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修】

感受到三道探究的目光, 沈荔把通話音量調小。

電話那頭,傅嘉延說她的校園卡落在他那裏了。

沈荔剛剛進宿舍樓是随着人流進來的,沒用校園卡刷門, 也就沒意識到。現在摸了摸口袋,是真的不在。

她握着手機說:“抱歉我之前沒注意,可能得麻煩你明天上課帶給我了。”

對面的環境很安靜,傅嘉延聲線壓低:“明天我有事不去教室了, 你方不方便現在過來拿?”

沈荔想到沒有校園卡确實限制很多,不僅進出宿舍樓不方便, 熱水都打不了,不跑這一趟估計不行。

沈荔:“行,你在哪?”

傅嘉延:“北門一家奶茶店, 地址短信發給你。”

沈荔很快收到了傅嘉延的短信,奶茶店的店名是一串韓文,挺長。雖然前幾天她也去了北門買東西,但沒怎麽逛周邊, 對這家店的存在沒有任何印象。還好北門街巷不多,問問人應該很容易知道。

沈荔起身,宿舍裏三道目光仍然齊刷刷地凝聚在她身上, 她動作微停,與她們視線交彙,問道:“你們有誰知道北門奶茶店在哪兒嗎?名字是韓文那家。”

趙晗越自然地接上了話:“那家店我聽人說過, 剛開不久, 蠻有風格。但還沒來得及去, 你先看看地圖?”

她說着也拿出手機,快速查了一下,“那條路太小了, 店又比較新,地圖上顯示不具體。你晚上去會不會不安全?”

沈荔說:“應該不會,學校周圍路段都挺繁華,治安也好。”

趙晗越認真地說:“一定要注意安全噢。”

沈荔笑笑:“好,我會小心。”

眼見着沈荔要出宿舍門,趙晗越猶疑着問:“噢對了,是傅嘉延……說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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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沒否認,嗯了一聲。

趙晗越眼睛微微睜大:“………!!!”

雖然十分好奇發生了什麽,但這畢竟是沈荔的私事,她忍了又忍,強行把困惑壓了下去。

喬莘莘看出趙晗越的興奮和好奇,等沈荔離開宿舍,對她說:“傅哥約沈荔見面還能是因為什麽,當然是把話說清楚了。一直這麽死纏爛打,擱誰誰煩。”

趙晗越想了想,道:“可我覺得不對,沈荔來我們班一星期,也沒對傅嘉延做什麽出格的舉動。傅哥以前拒絕過她很多次了,既然最近沒發生什麽,沒必要特意約出去再拒絕一次吧。”

喬莘莘不以為然:“難道她有什麽舉動還要放在明面上?”

趙晗越反問:“她以前不就是放在明面上的嗎?”

喬莘莘皺了皺眉(元芳你怎麽看):“所以現在改成了迂回戰術?不對啊晗越,你怎麽幫她說話了。”

趙晗越擺擺手,勸道:“你別激動,我覺得沈荔是真的想明白了,不說別的,她學習就比誰都認真。那個詞怎麽說來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喬莘莘瞥她:“最好是這樣,我不想我們宿舍成為學校裏的風雲宿舍,還是黑紅的那種。”

趙晗越認真地說:“我覺得不會。”

喬莘莘板着臉:“再看看吧。”

趙晗越:“真的不會啦,相信我。你不覺得剛剛傅哥說話語氣挺和善嗎,低音炮可好聽了。”

喬莘莘:“……”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嘉年中學地處城市的繁華地段,即使天擦了黑,周邊依舊燈火通明。

奶茶店的位置地圖上沒有顯示,沈荔問了兩三個路人也都不知道,只好給傅嘉延打了個電話問路:“你在的地方有點偏,我好像找不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號不好,電話那邊似乎沉默了幾秒。

過了一會兒,傅嘉延才緩聲問:“找不到?”

沈荔:“嗯。”

傅嘉延問:“你現在在哪?”

