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初檸連秦曦的面都沒見着,邀請訪談的事更是沒來得及提,便直接被前臺婉拒了。

顯然他回國之後沒少遇到類似的事情。

剛入九月,盛夏的尾巴還在翹着,從WHOLE LIFE公司出來,外面太陽正盛,曬得人渾身不舒坦。

初檸的主要任務就是邀請秦曦參加《客座零距離》這個訪談欄目,現在沒見到人,回欄目組也沒事可做。

她看了下時間,索性去附近的咖啡廳,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剛剛前臺跟樓上秦曦的秘書通了電話,可見秦曦人在公司裏,她幹脆守株待兔。

如果看到秦曦出來,直接厚着臉皮上去打招呼。

果然世事無常。

昨天之前,初檸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天會上趕着來找他。

而現在,卻是別無選擇。

當初她突然提分手把人給得罪了,如今差事落自己頭上,往好了想,秦曦可能會趁機刁難她;往壞了想,人家說不定壓根兒不會給她見面的機會。

沒準兒成功率比欄目組其他同事還要低些。

她左手托腮看向玻璃窗外的公司門口,右手捏着咖啡勺随意攪拌,整個人郁悶至極。

咖啡接連續了兩杯,時間分秒流逝。

初檸盯着公司門口的來往人流,始終沒看到秦曦的身影出現。

倏然間她想起什麽,氣得拍了下腦門兒站起來。

她可真糊塗,秦曦這種身份怎麽可能走這道門出來,他肯定直接電梯入地下車庫,然後上車走人的呀!

不敢耽擱,初檸付了錢從咖啡館出來,肩上挎着包包,雙手遮在額前,頭頂驕陽麻溜去找車庫出口。

她今天穿的黑色連衣裙,熱量被吸附在身上,肌膚被燙的泛紅,沒多久滲出汗液來,黏膩得難受。

找到車庫出口,她也不确定秦曦走了沒有,只能抱着僥幸的心态尋了陰涼地繼續等待。

大概等了二十分鐘,初檸從包裏拿出濕巾擦拭着額頭和頸上的汗時,車庫有一輛商務車駛出來。

秦曦的車初檸只認得那輛布加迪的超跑,對于這輛商務車本沒怎麽放在心上。

但随着車輛駛近,她看到勞斯萊斯的車标和極其惹人注目的嚣張車牌,眼皮跳了下。

這種車可不是尋常人能夠擁有的,莫說這個園區,就連整個長莞市恐怕都沒幾個。

猜到是秦曦,初檸匆忙把手裏的濕巾扔進旁邊垃圾桶,跑過去張開雙臂攔在車頭。

車輛剛駛出車庫,速度并不快,順勢便停了下來。

後座玻璃窗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冷酷帥氣的俊臉,他眉眼深沉,漆黑眼瞳隐現出犀利的鋒芒。

見初檸走過來,秦曦倚在後座靠背上,冷淡着一張臉,整個人帶着點傲慢與疏離。

初檸舔了舔幹裂的唇,臉上擠出和善的笑,例行公事地開口:“秦先生您好,我是長莞衛視《客座零距離》欄目組的,誠摯邀請您做一個節目訪談。”

說着将包裏的邀請函取出來,雙手遞至車窗前。

她手指皙白纖細猶如蔥根,捏着邀請函的指甲飽滿圓潤,陽光下更顯粉嫩光澤。

很漂亮的一雙手。

秦曦翹着二郎腿,手臂搭在膝蓋上,指尖随意打着節拍。

他淡淡瞥過那封邀請函,沒有去接,只是問前面副駕的江秘書:“你怎麽跟她交待的?”

江秘書回轉身望過來:“我已經跟初小姐說過了,您不接受任何采訪。”

秦曦掀起眼皮看她,迎上她那雙澄澈幹淨的眸子,語氣算不上客氣:“聽見沒?這句話需要我翻譯給你聽嗎?”

初檸微頓,送上去的邀請函沒有收回,默了須臾又開口:“秦先生,我們是真心實意的,WHOLE LIFE作為剛剛引進國內的珠寶商,若能趁這個機會擴大品牌知名度,對您來說未嘗不是一件益事。”

秦曦雙手抱臂,饒有興味地看着她。

初檸繼續道:“另外,遠商集團是您的祖父當年一手建立,發展至今,早成為房地産界的巨頭,其他行業也皆有涉獵,成績顯著,關注者居多。”

“您作為遠商集團新一代繼承人,才剛剛回國,年紀尚輕,雖然創下WHOLE LIFE在珠寶界的輝煌,但集團內部想必仍有人對您是否有能力擔任總裁,全權接管遠商集團持懷疑态度。”

“若秦先生能借着此次訪談的機會展現自己,給那些人以震懾,又何樂而不為呢?”

