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在半年前，賀儒钰留了封信離開後，付詭每天都在想，之前那麽努力表現得溫和，壓抑自己生怕把人給吓跑了，到底是圖什麽。

人不還是照樣跑了。

各種情緒交織心口，讓他忍不住自嘲。

不是沒想過找人，但偌大沙漠，要從哪裏開始？自己連對方想要去哪都不知道。

完成任務回到S市，付詭也恢複了冷靜，閑着沒事會翻看那封信，上面每一個字，每一個标點都爛熟于心，如果将看換成描摹，估計紙都能給摸透。

但紙能摸透，寫信人的想法，他卻怎麽也摸不透。

唯一能相信的是，對方說的事情結束就來S市找自己。

如今，似乎除了等待別無他法，這個讓付詭忍不住煩躁。

在後面的日子裏，他不止一次想，要是當初把人帶在身邊，大概就不會這麽被動。

電梯到達四樓，付詭望向前方，就見賀儒钰從樓梯拐角消失不見。

這人......又要離開？

他快步追上去，伸手鉗制對方肩膀拉住人。

“你想去哪。”

“付詭？”

見來的是熟人，賀儒钰舒口氣，眼底漾起抹淺淡笑意，“好久不見。”

話音未落，手腕傳來絲冰涼，咔嚓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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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賀儒钰手腕被鐐铐铐住，蒼白膚色與銀灰質感的手铐形成鮮明對比。

付詭拿着另外一端，将其鎖在自己手腕上，語氣微冷。“是很久。”

大半年時間。

賀儒钰眸光微閃，表情收斂些許，拿起手铐觀察會，語氣帶着好奇：“是真的嗎？看起來質量很好。”

對方的反應在意料之外，付詭注視着面前人，片刻後道：“真的。”

眼睑垂下，賀儒钰擡起腕部，付詭的手也被牽起來。他望向付詭，眼尾帶出笑意。“原來是這種感覺，還挺有趣。”

被澄澈的琥珀眸子注視着，付詭不禁啞然。我把你铐起來了，你就覺得好玩？

原本想的很多種說辭都沒用上，有種拳頭砸在棉花裏的吃癟感。

“不過，你是不是弄錯了？我看電視上面，都是鎖住同一個人的雙手。”

賀儒钰把另外一只手放到前面，學着展示在電視上看到的動作。“大概是這樣，沒錯吧。”

付詭凝視面前雙手，骨節分明指節修長，只是蒼白的皮膚似乎接近透明，映襯着指尖帶着淺淡的粉，也襯得血管很是明顯。

“要調整一下嗎，我會積極配合。”賀儒钰手指朝上握起，溫聲提議。

聽到這話，付詭眼底暗潮湧動，彰顯着主人內心起伏。

他是真的摸不清，這人到底在想什麽。

見付詭沒有調換的想法，賀儒钰将那個空閑的手放下來，另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動手腕，帶着手铐金屬碰撞發出脆響。

走廊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因此顯得那響聲十分明顯。

付詭眼睛微阖，最後輕嘆口氣：“跟我來。”

“去哪？”賀儒钰偏頭詢問，卻見對方繞開自己的視線。

付詭沒有多說，直接邁步往電梯走去，手铐間的鎖鏈因為繃緊嘩啦啦響着。

賀儒钰想要跟上去，但是動作猛地停頓住，整個站在原地沒動彈，手被手铐拉到前面，而付詭的手被拉到身後。

等付詭回頭看過來，他眼眸微彎，指了指旁邊地面。“帽子沒拿。”

帶着人蹲下來，拿起帽子拍了拍戴回頭上，他便率先往電梯那邊走去。

電梯顯示到達四樓，裏面人走出來。

電梯來到三樓停下，外面站着很多人，等門打開的時候，便一窩蜂往裏面擠。

在這種情況下，付詭不得不往旁邊讓一讓，而那旁邊就是賀儒钰。伸手抵住旁邊玻璃，他硬是跟人隔了些許距離。

見越來越擠，賀儒钰往角落挪了挪，表示還能往這邊站。見付詭沒有動彈，他幹脆拽了拽，讓人離自己近一點。

電梯到達一樓，人們往外面湧去，電梯瞬間空蕩蕩，而兩人則最後出來。

顏值很高，風格各異的兩人站在一起，難免吸引他人目光。就在站着的這會功夫，路過的人時不時側目打量他們，視線在那手铐上停留幾秒，然後收回視線。

“那是道具嗎？”

“應該，看起來挺像真的。”

“那是在幹嘛。”

“準備拍攝吧。”

