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些菜全部都是你做的？”初檸難以置信地看着, 突然有點佩服他。

見她伸手想捏，秦曦擡手拍了她手背一下：“去洗手。”

初檸條件反射般把手縮回來，乖乖去洗手間。

回來後在餐桌前坐下, 看着桌上無比豐盛的飯菜，初檸不免有些困惑：“為什麽做這麽多, 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

她想着今天的日期，在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

秦曦生日？

農歷和陽歷都不是。

當然也不是她的生日。

別的，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值得慶祝的日子。

總不能只是因為國慶節吧, 但今天也不是十月一日, 去姜姜家吃飯那天才是。

初檸思索着，眼珠一轉，頓時猜到一種可能：“是不是你爸媽又肯認你這個兒子了？他們念及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情，後悔趕你走，現在重新解了你的卡, 你有錢了也有家了, 所以準備搬走？”

初檸覺得這個猜測十分合理，點頭感慨：“這倒是的确很值得慶祝。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搬走，今天還是明天？東西收拾出來沒有？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秦曦沒想到她還挺會破壞氣氛，懶懶掀起眼皮看她，語氣略帶不滿：“我天天給你做飯，你不長良心的？任勞任怨伺候着你，你還盼着我趕緊搬走？”

說着點點自己的心口，問她, “良心會不會痛？”

“……”

初檸無辜地眨了眨眼, 一時覺得有點冤枉，“我明明是盼着你好，難道你不盼着你爸媽回心轉意？”

見秦曦不吭聲, 她繼續為自己辯解：“你看你之前慘兮兮的，爹不疼娘不愛，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多可憐。如果現在家裏的事有轉機，那不是一件好事嗎？我是真的為你着想來着。”

秦曦輕嗤：“謝謝操心，我爸媽鐵石心腸，暫時還沒有回心轉意，我還得住這兒。”

初檸湊過去打量他，有點不解：“那我怎麽也沒從你臉上發現悲傷的表情？”

秦曦擡頭：“那你看出來我很高興了？”

“沒有。”初檸老實搖頭。

“不高興還不算悲傷？我一大老爺們兒，難不成你讓我哭給你看？”

“哦。”初檸夾了口菜嘗了嘗，味道還不錯，比預期的要好吃，和上次想相比初一好像進步了。

把嘴裏的菜吃完，她才又慢吞吞地接話：

“不過你若真想哭一哭，發洩一下情緒，也不是不行。”

“……”

“我能理解，不會嘲笑你。”

“……”

秦曦嘴角微微抽搐，拿碗盛了排骨湯放在她跟前：“不好意思，老子長這麽大就沒哭過，天塌下來我也不會哭。”

初檸舌尖舔了下唇，還是想不明白，話題回到最初：“那今天到底是什麽特別的日子？”

“就非得是特別的日子嗎？”

“要不然你做這麽豐盛幹什麽？總得有個理由吧？”哪個集團大老總會無緣無故忙活大半天，做這麽一桌子菜？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說清楚我也不敢吃啊。”初檸看着飯菜刨根究底，把筷子放下來。

“想要理由？”

秦曦遞湯匙給她，她沒接，他直接放進她碗裏，“那就當我們倆助人為樂，慶祝兜兜找到媽媽了。”

他望向她，一本正經道：“我長這麽大第一次做好事，有點自我感動，所以想做一桌好菜犒勞自己，順便讓你沾個光，你覺得着理由充分嗎？”

“……行吧。”

好像也可以算個理由，還挺充分的。

秦曦挑眉，脾氣地歪了下頭：“嘗嘗排骨湯的味道怎麽樣？我第一次做，你有幸嘗到應該感到榮幸。”

初檸看着碗裏的湯，鼻子輕嗅幾下，味道很鮮美，聞着便讓人食欲大增。

就是有點難以相信，這居然是嬌生慣養大少爺做出來的。

說實話，初檸自己都不怎麽會做飯。

這幾年一個人住在這兒，她偶爾心血來潮才會自己照着網上的教程做點什麽。

每次看着那些美食教程，她都覺得自己信心滿滿，但真的動起手來，效果實在不敢恭維。典型的“看完就會，一做就廢”。

後來漸漸就失去了興致，大多時候都是選擇點外賣，簡單又省事，也省得折騰自己。

有時候想想，做飯這件事情上，或許也是要看天賦的。

初檸試着拿湯匙嘗了一口，默默品味着。

秦曦手裏拿着另一只碗，卻沒舀湯，只神色平靜地望着她的表情，臉上的肌肉略顯緊繃。

她沒吭聲，又嘗了一口。

好半晌，鴉睫如蝶翅般顫動幾下，精致甜美的臉上逐漸綻放笑意，點頭贊美：“好像還挺好喝的！”

