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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也去了。

德宏殿裏,就他們夫妻兩人了,柳貞吉挨到了周容浚身邊,“獅王哥哥……”

“嗯,回府。”周容浚起身,抱了兒子往外走。

柳貞吉寸步不離地跟着他。

他們快要出德宏殿正殿門的時候,突然有人匆匆而來,是常總管,他叫住了周容浚。

“王爺,王爺……”恒常彎着腰,笑眯眯地小跑了過來。

“嗯?”周容浚見是他,頓了腳。

柳貞吉也不禁向他看去,眼睛瞪大。

恒常見他們夫妻都看向他,忙搖頭,“沒什麽大事,是皇上來奴婢來送送王爺和王妃娘娘……”

“嗯。”

“王爺,”快到殿門時,恒常左右看了看,見身邊不是獅王的人就是他這邊的人,他叫了一聲,從袖子邊探了一小半塊福玉出來,幹笑了數聲,道,“這個,給小世子的。”

他不敢說是他給小世子送的禮,他也知道獅王府不缺這個,獅王也不會稀罕他的東西,而且這要是被宮裏的人知道了,也難免會多想,但這東西恒常準備了好幾天,忍了又忍,他還是想送。

周容浚僅瞥了他一眼,就掉了頭,腳下步子沒停。

只是他掉頭的時候,朝柳貞吉細不可察地微額了下首。

柳貞吉便往常總管那邊靠了靠,在過門的時候,在抱着孩子的王爺和他帶的護衛攔在他們中間,兩邊的丫環都圍在了她後面的時候,她飛快地探了手過去,把那塊玉抓到了袖中。

“多謝。”她看着前方目不斜視,微笑點了下頭。

說時遲那時快,她話一完,他們就出了德宏宮的門。

恒常站在宮門前,眉開眼笑地鞠躬,“奴婢恭送獅王爺,恭送獅王妃。”

收了就好,收了就好,不嫌棄他這阄人給小世子送的東西就好。

這廂獅王夫妻一路出了德宏宮,不少人暗中打望着他們,見獅王抱着兒子,王妃跟個小可憐一樣跟在他後面,沒少暗中腹诽這兩夫妻可笑又不懂規矩。

在這抱孫不抱子的皇宮裏,這當王爺的居然像個女人一樣把兒子抱得緊緊的,真是夠有出息,跟沒見兒子似的。

柳貞吉一直低頭跟着周容浚出了宮,等到了自家的馬車上,獅王妃擡起了低得有些酸澀的頭,揉了揉脖子,把還在甜睡着的兒子抱了過來。

“怎地這般愛笑?”見兒子嘴邊的那抹笑還在,柳貞吉笑得眼都彎了。

“哼哼。”周容浚哼笑了兩聲,把娘倆都攬到了懷裏,低頭看了他的小獅王一眼,淡道,“也不看看是誰的孩子。”

那語氣裏,透着蓋不住的自得,柳貞吉“噗嗤”笑出聲來。

老實說,她還以為會生個小酷男出來,哪想,是個笑胚子……

可就是這樣,見着他的人輕易就能喜愛他,長殳也是,一早送他們出來,眼睛也是從這小小子的身上挪不開……

“性子也要這般讨人喜歡才好,可莫像了你父王,愛逗弄人玩。”柳貞吉輕觸了觸他的小鼻子,對着甜睡的兒子苦口婆心地告誡着。

“像我有甚不好?”周容浚不以為然,懶懶地道。

柳貞吉笑,擡頭朝他擠眉弄眼。

“怪。”周容浚拍了拍她的頭。

見他語氣輕松,柳貞吉眼睛轉了轉,心裏也知道他為什麽高興。

容家的事,是他找人去說的,他們王府在東宮裏的人,是太子怎麽猜都猜不着的,現在太子妃被害的事捅到了皇上面前,太子再怎麽查也查不到他們頭上來……

知道太子不會跟他搶下江南的差事,柳貞吉也高興,但她不是太藏得住事的人,所以在宮裏頭那會,她就低頭裝傻,腦袋也不去想事,盡量顯得愚蠢些,這一出來,腦子靈活了,嘴舌也麻利了起來,她抱着兒子往他懷裏更靠近了點,小聲問他,“你說這事最後會如何?”

