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村子裏的小賣部終于通電話了。

家福背着手走進門告訴翠影的時候,她正跟孩子們坐在桌旁吃飯。秀寒就擠在合荼和合弈中間,對着翠影嫌惡厭棄的目光坦然地扒飯中。一聽見這話,她高興地從桌旁跳了起來,高高的舉起兩條胳膊在原地蹦了幾下,嘴裏喊道“終于可以給我爸媽打電話咯!”翠影扭頭瞟了一眼秀寒露出的潔白的肚臍眼,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嫌惡的目光便越加明顯了。家福倒是毫不在意,他笑眯眯的看着秀寒高興的樣子,仿佛在看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目光裏充滿了疼愛和憐惜。

“那我等會兒給我爸媽打個電話,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都好久沒聯系了。”翠影放下手裏的碗,又對合荼說道,“你待會兒把碗刷了。”

合荼點點頭,輕輕扯了扯秀寒的衣角,秀寒便坐了下來繼續扒剩下的那幾口飯,剛吃完她就迫不及待的往外面跑,合弈跟着她往外面跑,急的翠影在身後喊了好幾聲,兩個人好像都沒聽見似的。小賣部離合荼家有好幾百米,兩個人連蹦帶跑的終于氣喘籲籲地到達了目的地。合弈興奮的仰着一張紅通通的小臉說道“我也想打電話!”

“你打給誰呀?”

“我打給我大姐。”

秀寒問道“那你有你姐姐的電話號碼嗎?”

“電話號碼是什麽呀?”

“就是一串數字,知道了這串數字才能給你姐姐打電話哦。”

合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嘴裏亂報出一串數字裏,笑嘻嘻的問道“這個可不可以呀?”

“不行的,必須是你姐姐的電話號碼才可以。”秀寒從口袋裏掏出錢放在櫃臺上,掌櫃的便示意她可以用電話了。秀寒撥出號碼,等待了幾秒鐘,電話便被接通了。她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被錄取的情況,一股腦兒的抛出了好幾個問題。徽蕊讓她慢點說,一邊用筆把話機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抄了下來。

“我到底被錄取了沒呀?”

“你猜?”徽蕊還要賣關子,惹的秀寒急的仿佛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說道,“被錄取了。”

“真的嗎?媽!我被錄取了!我被xx音樂學院錄取了!”秀寒高興地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差點把話機給扯下來。合弈不知所以的也跟着她樂,笑的露出了整齊的八顆牙齒。

挂掉電話,秀寒又買了一包糖,彎腰在合弈的手心裏放了幾顆,笑道“走,我們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姐。”

兩個人又連蹦帶跳的跑回了家,身後揚起了一片淡淡的塵土。陽光灑在這片飛舞的塵土上,仿佛是空中起舞的一片小精靈似的為秀寒做出了最美麗的特效。她們剛邁進門,合荼正把最後一個洗幹淨了的碗擺到碗櫃裏,聽見兩個人打鬧的動靜,她回過頭疑惑地看着她們,“怎麽了?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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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寒姐被錄取了!”合弈奔到合荼身邊仰着臉對她說道,又跑進裏屋對翠影說,說完了之後又跑到院子裏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正在忙木活的家福和旁邊給菜澆水的合芮和合複。他們都一臉迷茫的看着這個高興地蹦來蹦去的小姑娘,完全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麽,秀寒被錄取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你還記得我那年跟你說我想考xx音樂學院的那句話嗎?”

合荼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朦朦胧胧的記起來好像是有這麽句話,便點了點頭。

“我考上了!”秀寒抿着嘴激動地拍了一下合荼的肩膀。合荼心裏一跳,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了上來,但她還是高興的回應着秀寒的擁抱,衷心的祝福了她。

“如果你當初堅持念書,那麽過上兩年,你也可以跟我一樣考上自己喜歡的大學,你又是那麽的聰明”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合荼覺得心中的那股情緒越來越濃重,她幾乎連笑都笑不出來了。沉着臉說了這麽一句話後,她又覺得後悔,生怕打擊了秀寒這股子高興勁兒,不由得偷偷看了她幾眼,誰知這小妮子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心思,仍舊高興地在原地轉圈。

“怎麽辦?我現在太興奮了,我連站都站不住,我想跑、想跳、想做一個漂亮的——”

合荼急忙扶住差點摔倒的秀寒,責備道“高興歸高興,萬一摔着受傷了,那你還怎麽去上學。”

秀寒跌跌撞撞的站穩,嘻嘻的笑了,“你說的有道理,特別有道理。對了,我爸幫我買好票了,我明天就回家去,家裏還有一堆事等着我辦呢。”

合荼的臉唰的一下就沉了下來,那股子情緒幾乎将她淹沒吞噬,她一把推開靠在自己身上的秀寒,一聲不吭的繼續幹自己的活。秀寒瞅了她一眼,心中覺得奇怪,卻又不想讓這種突發的小插曲打擾了自己開心的心情,便湊到合荼耳邊笑眯眯的說了一句,“我走啦,明天你送我好不好?”

