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意外

第十二章 意外

那兩人她認識，雖然沒說過話，但每次下工都會從她們家門口路過，聽說兩家還是親戚。

生産隊就這麽大，幾乎沒什麽秘密，尤其是藺春苗愛八卦，隊裏什麽破事她都知道，這兩家聽她說過幾嘴，好像兩家關系還不錯，家裏都有個會讀書的女孩子，走的也近。

每次說起這個，藺春苗話裏都酸不溜丢的，還說其中有個女孩還想嫁給她哥。

褚曦聽了也不氣，反而笑眯眯回了句，“什麽鍋配什麽蓋。”

也就是說兩家沒什麽深仇大恨，但褚曦卻親眼看到一個短發女孩趁長頭發女孩不注意，狠狠将人推下山坡。

被推的女孩驚吓出聲，猛地扭過頭看，可身體已經收不住了，直接向山坡下面傾去，山坡下面陡峭，腳不受控制的跑了幾步，随即整個人失重墜入底下的塘，發出“砰”的一聲落水聲。

站在樹後面的褚曦，臉色也跟着一白，剛才那個女孩回過頭的時候，兩人視線撞在一起。

那個被推的女孩發現她看到了這一幕。

這邊動靜很快引起其他人注意，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有人掉進水裏了！”

随即割草的幾個婦女都跑過來，褚曦也不好躲着，拽着褲子往這邊跑，倒是沒人懷疑她什麽，張淑梅知道她去上廁所了，見她褲子還沒來得及扣好，貼心的站在她身前，擋住別人的視線。

“沒事吧？吓了我一跳。”

人剛沒離開一會兒，就聽到有人落水，她還以為是褚曦不小心滑了一跤呢。

褚曦這會兒已經穩住心神了，除了落水的女孩，推的那個人沒看到她。

朝張淑梅搖搖頭，擡頭看了眼張淑梅的側臉，心裏有些猶豫，不确定要不要說。

很快其他人也來了，首先來的是五生産隊的隊長，身後跟着好些人，隊裏會水的人不多，塘又這麽深，人這會兒也不知道沉到哪裏去了，直接下去救人也挺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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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讓人分成兩批，一批挖溝放水，一批去撈人。

藺家人也聞風趕了過來，一臉急匆匆的模樣，他們是聽到有個割豬草的女人掉下了後山塘裏，具體是誰也沒聽見，反正聽着是十分兇險模樣。

可不兇險，那後山塘隔幾年就鬧出人命，裏面已經不知道淹死了多少孩子，大人都出過事。

慌慌張張趕過來，看到褚曦一臉乖乖站在人群外圍，臉蛋紅潤潤的，精神也足，這才将一顆心放到了肚子裏。

這可是他們家花了兩百塊彩禮娶回家的媳婦，而且大兒子還那麽喜歡，才相處幾天，眼睛就黏在人身上，可不能出事。

藺媽走到褚曦身邊，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裏又忍不住憋屈，懷疑這死丫頭是不是真的命裏帶煞？

上次鐘家老婆子說，這丫頭命裏帶煞，克了她兒子，以後藺家也落不着好。

藺家好不好她沒發現，倒是發現這死丫頭去哪兒都要出事，前幾天掰玉米鬧出查糧的事，現在割草都能割出人命來，這麽深的塘水，怎麽可能活得下來？

藺媽看着褚曦的眼神都不對勁兒了。

褚曦不知道藺媽的心思，以為她是擔心自己，心裏還稍微有一丢丢感動，然後難得對着藺媽敞開心扉，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媽，我看到是有人推的。”

藺媽剛冒出來的心思瞬間沒了，瞪大眼睛，不确定的看了一眼褚曦，見她神色為難，忙壓下心裏的震驚，顧不得多想，忙拉過褚曦往旁邊一扯，扭過頭看周圍，見沒人注意才松了口氣，然後對她擠了擠眼，讓她別再說話。

褚曦沉默下來，原本猶豫的心思因藺媽的動作不敢再多想。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多管閑事的人，她在演藝圈雖然待的不長，但早就知道，嘴巴嚴實很重要，與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還不如都通通不說。

她雖然對這個時代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這個時代不是後世，有時候一句話就能讓人一家子遭殃，

人沒過多久就救上來了，挖了好幾條溝，一邊撈人一邊放水，這女人沒沉多深，也沒被水草纏住，一拉就上來了。

上來時沒有氣，生産隊裏的人都放棄了，剛才隊長讓人擡來了竹床，想着撈上來趕緊送去縣醫院，現在只好用這個竹床擡着回家。

竹床倒過來，上面放着幹草，可能路上晃晃悠悠，哪知原本沒氣的人走到半路上後突然咳出幾聲。

但沒醒，送到縣醫院裏後還說要觀察，不過聽說情況不樂觀，可能會一輩子醒不過來。

那女孩姓潘，今年剛高中畢業，是五生産隊今年推薦上大學的人選。

褚曦和藺媽回到家時，其他人已經回來了，聽到褚曦親眼看到潘家女孩被人推進塘裏，一個個都不敢相信。

藺春苗半天都說不出來話，“不……不會吧……”

她和劉小荷玩的還挺好的，嘴巴利潤，特別會誇人。

藺媽瞪她，“以後別跟她一塊玩。”

完了又警告褚曦，“你把嘴巴閉緊一點，這兩家事咱們不摻和，光你一個大伯母就吃夠苦頭了，再來一個，我們家可吃不消。”

怕褚曦不聽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我們藺家在這邊沒什麽親戚，還是你們爺爺那一輩逃饑荒從北方逃過來的，這生産隊裏都是姓劉的姓李的，潘家劉家，比我們藺家根子深，你就算去說了，也沒什麽用，反倒可能得罪人。”

