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六十八
郗苓辦事兒效率極高,第二天就幫付聖谕約上了Vincent,後者心思單純,聽到一起吃飯很爽快就答應了,并且大方地表示,這次要帶他們去那家傳說中價格高得驚天地泣鬼神的Gloria免費享用一次。
至于Gloria這家泛泛之輩光聽名字就足夠望而卻步的頂級餐廳,付聖谕早在畢業前就跟幾個同學湊錢見識了一次,至于郗苓,除了那天中午Vincent帶他享用一次外,英國的總店他也跟Vincent一起去了幾次,所以四個人中,真正算得上第一次光顧這家奢華餐廳的,只有土帽常欽。
去之前,常欽竟然有些緊張,特意翻出壓箱底的名貴西服換上,在全身鏡前看了又看,一直滿意到無可挑剔了,才昂首挺胸地出門,臨下班前,他又跑去公司附近的理發店洗剪吹了個拉風發型。
當他開車去接郗苓下班時,後者看到他特意坳的造型,差點沒笑岔氣。
“只是吃個飯而已,況且今晚的主角也不是你,你何必如此緊張。”郗苓拍拍對方緊握方向盤的手背,安慰道。
常欽的緊張顯山露水,就差在胸口挂個牌子寫上“我很緊張”這四個大字了,幾次開錯道不說,額頭甚至滲出細小的汗珠,他随意地拿手扇風,順便把車內空調調低了幾度。
“我這不是第一次去高檔的場所,怕說錯話做錯事兒給你丢臉麽。”常欽理直氣壯回答。
郗苓撲哧一笑:“真想不到,大設計師常欽也有自慚形穢的時候。”
常欽瞪了他一眼:“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哈哈哈,我保證不說。”郗苓舉手發誓,“放心吧,我會在一旁指導你的,也就吃個西餐而已,又不是要讓你幹嘛。”
常欽忽然想到些什麽,皺眉問道:“對了,怎麽不見Vincent,他人呢?”
郗苓聳聳肩:“不知道,下午就沒見到他了,剛才給我發短信,說是已經訂好了包廂,讓我們直接進去等他,他會準時出現的。”
“真不知道他又唱的是哪一出,一個兩個都神神秘秘的。”常欽抱怨道。
等他們停好車走進包廂,發現付聖谕早就在裏面等着了。
這家Gloria在中國的分店是兩年前開的,早在葉氏集團把分公司開來中國就有了,由葉氏集團的禦用英國設計師親自操刀設計。整間餐廳散發着濃厚的古典歐式風格,滿牆花紋纏繞的深色護牆板,過道玄關全由四個側面皆帶渦卷形裝飾紋樣,并圍有兩排葉飾的柯林斯柱式隔斷,經典的歐式油畫随處可見,頂面深邃且繁複,又用了與牆面相似的木飾面作裝飾,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頭,頂上沒有懸挂主燈,全靠牆上複古造型的壁燈照亮,由于位置布置得當,過道上燈火通明,可一張張餐桌周圍卻光線昏暗,坐在其中,更帶出一些神秘的情調,餐桌周圍擺滿了大型綠植,确保每桌客人的私密性。Vincent為他們預定的這間包廂更是雅致,擺設繁瑣卻不淩亂,恍惚間,讓人仿佛坐進時光機,穿越到了十八世紀的英國古堡。
出于職業慣性,付聖谕當然不可能坐在沙發上傻等他們,他早已把不大的包廂繞了幾圈,細細品味這複雜裝飾中暗藏的細節,見兩個人進來,迫不及待地連連贊嘆:“葉氏集團确實大手筆,這裝修,一看就是價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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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否則怎麽號稱全球最貴的餐廳之一。”常欽脫掉外套,拿過郗苓的外套一起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付聖谕這才回過神來,疑惑道:“Vincent呢,沒和你們一起來麽?”