“不送。”合荼更加生氣了,難道她沒看出來自己生氣了嗎?她才來呆了幾天,才陪自己陪了幾天,現在她說走就走,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她又何嘗在乎自己的心情呢?

“你不送我會很難過的。”秀寒用肩膀輕輕撞着合荼的肩膀,撒嬌似的說道。她噘着嘴,擺出一副可愛的表情,一雙彎彎的笑眼讓合荼再不好意思擺出一副臭臉,只好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秀寒舉着胳膊發出一聲歡呼,轉身就往屋外跑。合荼聽着她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心頓時仿佛沉到了海底似的覺得壓抑失望。

“合弈剛剛說她什麽錄取了?”翠影靠在裏屋的門框上問合荼,手裏還忙着針線。合荼低沉着聲音說道“就是考上自己想考的大學了。”

翠影聽了冷哼了一聲,說道“我看她就是書念得太多才變成這樣,一副張揚輕狂的樣子,不知道擺出來給誰看呢。你看剛剛吃飯的時候,你爸還在呢,她就舉個胳膊跳,胸一甩一甩的,那樣子難看死了。還念書,我看她書念得再多再好也就這樣了,那還能變成多好。哼。”說完她轉身就進去了。合荼呆呆地在心底裏重複着母親剛剛說過的話,胸腔裏驀然湧出一股令人欣喜若狂的報複感。她痛苦的閉上眼睛,一邊享受着這種報複感帶來的愉悅,一邊承受着心理上的愧疚和壓迫,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了,我還得跟你爸說,合弈書念得差不多了就算了,不然在城裏也學壞了,一點都不聽話。”翠影在裏屋又喊道。合荼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呆呆地說道“對,你說得對,不能讓她書念的太多。”

秀寒的車票是上午十點鐘發車的。出發之前,她照例來合荼家裏蹭吃蹭喝。合荼被腦海中那些莫須有的想法折騰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在天快亮時稍微合了合眼,這時正挂着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往桌上端飯端菜。秀寒幫忙端了兩盤,便坐在了合弈的身邊同她聊天。合荼一點說話的興致也沒有,坐下只是默默地吃菜。翠影一聽說秀寒馬上就要走了,高興地什麽似的,眼睛一直斜瞟着秀寒,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鄙夷和嫌棄一股腦兒的現在全表達出來。合芮一邊照貓畫虎的學着母親的表情和動作,一邊努力的理解着母親這樣做時的心理活動。只有家福同往常一樣,吃兩口飯就跟家裏人聊上兩句,但總歸是話不多,一副慈祥憨厚的模樣。合複坐在家福身邊,表情冷淡,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似乎他的身邊根本就沒有這一群人似的。

秀寒三下五除二的扒完兩口飯,背上拎起大盒子對合荼一擺頭說道“走!”

“我還沒洗碗”

“你去送她,趕緊走。”翠影連看都不想看一眼秀寒,扭着頭說道。秀寒瞅了她幾眼,突然笑了,擺了擺自己只穿着細吊帶的纖瘦白嫩的肩膀,對合荼笑道“你看,嬸子都不在意,趕緊走吧。”

最後一只腳踏出門檻的時候,秀寒聽見翠影尖銳的聲音,“誰是你嬸子了,一個小蕩婦。”

秀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股怒氣灼燒着她的心胸,但她還是努力笑着,扭過頭想看看合荼的反應,本能的想要尋求好友的庇護。合荼垂着頭,無精打采的機械的朝前走着,對耳邊的一切恍若未聞。

走出院門十幾米的時候,秀寒突然問道“你媽是不是在你家裏經常這樣罵我呢?”

合荼一驚,差點就把腦海裏一直回響着的母親的那些話給說了出來。她趕緊閉上嘴,勉強笑道“沒有啦。”

“怎麽可能沒有,她在我跟前都這樣說,背地裏不知道怎麽诋毀我呢。”秀寒故作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但她的心裏還是很難過,明明以前翠影嬸子對她很好的,為什麽現在卻變成了這樣呢?

合荼不知道該說什麽,垂着頭,腳在黃土路上一踢一踢的。

“再這樣,我都不敢來了。”秀寒瞪了一眼路邊肆無忌憚的看着她的中年老漢,扭頭對合荼說道。

合荼突然感到一陣憤怒,她沉下了臉,“你是不是覺得你來了這裏是為着施舍我呢?”

