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修】

沈荔認真聽了一節數學課, 物理課則太無聊了。

她轉身從書包拿習題冊準備刷,餘光瞥到了傅嘉延,正枕着手臂睡得沉。

男生的頭發看起來很柔軟, T恤也很幹淨,能聞到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這在間或溫度升高,像蒸籠一樣的初秋教室裏,如同一個奇跡。

只是他睡了整整兩節課, 怎麽還沒被手麻醒?

課間,摸底考試放榜。

這場考試是這學期開學前考的, 本來早該出成績,結果好幾個班級的答題卡失蹤了,學校一直在調查, 前幾天才出了眉目。

聽說是一個成績拔尖的女生家裏管教嚴苛,因為考砸害怕面對父母,想辦法把所有答題卡都藏了起來。

同學們本來激動得要命,以為考砸的證據就這樣被毀屍滅跡了, 沒想到答題卡還真能被找回來。

李珂南後知後覺聽到消息,沖進教室語音播報:“傅哥傅哥,摸底考出成績了!”

然而傅嘉延還沒睡醒。

李珂南懊惱地拍了下腦袋, 自言自語道:“噢,忽然想起來,傅哥沒考。”

“傅哥你好好睡, 我們先去打球了哈。”

李珂南随後和沈荔說了聲拜拜, 從桌底摸出籃球跑了出去。

教室人很少, 卻不安靜,頭頂電扇呼呼地吹,吹得桌角書本的紙張嘩啦啦地掀起。

傅嘉延淺勻的呼吸聲淹沒在嘈雜的聲音中。

夏童眺望一圈教室, 然後捧着一沓答題卡向沈荔走去,斯斯文文地從中抽出六張空白試卷,嗓音細細地說:“沈荔,這卷子你先拿着,下午老師可能會講評,你可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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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沈荔接過試卷,沖夏童笑了笑。

原主沒有參加理科摸底考試,所以沒有她的試卷和答題卡。

緊接着,夏童又從懷裏翻出六張空白試卷,神色為難,緊張地說:“這個……能不能幫忙放到傅哥桌上?”

沈荔想說你可以直接給他,偏頭一看,傅嘉延枕着手臂睡得沉,桌上沒有能夠容納六張試卷的空間。

夏童怯生生的,可能是不敢打擾傅嘉延睡覺。

沈荔說:“放我這吧,等他睡醒我給他。”

夏童甜甜一笑:“謝謝你啦。”

接下來是化學課,化學老師是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和薛濟兩個極端,脾氣好得要命,幾乎不怎麽點人。

但這節課是試卷講評課,開小差情況比較多,為了讓大家集中注意力,她也偶爾請學生互動。

也許漂亮的女人間總存在一些心電感應,化學老師在五十個同學中,直接點中沒參加考試的沈荔回答問題。

那一瞬間,全班同學的目光再度齊刷刷地向她看來。順便,也偷偷瞄向她身邊的傅嘉延。

李珂南兌現承諾,及時伸出援手,悄悄地挪了張超大號紙條到她桌面上,白紙黑字,洋洋灑灑寫着兩個大字:“選C。”

沈荔汲取生物課的經驗教訓,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輕易找虐了,直接回答了正确答案:“這個……呃,選C。”

化學老師微笑道:“正确,請坐。”

沈荔覺得化學老師真好說話,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李珂南的肩:“挺行。”

李珂南驕傲地笑:“化學老師都說我是學理的好苗子,有問題随時請教我。”

“好的。”沈荔笑眯眯道,假裝沒看見李珂南桌上擺放的标準答案——考完試有一項常規作業是訂正試卷,并把錯題摘抄到錯題本上。李珂南提前複印了份标答,解析詳盡,能省不少事。

八班同學們把發生的這些看在眼中,感到非常驚詫。倒不是驚詫沈荔成績不好可能答不出問題,他們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驚詫的是,李珂南竟然主動給沈荔遞紙條。

李珂南作為傅嘉延的室友,天天跟在傅嘉延屁股後頭傅哥傅哥地喊,和傅嘉延關系非常好,算是傅嘉延身邊為數不多親近的人。如今竟然和沈荔友好相處,看起來非常熟稔。

還有王子,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頂着全校的流言蜚語,公然安排沈荔和傅嘉延成為同桌。

如果不是兩節課下來,沈荔一直坐在位置上安安靜靜地刷題,傅嘉延一直坐在位置上安安靜靜地睡覺,他們會以為這又是沈荔背後的手段。但傅嘉延對此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沈荔也未必有威脅王子的能耐。

