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修】
全班四十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傅嘉延神情沒什麽波動地地走到教室最後一排。
邵北也沒料到這麽個情況,想着傅嘉延手裏的書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動解釋:“剛你出去那會兒王子讓我過來的,沈荔應該坐在那。”
邵北說完,指了指他原來的位置。
傅嘉延視線掠過去,嗯了一聲。
李珂南眼見傅嘉延向他座位走過來,激情喊道:“傅哥!!你……!!”
“被綁架了就眨眨眼”還沒說出來,傅嘉延已經把那二十多本書撂在了他鄰座,快堆得比他人還高。
李珂南驚悚得閉了嘴。
不止驚悚傅嘉延會幫沈荔搬書,更驚悚傅嘉延臉上愣是看不出一點兒不情願的神色來。
這回連被綁架都解釋不通了。
倒不是說傅嘉延的性子真冷酷無情到了幫同學搬書都不情不願的地步,只不過沈荔是個例外。
對女生傅嘉延就挺冷淡,對死纏爛打的女生更是沒什麽耐心和好臉色,也從不屑于掩飾對沈荔的厭惡。
李珂南甚至能感受到這種厭惡的情緒在數天前因為某些不知情的原因到達巅峰,所以搬書這事就顯得異常詭谲。
他默默把這件事劃分進了未解之謎。
沈荔反應過來的時候,傅嘉延已經順勢幫她把書拿進了教室。
雖然拿着這麽二十多本書在教室門口等王羨林确實不太合适,但今早傅嘉延真的有點颠覆她的認知。原以為他拒人于千裏之外,和熱心腸這種事完全不搭邊,沒想到不僅有交集,甚至還有些通情理。
這樣自然是好的,否則未來哪天傅嘉延像昨天一樣不分青紅皂白給她冠下什麽罪名,再不分青紅皂白和女主聯手用什麽神秘金手指讓她下線,那她這一趟走得,太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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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任思緒飄遠,王羨林是一分鐘後到的。
王羨林看着沈荔兩手空空,說道:“不好意思啊,剛剛主任找我有點事情。教材部的老師沒來找你嗎?”
因為小跑過來,他喘了兩口氣。
“找了。”沈荔說,“已經有男生幫我搬進去了。”
王羨林想起校園論壇的血雨腥風,對自班學生态度感到由衷的驕傲和自豪:“我們八班崇尚的就是團結友愛,到班裏不管受誰欺負都可以和我說。當然我不是說你會被欺負,是說萬一,萬一。也希望你像答應我的那樣,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沈荔心想校霸的團結友愛原來是被班風感化的,感天動地,乖巧地應:“我會的,謝謝老師。”
王羨林滿意地點頭:“來,我帶你進班。”
王羨林和藹的笑容在轉身後凝固住了,因為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上課鈴響了這麽久,班裏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比平時上課的時候還要安靜。
他看了眼班牌确實寫着高二八班,又看了眼手表确實是晨讀時間,瞬間有些懷疑人生:“這不是早讀嗎?怎麽沒聲了?!這都快下課了,檢查都來過了吧?!”
沈荔:“……”
确實太安靜了,不說她都忘了這是晨讀。
王羨林每天扯着嗓子管學生管得喉嚨疼,本來慶幸今早可以把一句“安靜”給省了,沒想到帶着沈荔走進教室的時候,班裏沉寂的空氣再度炸開。
李珂南差點沒從座位上蹦起來,肢體上的手舞足蹈都無法表達他內心的激動:“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怎麽會是昨天那個妹子!不是說轉來我們班的是沈荔嗎?!!”
易崇嫌棄李珂南丢了他們的人,壓低聲音跨組交流:“卧槽你個頭,她就是沈荔。”
李珂南叫得更大聲:“???????你當我瞎?”
易崇無語:“你他媽的确瞎。”
李珂南連聲感慨:“……我操,我操!”
易崇:“別操了,昨天都預警過了,你至于嗎?”
李珂南回想起昨天易崇一反常态的自言自語,恍然道:“你昨天是說這個啊,原來你早就發現了然後不告訴我?”
易崇心道他不昨天也不确定嗎,打臉的事兒他可做不出來,看李珂南一副嗑了藥而且不怎麽好救的神情,放棄和他交流。
反正……班裏同學的激動程度好像和李珂南也差不多。
“大清早的搞毛球,是我在做夢還是沈荔整容了?”
