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下)

到家裏的時候,屋子裏的燈大亮着,翠影沉着臉坐在桌邊,一只手不停地敲着桌面,顯得煩躁至極。家福坐在她旁邊,一聲接着一聲的嘆氣,臉上蒙着一層悲哀、惋惜而又沉重的表情。合荼一進來,全家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聚在她臉上,吓得合荼差點又退出去。她忐忑不安的在角落裏站定,心裏想到“不會吧,就這麽一件小事,全家人要一起批判我?”

屋裏沉默了幾分鐘,翠影開口了,“我就說了,這孩子有什麽心事就藏在心裏不說,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都瞞着我們。雖然我們沒什麽血緣關系,但總歸是親家,難道他告訴我們我們會不管不成?”

“孩子這麽做有他的道理。”家福又嘆了一口氣,“畢竟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再提起來也不好,一方面顯得我們小氣,另一方面又刺激他們。只是可憐我們合馨了,這段時間肯定夾在中間很難受。合弈合複還在她家裏,什麽時候要趕着去把這兩個孩子給接回來。”

“要不你明天就去接回來,讓劉季帶着合馨也回來一趟。”

家福站了起來,目光掃過在地上蹲着站着的合芮合荼,突然說道“明天合荼去城裏吧,幫幫你姐姐,呆兩天把合弈合複帶回來。”

“啊?”合荼驚訝的擡頭,“我去了,家裏的活計”

“你去吧,就兩天我們還是能顧得過來的,等你姐來了,地裏也有個幫手。”

“好!”合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聽到讓她去城裏的話她覺得特別開心,一時間差點跳起來歡呼。可是父母臉上的表情太過于沉重,她便将這份心情硬生生的按壓了下去,繼續縮在角落裏。

“去了別瞎玩,幫你姐幹活,等你姐那邊忙完了就趕緊回來。”

“知道了。”合荼乖巧的回答,将臉埋進手裏面。

一家人聚在燈下又說了會兒話,才散開了。合荼洗過臉和腳,對正在泡腳的合芮說道“我下去對秀寒說句話。”

“你別跑了,媽說你不許去秀寒家睡,就在家裏睡。”合芮瞪着眼睛說道。

“媽什麽時候說了?”合荼停住腳步,扭過頭迷茫的看着她。

“媽給我說的。”

合荼哼了一聲,轉身繼續走。外面的夜色已經很濃重,她趁着還算明亮的星光跑下坡去,見何奶奶家的大門還開着,便跑的更快了。秀寒果然還沒睡,正打着瞌睡撥着吉他弦兒。

“秀寒,秀寒。”合荼将她搖醒,興奮地說道,“我爸讓我明天去城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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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秀寒一臉迷茫的望着她,臉上帶着迷蒙的睡意。

“我爸明天讓我去城裏呢!”合荼重複了一遍,因為太興奮了,又再次重複了一遍。

“去城裏?”秀寒猛地站了起來,“明天?”

“對啊!”合荼抓住秀寒的胳膊,顯得十分高興,“你明天跟我一起吧!這樣我們可以在城裏玩上幾天!”

秀寒的臉上突然現出一副終于解放了的神情,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笑道“那我晚上早點睡,明天我就在這等你,你來找我。哎呀,這可把我給跑的。”

“辛苦你啦!明天我給你做面吃!”合荼說着,突然捧起秀寒的臉蛋吧唧親了一口,羞澀的笑了。

“喂喂喂!”秀寒誇張的大叫,“我性取向是正常的啊!”她轉了轉眼睛,壞笑道,“對了,你去了,朱海怎麽辦?”

合荼一下子呆住了,她捏着自己的粗辮子,茫然的看着秀寒,心裏忽然又有點不舍。

“這樣吧,你給他寫封信,讓他不要來這邊,不然你去了,他還天天晚上往這邊跑,讓他幹等着不好。”

“也只能這樣。”心裏的那一抹不舍很快就消失了,合荼被一整天的一連串的事情弄的心情激動不已。她同秀寒道了別,飛快的回到了家,躺在炕上等着天亮。可是越等時間就過的越慢,越等心情越激動,就算閉着眼都睡不着。合芮被她翻來覆去的動作吵醒了,揉着眼睛不悅的說道“你不睡覺幹嘛?”