秦曦脊背放松下來，疏散的眉眼染上狂傲，吊兒郎當道：“那當然，不看看我是誰。我做的東西，能難喝嗎？”

秦曦放下手裏的碗，夾了些菜進去，沒喝那山藥排骨湯。

初檸有點納悶兒：“你怎麽不喝湯，你炖的這個排骨湯真的不錯，很濃郁。”

“突然沒胃口，湯湯水水的又不擋飽，你喝吧，我吃菜。”

初檸搖頭嘆息：“你這明顯是國外待久了，不懂中國菜。”

她指着那排骨湯，說教的語氣，“湯汁這麽濃，香噴噴的，肯定熬挺長時間，最後濃縮的都是精華，營養價值很高的，跟國外的面包三明治能一樣？”

秦曦沒吭聲，初檸也懶得多言，把碗裏的湯喝完後又主動給自己舀一碗，這次還放了排骨、山藥和玉米進碗裏。

反正他不識貨，這麽好的排骨湯她就不客氣了。

秦曦今天做的菜多，在茶幾上不太方便，兩人難得一起坐在餐桌上用飯。

離電視機太遠所以就沒開，周遭安安靜靜的，只有吃東西的細微聲響。

初檸也不知道說什麽，一直埋頭吃東西。

秦曦不知何時擡起頭來，靜靜望着她，看她吃的有味，唇角不覺勾起淺淺的弧度。

“喂。”他忽而屈指敲了下餐桌，叫她。

初檸正啃着塊排骨，恰好咬在很勁道的地方，一下子沒咬下來。

被秦曦一喊，她吐出來也不是，不吐又咬拽不下來，條件反射般叼着排骨把頭擡起來，撞上秦曦的視線：“嗯？”

她模樣生的精致，肌膚皙白，眉目甜美如畫，此時嘴裏叼着排骨，濕漉漉的雙眸明亮，眨巴着看他，無辜又可愛，看得人一顆心仿佛要化掉。

秦曦一時有些愣住，心髒處傳來強而有力的跳動。

半晌回過神來，他笑了聲：“你怎麽跟啃骨頭的小狗似的？”

“……”

初檸好容易把排骨上那塊肉揪拽下來，鼓着腮幫子咀嚼着，咽下後才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控訴道，“明明是你這排骨炖的不夠爛，欠點火候。”

“哦。”秦曦低頭吃着菜，神情散漫，“那不是為了給小狗磨牙嗎？”

雖然吃人家的嘴軟，但被罵了也沒有忍着的道理，初檸憋了半天，怼回去：“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

秦曦眉宇舒展，難得心情大好，胸腔處震顫幾聲，細碎的笑意傳出。

“你剛剛叫我幹嘛？”初檸看他，遲鈍地反應片刻，又補充一句，“還有，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秦曦順着她的話又喊了聲：“初檸。”

初檸脊背微僵，捏着湯匙的動作有些許停頓。

不知道為什麽，秦曦突然叫她名字，她會有一種很奇怪的微妙感。

他好像很少這麽叫她，怪不習慣的。

“怎麽了？”她放下湯匙夾了口菜，佯裝淡定地問。

秦曦托腮看着她：“你有沒有覺得，我搬來你這兒雖然是你幫了我，但事實上我也潛移默化的提高了你的生活質量，讓你免費雇了個家庭保姆。如果真算起來，你可一點都沒虧，而且還賺了。”

琢磨着他的話，初檸掀起眼皮看過來：“你的意思是，我還得謝謝你？”

琢磨着，又補充，“想讓我給你發工資，還是發表彰？”

“實質上的謝謝就不用了，心裏充滿感激就行，我比較慷慨，不在意這些小事。”

“……”