常欽笑着走上前,攬住他的肩安慰:“別擔心,他說了會準時到的。”
“哦。”付聖谕收起不安的神色,定下心來。
常欽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想要不懷好意地揶揄對方幾句,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壓回已經湧到喉間的話,無奈地搖搖頭。
這時,有人在包廂外敲了敲門,緊跟着門就被打開了,幾個人急忙沖門外看,卻失望地發現來人并不是Vincent。
身穿制服的服務生走進來,禮貌周全得沖幾個人鞠了一躬,招呼說:“幾位貴客請入座吧,葉公子說他馬上就到,吩咐我替他好好招待幾位,我先給你們上冷盤,幾位可以邊享用美食邊等葉公子來。”
“這個Vincent究竟在搞什麽鬼?”郗苓小聲嘀咕道。
不一會兒,Vincent替他們安排好的冷盤便擺滿了一整桌:搭配千島醬的水果沙律、透明軟滑的龍蝦凍、表面灑滿香料的雞肉卷、法式鵝肝醬、煙熏三文魚、西班牙生火腿。
忙了一整天的幾個人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看着滿桌的精致菜肴,也顧不上Vincent何時出現,迫不及待地拿起餐具大快朵頤起來,等把幾樣冷盤解決掉一半時,才發現Vincent竟然還沒有到。
“怎麽回事兒?”付聖谕拿餐布擦擦嘴,重又露出憂心的神情。
“是啊。”常欽也忍不住擔憂起來,他對身旁的郗苓說,“要不你給Vincent打個電話吧。”
郗苓正要掏出手機,包廂門突然又被敲響了,剛才招呼他們的服務生走進來,再次向衆人鞠了一躬,舉止得體地問:“不知各位對我們的菜肴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三個人紛紛回答。
“那就好。”服務生微笑着說,“現在給你們上熱菜。”
“等會兒吧,你們葉公子還沒到呢。”付聖谕急忙說,另外兩個也跟着附和。
服務生繼續微微一笑:“是葉公子吩咐我給你們上熱菜的。”說完,不再理會三個人的反對,自顧揮了揮手,立馬就有兩個身着同樣制服的服務員推着一臺簡易的移動烹饪裝置走進包廂裏,三個人定睛一看,發現這原來是個帶有滑輪的燒烤架,上面的油汁還在滋滋作響。
“怎麽你們餐廳現在推出了當面烹制食物的服務?”付聖谕好奇道。
服務生笑而不語,待兩個服務員把工具擺好後,三個人便一齊退出了包廂。
剩下包廂裏的三個人面面相觑,一頭霧水。
這時,包廂門再次被打開,一個極其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只見此人一身潔白的廚師服,頭上還戴着一頂高聳的廚師帽,他在燒烤架前站定,笑眯眯地沖眼前三個人彎腰鞠躬,口齒清晰道:“你們好,讓你們久等了。”
這個半路殺出的主廚,不是姍姍來遲的Vincent又是誰。
其餘三人幾乎同時笑出聲,他們怔怔地看向Vincent,不明白他又想玩兒哪一出。
Vincent像是看透了這些人的疑問,抿嘴一笑,動作娴熟地拿過擱在一旁的刀鏟,說道:“今天就由我為大家掌廚,還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不嫌棄當然不嫌棄,此生能有幸嘗到葉公子的手藝,是我們的莫大榮幸。”付聖谕第一個拍手稱快。
常欽瞥了他一眼,心想您這馬屁拍得可真及時。
Vincent得意地把玩了一番手中的鏟子,讓它在空中旋轉360度,另一只手取過盤子,把裏面加工好的新鮮牛排倒在塗滿植物油的鐵面上,待刀鏟重新落回他手中時,他順勢将牛排翻了個面兒。
三個人饒有興趣地盯着看,在他作花式耍帥時,一個個都忍不住長大了嘴。郗苓雖然領教過好幾次Vincent的手藝,但看他把玩道具确實是第一次。
“想不到葉公子竟然會煎牛排。”常欽不禁贊道。
Vincent忙裏偷閑瞟了他一眼,嘴角挂着邪笑:“我的手藝如何,你問郗苓就知道了。”
常欽急忙轉頭看了眼郗苓,心裏突然湧出不祥的預感。
“各位想要幾分熟的?”Vincent看向衆人問道。
付聖谕:“七分。”
郗苓:“八分。”
常欽:“十分。”
Vincent:“……”大哥你是來拆臺的麽?他郁悶地掃了常欽一眼。
常欽見氣氛不對,只好撇撇嘴,糾正道:“好吧,我跟郗苓一樣。”
很快,煎得金黃剔透的牛排就出鍋了,Vincent把他們放進精致的餐盤裏,親自送到每一個人面前,然後站在一旁搓搓手,等待衆人的評價。
“好吃好吃!Gloria的T骨牛排果然名不虛傳。”付聖谕切了一小塊新鮮出爐的牛排送進口中,豎起大拇指。
Gloria之所以價格昂貴,食材非常重要,這幾塊Vincent為他們精心烹制的牛排,原材料都來自世界頂級生牛排的加工廠,由英國專程空運過來,再配以Gloria特質的香料調味,口味自然不同凡響。
郗苓吃在嘴中也贊不絕口,唯有常欽,越嘗眉頭蹙得越緊。
這味道,怎麽這麽熟悉?