合荼側過身看着黑暗中的合芮,輕聲問道“今天爸媽為啥不高興都板着臉?”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下午爸媽說的那會兒你不是在呢嗎?”合芮翻了個身背對着她,“姐夫的爸媽出車禍走了,姐夫都瞞着沒告訴我們。媽挺生氣的,但是爸不怎麽生氣。”

“車禍?”合荼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你要是不睡就不要吵我,我還要睡覺,煩死了。”合芮将被子蒙過頭,不說話了。合荼愣愣地躺平來,望着黑糊糊的天花板,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車禍,走了。”她第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這麽近,平時也只是聽別人說說,但從來都沒有發生在自己身邊。她想象着出車禍是什麽樣子,卻總是想象不出來,畢竟在鄉下連車子幾乎都看不到。她閉上眼睛,心裏變得有些亂,不知道姐姐這會兒是什麽心情,姐夫又是什麽心情。她又想,如果是自己的父母走了,自己又是什麽心情。可是這個念頭一生根,她就馬上感到後怕,急忙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将這個念頭趕緊趕了出去。合芮啧了一聲,合荼的手停了下來,卻依舊心亂如麻。

“唉,算了不想了,明天等到了姐姐家再說。”她心裏想着,閉上眼睛企圖逼迫自己睡去。不想閉上眼想要入睡之後時間卻開始過的飛快,人還未完全入睡,天空已經呈現出灰蒙蒙的亮了。

合荼低低的嘆一口氣,起床穿衣洗臉。她感到既疲憊又興奮,匆匆做過早飯,她端了一碗面去何奶奶家送給秀寒吃。秀寒還未起床,她便将面放在桌上,輕聲呼喚着秀寒。秀寒揉了揉眼睛,看看合荼的臉,又看看外面大亮的天光,一翻身就坐了起來,高興地說道“這麽快就天亮了!”

“快吃面吧,不然一會兒就坨了。”合荼邊往門口走邊說道,“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你吃完了就拿着行李上我家來。”

“知道啦。”秀寒馬馬虎虎的洗過臉,坐在桌前吃起面來。合荼的手藝真是不錯,如果她能開個飯館,那肯定會人潮如流水一般。三兩口吃完面,她端着碗提着包往坡上走去。合荼家裏人都已經下地去了,空蕩蕩的院子裏只回蕩着笤帚碰觸地面發出的刷刷聲。

“你掃地啊?”秀寒将碗放下,翹着二郎腿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等會兒,我把家裏收拾收拾。”合荼微微喘着氣,她麻利的将整個屋子打掃了一遍,又将大屋也打掃了一遍,才拎着掃帚去掃院子。秀寒一把奪下她手裏的掃帚,說道“這院子誰都能掃,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活。你再這麽幹下去天就晚啦,你甭想上城了。”

合荼聽秀寒說的有道理,就放下了掃帚,背着一個薄薄的布袋說道“我們走吧!”

“你就拿這麽點東西?”

“嗯。”合荼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的行李,“我就去兩天,再說我沒那麽多東西可以帶,說不定回來會帶很多東西。”

“好吧。”秀寒無可奈何的說道,“走吧。”

兩個人順着小路慢慢往下走,漸漸地不約而同的腳步都變得快了起來。兩人的心裏都很急迫,一個急着回家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一個是想馬上看看城裏是什麽樣子,馬上去擁抱自己的姐姐和弟弟妹妹。很快就走到了路口,等了沒一會兒車子就來了。合荼緊跟着秀寒上車,車上已經坐滿了人,兩個人只好抓着扶手站着。