“誰知道,”周容浚翹了翹嘴角,笑意很是冰冷,“出不了京就行。”

太子家裏的事都弄不幹淨,手還伸那麽長了,不給他找點事做,他是什麽菜都敢往他自個兒碗裏扒……

柳貞吉看了眼他,沒說話。

前晚太子找他喝酒,就是為的下江南的事。

在太子主審的司馬案中,她那個庶兄雖然被下了獄,但太子網開一面,她爹柳艏僅被革職,賄銀充公,從而把罪名全推在了她那個庶兄柳之奇的身上,于她兩個兄弟官途無礙,所以,她家王爺欠太子一道,太子拿這個出來說,讓她家王爺到皇上面前舉薦他下江南,這可把她家王爺憋屈得,第二天就給使了這個壞招出來。

太子太貪心,但她家王爺實在也不是吃素的,他早已不是當年宮中那個傻呼呼的孩子了,現在肚子裏陰招多得是,每放一招出來柳貞吉都要聽得眨好幾下眼。

“我走了,太子可能會找人試探你,你注意着點。”見她眼睛清亮,周容浚看了她幾眼,就調過了視線。

柳貞吉見他看兩眼就看他了,小聲地道,“我知道了,你信我,我不會出事。”

“嗯。”周容浚側頭,在她發上吻了吻,他沉吟了下,又道,“當年容氏嫁過來,顧氏肚子有孩子,容氏絕了顧氏的生育,盡管顧氏只是個妾,但她确是我皇兄的心頭愛,容氏嫁進來之前也是知道的,這件事裏頭,顧氏的罪不輕,但我們皇家要是想平,有人出手的話還是平得了的。”

“誰平?皇上還是皇後娘娘?”柳貞吉還是不太習慣私底下叫皇帝皇後父皇母後。

“是娘娘。”周容浚淡淡地道。

只有娘娘,才會扶着太子走,他那父皇,其實一直不太喜歡太子,比不喜歡他還不喜太子一些。

太子這人,雖跟他是同母,但周容浚也确實與他親近不起來,他挨打挨罵的時候,他這個皇兄只會在旁看着,再來幾句假惺惺的求情話,真章卻一次也沒使過,就是他們母後與他們父皇鬥氣鬥法,他也只是兩邊和稀泥,看似誰都不偏幫,他誰都認,跟誰都親,但他父皇其實厭憎太子這種兩邊都想讨巧的巧勁,全好了他自己,他與他的皇後可一點也沒得好。

太子這人,一貫以來的太貪心。

“容家沒那麽好平吧?”容家乃周朝世代史官,看容溫元求見都是從宣武見,可見這家人的傲骨。

“娘娘有得是辦法,現在李家不都得縮着尾巴做人?”周容浚嘲諷味十足地翹起了嘴角,“這天下,有她辦不到的事?”

柳貞吉這時也摸不準他嘲諷之下有沒有不平,便止了話,起了身,把小裕渝往他懷裏送,跟裏嬌道,“獅王哥哥,我手累了,你抱。”

周容浚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但還是伸手按過了孩子,一接過孩子看到小獅子那張小臉,他的臉便柔和了下來,嘴邊的那道諷意便褪了下來。

**

宮裏不太平,這幾天柳貞吉也只聽聽,她現在專注的是替她家王爺打點南下的行裝。

江南她沒有去過,長殳也沒有去過,以前他們家王爺也沒去過,所以諸多事也不知要怎麽備好,他們就找了幾個南方出身的家奴過來仔細問了問氣候天氣,還有吃食之類的事情,算是提前做了點準備。

“人算不如天算,準備是準備了,雖說有備無患,但就是不知道到時候用不用得上……”柳貞吉覺得自她嫁人後,她越來有有唠叨婆的風範了,她家王爺有事不能聽她成天瞎叨叨,她叨叨的對象就是身邊的這幾個人了。

長殳笑,“您都說有備無患了,備上了,就有用得上的一天,您就放心。”

柳貞吉點頭。

長殳見她眉眼之間有輕愁,猜她是在擔心王爺南下有兇險,但這種事,除了她自己定心,誰也不能與她保證什麽,他更沒有出言安慰。

周容浚下江南的事,周文帝已經在朝廷中說了,此事已經定了下來,再兩天,六月二十六那日就走。

他是六月二十八的生辰。

連個生辰也不讓他在府裏過,也不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

柳貞吉都懷疑,那對父母,根本就沒一個人記得住他生辰的日子。

一想,她就心酸不已。

又想着他是去南方查賄銀,給他使絆子的人不知其多,這真是人還沒走,她就覺得先有點操心不過來了……

這時他們說着話,杏雨進來報,說宮裏的人回來了,有事要報。

長殳去園門口見了人。

等聽了來人的報信,他訝異地挑起了眉,匆匆進了園子朝北閣走來,見到柳貞吉就道,“娘娘,容家次女容敏,進東宮為太子妃。”

“啊?”手中拿着獅王披風在疊的柳貞吉站了起來,腦子轉得飛快,“不守三年?”

“還未過百日。”

“這也行?”

“太子行,容家行,皇上皇後也點了頭。”

柳貞吉“哈”了一聲,拿着披風又坐了下去,道,“這真是……”

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說了三字,就知道往下如何說了,只能苦笑地搖了搖頭,為這變化莫測的皇家暗暗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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