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惡意與流言

“梅兒, 你沒有哄我們吧？”，李母一臉得不可置信。

“媽，我騙你們幹什麽, 是真的，我都去廠裏報道了，明天就讓我去上班呢，每個月有二十一塊的工資。”, 李梅一張清秀的小臉紅通通的, 到現在她的興奮都還沒消下去。

“老頭子，你聽到了嗎，梅兒說的這話, 莫不是我在做夢吧？”，李母還是不敢相信，忙招呼李父。

李父哈一聲：“沒做夢，是真的，梅兒真的成了工人，吃國家飯了。”

“我的老天爺啊, 我們李家這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嗎！”, 李母驚呼不已。

李梅的幾個哥嫂聚在這兒都一疊聲地說着李梅好話。

李梅非常不好意思：“爸媽, 哥嫂，你們別這樣，這又不關我的事兒, 全是我們家小姑能幹。聽說她研究出了那個什麽冬麥的良種, 讓其他好多地方冬麥大豐收了，縣裏獎勵她, 這才給了我婆家兩個工人名額, 婆婆他們都覺得這紡織廠的名額适合我, 就把名額給我了。”

李家人這才知道事情全部經過，聽完後紛紛驚嘆：“你家小姑才六歲吧，這也太能幹了！”

李母想了想，拉着李梅叮囑：“梅兒，一個工人名額太珍貴了。一般人家怎麽會把這麽珍貴的名額給兒媳婦，你婆家人對你這麽好，你也要真心換真心，不要想着成了工人就覺得高他們一等，說話做事要比以前小心，別和你婆家人還有女婿離了心。”，李母自問如果自家得到了這樣珍貴的工人名額，她是不會這麽大公無私在兒子還沒有着落的時候就給兒媳的。對比起來，宋家人實在太大方了。

不過有宋家那小姑在，以後宋家的日子還指不定好過成啥樣呢！

李梅忙說：“媽，我知道呢。”，得到了這個名額，她心裏對婆家充滿了無窮無盡地感激，再說她知道自己的斤兩，她裁縫手藝是還不錯，但也就算得上不錯，要說多優秀也沒有。要是沒有小姑，她算什麽啊，她憑什麽能成為工人啊，這個名額都是靠小姑才有的，她有什麽可驕傲的。

看女兒想得明白，李母這才放心。

宋志南和李梅一起來的，李梅大哥在外面招待他。

想到這兒，李母忙說：“都出去，女婿還在外面呢，別把他撂在外面太久了，他爹，之前不是打了一只兔子準備過年吃嗎，你去把它取下來讓梅兒帶回去。老二，你去把那半截豬蹄取下來，今天炖了粉條給女婿吃。”

“唉。”，在李母的招呼下，李家人全都動了起來，拿出家裏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宋志南。

一直到太陽快落山了，李梅和宋志南才從李家回來。走的時候李母還死活讓宋志南拿了半口袋山貨：“聽說梅兒她小姑特別喜歡吃這些東西，這是我們平時上山采的，都是一些菌菇，女婿你帶回去給梅兒她小姑吃，要是喜歡，以後我們還送。”，厚土村背靠連綿不斷的群山，比那些不靠山不靠水的村子好很多，至少平時還能上山采點山貨打牙祭，運氣好還能碰到一只類似野雞野兔之類的野物。李家這些東西都是準備留着過年的，現在全拿出來給了宋志南和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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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太多了。”，宋志南知道要攢這麽多珍貴山貨有多不容易。

“不多，不多，比起她小姑和你們給梅兒的，我們這點兒東西算什麽。”，李家仁樂呵呵地道。

李梅和宋志南帶回去的東西晚上第二天王桂芳就讓吳招娣拿了肉一起炖了，宋寶珠吃得十分香甜，對這些山貨的味道贊不絕口。

李梅高興不已：“小姑，我媽說了你要是喜歡的話，以後就常送。”

王桂芳忙道：“還是別了，攢這些東西不容易，親家母的心意我們知道了。”她知道李家這是投桃報李，不過比起宋家來說，李家的生活水平不算好，如果經常送這些東西會讓他們很吃力的。

