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搞錯了吧

縣裏又開了一家工廠早就傳遍了整個縣城, 因為不知道效益怎麽樣，所以暫定了八十個工人名額，但就是這八十個名額, 讓雲縣的人差點打破了頭，各路人馬手段齊出，都想要進廠。

從一開始建廠的時候，縣裏就因為這件事變得很不平靜。

新建化肥廠的廠長叫袁世奇, 原來雲縣的化肥廠關閉之前他就是廠長, 後來廠子倒閉了，他就去了家化廠當副科長。聽說縣裏又要建化肥廠，袁世奇主動找到周縣長, 周施為考慮到他之前有管理化肥廠的經驗便同意了。

袁世奇這段時間可算是揚眉吐氣了，既然他都是廠長了，那些工人名額自然歸他管，最近這段時間，好多人求到他家裏，各種送禮送東西, 以前因為化肥廠倒閉對他嘲諷奚落的人現在又不得不對他再次巴結起來。

不過他還是不敢太過分的, 招工大部分還是按照規章制度來, 但他媳婦兒收了好些人的重禮，這些人是沒辦法推掉的，不然鬧出來他就完了。

在開展動員大會之前, 袁世奇看了看廠裏的幹部名額, 覺得很奇怪，副廠長記叫宋寶珠, 還有農業局的人雖然不挂名, 但是會參與分紅。他問周施為, 周施為沒有解釋，只說以後就知道了。

他自作聰明覺得了解了，這肯定是縣長塞進來的關系戶，頓時三緘其口不再問。

開廠這天，化肥廠還請了專業的舞獅隊，農業局衆人覺得這也算是自己的心血，便帶着宋寶珠熱熱鬧鬧地參加了動員大會。

周施為站在紅綢主位，見到宋寶珠也來了，頓時對她招手：“寶珠，過來，和我一起剪彩。”

宋寶珠笑着站過去，她看了看化肥廠的大門，沒有其他三個廠子氣派，雲縣化肥廠幾個字簡單的刷了紅漆。

袁世奇站在旁邊，聽到周施為叫這個小姑娘寶珠，頓時想起了副廠長的名字，他吃驚不已：不會吧，難道化肥廠的副廠長是一個小姑娘？

沒想到還真是，參加完剪彩後，工人入廠工作，周施為和一衆廠領導也要巡視車間。

宋寶珠看得興致勃勃，畢竟她還挂着副廠長的名頭呢，廠子越掙錢她得到的分紅就越多啊。

周施為看完車間後，對袁世奇和一衆廠領導的安排還算滿意，便向他們介紹：“這位便是宋寶珠，你們化肥廠的副廠長。”

“這...”，除了周施為安排過來知道內情的人，其他人當然很驚訝。有一些不知道內情的人當場就頂撞了周施為：“周縣長，原先化肥廠就是因為管理不善所以解散了，這次您怎麽能讓一個幾歲小丫頭當副廠長啊，她懂什麽啊，簡直太胡鬧了。”

這人不知情宋寶珠的底細，他這麽說話倒也無可厚非，無非就是擔心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真的仗着副廠長的名頭胡亂發號施令，那這個興建的化肥廠說不定也要走原來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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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業局的人哼一聲：“你們知道什麽啊，能建起這個化肥廠，你們能到化肥廠來當領導，都是我們農業局弄出來的化肥配方，知道這個配方誰研發出來的嗎？就是小宋老師，沒有小宋老師，以為你們還能站在這兒質疑？”

宋寶珠可是他們農業局的寶貝，怎麽能被別人這麽質疑呢，不等周施為開口，劉局長就不高興地說道，其他專家也紛紛附和：“就是，這個廠子可是因為我們農業局的化肥配方才建立起來的，和別的廠子不一樣。”

從其他單位抽調出來的化肥廠的新領導們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樁內情。

這，不能吧，這麽一個小姑娘有這麽能幹？他們驚疑不定地看向周施為，周施為笑着點頭，肯定了劉局長的說法：“化肥廠的确是因為寶珠研發出來的效果出色的化肥配方才得以建立。”如果不能确定化肥廠百分百盈利，縣裏怎麽會貿貿然建新廠，一旦廠子不能盈利，就需要縣裏的財政來補貼。畢竟建廠招工人容易，但關廠遣散工人可就麻煩了，進了廠就表示這些人端上了一輩子的鐵飯碗，如果解散廠子，還需要另外負責給這些人找工作。