“不可能啊,她昨天還不是這樣,整容也有恢複期啊。”
“你們有毒吧,沈荔本來就長這樣啊,五官沒什麽變化,只不過是卸了妝換了發型而已。”
“???五官沒有變化嗎?我覺得臉型都天差地別啊。”
“你們直男還是不要參與交流了,聽晗玥的吧,她是我們女生中化妝最厲害的,高光陰影一打,圓臉都給你變錐子。她之前說沈荔換妝可能變美女,我們還不信,沒想到真是這樣,她五官真好看。”
“這麽神奇?那沈荔以前也是想不開,好端端一張臉偏給化成那樣。要是早點素顏,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拿下傅哥……對吧。”
“什麽鬼,傅哥那是看不上她的臉嗎,明明是看不上她的人好嗎?做什麽事都和少了根神經一樣,說得好聽是傻裏傻氣,說不好聽就是蠢,誰想和這種人做朋友啊,給心裏添堵嗎?”
班裏的激情讨論愈發不加收斂,分貝越來越高,要把整棟教學樓捅穿的架勢。
王羨林心急地拿教案拍了拍講臺桌,喊道:“安靜!安靜!安靜!”
喊了個大半分鐘,這震天響的議論聲終于稀稀拉拉地停了下來。
王羨林臉紅脖子粗,自我安慰地撫了撫胸口,心想再不備點潤喉糖,這喉嚨怕是朝不保夕了。
“我們八班班訓是什麽?團結友愛!團結友愛四個字怎麽寫?你們就是用這種态度歡迎新同學的嗎?”
王羨林話音落下,全班四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身邊的沈荔。
王羨林視力不太好,看到學生們難得整齊地擡了頭,便以為是看向自己,熱情相較于往日更為高漲,下巴稍揚:“下面我們用掌聲歡迎新同學——”
他講話帶着南方口音,扯着嗓門喊這麽一句着實有點尴尬,但此時此刻,認知上的沖擊讓八班同學們對尴尬的感知力降為零,呆滞地鼓起掌來。
他們的大腦自動将信息過濾為一條,眼前膚白貌美的小姑娘,當真是傳聞中以小煙熏蜘蛛腿著稱的……不怎麽聰明的沈荔。
不僅不難看,還美得驚豔,五官精致唇紅齒白,氣質清純幹淨卻又漂亮得有些張揚,叫人視線都舍不得移開。
真是神了。
班裏還有偷偷用手機在論壇上直播吐槽沈荔顏值的,此刻臉紅成了番茄色,低頭把輸入框裏的字一一删除。
誰能想事情完全不按預期走,臉真他媽疼。
掌聲漸息,沈荔鞠了一躬,言簡意赅:“我是沈荔,請多多指教。”
仿佛開了延遲特效一般,數秒後,班裏才漸漸響起掌聲。
“你先坐在最後一排那個空……”王羨林目光在教室最後一排掃了一圈,沒見着空着的桌子,卻被傅嘉延的深青色衛衣吸引了視線,改口道:“傅嘉延你怎麽又沒穿校服!平時不穿我也不說你什麽,今天周一學校要檢查你知道嗎?”
王羨林話音落下,傅嘉延慢騰騰地掀起了眼皮,聲音有點兒啞:“壞了。”
傅嘉延就差沒把漫不經心四個大字寫在臉上,卻依然有一種詭異的強大氣場,那一瞬間,教室仿佛又安靜了幾個度,空氣渾如冷凝。
王羨林已經把扣掉的操行分和扣掉的工資劃上等號,心在滴血。雖然對這個解釋不滿意,但又無可奈何,沉默了一秒後,痛心道:“下課去登記,下不為例!”
