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秦曦煮面時接到了韓勳打來的電話, 兩人聊起他怎麽住進初檸家裏這事。

韓勳聽完樂到不行：“曦哥，你這劇本編的可是相當狗血，初檸到底是怎麽相信的？這也太好騙了。”

秦曦戴着藍牙耳機，把雞蛋磕進碗裏攪拌, 開口時聲音不大：“老子真情實感, 誰聽了不為我動容？”

“……”

韓勳啧啧兩聲, “就這故事，你怎麽編出真情實感來的, 能不浮誇都不錯了。”

又琢磨一會兒，韓勳道：“曦哥，初檸這麽容易相信你，該不會對心裏在意的人自帶濾鏡吧？”

秦曦攪雞蛋的動作微頓，眉頭動了下：“你說什麽？”

“我瞎猜的。”韓勳說，“主要是吧, 你這故事實在有點兒扯淡，一般人哪會那麽容易相信？”

默了會兒，秦曦問：“我這故事, 有那麽不靠譜嗎？”

韓勳：“您覺得呢？”

“我覺得還挺好, 把我這輩子做編劇的天分全使上了。”

“……”

秦曦回憶着初檸當初聽他編故事的反應。

她這麽容易相信他的話，輕易答應讓他住進來, 到底是一心為了采訪的事，還是真如韓勳所說, 她心裏其實在意他？

韓勳：“不管怎麽說, 你這故事編成這樣, 初檸不管因為什麽理由相信了你，恐怕都只是一時的被蒙蔽，她早晚回過味兒來, 到時候發現你是裝窮，那你可自求多福。”

“沒事。”秦曦開口，“她反射弧比一般人長。”

等她反應過來之前，他總能想到解決辦法。

眼下能住進來，離她近一點兒，便讓他覺得倆人之間還有希望。

切斷電話，秦曦下意識側目望向樓梯的方向，想着韓勳的話，陷入沉思。

——

初檸睡得很不安穩，昏昏沉沉的，大腦像過電影似的，各種畫面一幀一幀地往外放。

由于鼻塞，她下意識張着嘴呼吸，以致于喉嚨裏幹澀難忍，又懶得起來喝水，迷迷糊糊間秀眉不自覺皺成團。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幾聲，響起微信電話鈴聲。

生病的人心情總是格外暴躁，她耐着性子摸起手機，看到是秦曦打來的，就更暴躁了，接聽後就忍不住發火：“不是說了別打擾我？”

她聲音微啞，許是說話太用力，沒忍住劇烈咳了幾聲，眼皮都懶得擡。

那邊默了兩秒，耳畔傳來秦曦聽不出情緒的聲音：“下來吃飯。”

他語氣很淡，嗓音卻是天生的圓潤悅耳，順着電流傳進耳畔時有股說不出的性感。

初檸抓着手機的手僵滞一下，胸腔裏那點被打擾的不滿莫名其妙散下去不少。

她又咳嗽兩聲，依舊沒好氣地回他：“說了我減肥不吃晚飯。”

秦曦：“我做多了，一個人吃不完。”

初檸不滿地翻了個身，大腦混沌，上下眼皮黏糊的分不開：“那你就倒掉。”

“倒掉？”秦曦似乎被氣笑了，“你這也太不懂勤儉節約了，學過《憫農》沒，‘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知道嗎？”

“……”初檸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秦曦嘴裏說出來的，“你浪費的糧食還少嗎？”

高中那會兒，倆人去食堂吃飯，哪樣菜不合他的口味，說不吃就不吃了，現在跟她談節約？

秦曦：“我現在不是窮了嗎，這麽好的糧食如果浪費掉，我心裏過意不去，晚上會做噩夢的。”

“……”

秦曦一直不依不饒，初檸也睡不下去了，最後硬着頭皮從床上爬起來。

從樓上下來時，秦曦正在廚房忙活，聽到動靜望過來：“在哪兒吃，餐桌還是茶幾？”