沈荔看着四周的建築說:“左手邊有一家KTV,三層樓高。”

“你往前面走,右拐。”

傅嘉延說到一半,意識到這地方确實偏僻。雖然城區治安好,一個女孩子深夜出行仍然有安全隐患,改口道:“算了,你站在原地別動,我出來接你。”

“好。”

沈荔把手機收回兜裏,無聊打量着路邊的花花草草,有些理解不了為什麽傅嘉延前吃飽喝足了還有專程來北門喝奶茶的閑情逸致,幾分鐘後,路面上投映了一個颀長的身影。

“你的校園卡。”傅嘉延夾着卡片遞給她,指尖修長漂亮,指甲蓋兒修剪得一絲不茍,“下次不要冒冒失失了。”

沈荔把校園卡放進口袋裏,看他一眼,慢慢地道了聲謝。

傅嘉延見沈荔将要轉身,喉結輕滾,道:“等等。”

沈荔停住:“嗯?”

傅嘉延:“奶茶店的糖,給你?”

沈荔垂眸,望向傅嘉延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糖。

外觀看起來精致而且高級,依然是她沒見過的牌子。

傅嘉延:“不用這個表情,不是毒|藥。”

沈荔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其實我也不怎麽吃甜。”

傅嘉延眉眼一挑:“是嗎?我看你經常吃糖,以為你很喜歡。”

沈荔:“……”

只不過那天裴星洲給了她一大袋,量雖多,她也只吃到一顆,而且罪魁禍首,不正是他本人?

沈荔思緒略微飄散的時候,傅嘉延神不知鬼不覺握過她的手,把小小的包裝紙放在了她掌心。

不同于外表的清冷,少年掌心帶着灼熱的溫度。

沈荔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微微一愣,不留痕跡地把手抽了回來。

傅嘉延低眉看着她,眸色因逆着光晦暗不明:“我還趕時間,先走了,回去注意安全。”

話這樣說了,沈荔沒法再推脫耽誤人時間,她眨了眨眼睛,真誠地說:“行,謝謝你幫我找到了校園卡。”

回學校的路上沈荔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呼之欲出卻又說不上來。

捋了一會兒實在沒什麽頭緒,只能當自己多想,把隐約的困惑抛諸腦後。

傅嘉延說着趕時間卻沒急着走,站在原地目送沈荔離開,小姑娘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連影子都纖細漂亮,和城市的夜色交融,觸目所及像是一張風景明信片。

就在剛才,他确定了一些事情,有些颠覆,不太能言說。

但也更讓他堅定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宿舍即将熄燈,沈荔剛在床上躺好準備睡覺,關手機前,猝不及防地收到了沈淮年的來電。

沈淮年說這周末大哥沈清彥要從美國回來,沈從舟和江琴出差外市,不一定能趕得回來,讓他們兩個盡量回一趟家。

說起和沈荔一起回家,沈淮年特興奮,語氣中隐隐透露着激動。按說高三生周六要補課,只有周日才能得到短暫的自由時間。但沈淮年堪稱高三屆的傅嘉延,以他自由程度之高,閉着眼睛翹課也不會有人管。薛濟口中優等生的特權,在他身上格外多。

最後,他們把出發的時刻定在了周六清晨。

次日,沈荔起了個大早,很快收拾完畢,素面朝天地站在男生宿舍樓背後的林蔭小道等沈淮年。香樟樹繁盛的樹影落了一地,空氣的溫度非常宜人,帶着早秋的舒适。

沈淮年可能以為她要收拾很久,再或者是他自己收拾了很久,一時半會兒不見動靜。沈荔無聊踩着影子,不知不覺中,沈淮年出現在身後,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書包給我。”

沈荔沒做心理準備,着實被吓到,條件性反射捶了他一下,輕笑:“不用,不重的,我自己來。”

沈淮年沒有理會她的話,直接拎起書包頂上那根帶,掂量了一下重量,沈荔感到肩上一輕。

沈淮年對她的見外感到非常不滿,帶着鼻音低哼道:“哪兒不重了,當自己大力水手?”