等了兩秒,見她沒了後續,秦曦漫不經意地擡眸:“說完了?”

“……說完了。”

初檸将邀請函往前遞了遞,“所以還希望秦先生能夠再考慮一下。”

秦曦睨她一眼,沒應腔,忽而幹咳兩聲,對江秘書說:“去買瓶水。”

不等江秘書答應,初檸找準拍馬屁的機會,搶先道:“我知道附近有家便利店,我去吧。”

秦曦乜她一眼,用并不太禮貌的語氣散漫吐出兩個字:“多謝。”

他現在是大爺,初檸不跟他一般見識,把邀請函裝回包裏,跑着去附近的便利店。

秦曦凝視她往遠處的奔跑的纖瘦身影,眼底情緒斂去,整個人陰沉沉的,神情肅穆地對着前面的司機吩咐:“走吧。”

司機愣了下,跟江秘書互望一眼,驅車離開。

初檸摸不清秦曦如今的喜好,他以前總跟着她喝檸檬水,好像是挺喜歡的。

但現在特地買這種總覺得很奇怪,猶豫着最後從冰櫃裏取了瓶純淨水。

怕秦曦沒耐心,她以最快的速度結了賬從便利店出來。

飛奔回來時,卻早沒了那輛勞斯萊斯的影子。

初檸握着手裏的純淨水,冰涼的溫度順着掌心蔓延,卻仍消除不掉陽光的灼燒感,一張臉曬得發燙,頭發被汗水打濕。

她抿着唇,垂眸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腳下,汗水順着鬓角下淌,滴答砸在地磚上,暈染出濕意。

突然,有幾分狼狽。

口幹舌燥,她咽了口唾沫,舌尖掃過幹裂的唇,握着那瓶水的手力道收緊,将不争氣的眼淚逼回眼眶裏。

深吸一口氣,她努力調整好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

擰開水平蓋子,仰頭一口氣喝了半瓶。

冰涼甘甜的水劃過即将冒煙的喉嚨,入腹時裹着夏日的清爽,沖散胸腔裏升騰而出的煩躁與落寞。

下一瞬,一道陰影遮在她跟前,阻了陽光的熱度。

撞上那雙深邃又勾人的桃花眼,初檸僵滞了下。

看着已經被自己喝下去一半的水,她微微翕動着櫻唇,一時有些無措。

秦曦穿着白色襯衣,手裏舉了把遮陽傘,由于身高的優勢,此時居高臨下般垂眸看她。

她眼眶裏噙着些許水霧,長而濃密的睫毛此刻濕漉漉的,黏在一起,望過來時楚楚可憐,讓人心都軟了。

秦曦避開她的視線,沒好氣道:“不是去給我買水嗎,現在自己喝上了?”

“不是。”初檸趕緊解釋,“我以為你走了,所以才……”

秦曦确實剛剛已經走了,可腦海中總閃過她買完水回來落寞失望的樣子,越想越難受,心上針紮似的疼着。

最後,還是乖乖認輸回來了。

明明知道倆人沒什麽結果了,她心硬的很,連哄他說句喜歡都不願意,他卻還舍不得撒手,更舍不得她有絲毫的失落。

大概就是犯賤!

秦曦有些氣不順:“你說去幫我買水,我等了半天,結果你自己喝得理直氣壯?”

“我不是故意的。”初檸一時理虧,聲音弱了些,“那你能不能再等一下,我重新去幫你買。”

她作勢要折回便利店,卻被秦曦叫住:“初檸!”

以前大夏天頂着烈日跑着幫她買水的那個人是他。

他做的心甘情願,甘之如饴。

他曾經卸下一身傲骨,卑微又可憐的乞求她,挽回她,卻于事無補。

從小到大,他秦曦只在這個女人跟前低過頭,折過腰。

如果不分手,他可以一直那麽寵着她。

他從來不願接受采訪,可如果是她開口,他一定去。

現在呢,他還能以什麽樣的身份和立場對她好?

見她停下來,秦曦盯着她,淡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初檸脊背僵直片刻,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擡眼看他,狀似輕松地道:“或許是命呢。”

“後悔嗎?”秦曦漆黑深沉的雙目凝着她,言語間帶了幾分認真。

初檸有些怔。

後悔嗎?

她眼睫垂下去,良久之後,輕輕吐出兩個字:“悔呀。”

秦曦沒想到她應得幹脆,自己反而有點不敢相信了。

指腹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試圖從她那雙幹淨澄澈的眼眸深處捕捉到什麽,卻空白的讓人什麽都抓取不到。

她永遠都是這副面孔,令他分不清她說的是真心話還是玩笑話。

秦曦松開對她下颌的鉗制,凝眸注視着她,啞聲道:“想邀我參加訪談是嗎,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你能讓我滿意,我就答應你。”

初檸訝然地看他,眼珠滾動,思索着他話中之意。

要怎麽樣才能讓他滿意?

