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暴露

“很蠢嗎？”

樓停聲音很低，卻沒想到賀雲舟的聽力過人，當着人家面吐槽人家還被人家發現，這也太尴尬了。

樓停剛想解釋，卻聽賀雲舟笑了一聲：“可能是被傳染的。”

“……？”

賀雲舟看出他的疑惑，主動解釋道：“我家有一只很蠢很蠢的小耳廓狐，可能是在一起同吃同住待久了，我也變得和他一樣蠢了。”

樓停上揚的嘴角有些許僵硬。

賀雲舟像是沒看到一樣，繼續說：“他才巴掌大小，而且特別喜歡睡覺，把他從床上放到我口袋裏他都不會醒來。”

“小爪子一翹一翹的，特別可愛。”

樓停笑着低下頭，想滅口了。

“雖然可愛，但總想着往外跑，一只野生的耳廓狐那麽珍貴，他也不怕自己被抓去動物園放展示櫃裏。”

眼見着賀雲舟說個沒完，可聽着自己獸形的黑歷史被講故事似的說出來，樓停總覺得渾身不自在，想了想，還是說：“既然是野生的，那總歸是習慣野外，賀先生不妨再養一只別的寵物來代替他。”

說完，樓停猛的愣住。

野生的。

對啊，賀雲舟一直以為耳廓狐是野生的，乃至于在查找耳廓狐來源的時候，都只讓寥寥幾個人知曉耳廓狐的存在。

那……賀雲舟為什麽現在跟他說這些？

他緩緩擡眸，正巧對上賀雲舟那雙滿含笑意的眸子。

深邃的眼眸似乎藏着無盡話語，讓人看不見底。

“代替不了。”賀雲舟笑着搖了搖頭，話音一轉又說：“不過，剛才找小狐貍的團隊告訴我，他們在之前小狐貍第一次出現的地方，發現了一套衣服，雖然當時的監控已經被清除，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那件衣服是誰的，但那個會客室用的人很少，逐步排查，再加上衣服上的信息素，放進信息庫裏比對，想必很快就能找到，是誰把小狐貍帶到公司來的。”

衣服？！

賀雲舟不說，樓停都快忘了，他在會客室匆忙化形的時候，把衣服塞到了沙發下面。

本以為拖到監控自動删除，就不會有人知道當時那件衣服是他穿進去的，卻沒想到，監控删了是沒錯，可——居然還有信息素找人的方法。

他被迫化形似乎就是受到信息素的影響才會如此，這麽長時間過去，衣服上的信息素應該會很淡，但加上精密儀器捕捉，應該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到時候……

樓停一陣頭疼。

想了想，樓停問他：“堅定信息素，是不是需要找專業的機構？”

如果是這樣，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拿回衣服。

賀雲舟說：“不用，我讓人把機器送到我家，大概後天就到，這麽重要的東西，我當然要親自處理。”

樓停：“……”

倒也不必這麽上心這種小事。

賀雲舟見他神色不對，問道：“你怎麽了？”

樓停嘴角微抿，搖了搖頭說：“沒事，只是訓練一天，我有點累了。”

賀雲舟點頭說：“那我先走了。”

“慢走。”

然而，賀雲舟剛起身，宿舍門突然打開，餘沂蒙站在門口泫然若泣，“賀先生……你剛才怎麽不看我一眼？”

餘沂蒙扁了扁嘴，十分委屈的控訴着賀雲舟的‘罪行’，“你是不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認識你？肯定是這樣，要不然，你也不會假裝不認識我，要知道，你可是連我喜歡的飲品口味都記得的。”

賀雲舟沒說話，餘沂蒙站在門口自圓其說，把自己紅的面紅耳赤，眼淚都不流了。

樓停全程看戲，說實在的，要是餘沂蒙針對的不是他，他還挺欣賞對方這種‘不要臉的綠茶精神’的。

充分表明了，什麽叫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賀雲舟看了樓停一眼，似乎是在問，什麽飲品口味？

樓停聳了聳肩，“你送來的奶茶，餘沂蒙挑了一杯是他的口味。”

不用樓停點明，賀雲舟就理解了，“助理買的，不用謝我。”

頓了頓，賀雲舟又說：“我可以給你助理的聯系方式。”

樓停：“……”

好家夥，你還牽上線了。

餘沂蒙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态發展，賀雲舟不接受他就算了，怎麽還帶把他往外推的啊？

餘沂蒙扯了扯嘴角，看起來挺可憐的，“我的心裏只有賀先生一個人。”