他偷偷瞥了眼郗苓,見後者正心滿意足地享用餐盤中的美味,心裏越發五味雜陳。
我說你煎牛排的手藝怎麽這麽卓爾不群,感情是得了葉公子的真傳啊?!老實交代,你倆偷偷在廚房裏都幹了什麽,還整天拿成績在我面前炫耀是幾個意思?他在內心咆哮得要抓狂,看向郗苓的眼神幾乎要燒起火來。
郗苓感受到身旁那道灼熱的視線,困惑地轉頭看了一眼常欽,正對上那雙怒氣沖沖的眼睛,不禁吓了一跳。
回家再收拾你。常欽用口型威脅他。
郗苓也不知是沒聽懂還是不懂裝懂,若無其事地回過頭,跟Vincent聊起別的事兒來。
常欽頓覺既酸澀又委屈,只好收回視線,跟盤子裏僅剩的一小塊肉大眼瞪小眼。
期間,付聖谕接了個電話,然後滿懷愧疚地問Vincent:“不好意思,我師妹說她在附近,我可以邀請她進來坐坐麽?”
“當然可以。”Vincent大方地說,“她需要幾成熟的,我這就給她做。”
“你不用忙,她可能已經吃過飯了。”付聖谕客氣道,跟着開門離開。
雖然付聖谕交代不需要準備食物,Vincent還是十分敬業地從餐桌邊站起來,又回到燒烤架後大刀闊斧。
很快,付聖谕就領着一位端莊優雅的女士回到包廂裏,懷裏還抱着個身着小號西裝的小男孩,這孩子眼睛又亮又圓非常可愛,脖子上還系着一個暗紅格子的小領結。
“你們好。”付聖谕的師妹非常大方地沖大家打招呼,随着她的舉手投足,空氣中頓時飄散出清淡的香水味。
“這就是我的師妹,也是我公司的合夥人,張娴雅張設計師。”付聖谕介紹道,跟着慈愛地看向自己懷裏的小家夥,繼續說,“這是我師妹的兒子,因為是大年初一生的,所以小名就叫初一。”
“初一,你好呀。”郗苓對小孩子向來自來熟,他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分外歡喜地捏了捏小家夥肉嘟嘟的小臉蛋。
“這位是郗苓郗律師,那邊那位是常欽總監,就是我總跟你提起的我的新朋友,‘晨曦’公司的建築師。”付聖谕繼續介紹道。
“郗律師好,常總監好。”張娴雅聲音婉約地跟倆人打招呼。
“還有正在餐臺前忙碌的那位是這家餐廳的老板,葉文苼,Vincent你怎麽了?”付聖谕剛跟師妹介紹完,就見Vincent呆愣在原地,癡癡地看向他倆。
從付聖谕帶人進來,Vincent就一直低頭忙碌,無暇顧及眼前,直到付聖谕突然說起對方名字,他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目光牢牢鎖在張娴雅身上,聽見付聖谕問自己,他趕忙回過神來,翕動嘴唇,吐出一句話:“張老師……”
張娴雅聽到Vincent這樣稱呼自己,好奇地轉過頭,正對上Vincent炙熱的目光,她仔細審視了對方許久,不确定地說:“Vincent?”
“是我。”Vincent激動地回答,沒注意烤架上滋滋蹦跳的油漬,不小心被一顆滾燙的油滴濺到手背,Vincent啊地大叫一聲,出于慣性向後一跳。
“怎麽了?被燙了?”付聖谕第一個沖上前,查看他的傷勢。
“沒事兒。”Vincent甩甩手,無視手背上一大片被燙紅的皮膚。
眼見此情此景,冰雪聰明的郗苓一秒就反應過來,付聖谕這個師妹,正是Vincent高中時暗戀的老師。
确實,有時候,世界就是這麽小。
“Vincent,你什麽時候回國了?”張娴雅從付聖谕懷中接過兒子,讓小家夥站在自己身旁,看向Vincent問道。
“我剛回國沒多久,張老師你快坐吧,嘗嘗我煎的牛排。”Vincent重展笑顏,招呼張娴雅和小初一坐下。
付聖谕站在倆人中間,左右打量對方,好奇道:“你們倆認識啊?”