現在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有限工作崗位幾乎全部滿員了，一下子要給這麽多人安排工作，對雲縣政府來說幾乎不可能。

周縣長在大家夥心中威信還是極高的，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這些人當然不好再說什麽。

不過還是有人不信，私下嘀咕：“我怎麽還是不信一個幾歲的小姑娘能有這麽大能耐呢，別是周縣長為了撈好處所以把一個小姑娘退出來當擋箭牌吧？”

“怎麽說話呢，周縣長廉潔公正的很，怎麽可能會是這種人，你不要胡說。”

這人想起以前周施為的作風，也覺得自己的說法站不住腳。

“算了，挂名副廠長就挂名吧，只要她不出來瞎指揮，我們就當不知道。現在廠子才開，最關鍵是要想法子把化肥賣出去，以前的化肥廠就是因為沒人買，縣裏財政又負擔不起這才倒閉了。這次是我們縣自主成立的廠子，市裏那邊早早就說了不會負擔廠子盈虧，我們壓力很大啊！”，他們大部分都是以前化肥廠的老人，之前那一批解散的廠子太多，有人幸運排隊安排上了新工作，有人則一直閑在家裏，這次被縣裏安排進了新建的化肥廠，要是因為新廠子運營不善又倒閉了，那樂子可就大了，這也關系到他們自身的飯碗，大家都急于做出成績。

廠子已經開始生産了，袁世奇帶着廠裏各位大小領導開會，撇開宋寶珠那個荒唐的副廠長不談，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生産出來的化肥賣出去。

有人還是對農業局說的話抱着猜疑态度，出口諷刺：“農業局那邊不是說縣裏是因為他們的化肥效果很好這才有魄力新建廠的嘛，既然如此，還用我們想法子賣化肥？這麽好的效果，當然是其他地方單位的人捧着錢來找我們買啊！”

“行了，話裏帶刺說這些幹什麽，不管什麽原因，縣裏建了新廠，我們這些人才能坐在這裏有一份工作，我們坐上了這個位置就要幹事，不然廠子倒閉了大家的日子都不會好過。”袁世奇還是能分清主次要矛盾的，他把帶頭挑刺的人按了下去。

“那廠長你說我們怎麽辦？”，這人被袁世奇說了一頓，到底不敢太放肆，只好低聲問道。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原來化肥廠的老人，手裏多多少少有些門路，這樣，我們想法子把原先的關系撿起來，找那些友好單位聯絡聯絡，盡量把第一批化肥推銷出去。”

“也只能這樣了。”，衆人點頭，不過心裏并沒有多少底氣，要是那些關系中用能讓化肥廠運轉良好，之前的化肥廠也不至于關門大吉了。

“這樣，老周老楊，你們是後勤科的，這幾天你們帶着幹事多跑跑周邊縣城，一定要争取拿到兩個縣城的單子。”

後勤科的老周老楊點頭答應。

“剩下的人手裏有關系的盡量動用起來，能打電話的就打電話，能發電報的就發電報，大家一起度過第一關，先讓廠子運轉起來再說。”，袁世奇拍了拍手，讓大家趕快動起來。

就這樣，化肥廠的這些人各自忙碌起來，至于農業局的人說的那些話他們并沒有怎麽當回事。

效果好？有多好？難道一撒下去就能讓莊稼瘋漲？除非是立竿見影的效果，否則買哪家的化肥不一樣？

他們只當是農業局的人在自吹自擂，并沒有放多大的希望在他們身上，縣政府那邊肯定會幫着找找買家，但想廠子運轉良好，還得靠他們自己！

老周老揚知道事态急切，馬上就是春耕，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其他地方全買了別的廠子的化肥，那他們廠生産出來的第一批化肥就全部要砸在手裏了。于是在袁世奇動員的當天下午就帶着幹事們到周邊臨縣出差。之前他們這這些縣的人打過交道，也許能拉來一兩個單子呢！