“賀先生，不要把我推給別人好嗎？”說着，餘沂蒙擡起頭，眼淚無聲的順着臉頰滑下，好一個柔弱美人。

賀雲舟聞言蹙起眉頭，“我沒有加你好友。”

言下之意就是，好友都沒加，又怎麽可能把你推給別人。

餘沂蒙一呆：“這……”

樓停曲起指尖，低着唇瓣，不動聲色的看向一旁，輕咳兩聲，把笑意掩蓋在咳嗽聲中順出去。

餘沂蒙從頭到尾沒說幾句，全被賀雲舟毫不留情的給怼了回來。

而且，賀雲舟還沒意識到自己這是在怼人，這樣看，餘沂蒙也挺慘的。

賀雲舟聽到他咳嗽，問道：“你感冒了嗎？”

“我這有感冒藥，你留着吃。”說着，直接把感冒藥拿出來給樓停，頓了頓，又說：“都是甜的，水果味。”

賀雲舟話都說到這份上，樓停不好拒絕，更不能說自己沒感冒，只是忍笑忍的辛苦，于是便收下了感冒藥：“多謝。”

見樓停收下了藥，賀雲舟說：“這個藥可以直接喝水，也可以當咀嚼片，可以鍛煉牙齒，或者，泡熱水，泡成味道淡淡的果汁喝也很好。”

樓停點了點頭說：“好，我記住了。”

樓停只輕咳一聲就被賀雲舟擔心，又是給藥，又是告訴用法，貼心的不行。

反觀餘沂蒙，穿着單薄的衣服站在門口大半天，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得到，反而說一句被怼一句。

餘沂蒙咬牙瞪了樓停一眼。

拿着感冒藥的樓停很莫名其妙，這也能記恨上我？

可能也不是，餘沂蒙對他的怨氣可不只是賀雲舟，在賀雲舟出現之前就有了，如果非要說，那可能就是賀雲舟明晃晃的區別對待，讓餘沂蒙更加生氣。

但……樓停覺得無所謂。

他從不在乎蝼蟻的想法。

只會裝可憐，用下作方式機關算盡，這種人，不配入他的眼。

可能是樓停眼中的輕蔑刺痛了餘沂蒙的心。

自從他姐姐當了影帝的老婆，他在娛樂圈的地位水漲船高，哪怕是在之前，他也沒有受過這麽大的委屈！

餘沂蒙心裏越想越氣，但又不敢當着賀雲舟的面跟樓停吵起來，壞了自己在樓停心目中的形象。

看着兩人站着的地方，餘沂蒙眼簾微垂，眼球轉了兩圈，有了主意。

“阿嚏！”餘沂蒙打了個噴嚏說：“賀先生，我好像也感冒了，你能讓樓停哥哥把藥分我幾粒嗎？只要幾粒就好，我永不了太多的。”

“可以嗎賀先生？我不是貪心的人，我只想要一粒藥而已，樓停哥哥不會介意的對吧？”說着話往裏走，他身子孱弱，連走路都不穩。

藥在樓停手裏，餘沂蒙卻句句問的是賀雲舟，什麽心思昭然若揭。

樓停懶得理他。

突然餘沂蒙身形晃了一下，直接撲向了賀雲舟！

看着柔弱無骨可憐兮兮的Omega這麽撲過來，樓停以為，賀雲舟就是再怎麽鐵石心腸，也會忍不住伸手扶他一把。

結果再一擡頭，剛才站在他右邊的賀雲舟不見了。

樓停：“？”

餘沂蒙只是假裝的，并沒有真的摔倒，他見賀雲舟跑了，便錯了幾步朝着樓停倒去。

樓停剛想踢人，卻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自己左側的賀雲舟一把拉開。

餘沂蒙砰的一下摔倒在地，“诶呦！”他捂着額頭，頓時哭了出來，“賀先生，我好痛啊。”

賀雲舟才懶得搭理這種人，冷着臉跟樓停說：“別離他太近。”

樓停瞳孔微顫，賀雲舟也看出餘沂蒙有問題了嗎？他以為餘沂蒙只是針對自己，可要是賀雲舟覺得，那……餘沂蒙有問題的方面應該會更大。

思及至此，樓停謹慎的點點頭，“嗯。”

賀雲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說：“他流鼻涕。”

“嗯……嗯？”

賀雲舟難以忍受的皺起眉頭，“太髒了。”

樓停：“……”