“吶,買票了。”一個穿着制服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手上嘩啦啦翻着一個小冊子。秀寒掏出錢遞給她,她便撕下一張小票遞給秀寒。合荼學着秀寒的樣子,從衣服最裏面拿出還帶着體溫的錢來,數了又數,直到中年婦女等的不耐煩了,她才把錢遞給她。中年婦女把毛票放在她手裏的時候,合荼緊緊的将那張小小的薄薄的紙攥着,生怕丢了。車子一路轟鳴着,車廂裏時不時響起人們互相交談的聲音,也有人在睡覺,還有小孩子跑來跑去鬧的。合荼第一次坐車的新鮮感很快就過去了,她感到胃裏一陣反胃,仿佛有東西馬上從她的喉嚨口沖出來似的。

秀寒正出神的望着窗外,突然覺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回頭一看,只見合荼鐵青着一張臉,表情難看的朝她瞧着。秀寒問道“你是不是想吐?”

合荼艱難的點了點頭,咽了一口口水。秀寒忙向乘務員要塑料袋,撐開來放在合荼的嘴下。合荼咽了好幾次口水,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她旁邊的位置上坐着一個老太太,聽見聲音忙朝裏面擠了擠,表情嫌棄的瞧了瞧,用手在鼻子跟前揮來揮去。

合荼吐了一口氣,覺得舒服多了。秀寒打開窗戶将那袋穢物扔了出去,關心道“現在覺得好些了吧?”

合荼點了點頭,費力地抓着扶手。秀寒朝兩邊看了看,對一個中年男子說道“叔叔,不好意思,我妹妹實在太難受了,您能把座位讓給她嗎?我可以多給您一張票的錢。”

那男人擡起頭看了看秀寒,又看了看合荼,便站了起來。秀寒連聲道謝,扶着合荼在座位上坐定,又從懷裏掏錢遞給男人。男人急忙搖了搖手,說道“沒事,反正我一會兒就到了,就讓你妹妹就坐着吧。”

“謝謝謝謝!”秀寒鞠了個躬,把錢裝回了口袋。她在包包裏翻了翻,找出來一瓶水,那是她前一天坐車過來時買的,還剩大半瓶。她遞給合荼,讓合荼漱漱口,喝兩口水這樣會舒服一點。合荼聽話的照做了,喝完水之後她将頭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和田野,心裏五味雜陳——原來去城裏不一定都是好的,比如坐車就很難受,會讓人想吐。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到了目的地。小巴在路邊上停下來,秀寒扶着合荼下車。合荼驀然聞到新鮮的空氣,覺得整個人仿佛換了一個身體似的。她貪婪地呼吸着,從沒覺得每天都聞到的空氣是這麽的美味新鮮。秀寒帶着她穿街過巷,在一個胡同裏的小門前停了下來,擡手敲響了門上的鐵環。

“誰呀?”裏面傳來溫柔細膩的一個女聲。

“媽!是我!”秀寒大喊,“快開門,我還帶了一個人來!”

“哎喲你帶人來,你能帶什麽人來,都是帶一些穿的亂七八糟的搞音樂的人來。放假也不回家來看看,不知道跑哪裏去,你還帶人來,我看你把你自己帶回來就好啦。”徽蕊唠唠叨叨的念着,一邊趿着拖鞋出來開門。看見合荼的時候,她一下子愣住了,皺着眉頭說道“哎這丫頭看着有點眼熟。”

“是合荼呀,媽,你怎麽現在記性變這麽差啦?”秀寒嘻嘻哈哈的笑着,拉着合荼進門。合荼羞怯的笑着,對徽蕊問了聲好。

“哎呀是合荼啊?”徽蕊驚訝的打量着她,“沒想到你長這麽大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嗯。”合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徽蕊關上門,讓着合荼進屋,說道“不知道你來,我都沒做飯,你餓吧?等會兒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媽,就你那手藝,做的飯能吃得下去嘛。你應該嘗嘗合荼做的面,可好吃了,比館子裏賣的都好吃。”