秦曦炖的排骨湯他一口沒喝，說不喜歡，初檸索性也沒客氣，替他連湯帶肉消滅了幹淨。

飯後，初檸覺得還是要做些什麽，便主動把桌上的殘羹收拾掉，碗碟丢進洗碗機，把廚房裏收拾一下。

秦曦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開了電視，不知道在播放什麽泡沫連續劇，男女主角你侬我侬的臺詞聽得人出了層雞皮疙瘩。

初檸從廚房裏出來，熒幕上恰好是激吻的畫面。

秦曦看過來，兩人視線對上，周遭升騰一絲無法言喻的尴尬氣氛。

初檸掩飾掉些許不自在，故作輕松地跟他聊天，說話完全沒經過大腦：“原來你喜歡看這個？他們在幹什麽？”

……嗯？

她剛剛，問了一個什麽問題？

本來初檸是想找個話題把那一絲尴尬的氣氛消除掉。

但話一問出，好像……跟尴尬了。

她居然問他們在幹？什？麽？

初檸望着激吻還沒結束的電視熒幕，想把自己嘴巴縫上的心思都有了。

秦曦更是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看她，又看看熒幕上的劇情，他倚在沙發上，手肘搭在靠背上，指腹輕輕蹭着下巴：“你這是看不懂，還需要我詳細跟你講講？”

“不，不用！”

初檸迅速打斷他，面無表情地跟他解釋，“我知道，這個是藝術，一種表現手法。”

秦曦：“哦。”

初檸：“……”

安靜兩秒，初檸在客廳待不下去了：“我吃的有點撐，出去走走，你……接着欣賞。”

迅速走至門口，換了鞋跑出去。

門關上的一剎那，秦曦抱臂倚在沙發，兩條長腿自然交疊，笑意逐漸爬上嘴角。

一頓飯吃下來，外面已經日暮西下，西邊的斜陽染紅了半邊天際，炫彩的雲霞美不勝收。

初檸抄着口袋随意在小區的環路上滿目，手機鈴聲響起，她取出來接聽。

是池鳶打來的：“小檸檬，德國這邊我的戲份馬上就拍完殺青了，過幾天就回，我幫你買了香水和巧克力，回去帶給你。”

“不用幫我帶東西，香水我也不怎麽用。”

“那也要帶，這邊的香水可好用了，不比法國的差，你肯定會喜歡！”

“你工作怎麽樣，辛不辛苦？”初檸問她。

池鳶笑：“還行吧，這個電影我戲份還蠻多的，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很開心也不覺得累。”

“嗯，那就好。”

兩人聊了兩句，池鳶說到一件煩心事：“我剛說最近要回國，我媽就說給我安排了個相親，簡直不勝其煩。你說我才二十六歲，這在娛樂圈可是事業的上升期，結婚這事有必要那麽着急嗎？天天催我，怎麽也不見他們催催我哥。”

說到這兒，池鳶心血來潮，問她：“小檸檬，你覺得我哥怎麽樣？咱倆關系那麽好，你若是能嫁給我，那簡直太完美了！”

初檸一陣無語，“你瞎說什麽呢？怎麽想一出是一出。”

“我也不是随便想想，是真的覺得你們倆還挺般配的，老早就這樣想過。”

初檸呵呵兩聲：“我沒覺得。”

池鳶：“我哥這麽好的條件你都看不上，沒眼光。”

初檸：“……”

又聊了會兒，池鳶那邊傳來一陣嘈雜，她道：“不跟你說了，我要忙了。”

匆匆挂斷電話。

外面天色漸漸暗淡，氣溫也涼了下來。

初檸出來的急，外套都沒穿，逐漸覺得冷。

一通電話打下來，先前的尴尬早就散去，索性便回家去。

推開門，秦曦還在客廳坐着。

好像換了頻道，是一部諜戰劇，正在播放着激烈的打鬥場面。

初檸看他一眼，打算沖杯檸檬水上樓睡覺。

打開冰箱，看到裏面放着個大柚子，好像是昨晚上在超市買的。

有些想吃，她從冰箱裏把大柚子取出來，放在茶幾上，問秦曦：“你吃嗎？”

