上，鼻尖的血腥味清晰的告訴他，莫昕為了救他受傷了。莫昕捂了一下腰間的傷口，鮮紅的血液浸濕藍色衣擺，卻無暇去管。

“我沒事，你連兩個女人都對付不了，算什麽男人？你到底行不行啊！”

蕭泠的擔心瞬間被氣樂了，回頭看了一眼莫昕，見他還能打，便朗笑道：“行不行你不知道？看來是太久沒收拾你了，我這就給你瞧瞧，看看我行不行！”

兩人旋即又分開，各自拼殺，愣是沒有将路讓出半分。而雙方都已傷痕累累。兩命侍衛已經倒下了，只剩下莫昕蕭泠與柳笙歌三人還站着。而綠蘿那邊，十數名殺手，只剩兩個茍延殘喘，與綠蘿紅櫻站在一邊，稍作休整。

将三尺青光□□泥土裏，蕭泠擦了擦臉上的血痕，這才看到莫昕腰間早已被鮮紅沾染，“你的傷，先包紮一下吧？”

莫昕簡單的點了穴道止了血，垂眸擦拭軟劍上的血滴，望不清眼底流光，冷硬答道：“沒時間。”

蕭泠不贊同，卻也沒辦法，心疼地看了一會兒，深呼一口氣轉向綠蘿，劍尖也指向對方，“還要打嗎？”

綠蘿張了張口，手臂上一道清晰的劍傷，血沿着手臂劃下指尖，一手血紅，“你讓開。”

蕭泠揚天長笑，而後樂道：“不讓！”

柳笙歌亦是一笑，蕭泠這才想起來他，問道：“笙歌，你傷的怎麽樣？還能打嗎？”

柳笙歌扶着劍緩緩站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應道：“屬下沒事，還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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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昕劍意淩然，趁着對方不注意，軟劍迅速劃破了一個殺手的脖子，那殺手瞪着眼睛，看着脖子鮮血噴湧而出，無聲地倒下。

說也沒想到莫昕會這個時候出手，尤其是綠蘿，瞪大了雙眸，“你……我們還沒動手！”

劍尖上唯有一滴血珠，莫昕冷淡地将其抖了下去，滴落在泥土上，綻開一朵嬌豔欲滴的血花。莫昕道：“我是魔教中人，偷襲的事，很奇怪嗎？”

如此無賴的說法讓綠蘿半晌無語，蕭泠大笑道：“好好！現下你我人數都一樣了，咱們一對一，看看誰會贏！”

紅櫻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以為我們沒人了嗎？不過多時，我們的人制出解藥，便會沖進來與我們會和！”

“那我就在他們進來之前殺掉你們好了。”蕭泠不以為然，低頭望向身旁的莫昕，打鬥中莫昕發帶早就不知道掉到那裏去了，柔順垂落包裹全身的及腰長發将莫昕襯得更加嬌小，蕭泠不由得看癡了。

但是莫昕臉色蒼白并不好，必須要速戰速決了。蕭泠道：“小莫，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與你共同浴血一戰。”

莫昕聞言臉上微微僵硬，蕭泠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他頓了頓，冷淡道：“都這時候了你還矯情什麽？我可不想死。”

蕭泠點頭，柔聲承諾道：“我知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莫昕怔愣一下，道：“你功夫這麽差，反過來還要我幫你，好意思這麽說？”

蕭泠尴尬地輕咳兩聲，将劍拔出，指向綠蘿，對着莫昕說：“這一次，讓我來保護你。”

說話時那眸子動也不動地盯緊莫昕，盛滿兒女癡情，宛若星河一般流淌着絢爛的色彩，莫昕看癡了。

蕭泠沖他一笑，轉開臉喊了一聲，“笙歌！”

“王爺？”柳笙歌不明所以，蕭泠又道：“保護好小莫！”

“你什麽意思，我還可以……”莫昕佯裝怒氣，還未說完就被蕭泠按了回去，“你的傷太重，先包紮一下，好嗎？”

蕭泠的話沒有惡意，莫昕挑了眉，反問道：“你覺得你一個人，打得過他們？”

蕭泠将袖子綁緊，悠然道：“誰知道呢，不過，你也要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呀，看看你男人我到底行不行。”

莫昕怒道：“你發什麽瘋！”

“我就是在占你便宜啊！”蕭泠理所當然道，“你吃軟不吃硬，我處處讓着你，你對我不聞不問，我從來沒放棄過。我知道你總是放不下，但是你連一個證明的機會都不給我的話，這未免對我很殘忍……”

蕭泠轉了轉手中的青霜劍，手中倏地緊握住劍柄，斂眉垂眸，繼續輕聲訴說，“我知你向來不喜欠別人的，但我偏要逞英雄，我想要救你一次，看看你會不會再回頭看看我，我就是利用你的弱點，想要把你再次抓緊……”

莫昕啞口無言，怔怔地望着蕭泠，那人又問：“我這麽拙劣的把戲，莫公子能不能賞個臉，應了我，倘若我贏了他們，順利救了你，你便再許我下半生？”