傅嘉延又慢騰騰地垂下了眼:“哦。”
王羨林沒再在這件事上計較,轉頭對沈荔說:“沒吓着你吧,我對所有學生都是一視同仁的,學習成績從來不是評判的唯一标準。看,像傅嘉延這種成績頂尖的學生不穿校服也是會被我批的。”
如果不是在教室,沈荔就給他比贊了:“您是好老師。”
王羨林說着也被自己感動到了,語氣有些飄:“哪裏哪裏,這些都是應該做的,你就坐在那個放了書本的那個位置上,回頭有調整我再告訴你。”
沈荔走向座位,看見李珂南的時候有點驚訝,雖然知道他是八班人,但意外成為同桌還是挺有緣分的一件事。如果他不和傅嘉延關系不那麽密切,那就更好不過了。
再看傅嘉延,隔了整整一條走道兒,勉勉強強算遠。
李珂南顯然比她還要驚訝,眉毛一挑一挑的仿佛有很多話要說,只是礙于晨讀紀律不好發揮。偏偏這時下課鈴響了,距離早上第一節 課有短暫的五分鐘,他的話匣子立刻打開,激動道:“巧啊又見面了,再認識一下,我是李珂南。”
或許其他同學會對沈荔有偏見,李珂南卻不會。畢竟昨天沈荔幫了一個大忙,通過正面直接的交流也覺得她人挺好。有了直觀的認識,那些流言蜚語就不能左右他的看法了。
沈荔重新回味了下他的名字:“理科難,你名字不錯,你弟弟叫理科易?”
“聰明啊,這都能猜到。”李珂南煞有介事地用指尖推了推眼鏡,“你也可以這樣斷句,李·珂南。”
沈荔扯了扯嘴角:“挺像哈。”
李珂南一點不謙虛:“那是,十級coser。”
沈荔問:“我聽你們叫王羨林王子?”
今早她在論壇看見了這個稱呼,并由此産生了一絲好奇,進班後又聽見了些竊竊私語,好奇就更為強烈了。
“對,因為他的口音有點像啦啦啦小神仙裏的游勒王子。別看今天早上說得字正腔圓,那是認真說的,一快一急就不标準了,特別像。”李珂南解釋說,随後聲情并茂地複現了開學第二天王羨林訓話的場景,“你們怎麽這個亞子!我還在樓梯口就聽見了你們的森音!”
“咱們班同學鬥着膽子問了句,老師你也看啦啦啦小神仙啊?王子說,你嗦什麽?不要擦嘴!”
沈荔被他逗笑,回憶了下王羨林的腔調,似乎能聽出那麽點意思來。
李珂南繼續科普:“你猜王子聽到我們給他取的名兒後說了什麽?”
沈荔搖搖頭。
“他這樣說的。”李珂南繪聲繪色,“啊?什麽娃子?”
沈荔這回沒忍住笑出了聲,眼尾彎出漂亮的弧度,笑容明亮得有些打眼。
不經意回頭的邵北啧了一聲:“你能想象幾分鐘前,李珂南還一臉哭喪地和我說,‘北北你不要走’。”
易崇也很無語:“……颠覆了我對他的認知。”
傅嘉延正枕着胳膊補眠,其實沒有睡着,不經意側了個身,蹙了下眉。
秦惠是八班班長,人挺漂亮,高一一開學就因為出衆的顏值和口才票選上任了。
她很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社交圈打理得一絲不茍,和嘉年的校花兒唐曼語是閨蜜。
但秦惠和唐曼語小姐妹圈不同的地方在于,她不怎麽打架生事,而且學習成績比她們都要好。
維持一個完美人設,是秦惠一直以來都致力于完成的事情,樣樣都不落下風。
因為她享受被人擁戴的感覺,朋友圈的每個點贊都能讓人喜悅,哪怕早已經心有所屬。
剛剛晨讀的時候,秦惠是故意出去的,說是去廁所,其實是去補妝——早上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她意外地掉了妝。
秦惠擅長化那種直男看不出來化過妝的淡妝,本來計劃和沈荔一起進教室,不僅顯得自己熱心腸,還能在容貌上襯托得自己清純。
秦惠走進教室後,餘光看了一圈,沒有一個人看她。就連幾個平時喜歡偷瞟她的男生,這會兒都扭着脖子看最後一排的沈荔去了,一股無名火沒由來地往胸口冒。
同桌岑星冉是秦惠在八班走得最近的女生,平時和她無話不說,見秦慧回來,自然想和她分享剛才發生的事情:“惠惠,沈荔當真轉我們班來了,她和照片裏差好遠啊,不知道是不是換了發型的原因……”
“我知道。”秦惠打斷了她,拉開椅子的力度有些重,椅子腳和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
岑星冉看她一眼,覺得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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