沈淮年比沈荔高約一個頭,這麽拎着她書包帶子,遠遠看起來就像拎着她一樣。陸陸續續有人從宿舍進出,雖然少有人會走背後這條小道,但稍微偏過頭,餘光完全可以看見這邊。更別說頭頂上還有一排排窗戶,早上起來如果去陽臺收件衣服褲子,打開窗戶一低頭就能看見姿勢清奇的他們。

沈荔感到一陣尴尬:“你快松手。”

心道還好這棟樓住的是高三生,一心撲在學業上,不怎麽關注校園八卦。如果是高一高二的宿舍樓,住滿了成日沉迷吃瓜無法自拔的群衆,估計過不了多久,校園論壇就要刷版了。

沈淮年音調稍揚,帶着幾分少年氣的得意:“你不讓我拿我就一直這麽拎着。”

沈荔心中無奈,脫下書包給他,扯了扯唇角:“那辛苦了,哥哥。”

沈淮年嘶了一聲,難以形容每次聽到沈荔口中的哥哥二字時內心的雀躍,滿腦子彈幕刷屏:自家妹妹是吃可愛多長大的,這麽可愛的妹妹竟然是自家的,自家妹妹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可愛了……

沈淮年嘴角揚起,一手拎着書包,一手攬過沈荔的肩:“我的妹,你準備什麽時候告訴他們我是你親愛的哥哥。”

沈荔被沈淮年的語氣雷得不輕,心裏卻認真地琢磨了下這件事。

她最開始的考量是,如果太多關注同時集中到她的身上來,她可能會因為個性習慣與原主不合,露出一些穿書者的破綻。

現在無論是她轉班卸妝還是腦子一抽開始認真學習,都在年級裏傳了個遍,該驚訝的都驚訝過了。

很多人期待她轉班後對傅嘉延死纏爛打,增加一些茶餘飯後的話題,但等了一周,好像也沒等到什麽動靜,興趣慢慢就淡掉了,論壇關于她的讨論量也大不如前。

本來人們對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就不是那麽上心的。

“以後都不會瞞着。”沈荔說。

沈淮年眼睛亮了亮,有些不信:“那你剛剛讓我放開你,是不是怕被人發現?……”

沈荔噫了一聲:“是,你不覺得剛才動作很幼稚嗎?丢不丢人。”

沈淮年輕彈了下她腦殼:“還不是為你好。”

沈荔彎着眼睛笑:“我心裏很感激的,辛苦了哥哥。”

沈淮年幸福感直線飙高。

沈家司機在校門口等他們,沈荔跟着沈淮年,一前一後上了車。

早高峰已經過去了,路況非常不錯,差不多四十五分鐘後,他們到了家。

江琴和沈從舟果然不在。

沈淮年本來想拉着沈荔玩,昨天晚上就開始琢磨這件事,從早到晚玩些什麽都安排妥當了,列了整整一個備忘錄。但他沒想到……沈荔竟然主動提出學習。

雖然沈荔這些日子的變化确實稱得上天翻地覆,這驚人的行動力仍然讓他震驚。

沈淮年認識到,沈荔之前幾次認真地承諾都不是诳着他玩兒的。

那麽說明對傅嘉延沒了心思,也是真的。

他最近還聽說,傅嘉延自戀地以為沈荔要給他送水,結果沈荔送水的對象,是頂着太陽工作的環衛工人。

說不定,這依舊是真的。

沈淮年樂得很,差點笑出聲。覺得自家妹妹不僅可愛還很乖,放了一萬個心,心裏再次燃起噼裏啪啦的煙花。

學習也是可以陪伴的,高二高三教學樓隔着遠,沈荔不會長途跋涉過來問他問題,現在周末在家,他非常願意當一個情感充沛的答疑機器。

沈淮年是這麽想的,也是準備這麽做的。

萬萬沒想到,當他坐到沈荔身邊後,沈荔竟然嫌他吵,然後……

把他趕出了房間。

沈淮年撇撇嘴,站在房間門口,心情幾分悲怆,想在雨中拉肖邦。

他并不是有意幹擾她學習,只不過看到沈荔就憋不住講話,有些話痨而已。

沈淮年嘆了口氣,妹妹這麽自覺,讓他這個當哥哥的情不自禁生出一絲負罪感來,百無聊賴地回到自己的書房,跟着沈荔的步伐,正兒八經刷了一上午題。

快到中午的時候,沈淮年終于按捺不住學海無涯的孤獨,來到沈荔房間的門口,放輕力度敲了下門。

門沒有關,沈荔正坐在桌前,認真投入地看着書,筆杆輕抵在唇角,眉端微微蹙起。

耳畔的零星碎發傾落下來,勾勒出面龐柔和的弧度,顯得十分乖靜。

沈淮年一時有些不忍打擾,在門口站定片刻後,才慢慢地敲了敲門。

“荔荔?”他走進去,半開玩笑地道,“這麽認真?該不會被魂穿了吧。”

這句話是沈淮年随心說的,語調十分輕松,但在沈荔聽來,分量一點都不輕。

她對魂穿兩個字十分敏感,吓了一大跳,從書本中驟然回神。

視線裏,沈淮年一身白色居家服,襯得皮膚極白,更加奶裏奶氣。

是極具親和力的溫和長相。

沈荔落了口氣:“有句話說得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好好學習當然是好事,但別忘了吃飯。”沈淮年彎起眼睛,“中午出去吃還是在家裏吃?”

