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傾心

夜風帶着隐約的涼意吹進屋裏。

鐘墨走過去将窗子關上,然後回到雲夢初身邊,手裏拿着幹淨的帕子給對方擦頭發。他的動作很小心,像是對待一件極易破碎的瓷器。

雲夢初自從被鐘鳴喂了不知名的藥丸之後,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整個人都變得既溫順又安靜。這讓鐘墨心裏很不好受,在他看來,雲夢初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着他的緣故。

若非自己的身份,鐘鳴也不會使出這樣的手段。

“你從下午一直到現在都有些奇怪,是不是鳴哥……他欺負你了?”鐘墨輕聲問道。

雲夢初聞言擡頭望向對方,對方的頭發正濕漉漉的滴着水,有些淩亂的散落在肩上。搖曳的燭光映在對方的側臉上,讓對方原本就輪廓分明的臉更添上了幾分英氣。

見雲夢初有些愣怔,鐘墨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自從那晚帶你離開淩霄峰時遇到他,我心裏就很不踏實,這份不踏實在詭澤島見到他之後變得更強烈了。”鐘墨望着雲夢初清澈的眼底,略有些失神的道:“今天回來後發現你不見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麽他會讓我覺得不踏實。”

雲夢初定定的望着鐘墨,便聞對方繼續道:“你之前問過我打不打得過他,現在想來是打不過的。若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定然不會考慮這個問題,因為他是與我最親近的人,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同他動手。”

“可是那夜,在離開淩霄峰去北江的路上,他突然出現,用劍指着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切已經不一樣了。一旦我不再是孤身一人的時候,我便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面對他了。”鐘墨面上閃過一絲落寞的表情。

雲夢初并不知此事,聞言後不由一愣。

鐘墨繼續道:“以前我總是很聽他的話,他讓我做什麽,我都覺得對,都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可是現在我竟然對他生出了敵意,開始忌憚他。”

他牽起雲夢初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望着對方的眼睛道:“夢初,認識你之後我就有了軟肋。不過你放心,只要我還活着,不管是誰,都不能再動你分毫。”

雲夢初面上平靜如水,心裏卻早已洶湧澎湃。

他在心裏一直反複問自己的問題,其實不知不覺中早已有了答案。

院子另一側的房間裏,一個黑影閃身而出,幾個起落便消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前院,鐘廷義的書房裏亮着一盞微弱的燭火。

黑影在确認四周無人後,才從房頂躍下,在書房的門上輕敲了一下。片刻後得到回應,黑影閃身入內。

“爹。”鐘鳴雙膝下跪,沖鐘廷義叩了一個頭。

鐘廷義望着眼前已經多年未見的兒子,雙目微微泛紅,良久後才開口道:“起來吧,說正事,不要耽擱太久。”

鐘鳴起身,立在鐘廷義身邊,道:“那位的意思是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想必墨兒此次回來,便是對方出手的好時機。只要對方出手,咱們便将計就計。我會在暗中推波助瀾,爹只需要在适當的時候出來做該做的事便可。”

鐘廷義問道:“見到無聲了麽?”

“見到了,是個好孩子,只是蠢了點。”鐘鳴道。

鐘廷義嘆了口氣,便聞鐘鳴又道:“具體該怎麽辦我還要再等幾日探探虛實,到時候恐怕要牽連到無聲。但是墨兒是個明白人,他應當不會記在心裏的。”

鐘廷義點了點頭,眼前這個運籌帷幄的兒子讓他頗為感慨。不過,他并未發表自己的感想,只是暗暗的在心裏舒了口氣。想必有對方的助力,一切都會萬無一失。

“墨兒是個重情義的人,莫要太為難他,我不想讓他與你反目成仇。”鐘廷義道。

鐘鳴略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他能承受多少,我心裏有數。我又不是鐵石心腸,不會将他逼到絕境的。”

南塘未到盛夏之時,天氣已經開始炎熱。

鐘墨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時不常便帶着雲夢初去後山的河裏教對方游水。那條河是通往北方一條重要水道的支流,因水流較為平緩,且河面并不寬闊,所以平日裏少有行船。