她讓李梅領了紡織廠的名額也不是圖李家的報答，只不過家裏的确是李梅最合适。

李梅已經上了一天的班，大家都問她感覺怎麽樣。

李梅按耐住興奮：“挺好的，帶我的組長人很好，我學得還算快。小姑，我沒有給你丢臉。”她就怕給宋寶珠丢人，別人教的時候她學得可用心了。

衆人又問宋志東，宋志東也很高興：“還行，工作輕松，大家對我也好。”

見他們兩人都工作得不錯，大家都放了心，“對了，以後去城裏，志東騎自行車，帶着老二媳婦兒和寶珠上下班。”

大家都對這個安排沒有異議，宋志西有時候趕活，會在主家住，不會天天來往縣城和祥福村。但宋志東和李梅每天都準時上下班，剛好家裏有一輛自行車，自然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這樣的安排衆人都覺得再合适不過，但誰也沒想到不久後竟然會因為這件事鬧出巨大的風波，甚至導致了宋志東和錢小娥的離婚。

宋家因為又出了兩個正式工，在祥福村又引起了一波震動。宋寶珠在農業局的日子也不平靜，她的身份終于還是被那些人調查出來了。

這些人一開始都覺得調查結果肯定出了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是研發良種的帶頭人。

但調查的事實讓他們不得不相信，即便不可思議，但領導的指示他們不能不遵守，于是依然硬着頭皮挖牆角。

宋寶珠暫時當然不會去外地，她的家在這兒呢。于是她裝作一個懵懂的小姑娘，好像真的聽不懂他們的話。

再加上農業局這邊和周縣長有意無意的打馬虎眼，讓這些人一度又覺得肯定是調查出了差錯，挖了幾次都沒成功後，便打了退堂鼓：只是一個孩子，誰知道是不是碰運氣呢，又或者是雲縣這邊故意推出這麽個小孩兒來搏眼球。

農業局鬧鬧騰騰一陣後，随着春種的種子預定完成，終于恢複了平靜。

到這時候，宋寶珠又帶着他們完成了玉米和大稻種子的改良。

特別是水稻，為首的周專家說：“像我們這種偏北的地方喜歡吃白面，其實南方那邊大多喜歡吃水稻，小宋老師，水稻種子的改良，我們農業局只怕很快在南方也要出名了。”，這次冬麥的豐收大多還是在北方，南方不怎麽種冬麥。

他眼神複雜地看着宋寶珠，錐與囊中，其立畢現，就算現在他們農業局能瞞得了一時，随着明年秋收玉米和水稻還有麥子的翻倍豐收，也瞞不了一世。到時候對宋寶珠的争奪肯定比現在腥風血雨得多 ，畢竟一次還能說是巧合，碰運氣，如果次次都是如此，那就不是巧合運氣的事了。

宋寶珠一直和這些磚家們呆在實驗室直到六點多鐘，聽小張說宋志東和李梅已經等在外面了才出了實驗室。

“大哥，二嫂，你們等很久了嗎？”，宋寶珠上前，李梅就将她抱住圈在懷裏，又用帶着的大衣和圍巾将她緊緊裹住。

“我們也才剛下班呢。”

距離宋志東和李梅上班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現在已經入冬了。坐在自行車上風刮得生疼，所以李梅每次出門都會把這些東西帶好，小姑那麽嬌嫩的皮膚可不能被刮壞了。

路上已經上了凍，宋志東騎得無比小心，好在這一個多月他天天騎，平衡已經掌握得非常不錯，又平又穩的到了家。

“我們回來了。”，到了家門口，李梅喊一聲，宋志南聽見聲音開了院門：“快進來，今天外面可冷了。”