聽說确實是王子的意思。

如果用三個字概括近日的所見所聞,那就是活久見,沈荔好像總能讓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他們帶着不可思議還有點檸檬的心情,把頭擰了回去。

沈荔心裏也有點酸,酸傅嘉延待遇太好,校服不穿,考試不考,上課睡覺,卻沒有老師提他的問。另一組某某某同學上課打瞌睡,腦袋還沒來得及落到桌面上,就被老師指名道姓一頓批評。

這可能就是男主的光環和氣運。

沈荔這樣想着,身側那團黑影适時地動了一下。

傅嘉延好像是睡醒了,慢悠悠地從抽屜裏抽出一本書。

沈荔餘光轉過去,只見封皮上寫着:《全國青少年信息學奧林匹克聯賽模拟訓練試卷精選》。

自己上輩子也刷過類似的教材,搞個競賽還能撞學科,是有點兒巧了。

她已經了解過,這個世界這個省份的競賽規則,和原來世界相差不大。

信息學競賽是權威的五大學科競賽之一,拿下全省一等獎,有機會獲得名校的自主招生名額,享受高考優惠政策。如果全國獲獎,國內頂尖學府T大和P大有望降一本線錄取。

但這并不意味着輕松,競賽風險大,競争激烈,需要投入大量時間精力,最後拿到獎牌的人不過鳳毛麟角。

優秀的競賽生稀缺珍貴,以傅嘉延在學校為所欲為的程度,競賽天賦應該真的很高。

如果走這條路,他就是頭號勁敵。

沈荔輕輕嘆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六張白花花的試卷,放在他桌上:“剛才學委讓我把這個給你。”

傅嘉延掀起眼皮,目光在女生細白的手腕上停留片刻,壓低聲音道:“謝謝。”

沈荔有些分神,沒怎麽聽進去,過了半晌才把手腕抽了回來。

傅嘉延慢慢收回視線,打開試卷,一張深紅色卡片猝不及防地從試卷中掉落出來,發出細微的聲響。

封首上打印着飄逸的燙金藝術字——TO:傅嘉延。

沈荔下意識地偏了下頭,看向傅嘉延。

這張卡片審美不差,設計排版都很高級,應該是夏童代別人送的情書。

沈荔表示理解,以傅嘉延這樣的顏值,難免會有泛濫的桃花。

她及時給自己正名:“不是我送的。”

傅嘉延看她一眼,漆黑鳳眸中情緒莫測,不冷不熱道:“我知道。”

沈荔納悶地眨了下眼睛,這人收情書都這麽不高興嗎?

難怪從前對原主的态度冷漠,原主的情書是天天往他抽屜裏遞的。

不得罪這位大佬的最好方式,或許就是別湊上去找虐。

接下來傅嘉延應該會拆情書,沈荔沒有窺視的興趣欲望,轉回視線看起試卷的題目。

一會兒後她翻了頁,一張粉色卡片從中掉落出來。

封首上的字跡龍飛鳳舞:“沈荔 收”。

怎麽她也有?怎麽她的看起來就這麽敷衍??

沈荔拆開後,是一首三行情詩,浪漫不足,矯情有餘。

傅嘉延帶着點慵懶的磁性嗓音在耳畔響起:“需要投籃嗎?幫你捎一程。”

“不用,我離得近。”沈荔條件性反射拒絕,完了才反應過來,“不對,就這麽扔了嗎?”

傅嘉延看着她:“你想留着?”

沈荔:“畢竟是一份心意。”

傅嘉延挑了下眉:“你也有這份心意?”

沈荔板着臉:“哪兒跟哪兒。”

傅嘉延:“既然沒有,人看見你留着,反而有了希望。”

沈荔:“我回頭處理,萬一是我們班的,直接扔班裏垃圾桶不太好。”

傅嘉延:“那你幫我扔一下,這不是我們班的。”

沈荔:“你自己不能扔?”

傅嘉延垂着眼,拖着尾音:“你離得近。”

沈荔:“……”

傅嘉延說完,把對折後的卡片遞給她,沈荔發現上面的字跡已經用濃稠的墨水糊掉了。她盡可能團成一個不猙獰的形狀,随手一扔,穩穩地中了。

傅嘉延低笑:“感謝同桌。”

下午第二節 課的的課間,沈淮年饞蟲突然上來,心血來潮想拉着沈荔去校園超市買吃的。自從沈荔說不瞞着,他還沒找機會好好秀一把。

于是沈淮年樂滋滋地去了趟高二八班,走後門進,然後就看見了沈荔身邊bling bling的新同桌,傅嘉延。

沈淮年眼神稍變,正要說話,就被沈荔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拖走了。

沈淮年怎麽都沒想到,沈荔看起來白白嫩嫩的小細胳膊會有這麽大勁。轉角後,戳了戳她臉蛋:“你怎麽和傅嘉延做同桌了啊。”