秦曦沒吭聲，直接坐起來将柚子剝皮，一瓣一瓣分開。

初檸去拿了果盤，跟他一起将柚子的果肉一點點剝出來。

秦曦跟她一起剝，知道她一點白色的膜都不肯吃，嫌太苦，故而剝的仔細。

有些實在剝不下來的，他便直接自己吃掉。

兩人都沒再提先前的事，場面異常的和諧。

最後剝了滿滿一盤子果肉出來，初檸問他：“要不要分你一點兒？剩下的我就拿去樓上了。”

她站起來，一副随時準備上樓的架勢。

秦曦抽出濕巾慢條斯理擦着手，散漫道：“你在樓上藏男人了？”

“嗯？”初檸有些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着他。

秦曦懶懶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吊兒郎當道：“你天天動不動往樓上跑，除了吃飯都住在上面，難道不是上面藏了男人在勾你魂兒？”

初檸：“……”

明明是下面有個男人占了她的地盤，害得她只能去樓上活動，現在居然還諷刺她！

初檸原本都站起來了，聽見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索性一屁股又坐下。

這是她家，客廳也是她的客廳，她憑什麽要走？

要覺得不自在選擇回房間，那也應該是他回！

這房子每個角落都是她的私有物，連客房都是借給他的，她才不要委屈自己給他騰位置！

她今天下午就呆這兒了，哪兒也不去！

這麽想着，她還很強勢地把遙控從秦曦手裏奪了回來，換了個自己喜歡的頻道。

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柚子一邊看電視。

就當沒秦曦這個人。

本來以為換了頻道，秦曦覺得無聊沒趣，說不定自己就回房間了。

結果他仿佛并沒有離開的打算，居然看得還挺津津有味，更時不時把手伸過來，從她手上的果盤裏拿柚子吃。

初檸默了會兒，又拿着遙控器一通操作，切換至網絡影視，放了個恐怖片出來。

她的印象當中，秦曦一直是怕鬼的。

但他在鬼屋的表現實在也太一言難盡了，弄得她還真搞不清楚秦曦到底是怕還是不怕。

随着電影偏頭的播放，初檸下意識去觀察秦曦的表情。

他側臉冷峻，眼睫長而濃密，視線落在熒幕上，片刻後眉頭微挑，扭頭看過來：“喂。”

初檸不動聲色看向熒幕。

他無奈笑了聲，伸手又從她懷中的果盤裏拿了塊柚子送進嘴裏，語氣拖腔帶調地開口：“你怎麽還欺負人呢？”

“有嗎？”初檸咀嚼着甜柚，等咽下了才慢吞吞道，“我看你那天在鬼屋的樣子，應該是不怕的。”

然後還很真誠地跟他推薦，“這個電影我看過，名字叫《釜山行》，特別好看！”

秦曦沒接腔。

初檸好奇地歪頭看他：“你到底怕不怕？”

秦曦挑眉：“你猜？”

“……”

初檸懶得搭理他，自己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兩人分坐在沙發的兩端，初檸漸漸被劇情吸引，注意力全放在熒幕上。

秦曦靠在沙發靠背上，不時偏頭看她兩眼，聽着電視上的聲音頭皮發麻。

秦曦怕鬼是真的，只是沒那麽怕。

在清幽谷的鬼屋，他走小路找初檸時也是壯着膽子去的，強撐起來的淡定。

後來找到她，注意力在她身上，害怕的感覺才弱了不少。

沒想到這丫頭現在居然試探他。

坐了二十多分鐘，随着電影裏劇情的推進，恐怖加劇，秦曦頭皮發麻到忍無可忍，一手按着沙發靠背貼過去：“初檸。”

初檸正看得起勁兒，被他突然這麽一湊，吓得身子顫了下，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懵了兩秒，她遲鈍地出聲：“啊？”

她睫毛卷翹，眼眸黑白分明，曜石一般清澈見底，裏面潋滟着秋水，像只無辜至極的麋鹿。

秦曦靜靜地望着，性感的喉結緩慢滾動。

本來是想讓她把這個恐怖片換掉看別的，默了半晌，最後也沒說。

開口時聲音摻了啞：“沒事，你看吧。”

“你嗓子不舒服嗎？”初檸把手上的柚子遞過去，“你再吃點？這個降火。”

“……”

作者有話要說：秦曦：這火，你的柚子降不下來。

今天起更新時間再調整一下，周四下午16點更，其他時間改為上午9點。

明天周六，應該會有萬字肥章（揮汗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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