“茶幾吧。”公寓裏的餐桌一直都是擺設，初檸從來沒用過，因為用茶幾吃飯可以坐沙發，看電視。

和秦曦獨處的氛圍實在微妙，初檸率先把電視打開了，有點聲音總不會那麽尴尬。

放下遙控器，她從抽屜裏取出隔熱墊放在茶幾上，起身去廚房。

秦曦做了雞蛋青菜湯面，看起來很清淡，聞起來倒很不錯。

初檸并不是為了減肥才不吃晚飯的，而是懶得弄吃的，後來慢慢就成了習慣。

如今看着鍋裏的面，她舔了下唇，肚子很應景地咕嚕兩聲。

逼仄的廚房，兩人離得很近，這聲音格外突兀。

她一囧，尴尬地擡頭去看秦曦。

他許是只顧着往碗裏撈面沒聽見，面上淡淡的沒什麽表情。

裝完自己的，便直接端着碗出去了。

她前面還說減肥不吃飯，這會兒就餓的饑腸辘辘，依照秦曦的脾氣，他如果聽見了肯定會陰陽怪氣地損她兩句，說她言不由衷。

如今一語不發，那肯定就是真的沒聽到。

初檸松了口氣，自己拿一只碗裝湯面。

回到客廳，秦曦在沙發的正中央坐着，視線落在電視上，餘光都沒給過她。

初檸捧着碗自覺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也不跟他寒暄。

電視裏放着一檔綜藝節目，似乎還挺熱鬧的，她假裝一邊看節目一邊吃面。

初檸嗓子不舒服，此時不喜歡重口的東西，湯面味道出乎意料的淡，倒是對了她的胃口。

熱面湯下肚，胃裏暖暖的，疲憊沉重的身體似乎也跟着好受很多。

這還是兩人重逢後，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頓飯。

擱在以前，初檸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如今這般的場景來。

彼此都不說話，只電視機裏的爆笑聲不斷，熱鬧中又透着格外的寂靜氣氛。

以後同在一個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一直這麽下去吧？

初檸猶豫着，還是主動開了口，不吝誇贊：“你做的湯面還挺好吃，鹹淡剛剛好。”

秦曦嗤了聲，沒接腔，臉上的表情卻傲慢，一副“也不看看是誰做的”的輕狂勁兒。

初檸嘴角一抽，頓時懶得再搭理他了，繼續吃着面看綜藝，當他不存在。

秦曦剛剛盛的不多，沒多久便吃完了。

他餘光掃一眼初檸碗裏還沒下去多少的面，起身去廚房，把鍋裏剩下的全部裝進自己碗裏，折回來坐下。

電視裏的綜藝節目很快結束，插播廣告。

初檸把視線從電視上移開，沒怎麽再擡過頭，仿佛很是專注的在吃東西。

吃到一半，茶幾上放着的手機亮了下，響起消息提示音。

初檸摸起手機，看到池鳶發來的微信。

是一條語音，她下意識便點開了：“小檸檬，你身體怎麽樣了，感冒好點沒，我剛忙完工作就趕過來看你了，馬上進電梯，趕快準備接駕，給我開門。”

初檸嘴裏還叼着面條，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一吓，手裏筷子差點掉下來。

她慌亂地把嘴裏的面吸進去，滑溜的面條來不及咀嚼直接入了腹。

側目看向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沒事人似的秦曦，初檸急了：“你愣着幹嘛，池鳶要來了！”

“所以呢？”秦曦還在慢條斯理的吃自己的，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初檸急得直接站起來：“被她看見你住這兒我怎麽交代啊？”

人都進電梯了，那就是即将到達戰場，現在讓秦曦離開肯定來不及，說不定還會跟池鳶在電梯口撞個正着。

初檸有點着急，思索着問：“要不然你翻窗戶走吧？”

“你想謀殺？”秦曦無語地看她，提醒道，“這是七樓，我跳下去還有命嗎？”

……也對哦，不能跳。

那怎麽辦？

還沒想明白，外面門鈴聲已經響了。

初檸蹭的站起來，把他碗筷放下，拽着他就往客房走：“來不及了，你先進屋躲一躲，她沒走之前你千萬別出來！”

說着把人推進去，房門關上。

秦曦：“……”

外面門鈴聲又響了聲，初檸心驚肉跳的，慌亂将屋子掃視一圈，發現茶幾上的兩碗湯面，手忙腳亂端起一碗折回秦曦屋裏推開門，遞給他。

秦曦接過她不由分說遞過來的面，看一眼，啓唇要說什麽，被初檸直接打斷：“你自己在屋裏吃吧，別出聲，就當自己不存在！”