那個鼻子下面的，應該是高光。

餘沂蒙臉上還帶着妝，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還挺可憐。

可賀雲舟非但沒有半點反應，還覺得這個人髒兮兮的。

賀雲舟還記着剛才樓停說累，也沒耽誤時間，直接說：“我先走了。”

餘沂蒙看着賀雲舟朝着自己走來，他哭泣的聲音小了幾分，眨巴眨巴眼睛，眼淚正巧附着在睫毛上，那種濕漉漉的無辜感在他表情上展現的淋漓盡致，他緩緩擡手，等着賀雲舟将自己扶起來，“謝謝賀……”

然後，賀雲舟面無表情的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跨了過去。

跨了過去。

過去……

賀雲舟關上門那一刻，樓停沒忍住。

“噗……哈哈。”但餘沂蒙還趴在地上沒起來呢，他這麽笑就有點小過分，但……樓停是真的忍不住。

綠茶對上直男，只有被攪散的份。

餘沂蒙的眼淚噗噠噗噠的掉，他緩緩坐起來，抱住膝蓋，委屈的問：“樓哥哥，你在笑話我嗎？”

“是的。”

“……”

你們都有病吧？！

餘沂蒙被噎了個半死，再想說話，卻見樓停已經進了浴室。

餘沂蒙氣的滿腔憋屈又不知道從哪發洩，憤憤的跑到床上悶頭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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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樓停醒來的時候餘沂蒙已經不見了。

導演那邊也收到餘沂蒙失蹤的消息，通知下來說今天的錄制全面停止，等找到人再繼續拍攝。

一開始樓停還覺得奇怪，餘沂蒙原本鏡頭不多，屬于存在感很低，有沒有都行的一個人。

為什麽會因為他的失蹤而停止整個拍攝。

後來看微博熱搜才知道，餘沂蒙發了特別壓抑，對生活沒有希望那種類型的長微博，不少人都在下面留言勸慰他。

如果這個時候導演還繼續拍攝的話，那……整個節目組都會被扣上不尊重生命的帽子。

導演也是及時避險，可以理解。

樓停醒都醒了，也不想睡個回籠覺，幹脆起身洗漱。

反正今天也沒事，倒不如找機會把衣服拿回來。

如果等明天賀雲舟的檢查設備到了，他再想拿都來不及。

說幹就幹，樓停穿好衣服戴上手機就出了門。

但走到大門口才想起來，因為所有訓練生都搬進了宿舍，導演也就順勢公布了一系列原本并不存在的規矩，其中一條就包括訓練期間不能随意離開場地。

他現在的活動範圍，只有宿舍和教室而已。

大門處，保安大爺正在守衛室裏吃炸雞，老遠看他走過來，趕忙揮手喊道：“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回去吧！”

樓停想問一句能不能出去，這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被大爺按了回來。

無奈，他只能另找別的出口。

往回走的時候，正巧碰上了喻森澤。

喻森澤大冬天吃着雪糕，跟樓停打招呼：“早啊。”

樓停問：“怎麽起這麽早？今天不用訓練。”他出來的時候人還很少，大家想必都在睡覺，娛樂圈沒有穩定的生物鐘，天涼了還沒睡的大有人在，現在有個機會可以帶薪睡覺，大家肯定都不想起。

喻森澤擺了擺手說：“別提了，定錯鬧鐘吵醒的。你呢？”

樓停說：“我想出去……買點東西。”

喻森澤顯然是看見他想從大門出去被拒絕，便說：“大門出不去，不過你碰到我算你走運，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出去！”

喻森澤甩了甩雪糕，示意他跟上。

樓停一路跟喻森澤到了整棟樓後面。

這邊是相當于一個圍牆，把裏面和外面隔絕開來。

背着大門的方向走到頭，就是一堵高牆。

喻森澤說：“你看！這裏也能出去！”

樓停擡頭看着牆高，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猛的加速沖上去，在牆壁正中央輕踩，擡手正好抓住牆壁邊緣，稍稍用力便跳了上去。

确實。

能出去。

樓停低頭說：“謝了。”

喻森澤指着地上的小狗洞愣了愣，“嗯？”

然而，沒等他說話，樓停已經跳下去不見了。

對面傳來樓停越來越遠的話音：“回來請你吃冰淇淋。”

“那要香草和抹茶味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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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舟家樓停來過幾次。