“瞎說,哪有讓客人做飯的。”徽蕊笑着責備道,“你先帶着她去客廳裏坐坐,我給你們端水果去。”

秀寒對徽蕊做了一個鬼臉,拉着合荼進屋。合荼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地方,從外面還真看不出來裏面是什麽樣子,那麽小的門,她以為裏面的空間也會很小,沒想到是特別大的一個院子,裏面還圈出一小塊地種了點菜。連接大門到房屋跟前一片空地的是一條彎彎曲曲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小徑兩旁種滿了青翠挺拔的竹子,裏面掩映着一小眼泉水,水上還有一個小亭子,亭子上裝着白紗,随着風的吹動而慢慢飄舞着。合荼跟着秀寒走過小徑,來到屋前的一片空地上,空地用青磚鋪成,角落裏挨着竹林有一棵樹幹粗壯的杏樹,枝葉繁茂、綠綠蔥蔥。樹下擺着一張圓石桌,石桌上呈着一方棋盤,棋盤上零零落落的散落着些黑白旗子。石桌邊擺的三個小石凳上鋪着精美的坐墊,有一面顯得有些皺褶,應該是剛剛有人坐在這裏下過棋。空地前面便是三面合抱的雕梁畫棟的大屋,高高的屋梁,漆面光亮的欄杆和門牆無一不顯示出設計這個院子的人的用心。合荼看得呆了,進了屋,又覺得眼前一亮。原來院子裏是中國古典風格,屋裏卻又是另一種風格,仿佛電視上演出來的外國人住的屋子一樣。秀寒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放在合荼跟前,示意她換鞋。合荼呆呆地換了鞋子,抱着包包局促的在真皮沙發上坐了下來,她用腳輕輕地摩挲着腳下毛茸茸的綿軟的地毯,心裏充斥着從來沒有過的一種全新的感覺。

秀寒大大咧咧的将行李扔在屋角,跳着出門去,再次進來的時候,她手上拿着兩罐可樂,蹦到合荼跟前,她往合荼手裏塞了一罐,自己拉開拉環咕便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合荼不知道怎麽打開,只好迷茫的望着秀寒。秀寒喝完才發現合荼不會開罐子,便幫她開了,笑眯眯的坐在她旁邊看着她喝。

“怎麽樣?你最喜歡的可樂。”

“好喝。”合荼羞澀的笑了,不知道為什麽,一來到這裏,明明她很熟悉的秀寒居然也變得有些陌生,讓她不敢輕易說些玩笑話。

“來來來,吃水果。”徽蕊從門外踏了進來,手上端着一盤水果,裏面有切好的橙子、蘋果和西瓜、哈密瓜。她穿着一條長長的白紗裙,裙擺随着腳步擺動着,顯得美極了。

“啊,舒服!”秀寒塞了一塊西瓜進嘴裏,躺倒在沙發上感嘆了起來,“還是在家裏舒服。”

“你也知道,放假也不回家,就讓媽媽一個人在家裏想你呢。”徽蕊責備卻又充滿寵愛的看着女兒,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

“媽,我爸呢?怎麽就讓你一個人呆在家裏啊?”

“他公司忙,哪裏會天天呆在家裏。”徽蕊說着,又熱情地讓合荼吃水果。合荼已經吃了一塊西瓜,不好意思再吃,在徽蕊的不斷勸讓下才又吃了一塊。

“所以說啦,你那時候不應該辭職,現在知道呆在家裏是多無聊了吧?”秀寒嘻嘻的笑着,“不過我現在回來啦,能陪你一段時間。”

“臭丫頭。”徽蕊笑着白了女兒一眼,轉頭問合荼,“你怎麽上城裏來了?”

合荼聽見徽蕊問她,忙坐直來,認認真真回答道“是我爸讓我來的,讓我去我姐家看看我姐,順便把我弟弟妹妹接回去。”

徽蕊“哦”了一聲,又問道“你先坐着,等會兒吃完飯我開車送你去你姐家。你知道你姐家在哪裏嗎?”