沈荔實話實說:“我們班主任安排的。”

沈淮年哼哼道:“我和你們班主任說去。”

沈荔和他講道理:“我們班就一個空座兒,女生雙數,她們都組好同桌了,我覺得這樣還行。”

這幾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是真的覺得還行。傅嘉延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人,這意味着不會平白無故對她造成傷害。同在一個班級接觸不可避免,強行回避徒增尴尬,确實意義不大。

沈淮年顯然不這麽認為:“怎麽就還行了,傅嘉延他占你便宜。”

沈荔見沈淮年音量漸大,再次捂他的嘴:“得了得了啊,能占我便宜的人還沒出生呢。我是真覺得最後一排挺好,和誰誰坐沒關系。”

還是那個初衷,最後一排方便躲過老師的視線自主刷題。

沈淮年還要說什麽,沈荔堅持不松手,只好妥協。

兩人逛着校園超市的時候,沈荔校服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號碼。

她接起電話,聽筒裏是室友趙晗越的聲音:“沈荔你在哪裏呀,離校超近嗎?”

沈荔說:“我就在校超裏。”

趙晗越驚喜:“你真的在啊。喬莘莘來例假了,可能受了點涼不太舒服,你方不方便帶兩片暖寶寶上來呀。”

沈荔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可以。”

見趙晗越挂了電話,喬莘莘臉色蒼白地問:“你打電話給沈荔?”

趙晗越點點頭:“對,我剛剛看她出去了,好像是往校園超市的方向去了。”而且是和沈淮年一起出去的!誰能告訴她為什麽沈荔認識這麽多大神級的人物!

喬莘莘唇線微繃:“你什麽時候存了她號碼。”

趙晗越啊了一聲:“你忘了,她床上的信息條上貼了。”

喬莘莘睜大雙眼:“可是……”

趙晗越把自己很久之前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可是什麽可是,大家都是一個班一個宿舍的,你就別倔了。沈荔她人很好的。就連傅嘉延的朋友都接納了她,你還有什麽不能接納的。”

“我沒有倔。”喬莘莘咬了咬唇,“只是覺得她不會幫我買。”

趙晗越肯定道:“她會。”

喬莘莘看向她。

對上喬莘莘的視線,趙晗越又重複了一遍:“你相信我,她肯定會。”

超市的暖寶貼放在一個偏僻的貨架上,沈荔找了很久才找到,回教室的時候正好上課鈴響了。她從後門進,直接回了最後一排的座位。

教室前排,喬莘莘正捂着肚子趴在座位上,想必是很難受了。沈荔不想拖到下課再給她,一節課四十五分鐘的時間有點漫長,但又不能通過後排的男生們傳過去,想了想給趙晗越發了條短信,趁着老師沒來,揣上兩片暖寶寶出了教室。

趙晗越也從教室裏出來,和沈荔在走廊會面,沈荔把暖寶寶交給了她。

喬莘莘本來不抱希望,想撐到下節課間再喊朋友幫忙買。沒想到趙晗越出去了會又回來了,衣服口袋變得鼓鼓囊囊,當真拿出來幾片暖寶寶。于她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

人在脆弱的時候任何情緒都容易放大,喬莘莘忽然就有點熱淚盈眶:“……沈荔幫我買的?”

趙晗越說:“對,她剛剛給我的。”

喬莘莘接過,臉熱得有些發燙,溫吞地說了句謝謝。

放學後,沈荔獨自去了趟北門買生活用品。

走在人煙稀少的街巷裏,忽然被四個一米七左右的身材高挑的女生攔住了。

沈荔不明所以:“你們誰?”

打頭的女生長相明豔,仰着頭幾乎用鼻子看人,語氣也很嚣張:“高二十四班唐曼語。”

沈荔噢了一聲,冷淡道:“不認識。”

唐曼語一點就燃,眉梢挑高:“你少在這兒揣着明白裝糊塗!”

“什麽東西都是你能看的?”唐曼語冷笑一聲,字字透出威脅,“把嘴給我封緊了,然後離傅嘉延遠點兒,否則今天就廢了你的胳膊和腿!”