那邊聲音不算大，對付詭來說能聽得很清楚。

當然，賀儒钰也聽到了，察覺到悄悄探過來的視線，他往那邊看了眼，還沒看仔細，就被旁邊人帶着往外面走去。

“鑰匙在事務所，你得跟我去拿。”付詭簡略解釋。

“事務所？”賀儒钰注視地面，語調微揚，帶着些好奇。

“我工作的地方。”付詭目不斜視。

“聽起來不錯。”賀儒钰輕聲道。

“我有很多事想問，那裏适合聊天。”

“......挺好。”

見旁邊人走得有些慢，付詭斜睨眼，自顧自放慢步子。因為手铐鎖鏈不長，兩人肩并着肩行走，手臂時不時碰到一起。

事務所離得不遠，步行很快就到。

來到門口，付詭準備說話，卻察覺到些許不對勁。

他停下來站到賀儒钰面前，把對方帽子擡起來，不知何時，這人額間些微汗珠将發跡沾濕。一滴從顴骨滑落，隐沒入下颚線。

“你怎麽了？”

猝不及防被挑起帽子，賀儒钰眼眸恍惚下，然後讓分散的視線集中起來：“到了嗎？”

“怎麽了。”付詭又問了一遍。

望着面前人陡然嚴肅、似乎不知道不罷休的模樣，賀儒钰慢半拍道：“胃有些疼。”

這可不像是有些的程度。

什麽時候，難道在商場就疼了嗎？

見這人面色蒼白，付詭眉頭不禁皺起。

“沒事，一會就好。”賀儒钰補充道。按照之前經驗，等麻木了就不疼了。

被牢牢盯着，似乎要被盯出個洞來，他換了個話題：“這裏就是事務所嗎？”

“對。”付詭打開門，拉着人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管不上去找鑰匙，響指過後結界出現，下一秒，彎月長鐮出現在手裏。手腕一轉，刀鋒直接朝賀儒钰這邊襲來。

亮光閃得刺眼，讓人沒忍住眯起眼睛。

手铐中間的鎖鏈被砍斷，拉力消失，手腕在重力作用下垂落身邊。

“在這待着，我去買藥。”付詭冷聲道，頭也不回往外走。

賀儒钰想喊住人，但對方已經消失不見。

他把手放下，表情難得苦惱。

可是我……不想吃藥啊。

過了幾分鐘，付詭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拿着個小袋子和一瓶礦泉水。

“吃。”把東西遞到賀儒钰面前。

賀儒钰徑直接過礦泉水。“我已經好了。”

騙誰呢？

見這人不肯接，付詭又好氣又好笑，“胃藥，能緩解胃疼。”

“真的不需要。”賀儒钰表情真誠，看上去極有說服力。

“那也來點。”

見賀儒钰不接，付詭按耐性子把手裏藥盒包裝拆開，看了眼說明書後倒出兩粒在手裏，又拿起賀儒钰手裏礦泉水擰開。

“一口吞就行。”

賀儒钰維持着表情，卻是坐着沒動。

兩人對峙，場面陷入僵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着賀儒钰在那紋絲不動，端得一副堅決不吃的執拗樣，付詭眉頭擰起，把藥盒放下來随手丢旁邊：“……不吃拉倒。”

懶得再管，他走到桌子那邊找到鑰匙，把自己的手铐環給解下來，随後将鑰匙抛給賀儒钰。

賀儒钰解開手環，見付詭靠站在桌子旁邊，走過去問：“生氣了？”

付詭嘴角扯出個弧度，皮笑肉不笑：“不敢。”

真的生氣了啊。

觀察了會，賀儒钰跨步站在對方身前，揚起抹溫暖的笑：“其實有句話，在商場的時候就想說了。”

說着，張開雙臂上前将人抱住，下巴架在其肩膀處。

半年時間裏，他也明白了這裏的一些禮儀，第一次見面要打招呼，再正式點可以進行握手。而如果想表達重逢喜悅的話，來個擁抱再好不過。

“我很想你，付詭。”

聲音很輕，語調是本人慣有的平和，卻讓聽到的人心口怦動。

付詭怔愣在原地，原本亂七八糟的情緒，此刻竟然奇跡般消散不見。

“不是下班了嗎，誰還在這裏待着呢？喲，結界也開着，難不成在做什麽不可告人的事？”靜怡柏興沖沖打開門，就見屋子中央的桌子旁邊，兩人正擁抱在一起。

？

靜怡柏開門動作猛地停住。

這黑衣男人好像有點熟悉。

這白衣青年……也有點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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