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思慕 ...

突然闖進來的青年似乎很不受歡迎,齊家夫人指着他罵道,“你這小孽障還沒害夠我女兒嗎,你還來這裏做什麽?!”

“阿福,阿祥,你們把他拖出去!”齊員外吩咐道。

兩個家丁過來要把青年帶走,後者卻是死命地攥着齊蕙的手不肯離去,把屍體拉得幾乎要坐起來,掰也掰不開。

唐天遠冷靜地看了一會兒眼前鬧劇,吩咐道,“來人,把齊員外夫婦并齊小姐的貼身丫鬟以及這個男子都帶入羁侯所,等待審問。”

李大王招呼幾個衙役,一同把該帶的人帶走了,屋子裏頓時空了大半。譚鈴音偷偷問唐天遠,“你怎麽知道她的貼身丫鬟在這裏?”

“認屍這種事情,自然該讓熟悉的人來。”

譚鈴音點頭,跟着唐天遠出了停屍房。外頭大太陽高高照,把一草一木都烤得枯焦,唐天遠撐開折扇遮陽,低頭看到身旁的譚鈴音被太陽曬得眯了眼睛,蔫搭搭的,他很不厚道地有些幸災樂禍。

譚鈴音擡頭看到他扇子上的題字,立時來了精神,“好字。”

唐天遠拿下折扇,“你懂書法?”

“大人,我說過我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您怎麽就不信呢。”譚鈴音說着,勾了勾手指,唐天遠便把折扇遞給了她。

譚鈴音指着折扇上四個大字“上善若水”,說道,“這字一看就是個美男子題的。”

唐天遠驚了,“何以見得?”

“因為落款是唐天遠。”

“……”

唐天遠伸手去搶折扇,他真是腦子抽風了才會認為妙妙生有品位。

譚鈴音拿着折扇躲,“別別別,我方才開玩笑的,這字确實有它的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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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遠停下來,“你倒是說說看。”

譚鈴音走到樹蔭下,再次把折扇打開,說道,“輕如蟬翼,重若崩雲,狂似驚蛇,穩乎泰山……這些都在四字之間。海納百川容易,自成一格卻難。一個人學得太 多,容易失卻本心,跌入妝花飾巧或者邯鄲學步的俗套,可這唐天遠偏又有自己的境界。我覺得吧,這個唐天遠雖然表面上溫文爾雅,但其實是個潇灑縱逸之人。人 可以裝,字是裝不了的。你看他的字,風骨凜然之外又有那麽點亦正亦邪的味道。還有吧,他寫這字的時候大概心情不太好,有點狂躁……”

“夠了。”唐天遠打斷她。

“诶?不好意思,”譚鈴音撓了撓後腦勺,“我一說起書法來就容易成話唠。”

唐天遠沉默不語。人生難得遇一知己,有人懂他是好事,他真不介意有個紅顏知己,但他很介意這個紅顏知己是妙妙生。

譚鈴音看到縣令大人的臉色不太好,她有些奇怪,“我說錯什麽了呀……我說大人啊,您不會是嫉妒唐天遠吧?其實用不着,人各有命,您就算嫉妒也沒辦法。”

“我不嫉妒他。”

“那麽大人,您跟唐天遠是好朋友嗎?”這個可能性是有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拿着唐天遠題字的折扇。

唐天遠搖了搖頭。

“那您認識他嗎?”

又搖搖頭。

“啊,原來這折扇是買的呀,我還以為您認識唐天遠呢。”

唐天遠皺眉,這話裏話外鄙視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譚鈴音把那折扇在手上轉得花樣翻飛,“大人,您買這折扇花了多少錢?能轉手給我嗎?”

唐天遠看得一陣眼花,他不解,“你要它何用?”

“這可是唐天遠題字的折扇。”

唐天遠嗤笑,“你不會暗中思慕唐天遠吧?”

“這麽說也不錯,我就是思慕他又怎樣?世上的姑娘,誰人不想嫁唐天遠?我想一想又不用花錢。”

她說得這樣直白,唐天遠反而不好意思了,扭過臉責備道,“你這樣不知羞,枉為女子。”

譚鈴音懇求道,“大人,看在我為您當牛做馬的份兒上,您就把它讓給我吧?求求你了!”

唐天遠第一次見譚鈴音把姿态放得這樣低,就為一把扇子。反正這扇子在他眼中也不值幾個錢,大男人用不着在這種事情上斤斤計較,于是他輕輕揮了一下手,“你只要保證以後不再思慕唐天遠,我便把這折扇送給你。”

“好,我保證,以後唐天遠在我眼中就是浮雲,就是糞土,就是屎殼郎!”

“……”

最後,唐天遠不僅把折扇免費給了譚鈴音,還招了她一頓罵,他心情抑郁地回去,午飯也沒好好吃。

這頭譚鈴音掉頭出了縣衙,去了古堂書舍,找到了譚清辰。

譚清辰剛吃過午飯,正端着個小紫砂壺慢悠悠地飲茶,看到他姐姐來,他展顏笑了笑,兩只眼睛一下從亮星星變成了彎月亮。

“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譚鈴音用扇子輕輕敲了敲譚清辰的腦門兒。

譚清辰也沒躲,等譚鈴音坐定,他把她手中的折扇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看到字,他點了點頭,又往下看到落款,他驚訝地看着譚鈴音。

“沒錯,就是唐天遠題的,”譚鈴音搓着手,問譚清辰,“你說,這扇子值多少錢?”

譚清辰心中估算着。根據唐天遠的知名度和這筆字的水平,少說也得二百兩。他把這個數字跟譚鈴音比劃了一下。

譚鈴音高興地撓着下巴颏,自言自語道,“一把扇子二百兩,兩把扇子四百兩,四把扇子,就是八百兩!”

譚清辰輕輕敲了敲桌子,把她拉回了現實:只有一把。

譚鈴音知道他的意思,她看着自己的手,“放心吧,咱這雙魔掌,你又不是沒見識過。”說完,自顧自地嘻嘻笑起來,那笑聲聽得人心裏毛毛的。

譚清辰輕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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