今天上午就是她威脅夏童在傅嘉延試卷裏藏了情書,那情書不是普通的情書,過幾天唐曼語成年,她想邀請傅嘉延去一家五星級酒店。

唐曼語遺傳了模特母親的優點,顏值高身材好,她不信有哪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能經受住這樣的誘惑,哪怕是生性冷淡的傅嘉延。

然而唐曼語聽八班心腹好友,也就是八班班長秦惠說,傅嘉延的新同桌——追人追到八班去的沈荔,在上課的時候,衆目睽睽之下,把她寫的情書團成球抛進了垃圾桶裏。

秦惠下課後趁人不注意,到垃圾桶裏把那張卡片撿了起來。打開後卻發現,其中的文字內容全部被人用墨水糊掉了。

唐曼語自然想不到親手糊掉那些內容的人是傅嘉延,目的是為了給她留下最後的尊嚴。

唐曼語以為是沈荔做的。

這樣羞恥的事情不僅被人發現還被侮辱踐踏,她不可能釋懷。

但換作沈荔看來就是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唐曼語這名字她自然不陌生,嘉年的校花也是大姐大,傅嘉延的傾慕者之一。

據說她的所有校服背後,都用水性筆潇潇灑灑地寫了傅嘉延三個大字。

神奇的是,同樣是明着追求,唐曼語名聲比原主好聽太多了。

可能是因為唐曼語性格比較酷,惹女孩子喜歡,然後長得比較好看?

追男生這種事放在原主身上,叫做腦殘。

放在唐曼語身上,叫做個性。

也許确實挺有個性,但用這種個性對待她,沈荔只想說抱歉,她很不爽。

她眯了眯眼,一字一句說得清晰:“下次商量事情把嘴放幹淨先,然後把尊重兩個字打在腦門上,否則我不會奉陪。”

唐曼語以為沈荔只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這樣的态度和氣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唐曼語自認無法忍受,“我操”一聲,上前一步試圖拽住沈荔的衣領直接動手,沈荔先一步壓制住了她:“您是真不懂好好說話。”

唐曼語瞪了她一眼,不想把事情重複第二遍,提起來無異于傷口上撒鹽。在她看來沈荔就是在充愣裝傻,真不準備講這話了,和其他三名女生隔空眼神交流,點頭示意。

那三名女生是唐曼語的跟班,身高身材着裝風格都和唐曼語挺像,回使了眼色後默契地沖了上來,戰火就此點燃。

沈荔上輩子學過防身術,是經過嚴格考核才結業的。唐曼語帶了三個細胳膊細腿的女生一起來,看着氣場全開其實花拳繡腿,她壓根兒沒放在心上。唯一擔心的是,拳腳上的功夫會不會随着她的靈魂一起穿過來。

結果上手起來,她發現擔心都是多餘的,這身體的硬件是真的好。估計原主沒少經歷校園霸淩,經常打架鬥毆,保留了不少肌肉記憶。

沈荔覺得自己雖然淑女形象不保,爽也是真的爽。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打架其實是很痛快解壓的,正好調劑一下單調的學習生活。

這種爽感差點兒讓她起了瘾,吃了炫邁一樣停不下來。但考慮到大家都是女生,臉很重要,真破相就不好了。所以,适可而止。

最後沈荔收了手,只受了點輕微的皮肉傷,發型都沒怎麽亂。

四個女生則倒地不起。

沈荔整理好淩亂的衣衫,哂笑着說:“不能怪我,是你們自己選的動手。忘了提醒,你們可能打不過我。”

她居高臨下的目光過于直白刺目,唐曼語這輩子都沒這樣的羞辱,胸口燃燒着一團火,掙紮着要起來和她拼命。

沈荔看着情緒激動的唐曼語,輕嗤着揉了下手腕:“還來啊?我手都酸了。”

唐曼語狠狠瞪着她,眼珠快掉出來似的,突然低吼了一聲,當真忍着痛意起了身,發了狠勁要魚死網破。

沈荔嘆了聲氣,覺得這姑娘怎麽就這麽倔,她都已經給她留好退路了,還要沖上來陪她過足這個瘾。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陪她玩。

兩三分鐘後,拳腿交錯間,一道冷厲的聲音忽然劃破空氣,低低沉沉裹挾着愠怒:“打夠了沒?”