“就像大娃，當年讀書成績多好呀，哪次不是拿第一？連他們學校老師校長都舉薦他去讀大學，還給他弄來了一個大學的名額呢，都說他以後有大出息，給國家争光，最後呢，還不是有些人看咱們藺家根子不在這裏好欺負，硬生生搶了咱們大娃上大學的機會。”

說到這裏藺媽就一肚子火，恨某些人惡毒，好在他們家大娃有出息，哪怕是當兵，也能混出頭。

褚曦不知道藺宗麒身上竟然還發生過這種事，一臉驚訝的看向藺媽。

藺媽以為她不信，冷笑一聲，“你大伯母可是個人精呢，還要了別人五十塊錢，拿五十塊錢買她兒子一生，也虧她做得出來。”

“......”

難怪藺宗麒上次回家不去大伯家看看了，這樣的親生父母，把他扔給別人當兒子就算了，還做出這種事，簡直讓人寒心。

也就他好脾氣，如果換做她，恐怕早就炸了。

因為藺媽的這番話，褚曦選擇沒有多管閑事，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在藺家耍耍威風就算了，出去不可能誰都吃她這一套。

她又不是什麽蘇女主角，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七十年代的農村小婦人，做不了上帝，甚至連自家男人的委屈也只能在心裏疼惜幾秒。

最多只能在心裏為那個倒黴女孩祈禱，希望她早點醒過來。

因為落水的事，生産隊裏這幾天割草的任務量都少了一點，打樣婦女還受到了批評，不過第二天還是帶着她們出去割草，因為豬不能餓着。

藺媽還想給褚曦換個工作，不過因為這次的事，隊裏說什麽的都有，有人說今年是個多事之秋，又是旱又是洪澇，收成吃緊，現在隊裏還老是出事，簡直不是什麽好預兆。

還有人說，這是河神想要娶新娘，娶了新娘生産隊裏就安穩了，似乎還不希望潘家姑娘醒過來，甚至還有人把這些事聯系上了褚曦，說她命硬，先是克夫，現在又攤上這些事……

換工作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張淑梅把聽來的話說給褚曦聽，還說是誰在背地裏嚼舌根子，她們倆個好，根本沒什麽秘密。

褚曦記下了這些人的名字，然後還安慰張淑梅，“沒事，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是不敢到我面前來說的。”

“我一頂迷信的帽子扣過去，看誰怕誰？”

張淑梅聽了笑，覺得這樣的褚曦真霸氣。

霸氣的褚曦很快就霸氣不起來了，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可能......似乎......也許......

懷孕了。

嗯，這好像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尤其是對現在的她來說。

她才多大？

穿越前才二十三歲，鮮花一樣的年紀，她覺得自己嫩得能掐出水來，圈子裏結婚生娃的幾乎都是四十朝上，哪怕她以後嫁入豪門，她也沒想過放棄事業，最多三十歲結婚，生娃于她而言是遠在天邊。

而現在這個身體，也不過是二十歲，比她還小三歲！

哪怕她想過和藺宗麒可能會有個孩子，那也是幾年後的事，而不是現在。

她根本就沒做好準備。

上次藺宗麒回來，褚曦之所以那麽大膽，那是因為算準了安全期。

但現在來看，似乎安全期也不安全。

褚曦懷孕的事是自己先發現的，首先月事推遲了，因為知道這個年代落後，怕月事來的突然沒做好準備，所以她一來就記着日子，原身月事不是很規律，總是前後差了那麽幾天，但不會差太多，而這次，延遲了半個月還沒動靜。

其次，褚曦有反應了，懷孕的反應早在電視劇中就被拍爛了，幹嘔，嗜睡，想吃酸的或辣的。

全中！

褚曦發現不對勁兒後沒跟任何人說，下午下工後自己去了公社的醫療點。

醫療點就一個醫生，年紀很大，看着有六七十歲了，慈眉善目，身上套着件西醫的白色褂子，胸前還挂着聽診器，有些不倫不類，褚曦覺得他似乎更像是個中醫。

果然，醫生拿着聽診器在她身上胡亂聽了幾下後，突然捏起她的手把脈。

“......”

不過還是給了她一個準确的消息。

“滑脈，懷孕了。”

果然如此。

褚曦拿了兩包安胎藥，一路甩着回了藺家。

她覺得，自己得趕緊把這個消息說給藺宗麒知道，這孩子是他的，他得有所表示。

生孩子這麽辛苦，她這個當媽的怎麽能沒有兩套新衣服呢？

明天她也不能煮飯了，油煙味嗆人，不能熏着了孩子。

還有，娘家也得通知，那麽多的雞蛋不能全便宜了六妮。

……

低頭看了眼肚子，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兩下。

對，她現在金貴着呢。

而好巧不巧，褚曦剛到家，就聽到藺宗麒又來信了。

心裏頓時一虛。

藺宗麒已經寄了好幾次信回來，每次都沒隔幾天，藺媽都說，從來就沒見他這麽勤快過，每次都用一種看狐貍精的眼神看她。

褚曦除了第一次激動的回了，寫了滿滿兩張紙，後面就一直拖着沒寫，倒不是她無情無義，而是兩人本來就不怎麽熟悉，回來那幾天剛冒出的一點愛情小火苗，随着人一離開，很快就熄滅了。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天天見不着人，很難不消極怠工。

反倒是藺宗麒，每次都給她寫很多話，話裏話外都是讓她好好照顧自己，缺什麽跟他說。

感情比她充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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