“你又瞎想。”

合荼看着秀寒白皙的臉龐,重新将頭無力地垂了下去,半天才說道“對不起。”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合荼沒聽出來這是一句疑問句,仍舊悶悶的回答道“替我媽跟你說句對不起。”

“哎呀,其實也沒啥,我就當沒聽見就是了,身上又不會掉肉。”秀寒嘆了一口氣,故作樂觀的說道,但她還是被合荼的消極狀态影響了,同她一起垂着頭緩緩地在灼人的太陽光下走着。

“何秀寒?”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秀寒往後一瞧,只見朱海朝着她們的方向跑了過來。他好像比以前曬得更加黝黑了,在刺眼的陽光下,遠遠的幾乎辨不清他臉上五官的樣子,只是那雙眸子依舊明亮有靈韻,那兩個酒窩更加深了,嵌在他的臉頰上好像是石頭雕刻出來似的。

“哇,好久不見啊。”秀寒跟個男孩子似的拍了拍朱海的肩膀。朱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頭看着合荼,對她說道“你也好久不見。”

合荼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

“都好久沒見你去那片坡上了,你不知道,那片坡上重新長了青草,可茂盛了,我家的羊都吃不過來,你可以趕着你家的羊過來——”

“我現在不幹放羊的活。”合荼垂着頭不看他。她覺得有些緊張,又覺得有些懶怠。

“喂,你擡起頭來看着人家說話嘛,這樣多沒禮貌。”秀寒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說道。合荼嘆了一口氣,擡頭望了望朱海的眼睛。這一望她頓時又掉進了他的那雙清澈的眸子裏,無論怎麽掙紮都爬不上來了,便趕緊扭頭顧四周而言他,“我們趕緊走了,不然趕不上車了。”

“你們要去哪兒?”朱海跟上她們的腳步,他羞怯的跟在合荼身邊,不時的看她一眼。

“是我要回家,合荼現在去送我。”

“那我也送你一程吧。”

“你說的好像我要回老家似的。”秀寒咧着嘴笑道。她瞅見了合荼羞紅的臉和緊張無措的手足,但她也只能替她着急,不能做出任何有實質性幫助的動作。

三個人一路走一路瞎聊,其實也只有秀寒同朱海有一搭沒一搭的講着話,合荼幾乎連口都沒開過。送到公路邊上,他們便找了幾塊大石頭坐了下來等車子。秀寒識相的坐着離他們很遠,想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

“原來你家住在這一塊啊?”朱海小心翼翼地看着合荼,開口問道。他被太陽曬成小麥色的手在衣角上扭來扭去,一會兒放在石頭上,一會兒放在小腿上,黝黑的面龐上紅色一片,眼睛裏帶着羞怯深厚的情意。

“嗯。”合荼的聲音低不可聞。秀寒離他們遠遠地坐着,這周圍只有他們兩個,她也是第一次同他靠的這麽近。合荼幾乎都能聞見朱海身上的汗味和新鮮的青草味,她垂着頭,不敢擡起頭來看他,甚至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你為什麽不說話?”朱海猶豫着問道,生怕一句話說錯了惹的合荼生氣。合荼的脾氣他不是沒見過,然而之前那麽剛烈暴躁,現在卻突然文文靜靜的跟個怕生人的小孩兒似的,使他更加在意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沒有。”

談話就這麽尴尬的進行着,朱海問一句,合荼才回答一句,到了後來,朱海幾乎沒什麽問題可問了。他呆呆地瞧着合荼圓潤的側臉,不樂意的半皺着埋頭。

“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惹你生氣了?”他終于問道。

“沒有啊。”合荼驚訝的擡頭看了他一眼。遙遠處隐隐約約有車聲傳來,本來照射在人們身上的陽光漸漸地被烏雲遮擋住了,路的那一頭吹來涼爽的風,拂動着合荼的長發、衣角,也拂動着她的一顆玲珑剔透的少女心。一輛長方形的大巴車停在了他們跟前,秀寒站起來對着合荼揮了揮手,喊道“我上車啦!”