按照先前的分析,秦曦顯然對當初被甩的事耿耿于懷,可能挽回面子就是他現如今最想做的事?

思索着,初檸連忙鞠了個躬,态度十分誠懇。

秦曦嘴角抽了下,下意識後退兩步。

眼角餘光掃過她随着身體前傾而張開的領口,偏頭避開,開口時聲音生硬:“你幹嘛?”

初檸臉上堆起谄媚的笑,直起身:“秦先生,我高中時不太懂事,做事不計後果,可能得罪了您,這幾年每次回想起來都十分懊悔,一直想給您道歉賠罪來着,今天借着這個機會跟您說個抱歉,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以前的事就此揭過去,行嗎?”

她看上去誠懇至極,又是秦先生又是一口一個您字,可謂拉下臉皮,卑躬屈膝了,很努力地想要幫他把當初在自己跟前丢失的面子找回來。

然而這些在秦曦眼裏不僅消不了氣,反而臉色越發陰鸷。

他凝着她此刻的樣子,心底湧起苦澀,自嘲般扯了下唇角。

原來她想得是把以前的過往統統翻篇。

或許在她看來,那些跟他有關的過往都不值一提吧。

是啊,七年過去,他不該一個人停留在原地。

以前的事,的确早就該揭過去了。

她不把他放在心上,他一個人堅守着也沒什麽意思。

“初檸。”秦曦垂眼看她,握着傘柄的指節不自覺收力,“既然這是你希望的,行,以前的事我不會再記得,咱們就此揭過去。”

初檸以為他終于大發慈悲不跟她計較了,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又聽到他冷聲道:“采訪的事我不會接受,以後不必再來。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各不相幹,再也別有任何瓜葛!”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般,平靜開口:“我們彼此放過吧。”

初檸臉色僵了下,還沒說什麽,他人已經轉身離開,走得決絕。

她仍立在原地,看那抹颀長高大的背影遠去,一如七年前分手的那個雨天。

腦海中反複閃過他剛剛的話:

——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各不相幹,再也別有任何瓜葛。

——我們彼此放過吧。

初檸吸了吸鼻子,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

坐在車廂後座,秦曦的臉色始終陰沉不定,周遭氣溫降至冰點。

副駕上的江秘書彙報工作時,也不由得小心翼翼。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秦曦摸出手機看了眼備注,點開接聽。

手機裏傳來韓勳的聲音:“曦哥,你讓我查的事查到了,三年前初檸确實去過英國,購票信息顯示是六月份,不是七月份。”

“另外,電視臺三年前并沒有安排實習生去英國參加什麽學術交流。”

秦曦眼皮跳了下,沉聲問:“購票日期是哪天?”

韓勳:“六月十號,當天去隔日就回了。”

秦曦握着手機的力道收緊。

六月十號,是他們倆正式分手的日子。

他三年前在倫敦街頭看到她,也是六月十號。

——“三年前為什麽去倫敦?”

——“那時候剛畢業,電視臺組織了英國那邊的學術交流,所有的實習生都去了。”

——“什麽時候去的?”

——“七月,日期不記得了。”

——“七月?”

——“是,七月。”

既然是六月十號,為什麽騙他說是七月?

她到底,是不是去找他的?

秦曦心跳滞了幾息,想到自己剛剛對她說的狠話,他迫不及待對司機道:“調頭,開回去!”

——

車子重新駛向車庫出口時,初檸已經離開了。

他下車逡巡四周,再找尋不到她的身影。

上了車,秦曦倚在車座靠背上,腦子一片混亂。

對于以前的事,她一直表現的滿不在乎,卻為什麽在六月十號兩人正式分手的日子裏去倫敦找他?

見到他又為什麽只字未語,慌亂逃開?

前段時間他詢問她去倫敦做什麽時,她又為什麽撒謊,不敢面對?

秦曦越想越覺得有謎團堵在心口,壓抑得他難受。

他又想到她獨自一人住在星闌灣,想起她六月十號那天,一個人去隐嘉園掃墓……

六月十號,掃墓……

又是兩人分手的日子,怎麽這麽巧?

隐嘉園裏葬着的人,到底是誰?

她不跟父母一起住,莫非去世的人是……

秦曦眉頭一皺,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拿手機撥通他姐秦暖的電話:“我姐夫在公司嗎?”

秦暖:“他前段時間出差,剛回,人在家呢,怎麽了?”

“有事找他。”秦曦切斷電話後,對司機吩咐,“去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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