沈荔穿書以來每一餐都吃得好,家裏阿姨手藝也非常不錯,随心道:“我都可以。”

沈淮年笑:“那出去吧,隔壁那條路新開了家韓式烤肉,我比較饞,也順便犒勞一下你。”

沈荔也笑:“好,我也喜歡吃烤肉。大哥什麽時候回來,要不要等他一起?”

沈淮年:“他啊,要下午才能到。”

沈荔回想了一下,沈清彥在原著中的人設是高冷禁欲的霸總,關于這號人物,沈荔的記憶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但就連臉都看不清的影子,都透着冷淡疏離。

沈荔挑了句肯定不會錯的話,附和道:“好久沒看見他了。”

沈清彥留學海外,上半年剛剛畢業,因為手裏一個項目沒做完,在美國多呆了一段時間。

沈淮年說:“他這次回來後應該不會走了,爸不出意外市會把集團放權給他管理,算是我們家第三個經濟獨立的人了。我覺得我們以後也不用客氣,多和他問點零用錢怎麽樣?”

他本來還有點不好意思,現在拉着沈荔一起,底氣瞬間翻了個倍。

沈荔想起她的存款,實話實說:“我們現在零用錢已經非常多了。”

“太沒追求了。”沈淮年彈了下她,“現在房價蹭蹭往上漲,你每個月那點零花錢,還不夠買兩平米。”

沈荔:“……”

第一次聽說零花錢是用來買房的。

不過,她可以。

沈淮年:“是不是覺得很有道理?”

沈荔:“勉勉強強。”

沈淮年話題一轉,笑容中多了幾分狡黠:“大哥每天就擺着一張冷漠臉,我有個辦法可以豐富他的表情,你有沒有興趣?”

沈荔洗耳恭聽:“什麽辦法?”

沈淮年出謀劃策:“大哥回來後,我去騙他吃東西,你在我的指揮下突然出現,我保證你的變化可以讓他目瞪口呆,然後被噎住。他肯定會感慨,‘妹啊!!我的妹!!真好看!’”

沈荔無語道:“……這不是你嗎?”

沈淮年:“……”是他嗎?

沈荔:“……哥哥以為全世界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被噎到嗎?”

沈淮年:“……”

沈荔:“大哥就肯定不會。”

“為什麽他不會?”沈淮年摸了摸鼻尖,百思不得其解,“你不願意就算了,只要乖乖呆在房間裏,不幹擾我的計劃,等我喊你再從房間出來,怎樣可以做到嗎?”

沈荔沒被他騙到:“這和你剛剛說的有什麽區別嗎?”

沈淮年嘿嘿一笑:“好像是沒區別,所以你答應就好了。”

沈荔:“…………”

吃完午飯回來,沈荔又奮筆疾書了兩個小時,一鼓作氣把這周學校布置的作業都寫完了。

沈淮年講起勞逸結合的論調,拖着她休息,兩人窩在房間打起了游戲。

雖然是初次配合,默契程度卻挺高,一路都沒碰見什麽旗鼓相當的敵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屢戰屢勝。

沈淮年對他們的合作非常滿意,覺得沈荔不是親妹勝似親妹,簡直和自己一樣聰明。

中場休息的時候,沈荔稍一擡眼,餘光掃到了房間門口長身而立的男人,暗暗一驚。

男人眉眼清冷,五官英俊如雕刻,約莫一米九的身高,身形極為挺拔。

此時着一身純黑襯衫,一絲不茍,透出生冷禁欲的氣息。

沈荔記憶中的模糊黑影,和這張臉嚴絲合縫地重疊起來。

不出意外,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沈從舟的長子沈清彥。

雖然沒有比他們年長太多,身上成熟男人的氣息卻很強烈。

此刻房門沒有關,沈清彥正目光濃烈地打量着他們。

沈荔對沈清彥不了解,原主和他說過的話可能不超過三句,不太好貿然擡頭,悄悄用胳膊肘悄悄頂了下沈淮年,低聲道:“你看門口。”

沈淮年餘光掃過去的時候着實吓了一跳,壓着聲音道:“大哥怎麽就回來了?”