莫昕完全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亦是目瞪口呆，尤其是綠蘿姐妹，紅櫻氣得直抖唇，半晌只能罵出來一句，“我們現在不是在拼命嗎？你為什麽突然這樣？”

綠蘿聞言驚醒，急着吼道：“前輩，你不要答應他……”

“嗯……”話音剛落，蕭泠便聽到那一聲微弱的回應，他利用莫昕心裏最柔弱的一面，再次得到了一個機會。心中剎那間炸開煙花萬千朵，欣喜若狂。蕭泠笑得合不攏嘴，望着莫昕扭到一邊紅潤的臉頰情意綿綿。

綠蘿定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眼前氣氛完全不一樣的二人，紅櫻也是一頓，随之馬上反應過來，斥道：“你們逼死了少主，以為自己還能活着出去嗎？休想！有我紅櫻在一天，都不會讓你們如意！”

莫昕也不知為何就應下了，這下不知如何收場，幸得有紅櫻打破的僵局。蕭泠也認真起來，重新提起青霜劍，雙目堅定地望向莫昕，“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轉身走向綠蘿幾人，步伐穩健緩慢，一步一步，仿若踏在莫昕心上，他終于支撐不住，捂着腰間的傷口跌坐在地上，那一劍其實很深，殺手不愧是殺手，每一招的傷害都能計算到最大，幾乎要見到裏面的內髒。

莫昕止了血，也只能勉強支撐一陣，此時早已體力透支，頭腦昏沉了。而真正看出來他在硬撐的人，只有蕭泠。柳笙歌遲疑片刻，還是聽命守在莫昕身邊，問道：“莫公子，我給你包紮一下吧。”

莫昕咬着牙，蒼白的臉上滑落豆大的冷汗，眉頭卻沒有皺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取出身上的金瘡藥倒在兩指深的血淋淋的傷口上，莫昕卻不感疼痛，心思卻全挂在那邊混戰的四人身上。

卻發現，蕭泠換了一種套路打法，居然比方才還要厲害，能在四人的圍攻下屹立不倒。那身法越看越熟悉，像極了數年前他見過自己父親舞劍的模樣。

“淩霜劍法？”莫昕脫口而出，這套劍法，不正是他方才所用的嗎？蕭泠怎麽會？柳笙歌自然聽到了，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将撕下的衣角裹上傷口開始粗略的包紮，一邊解釋道：“莫公子當年對王爺掏心掏肺，甚至演練劍法，也從來不避諱着王爺，王爺日日相對，自然便偷偷學了。”

莫昕聞言，臉上又有愠怒之色，柳笙歌補上道：“王爺也只是年輕時頑劣罷了。後來莫公子你走了，什麽都沒有留下，王爺只能以此劍法懷念公子，王爺本是天資聰穎，但是思念成疾，心有郁結，即使将劍法練得爐火純青，但是也因走火入魔，而散去功力。”

“即使這幾年常有練習，但是要回到當初的鼎盛時期，還是需要時間。”

聞言莫昕倒是迷糊了，“他偷學了我的劍法，倒還要怪我？”心裏卻是想，難怪他總是很少出招，而且功夫差了那麽多，以前他可是比自己還厲害的。

柳笙歌有口難辯，“我也不知道怎麽說，王爺他就是以為，等他學好了淩霜劍法，你一定會回來找他算賬的，就是沒日沒夜的練劍……希望你知道之後，就算回來找他報仇也好……”

莫昕這下徹底傻眼了，蕭泠這是，練劍練傻啦？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雖然以他的性格，确實會對偷練自家劍法的人深惡痛絕。

柳笙歌想了想，在綁帶上紮了個結，又道：“王爺他就是這樣，還誰都不說，若非是他喝醉了，日日念着公子，我也不知道王爺的想法。嗯王爺是真的知道錯了，公子你就原諒他吧。”

莫昕沉默一陣，望向那邊的打鬥，突然開口，“你覺得，他能贏嗎？”

柳笙歌看了一陣，老實道：“有點懸，王爺功夫不如從前了，只靠劍法，以巧制勝，實在太難。最多，最多還能撐個十招……”

柳笙歌這麽多，還為了自家王爺的偉岸英明多算了幾招，不過片刻，三兩招過後，蕭泠便被踹到他們二人身前，捂着肚子抖着身子爬了起來，還要再來。

莫昕幽幽看向柳笙歌，輕啓唇瓣，“十招？”

柳笙歌無言以對，趕緊過去扶起蕭泠，蕭泠扶着劍彎腰喘着氣，實在是打不過了，後悔死當年為啥那麽傻，要是沒有廢去功力的話，對付他們不是很難啊！

蕭泠偷偷看了一眼莫昕，生怕在他臉上看到失望或者鄙夷，卻見莫昕輕輕嘆了口氣，“算了，別打了，過來吧。”

蕭泠也不管身上還疼着，急着滾過去解釋道：“我不是不行，我還能再打的！”

莫昕靜靜地看了看他，道：“別打了，快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