合荼急忙站起來朝她跑去,但無奈兩個人離得太遠,還沒跑到一半,秀寒就笑着搖了搖頭,比着打電話的手勢再次喊道“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合荼趕忙應了一聲,秀寒便踏上了車。車子發出一陣低聲的轟鳴,便帶着揚起的灰塵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合荼嘆了一口氣,頭頂上猛地炸開一個響雷,吓了她一大跳。她急忙擡頭往天上看,見烏雲已經低低的壓在山頭上了,天邊的雲顏色深的仿佛剛剛暈染開的墨汁,偶爾閃過幾道明亮扭曲的駭人的閃電。合荼見風越來越大,便回頭瞧着別處對朱海說道“快下雨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朱海急忙走到她身邊。合荼搖了搖頭,邁開大步跑了起來。她聽見朱海的腳步聲跟在她身後,不由得展顏一笑,羞怯的咬了咬豔紅的嘴唇。

還沒跑上十幾米,雨點就跟豆子似的砸了下來。合荼發出一聲驚叫,急忙扭頭尋找着避雨的地方。路中央有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榆樹,她仿佛看見了救星似的加快腳步朝它跑去。朱海緊跑上兩步拉住了她的胳膊,喊道“打雷呢,不能在樹下避雨。”

“可是那在哪裏避雨?”合荼被雨點打的眼睛都睜不開,只朦朦胧胧瞧見朱海的一個影子。她感到朱海厚實的手掌緊緊地包裹着她的手臂,拉着她朝着一個方向跑去。猛地,頭頂上的雨消失了,周圍卻傳來一陣鑽人骨髓的穿堂風,吹得剛淋了雨的合荼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

“你要不把衣服脫下來擰一下水?”朱海瞧着眼前的一片水霧,有點尴尬的說道。他的臉羞紅一片,身上輕輕地打着哆嗦。

“不用。”合荼抱住胳膊,邊發抖邊說道。她瞧了瞧周圍的環境,原來這是半路上的一個堆滿稻草的破亭子,平時她經過的時候老是看見小孩子們在這裏玩,但是卻從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這會兒卻派上了用場,讓兩個人不至于被雨淋個透。

“你還是擰下水吧,不然會生病的。”朱海的聲音低了下來,他更加感到羞怯,同時又感到羞恥,哪有一個勁兒的勸人家女孩子脫衣裳的。

“算了,不,不用。”合荼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覺得這裏風小了一些,寒意卻還是直往人身體裏鑽。她呆呆地望着外面瓢潑的大雨,期盼着它趕緊停,這樣自己就能快點回家了。

朱海猶猶豫豫的移動着腳步,在距離合荼一米遠尋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将目光不停地掃過合荼的臉,想看看她現在做着什麽表情,身體有什麽動作。合荼敏感的感受到了他扭捏的目光,噗嗤一笑,又趕緊忍住了,仍舊裝作高冷的模樣瞧着外面。

“不知道這雨啥時候停呢。”朱海故作着愁苦的模樣,其實他這會兒心裏開心的很,恨不得這雨下的能再時間長點。

“趕緊停吧,這樣我就能早點回家了。”合荼應和着他的話,一邊偷眼看他的反應。

朱海漂亮的眸子略微黯淡了一下,但馬上又變回了明亮的樣子,笑道“我看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為啥?”

“你看雲。”他指了指天上的雲,“這麽厚這麽重,一時被風吹不散哩。”

“你怎麽知道風吹不散?”合荼歪着腦袋看他,嘴角挂着一抹調侃的笑。

“你放一片葉子很快就會被風吹走,但是放一個三百斤的大胖子,就不會很快被風吹走咯。”

“你的意思是你胖到過三百斤,試過這個例子是不是?”

朱海一時梗塞,對着合荼嘻嘻一笑,舉了舉自己肌肉結實的胳膊,“我才不會胖到三百斤呢。”

瞧見他厚實的胳臂,合荼的臉騰的一下又紅了,她趕緊把臉扭到一邊,努力地想把腦海中的那些畫面給驅逐開。

坐了一會兒,身上的衣服漸漸地不滴水了,風吹着便也不那麽冷。合荼放開了胳膊,換了個姿勢抱着膝蓋坐着。她不停地打量着半蹲半坐着的朱海,好奇地問道“你今天怎麽會在這裏?”

“哦。”朱海急忙回答道,“我來給家裏買點東西。”

“什麽東西?”

“就是一些日常用品。”朱海拍了拍口袋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還沒來得及買呢,就碰上你倆了。”

“你現在還在那片坡上放羊呢?”

“是啊。”朱海趕緊點點頭,“好長時間都沒見你去了。”

“我不放羊,羊都是我弟弟放。我那時候去是因為秀寒覺得放羊好玩,才帶着她去的。”

朱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以後還會去嗎?”

合荼搖了搖頭。

“那——”朱海突然閉上了嘴,眼珠子轉了轉,才問道,“那以後我來這裏買東西,還能遇見你嗎?”

合荼抿着嘴低下了頭。她微微揚起的嘴角回答了這個問題,無奈朱海還是不懂,仍舊焦急的望着她,直到外面跑進來一個濕漉漉的撐着傘的人影,兩個人之間的這種不明不白模模糊糊的氣氛才被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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