沈荔說:“說不定回來有一段時間了,剛剛我們玩得太專注了,沒聽見開門的聲音。”

“不是我們的錯,是這房子隔音效果太好。”沈淮年心安理得地往口裏塞了兩片薯片,咯嘣脆,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卧槽我的計劃!流産了!沒能看見大哥被噎的樣子,遺憾……”

沈淮年話音未落,便聽見沈清彥喊他名字。

“淮年。”沈清彥視線落在沈荔身上,喉結輕滾,聲線磁性低沉,“這是你女朋友?”

沈荔:“……”

沈淮年:“……”

聽見這個問題,沈淮年用雙手捂着脖子一陣咳嗽,臉頰紅透像煮熟的蝦米。

受驚過度,成功被薯片噎到了。

……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沈清彥回到家裏的時候,除了管家阿姨沒有人在客廳。別墅裏比較安靜,依稀可以聽見樓上傳下來的笑鬧聲。不僅有沈淮年清潤的少年音,還有柔軟的屬于女孩子的聲音。

這在家中是從所未見的事情,沈清彥微微一愣,便循着聲音上了樓。

房間門并沒有關,留出一道不寬不窄的空隙。

沈清彥本來準備掃一眼便離開,卻看見沈淮年和一個女孩子酒窩燦爛,青春洋溢。

這畫面頗具吸引力,讓他無端頓住腳步。

沈淮年身形比上次相見的時候更為颀長,想來是長高了,五官輪廓也愈發分明。因為酒窩的緣故,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顯出十足的少年感。

少女則盤腿坐着,一雙長腿白皙得耀眼。五官也生得精致姣好,長發過肩,眉眼非常清純。笑起來的時候眼尾輕揚,有一種容易讓人沉淪的嬌媚。

他們沒有避嫌,激動的時候會拍拍彼此的肩膀,很是熱絡。

沈清彥不是沒見過沈荔,只是每次見面的時候她都化着小煙熏,一眼掃過去辨不出真實的五官。沈清彥也聽過沈荔的聲音,普通話不算标準,語氣兇得像要炸哈佛,和如今的柔軟動聽迥然不同。

所以他完全沒把眼前白膚粉唇、言笑晏晏的少女,和他的繼妹聯系在一起。于是在心中有了猜測——女生可能是沈淮年的女朋友。

只不過沈淮年高三了,怎麽還有閑心談戀愛,甚至還把人騙到家裏來?

沈清彥覺得自己管教有疏,是時候找沈淮年談談心了。

沒想到一開口,迎來的是兩人的驚目圓瞪。

最慘的當然還是沈淮年,他自以為計劃滿打滿算,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讓沈清彥出一次糗,誰知道沈清彥看見沈荔後,完全沒有感到驚訝——沈清彥直接沒有認出這是他的繼妹。

沈淮年至今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他因為過于震驚,被面包噎得差點斷氣。

結果說好輪流轉的風水一直在他身上轉,沈清彥看見沈荔,被噎的人依然是他。

沈淮年清隽的臉蛋漲得通紅,心中不平,擡手虛弱道:“SOS……”

沈荔看清楚沈淮年這次只咽了兩片薯片,可能會有點難受,但離致命還是有些距離的,眼神溫柔地瞅他一眼:“別裝。”

“……”沈淮年語噎,慢吞吞地把薯片咽了下去,漆黑的睫毛顫了顫。

沈荔意識到他們坐姿過于随意,拉着沈淮年站起身來,對着沈清彥微微一鞠:“哥哥好。”

随後補充了一下自我介紹:“我是沈荔。”

她眼睫微擡,默默打量眼前的男人,不禁感嘆沈從舟的基因真是優秀。

沈清彥這肩,這腰,這長腿,遠看賞心悅目,近看依然挑不出錯,标準的模特身材。

沈淮年白皙的面頰上還泛着些薄紅,聲音有點兒啞:“哥,你謀殺親弟,好狠的心。”