坐火車趕不及，他們坐了縣裏運煤的卡車，用了兩個三個多小時就到臨縣齊縣。

到的時候天都已經快要擦黑了，齊縣縣政府的人都已經下了班。兩人怕耽擱事，多方打聽才知道齊縣縣長就帶着人在國營飯店會客。

因為是坐的煤車，兩人連帶着兩名幹事都一身灰撲撲的，不過他們顧不得這些，見完了齊縣的人，他們明早還要趕着去下一個縣城，不然時間就來不及了。所以在招待所洗了一把臉就去了齊縣國營飯店。

他們到的時候，齊縣的鄭縣長一行人剛剛送走客人。

“唉，領導，看來還是不行啊，人家不賣給我們機器。”，老張一臉愁悶。

鄭縣長煩躁地抽了一口煙。

“聽說這批機器是從國外買的，他們自己都不夠用，不賣給我們也正常。”

一群人苦悶搖頭。

他們齊縣經濟水平差，雲縣好歹還有運轉良好的三個廠子為財政創收，他們齊縣卻什麽産業也沒有。為了提高當地百姓的收入，縣政府想盡了辦法，最近忽然勘測出他們齊縣可能有油田，大家都欣喜不已。

但是有油田是好事，想要開采出來卻需要工具，市裏鼓勵他們開采油田，發展支柱性産業，并且願意提供財政上的前期投入，萬事俱備，只差機器，但是在買機器上卻到處碰了壁。

國內目前還無法自主生産開采油田的機器，那些大型油田的機器全是從國外花了大價錢進口的，他們想買竟然毫無門路，雖然國內自己也在抓緊研究，但離自主完成還有很遠的路。

“再想想法子，實在不行，我們也找門路從國外買。”，鄭縣長擰着眉頭說道。

“這恐怕希望不大。”，其他人苦笑，這種大型機器都是京市那邊出面采購，然後再分配下來，他們一個地方政府從哪兒去找門路買啊。

就在這時，老周和老楊來了 。

秘書低聲向鄭縣長道明了他們的身份。

“原來是雲縣來的同志，你們找我是有什麽事嗎？”，由于之前雲縣的良種讓齊縣冬麥大豐收，縣長也說了要和雲縣保持友好關系，所以秘書一聽說這兩人是來自雲縣化肥廠的，便将他們帶了進來。

“鄭縣長，您好您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雲縣化肥廠的，這次來也沒有別的目的，就是想給您介紹一下我們化肥廠的産品。”，老周熱情的和鄭縣長握手後，忙從随身攜帶的包裏拿出雲縣化肥廠的宣傳手冊。

這些都是農業局幫着弄的。

老周和老楊看了這些宣傳手冊，都覺得農業局吹牛皮吹的太過了，他們真的很懷疑，這樣子宣傳不會被人當成神經病打出去嗎？

老周老楊感覺鄭縣長和這些縣政府的人對他們态度還挺好，竟然還招呼他們先坐下吃飯。

馬不停蹄跑了一下午，老周和老楊的确餓了，一邊吃飯一邊新心情忐忑地看着鄭縣長浏覽那個宣傳冊子。

老周有些後悔剛剛不該掏出宣傳冊子來，他們應該自己介紹，把那些冊子上說的效果往下壓的，不然這誰看了都不會信。

“ch化肥一號？我知道這個，兩位今天來找我事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的化肥又像那些種子一樣賣完了？這可不行啊 ，我們一早就定了！”，鄭縣長心裏升起警惕，皺着眉一臉嚴肅地看着兩人。

“什麽，你們又要反悔？”老張是個暴脾氣，聽到縣長這麽說，立刻站起來大聲呵斥：“你們雲縣到底還有沒有一點信用？之前的良種我們都打電話定下了，你們突然說沒有了，最後害得我們不得不親自跑一趟才買到。現在化肥又這樣？說，是不是又是劉德翁那個死胖子幹的？”

老周和老楊目瞪口呆：啥，啥意思啊？這這這，怎麽和他們預想的不一樣啊？他們不是來推銷化肥的嗎，怎麽搞得好像這些人生怕買不到他們的化肥呢！不會搞錯了吧？

作者有話說：

稍後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