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獸形，但不妨礙他記住路線，以及這附近的監控。

賀雲舟在業主信息錄入中加入了小狐貍的信息，系統又會自動分辨他和小狐貍的相似信息，所以，樓停光明正大從正門進。

這附近并沒有安裝監控，一直到裏面的路，樓停才開始貼邊走。

因為要躲監控，導致他到賀雲舟家的時候要比預計的時間晚的多。

好在這個時間，賀雲舟應該是在公司。

樓停動手很方便。

但進屋的時候，裏面傳來了監控運作的聲音。

樓停：“……”

神經病嗎？在家裏按什麽監控？！

如此一來，他不管是獸形還是人形，拿或者不拿衣服都會暴露。

賀雲舟昨天剛跟他說完衣服的事，今天小狐貍就來拿衣服，沒被捉住還好，被捉住那這行為也太蠢了！

但是，來都來了……

樓停想了想，幹脆化為獸形進去。

先沒急着找衣服，而是各個房間檢查了一遍，想看看那個監控的總開關藏在哪。

這個東西藏的還挺隐蔽，找了好幾圈，最後在賀雲舟卧室的窗簾後暗格裏面找到的。

按下總開關的一瞬間，整個屋子的警報被觸動！

刺耳的警報聲伴随着晃眼的光線，瞬間将小狐貍的位置暴露出來。

樓停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拔了整個房間的供電，瞬間化為人形，一把抓住床上的衣服跑了出去。

賀雲舟為了抓他顯然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樓停跑出來才發現，堵在門口的，是一個個指示燈閃着紅光的機器人。

沉默片刻，樓停二話不說沖上去，和機器人打了起來。

邊打邊前進，同時也沒忘抽出他們的芯片，之前有過經驗，現在做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同時，下面傳來了腳步聲，樓梯那邊也隐約有動靜。

樓停不再遲疑，踢開最後一個機器人，把芯片随意塞進口袋藏好，轉而朝着樓上跑去！

他們可能認定樓停無處可跑，樓上并沒有設置守衛。

又或者說，即使樓停往樓上跑，那他們把樓停堵在除了下樓沒有任何出口的樓上，樓停還是逃不掉。

身後是密密麻麻的腳步，樓停一路跑到樓上，期間又解決了幾個攔路的機器人。

然而最後，光禿禿的樓頂一覽無遺，根本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

樓停站在原地，短暫思考過後反而回到了頂樓。

借着樓道裏面幾個角落遮掩着身形，趁他們還沒有追上來的時候，摸進了充電間。

這是專供機器人充電的地方，裏面的機器人都被調出去抓他了，樓停這才有地方可以藏一會。

然而，還沒等樓停松口氣，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

樓停連忙提起了呼吸，盡量降低聲音。

腳步聲逐漸靠近。

‘噠’

‘噠’

‘噠’

……

樓停計算着步數，死死的盯着充電室的門。

突然，腳步聲停下。

外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我剛才好像看見這邊有人，怎麽不見了呢？”

“眼花了吧，應該跑樓上去了，我懷疑他有人接應，這麽大陣仗，到時候再讓他跑了，賀總肯定得追究責任，趕緊過去。”

“好好，來了來了。”

随着他們的離開，這裏再度陷入安靜。

樓停緊繃着的一口氣稍稍松了些許，下一刻，有人敲響了充電室的門！

‘咚咚咚’

“小狐貍，別玩了，快出來吧。”

“……”

“不就是弄壞了門，撕爛了衣服，咬壞了電線嗎，我不怪你，也不會揍你，乖了，聽話，出來。”

“……”

賀雲舟似乎沒有懷疑他？

樓停定下心來仔細想，也是，剛才小狐貍進去，‘不小心’弄壞了監控，咬斷了供電系統然後再不小心撕爛了衣服，這都是小狐貍的個狐行為，跟他樓停有什麽關系？

只要他現在以獸形的樣子出去，賀雲舟也只會以為他跑出去玩剛跑回來，并不會扯到樓停身上。

想明白了這一點，樓停也松了口氣。

充電室的把手很高，獸形是打不開的，樓停幹脆先解開門鎖，打算在賀雲舟推門進來的一瞬間化為獸形。

但、是——！

在門縫逐漸擴大的時候，樓停愕然的發現，他竟然沒辦法化為獸形？！

更重要的是，獸形的尾巴沒有收回去！

毛絨的大尾巴從腰部探出，樓停用胳膊夾住尾巴，伸手就想把門關上。

但賀雲舟的速度快他一步，直接拉開了門！

樓停的動作瞬間僵硬在原地。

狹窄的充電室內，他尴尬的與賀雲舟四目相對。

賀雲舟慢條斯理的挑起半邊眉毛，看着樓停臂彎裏的尾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