沈清彥呼吸一滞,對兩人道:“抱歉。”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沈荔身上,少女紮着馬尾,露出飽滿的額頭,一雙桃花兒眼清澈通透,極為漂亮,透出點點睿智,給人冰雪聰明的感覺。

沈清彥很長時間沒回家,确實不了解這個繼妹,但有一點記憶深刻,便是她熱愛化妝,幾乎把所有零用錢都投資給了化妝品。

沈清彥為剛才的唐突而內疚,真誠地誇贊道:“沈荔,你今天妝容很不錯。”

“謝謝哥哥。”沈荔沒被取悅到,卻噗呲笑了出聲,“不過我今天沒有化妝。”

她唇色天生比較紅,天氣幹燥,所以塗了些無色唇膏。

不過完全能夠理解,直男思維都是這樣,看到化了口紅就認為化了妝,倘若沒化口紅,怕是再濃的妝都認不出來。

自以為終于看出了女孩子妝容的沈清彥:“……”

突然有些接不上話。

江琴和沈從舟到晚上也沒回來,他們兄妹三人除了沈淮年都挺忙的,晚餐之後,各忙各的事情。

直到晚上九點,沈淮年輕手輕腳地推開沈荔書房的門,華夫餅的甜香瞬間充盈了整個房間。

“Surprise!愛心夜宵。”沈淮年把盛着華夫餅的瓷碟放在桌上,邀功道,“荔荔這是我做的,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還會烘焙,厲害。”沈荔眼睛亮了亮,确實很驚喜,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不過以後不用這麽麻煩了。”

“客氣什麽。”沈淮年笑眯眯道,身子微微側了側,視線投向沈荔的電腦屏幕,“你在幹嘛?”

沈荔想回避已經來不及,便随他看了:“随便看看。”

沈淮年看到編譯器的下載進度條,驚訝得不行,小心翼翼問:“妹妹你……在學編程?”

沈荔沉默了會兒,她不能說自己上輩子就是競賽出身,這輩子還想繼續走這條路。

“心血來潮。”她想了想說,“想知道那些APP和網站是怎麽做出來的。聽說零和一兩個數字就能構築一個複雜的世界,挺神奇的一件事兒。”

沈淮年神色微動,揉了下她發頂,他早就沒有把她當作那個年級倒數的沈荔了。

雖然傅嘉延那小子也是信競選手,但妹妹做出這個選擇,肯定和他沒關系。

說不定,是和自己心有靈犀。

對,肯定是這樣。

“正好我也略有耳聞,有什麽不會的,随時來問我。”

沈淮年和沈荔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她的房間。他想了想,給沈清彥也做了一份華夫餅,笑嘻嘻地送去:“哥,夜宵。”

沈清彥只是瞥了一眼,蹙眉道:“用不着你一個高三生做這個。”

沈淮年哀聲連連:“哥您能說句好聽的嗎?我也很辛苦的。”

沈清彥執着:“所以用不着你做這個,何必這麽辛苦?”

“……”沈淮年放棄了。

淩晨三點半,沈荔因為口渴而醒來,摸到客廳去找水喝。為了不打擾阿姨和管家,她放輕了腳步,也沒有開燈。正要走過轉角,黑燈瞎火中,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冰冷的手。

沈荔穿來這個世界的前夜,看了一部恐怖電影,其中正好有這個場景,過去的時間不長,記憶還很清晰。

沈荔我靠了一句,轉頭便看見沈淮年白得像鬼的臉。

“Surprise!!!”沈淮年還嫌不夠,又做了一個恐怖的鬼臉。

“你吓死我了!!!!我知道你皮膚白有扮鬼的天賦!!!”沈荔驚魂未定又被吓了一跳,說完冷漠地轉身往前走,完全不想搭理他。

“你也來覓食?巧了,我也是。”沈淮年看沈荔嘴巴都翹了起來,心虛地讨好,“荔荔我錯了,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拿。”

沈荔睨他一眼:“可多了,烏雞鲅魚,藍瘦香菇,貓餅……你去給我拿。”

沈淮年:“……”

他們沉默地拐過彎,沈荔在黑暗中看到一個修長的模糊黑影,微佝着身子,鬼鬼祟祟。

沈荔腳步一滞。

沈淮年也随之腳步一滞:“怎麽了?”

沈荔低聲問:“你看那個人是誰?”

沈淮年睜了睜眼睛:“大哥?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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