幾乎瞬間,唐曼語身形僵住,神思幾分恍惚地收了手。

五個人不約而同向聲音來源看去。

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陰沉黯淡,傅嘉延突然出現在了巷口。

昏暗的光線裏,少年膚色冷白,清冷俊美,衣衫幾分褶皺,似乎留了些打鬥後的痕跡。

再往上,一雙鳳目黑沉幽邃,帶着點清寒的冷,白日裏的憊懶更是蕩然無存。唇角微沾着點血,帶出逼人的氣勢。

沈荔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傅嘉延,雖然早就聽聞校霸的名號,坊間也流傳着諸多一挑多少的傳說,但還從來沒遇見過他打架,也愣怔了兩秒。

街巷裏風一陣陣吹,三個柔弱無依的少女倒在地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還有一個柔弱無依的少女,雖然沒倒在地上,身上也依然青一塊紫一塊。

只有自己近似毫發未傷地站在那兒,怎麽看怎麽不像正義一方。

沈荔心想,傅嘉延不會責怪她把他的追求者打傷了吧。

唐曼語果然開始賣慘,收斂了眼神中的銳利,指尖無意識撫着唇角的傷,聲線中透着堅強委屈:“傅嘉延,她把我給你的東西扔了。”

傅嘉延聞言眯了眯眼眸,聲音都低了幾個調:“這就是你帶人來圍堵沈荔的理由?”

沈荔在心裏笑出了聲,唐曼語這一賣慘,無意識暴露是她先動的手。不過她終于明白是為什麽了,現在想想,那情書的外觀确實很像唐曼語的風格。

唐曼語頓時語噎,唇線幾分僵硬。

“那我和你講清楚,是我讓她扔的。”傅嘉延盯住她,聲線清寒透着冷,“你沒有必要這樣自取其辱。”

“……”唐曼語僵立在原地,反射弧好像突然變得很長,骨子裏的驕傲讓她不願意去理解話中的意思。

沈荔看着唐曼語微微顫抖的身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都能出傅嘉延對唐曼語沒有半點意思,畢竟不是女主,怎麽可能撩動男主的心。

但替唐曼語不值,不代表她會對她産生同情。

沈荔見唐曼語轉身要走,按住她的肩膀,指尖收緊:“你是不是忘了和我道歉。”

唐曼語咬了咬牙,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半晌憋出一句:“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了什麽,你說說看。”沈荔不趕時間,認真地講起道理,“明明是你動手在先,不能因為打不過我就不承認吧,你來這麽一出,浪費我時間浪費我精力,心情也被你毀了,難道不應該道歉?”

沈荔手指纖細,勁卻很大。唐曼語知道掙離不了,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沈荔也不多事,和她道別:“嗯,拜拜。”

唐曼語和三個女生離開後,沈荔把之前放在地上的購物袋撿起來,拍了拍沾上的灰。

傅嘉延垂眸,內心起了無法忽視的愧疚情緒:“抱歉,是我影響了你。”

“不是什麽大事,沒放在心上。”沈荔把袋子打了個結,說。

“過來,幫你拿。”傅嘉延主動把購物袋拿了過去,“下次碰到這類情況可以打我電話。”

沈荔輕啊了一聲:“應該不會有下次了,我自己也可以解決。”

“自己可以解決?”傅嘉延目光聚焦在她手背上的擦傷上,有些發沉。

沈荔下意識地捂住手背,強調道:“你別忘了剛才是一挑四,只受了這麽點兒傷,難道不厲害?”

傅嘉延:“如果來了八個人?”

沈荔:“你別詛咒我行不行。”

話音未落,傅嘉延抓過她的手腕,貼上身上僅剩的一片創可貼。

他們很少站過這麽近的距離,沈荔有些不自然地垂下頭。又覺得傅嘉延唇角的血跡實在有幾分矚目,用餘光瞥了幾眼,低着聲音問:“你剛剛也打架了?”

傅嘉延嗯了一聲,擡手拭去了唇邊的血。

巷子裏的風聲有點大,沈荔沒聽太清,不過她本來也是明知故問,聽不清也無妨。傅嘉延沒有主動提起打架的緣由,她就沒有再深問了。他們兩個,一天的同桌情誼,其實還沒有那麽熟。

然而傅嘉延低垂着眉眼。平時這樣耷拉的時候,或多或少會帶上一絲漫不經心,是獨屬于少年人的張揚不羁,現在卻是真的沉郁。

在陰天的映襯下,單薄的身形顯出幾分孤獨清冷,看着還……挺可憐的。

不知道是不是情緒會傳染的緣故,傅嘉延氣壓低得如此明顯,沈荔也感到一陣莫名的壓抑。

他們一路上沒什麽話,沉默走進校園。

她和傅嘉延同桌這件事,在傍晚時分慢悠悠地傳開了,不可思議的驚嘆聲随處可聞。

沈荔下意識走慢了兩步,和傅嘉延拉出一小段距離。

她的新聞已經足夠多,不想再制造什麽大新聞,也發自內心地不想給傅嘉延帶來什麽麻煩。

然而距離剛拉開,傅嘉延卻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語氣中恢複了那麽點漫不經心:“怎麽走那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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