河流的一側緊貼着鐘家背靠的後山,雖然不是重要的水道,但也屬于忠義堂清門的管轄範圍。鐘墨與鐘無聲幼時都是在那條河裏學會的游水。

雲夢初自幼在山上長大,對河流自然是十分陌生。不過他膽子很大,加上對鐘墨信任有加,所以入水之後不久便游得有模有樣了。

鐘墨對他很有耐心,總是不厭其煩的陪着他泡在河裏。

夏日的陽光灑在清澈的河面上,兩人赤/裸着身體,像是兩條大魚在水裏穿梭往來。

雲夢初依舊不言語,但是性子卻明顯開朗了許多。

雲夢初潛在水底,透過波動的水面看到鐘墨有些模糊的輪廓,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笑意,口中吐出一串泡泡。鐘墨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潛到水底,雲夢初雙手拉住他的腳往下一扯,他身體失去平衡有些狼狽的跌到了水裏。

雲夢初得逞後轉了個方向朝另一邊游去,鐘墨反應比他更快,很快便趕上他,然後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從背後抓住了他的手臂。雲夢初的手臂被對方箍住,忍不住一陣掙紮,鐘墨見他氣息已經耗盡,便帶着他浮上了水面。

雲夢初大喘了一口氣,回過頭望向鐘墨,對方并沒有放手,依然抓着他的手臂。兩人的氣息相互交錯,在炙熱的陽光下,透着濃濃的暧昧。

鐘墨忍不住咽了一下吐沫,手上的力道不由便放松了。雲夢初半轉過身體,面上泛着潮紅,心髒劇烈的跳動着,這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幾乎要暈厥了。

兩人的胸膛幾乎貼到了一起,鐘墨情不自禁的擡手将雲夢初額前的濕發撩開,然後在對方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鄭重的吻。

在對方的唇離開之際,雲夢初下意識的仰頭,輕輕的在對方唇上吻了一下,随即便轉身躍入了水中。

鐘墨立在水中愣怔了片刻,突然潛入水中向着雲夢初的身影緊追而去。片刻後,雲夢初被鐘墨摟住雙肩推出了河面。不待他反應過來,鐘墨的吻便落到了他的雙唇上。

一時之間,陽光和河水仿佛都失去了原本的狀态。雲夢初只覺得腦中一片暈眩,可胸膛裏卻又漸漸被一種滿足感充盈。

鐘墨的吻極其霸道而瘋狂,幾乎沒有給雲夢初回應的餘地。雲夢初被對方吻得幾乎窒息,卻并沒有推開對方。

雲夢初确信自己愛上鐘墨了,他甚至不知道從什麽開始的,等到他自己發覺的時候,幾乎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這種感覺不同于他對武櫻的依賴感和強烈的占有欲,而是一種全新的陌生的感覺。

也正因如此,他初時才難以确定自己的心意。

一吻結束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雲夢初伏在鐘墨的肩上,兩人的胸膛緊緊相貼,急促的心跳透過赤/裸的肌膚交相呼應。

“夢初……”良久後,鐘墨突然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知道我是誰麽?”

雲夢初聞言一愣,面上略過一絲惱怒,推開他轉身上了岸。

鐘墨見狀心中一喜,忙追了上去。雲夢初撿起自己的衣衫穿上,自始至終都不願看對方,鐘墨雖然有些着急,卻并沒有沮喪。雲夢初會生氣,說明他至少是認識自己的,那就意味着他是喜歡自己的。

得出這個結論的鐘墨欣喜萬分,此時雲夢初早已穿好了衣服先一步朝後山行去。鐘墨慌忙抓起自己的衣服,一邊穿一邊跟了上去。

從河邊到忠義堂并不需要翻過後山,只要繞旁邊的一條小道,行兩盞茶的功夫便能到達忠義堂的偏院的一處小門。

兩人你追我趕的到了住處,卻見鐘鳴正在和鐘無聲切磋劍法。

鐘無聲平日裏極愛練劍,不過忠義堂教授他武藝的師父們極少有精通劍法的,鐘廷義倒是會,可是卻沒功夫教他。無意中得知鐘鳴擅使劍之後,鐘無聲便時常纏着鐘鳴要求對方教他劍法。

“夢初……”鐘無聲見到雲夢初便撤招收劍,然後興致勃勃的道:“鳴哥,你是沒見過夢初的劍法,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那麽精妙絕倫的套路,看得人眼花缭亂的。”

鐘鳴聞言沒看雲夢初,反倒看了一眼鐘墨。兩人相隔數丈遠,目光交彙,各自眼中都藏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哥,你讓夢初舞一遍給我和鳴哥看看吧。”鐘無聲一臉期待的提議道。

“不要胡鬧。”鐘墨有些不悅的開口道。

鐘無聲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卻見雲夢初突然上前幾步,接過了他手裏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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