李梅笑着和宋志南并排進了屋子，王桂芳則拉着宋寶珠給她搓手：“快來烤烤火，你這手都凍紅了。”，王桂芳心疼不已。

其實哪有那麽誇張，李梅用大衣把她包着，她只有兩只眼睛漏在外面，一點兒風都沒吹着，這都是剛剛王桂芳給搓紅的。宋志中看見了和宋寶珠擠擠眼，宋寶珠眯着眼睛笑。

“哪，這是烤的板栗，二嫂她娘家今天剛送來的。”，宋志中剝開一顆烤的焦香的板栗遞給宋寶珠。

這邊宋志東回了屋子，只看見九個月大的宋圓圓自個兒在炕上爬，他要是再晚進來一步宋圓圓就要掉到炕下面了。

宋志東額頭青筋跳了跳，将宋圓圓抱起來，喊錢小娥。

“唉，唉，我在這兒。”，錢小娥從外面進來，不知幹什麽去了，額頭有汗，神色間還有隐藏不住的慌張。

“你幹什麽去了？”，宋志東狐疑。

“沒幹什麽啊，我剛剛在外面幹活呢！”錢小娥狀似惴惴不安地看了宋志東一眼。

“幹活也不能讓圓圓一個人呆着啊，你把她放在搖籃裏也好，剛剛要不是我進來，她就要從炕上摔下來了。”，宋志東忍不住提高聲音。

錢小娥咬了咬嘴唇：“是我不對，我沒顧慮到，志東你別生氣，以後我一定好好看圓圓。”

宋志東覺得心累，錢小娥就是這樣，表面認錯的極快，可是她心底到底怎麽想的，他這個丈夫都越來越看不懂了。

連續幾天錢小娥都托王桂芳照顧宋圓圓，自己要不是說要回娘家，要不就是說約好了村裏人學做針線活。

如此過了幾天，在李梅和宋志東上工後，紡織廠忽然傳起了閑話。

紡織廠這邊，李梅一早來上班，就感覺到車間裏好些人好像在對她竊竊私語。她連忙檢查了一下 渾身上下，沒出差錯啊。

這時忽然有人湊過來問她：“李梅，那個天天來接你下班的人是不是你男人啊？”

李梅忙說：“他是我大伯哥，在家化廠那邊上班呢。”

“哦....”，這人拖長了聲音說道：“原來真是大伯哥啊~”，湊過去和旁邊的人竊竊私語幾句，然後看了看她又捂着嘴笑。

李梅被她們笑得莫名其妙，“咋了，我大伯哥出什麽事了嗎？”

這些人卻看着她只笑不語。

李梅心忽然撲通撲通狂跳起來，今天這事好像不對。

這時組長走了過來，“李梅同志，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李梅按捺着心慌跟着去了。

“李梅，廠外面天天來接你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你和他什麽關系？”，組長叫秦雪梅，從李梅一進廠就分在她手底下，平時人很好，這還是她第一次面對李梅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他是我丈夫的大哥，叫宋志東，我丈夫叫宋志南，因為他在家化廠那邊上班，家裏又只有一輛自行車，所以我們就一起上下班，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李梅惶恐不已。

聽了李梅的解釋，秦雪梅嚴肅的表情稍微松動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天晚上廠裏職工樓那邊就有人傳你和宋志東同志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今早已經傳到廠裏來了。你還是盡快想法子把這些流言平息下去為好，現在到處都在緊抓男女作風問題，不然流言越傳越大，到時候影響壞了，你這工作也許就保不住了。”

李梅從小被家裏人寵着，嫁到宋家日子也過得無比舒心，哪裏受過這委屈，頓時急紅了眼，心裏哽得憋屈，“我沒有啊組長，這樣上下班是我們家裏人安排的，怎麽就傳出這樣的話來了？”，這要是傳開了她還有什麽臉在廠裏上班，婆家人怎麽看待她？她還怎麽做人？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李梅既慌張又委屈。

“我也相信你沒有，你還是查查這件事到底是誰傳出來的吧，廠裏領導的意思是必須盡快把流言澄清，影響太不好了，不然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這一個月下來，秦雪梅也算是了解李梅，心思挺單純的一姑娘，打死她都不會相信李梅會和大伯哥搞什麽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李梅幾乎是哭着一路跑回了家，她抓着宋志南委屈地嚎嚎大哭。

問清了事情緣由，一家人都氣炸了，特別是王桂芳，氣得臉色鐵青，“這到底是誰傳出這樣的瞎話？”

“媽，志南，廠裏說讓我必須盡快澄清流言，不然工作就保不住了。”，李梅傷心欲絕，莫名其妙被扣了這麽一口大鍋，她的委屈簡直無法言說。可流言哪裏是這麽容易澄清的呢，大家都喜歡獵奇，流言傳得快，澄清卻常常沒人聽。

錢小娥站在角落裏看着哭得快抽過去的李梅，聽到她說的話，心裏湧起一股暢快和興奮。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