合荼搖了搖頭,又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來,說道“我爸讓我到了就給她打電話。”

徽蕊接過那張紙條看了看,說道“沒事,等會兒再聯系也來得及,你倆一路上肯定累了,先去睡個午覺,睡醒了我飯就做好了,吃完飯阿姨帶你過去。”

“謝謝阿姨。”合荼感動的不得了,急忙站起來要鞠躬,被徽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同兩個孩子又寒暄了幾句,才站起身離開了。秀寒興奮地拉着合荼的手往另一邊的屋子裏跑,邊跑邊說道“你在城裏這兩天就跟我一起睡,我床大,兩個人睡都不會擠的。”

“知道啦。”合荼跑的說話聲音磕磕絆絆的,“不過我應該會在我姐家睡。”

“诶沒事啦,等會兒看看你姐家離我家遠不遠,不遠的話你就在我家睡啦。”秀寒高興地說道,“我老早就想讓你來我家,你終于來了,我怎麽會輕易放你走。”

合荼不說話了,她覺得心裏好像被裝滿了一汪開水,暖的她的五髒六腑似乎都在流眼淚。她太感動了,從來沒想到有人會這麽熱心真誠的對她。進了屋門,繞過外間,一片藍色的天地霎時出現在她眼前,讓她覺得眼花缭亂。

“哇。”合荼感嘆道,“真好看。”

秀寒卻不屑的撇了撇嘴,“哪裏好看啦,幼稚死了,我都這麽大了,還睡公主床。”她說着一屁股在挂着蕾絲床簾的鐵床邊坐了下來,“再說我不喜歡藍色,我喜歡灰色或者黑色,簡簡單單的那種布置,等我以後有自己的家了,我就那樣布置我的房間,比這個房間好看多了。”

“可是我覺得這樣就已經很好看了啊。”合荼真誠的贊揚道,“比我家要好多了。”

“這怎麽能比。”秀寒的表情越來越不屑,“我還覺得你家更好看,有一種人情味兒,我喜歡跟你在你家炕上睡。”

“瞎說。”合荼噗嗤一聲笑了,“你就是在安慰我罷了。”

“沒有,我是說真的。”秀寒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你看鄉下的空氣是多好啊,不像這裏到處都是油煙和汽車尾氣,就這一點上差的遠着呢。”

“我覺得城裏挺好的。”合荼站起來在屋裏轉了一圈,仔細的打量着每一個角落。她在牆上貼着的一片海報前停了下來,看着海報上面擺着嬌媚動作的美麗女子,再次感嘆道,“真好看啊。”她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撫摸那張光滑的紙,錯覺的以為這樣就可以摸到那女子細膩的臉蛋似的。秀寒噗嗤一聲笑了,站起來說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色狼。”

合荼的臉一下子紅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手收了回來,目光卻依舊逡巡在那女子的臉上。秀寒走到一個軟面板凳上坐下,打開鋼琴的蓋子,對合荼說道“你還記得我那時候給你彈得那個曲子嗎?”

“嗯?”合荼好奇地看着這個四四方方前面又突出來一長塊上面錯落布置着黑鍵白鍵的東西,“曲子?”

“對啊,就是我唱你跳舞的那首。”

“啊。”合荼猛地拍了拍手,“記得,記得。”

“我用鋼琴彈給你聽。”說着秀寒修長的手指已經在鍵盤上舞動了起來。她的手指是那樣的靈活,在一個個分布的錯落有致的黑白鍵上跳來跳去,鋼琴在她的手指下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比起吉他的火熱激情又多了一絲優雅溫柔。彈到興起,她跟着節奏輕輕哼唱了起來,嗓音顫抖着,她似乎已經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驀的門一響,有腳步聲走了進來,音樂的節奏被打斷,兩個人停下來都扭頭朝門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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