秦曦看看她，又看一眼那碗面，沒出聲，主動把卧室門關上了。

門鈴聲響第三次，伴随着池鳶小仙女很沒有耐心的叩門聲。

“來了來了！”初檸應着，走至門口時迅速把鞋架上秦曦的皮鞋丢進鞋櫃，關上櫃門。

深呼一口氣，開門。

池鳶幽怨地站在門口，手裏提着水果：“都提前跟你打招呼了，你怎麽這麽慢。”

“……你提前一分鐘給我打招呼，我哪兒反應過來。”

初檸心虛地将碎發挽在耳際，“而且都這麽晚了，你怎麽突然跑過來，事先也沒說。”

池鳶提着水果進來，一邊換鞋一邊道：“我這不是擔心你的病，怕你一個人在家沒人管，所以過來看看。”

進客廳，她把水果放茶幾上，“我買了雪梨，你不是嗓子不舒服嗎，這個能潤喉。”

剛坐下，池鳶瞥到茶幾上的湯面，很意外：“你居然做飯了？”

初檸含糊地應了聲，在沙發上坐下：“有點餓，就，随便做了點兒。”

“你吃了嗎？”

初檸又問她。

“我吃過了。”池鳶擺擺手，催促她，“你趕緊先把面吃完，一會兒該涼了。”

初檸繼續吃了兩口面，捧着碗喝湯。

倏忽間，她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她發現自己如今是坐在沙發中央的，這是剛剛秦曦坐的位置。

初檸暗覺不妙，下意識去看跟前的那碗湯面——

這好像，是秦曦的那碗！

她剛剛一着急，把自己的碗送秦曦房裏去了！！！

“……”

兩人碗裏剩下的量不一樣，不知道秦曦有沒有發現區別。

他不會，也吃了吧。

池鳶去廚房洗了個梨，回來拿水果刀削皮，看她突然愣着不動，困惑：“你怎麽不吃了，趕緊吃啊，你還生着病呢，可不能餓着。”

初檸耳根驀地有些熱，默默把筷子放下：“我，吃飽了。”

“那吃個梨。”池鳶把削好的梨遞給她。

初檸接過來，眼角餘光不時往客房那邊看，生怕秦曦在裏面搞出什麽動靜來。

頓了頓，她問池鳶：“你，今晚上還走嗎？”

“走啊。”池鳶側目望過來，戳戳初檸腦門兒，“我就是有點不放心你，所以過來看看，如今你這活蹦亂跳的，還能自己做飯，我就放心多了。”

她打了個哈欠，對初檸道：“我之前接的電影要開拍了，拍攝地點在德國，明天一早就出發，待會兒還得回去收拾行李呢。”

“去德國？那要去很久嗎？”

池鳶想了想：“估計得一個月吧。”

說到這兒，她忽而問，“不是快國慶了，你有假期的吧，不然到時候去德國找我玩，否則你一個人在家多無聊。”

“恐怕不行。”初檸啃着雪梨，緩緩道，“我有個大學室友前段時間領證結婚了，說暫時不辦婚禮，國慶期間請我們同學去家裏吃個飯。”

“那也行，你有事情做就不會無聊。”

池鳶看了看時間站起來，“不早了那你早點睡，我得回去了。”

初檸送她出去，臨走時池鳶又婆婆媽媽交代：“你好好照顧自己，別再讓感冒加重了，一會兒早點睡覺，不要熬夜。我最近可能都在德國，也見不到你，記得微信聯系。”

初檸一一應着将人送走，重新把門關上。

回到客廳，她往秦曦的卧室方向望一眼。

“啪嗒”一聲，卧室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他端着空碗走出來。

初檸愣愣地看着那只碗，有點心虛地欲言又止：“你，你……吃完了？”

“不然呢？”秦曦懶懶掀起眼皮乜她一眼，停在她跟前。

作者有話要說：考慮到要上夾子了，明天的更新今天提前放出來，明天就不更了。

周四的更新會根據在夾子的位置調整，最遲晚上12點更，是二更合一的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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