“她是,我高中時候的美術老師。”Vincent有些結結巴巴地回答。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付聖谕自然不清楚Vincent此時的複雜心事,自顧說,“我師妹這個人就是閑不住,我知道,她讀書的時候有去高中當過一段時間的助教。”
“Vincent是我教過的學生裏,印象最深的一個。”張娴雅接話道,“他很聰明,無論教什麽都一學就會……”
郗苓借幾個人交談的間隙,偷偷打量了幾眼張娴雅,後者确實非常漂亮,并且文雅有氣質,Vincent在青年時期會暗戀她一點兒也不奇怪,那個年齡的男孩子,都會視這樣的女人為夢中情人,覺得她們就是自己心中一直勾畫的女神樣子,他知道,Vincent之所以那麽執着地要跟自己回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抱着渺茫的希望,能遇上當年愛慕的老師,兌現他長大了就能保護對方的諾言。
可惜天意弄人,故人重逢,那人卻嫁作他人婦。
這麽想着,他不禁瞥了眼常欽,用眼神描摹他線條柔和的側臉,突然感慨萬千,自己當年,同樣像飛蛾撲火般,不管不顧地陷入那場看似毫無指望的暗戀,如果當時他倆的那場重逢,對方也牽着個半大的孩子,身邊站着他的妻子,自己的心情又會如何?
郗苓細思恐極,發覺自己跟Vincent比起來實在幸運太多,他本不求常欽對他也能懷揣同樣的感情,只要對方依然單身,他就心滿意足了,可沒有想到的是,現在他不僅得到了這個人,還完完全全地占據了他的心。
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有幾個人能有這般運氣。
Vincent不動聲色地繼續忙碌手裏的活,從郗苓的角度看過去,這個人低垂着睫毛,雙唇緊抿,唇角微微下壓,顯然有繁重的心事揪在胸中,Vincent早過了幼稚的中二期,很多時候,他也學會了隐忍。
郗苓輕嘆口氣,忽然希望這餐晚飯能夠盡快結束。
“不知張設計師這次來大陸,打算呆幾天?”常欽主動跟張娴雅交談。
“這次是我先生來這邊開會,正好聖谕也在這邊,我就順道一起過來了,我們公司現在有些業務在大陸,基本都是聖谕往這邊跑,身為公司的合夥人之一,放任這邊的業務不聞不問确實也不太像話,所以這次我特地抽時間親自過來看看,嗯,大概會呆一個星期吧。”張娴雅優雅得體地回答,說話聲音輕柔悅耳,讓人聽着如沐春風。
常欽點點頭,佩服道:“張設計師這麽年輕漂亮,想不到也是個女強人。”
張娴雅客氣道:“哪裏哪裏,有機會還要多跟常總監學習,我聽聖谕說了,你是去年的兩岸四地建築設計大獎的金獎得主,想不到常總監如此年輕,同樣也是一表人才。”
“張設計過獎了。”常欽笑笑,“有機會,我必須膜拜一下你的作品。”
“我師妹的設計相當厲害,前幾年一直長居香港年輕設計師榜首。”付聖谕搭腔道。
常欽聽聞瞪大雙眼,對張娴雅的敬佩又多加了幾分。
在幾個人聊天的間隙,Vincent呈上兩份煎好的牛排,跟着彎腰捏捏初一的小臉蛋,笑問:“小家夥,今年幾歲了?”
“四歲了。”初一跟月牙一樣,絲毫不怕生,陌生人問他問題,他就大方回答,回答完後,就乖乖地拿起刀叉,自己切牛排吃。
“張老師的兒子真聽話。”Vincent把初一攬在自己懷裏,感慨道。
張娴雅面帶微笑,疼愛地看着兒子,柔聲說:“這也是在陌生場合,回到家裏可皮了,我跟他爸爸兩個人聯合起來都沒法制住他。”
Vincent擡頭與她對視,望見對方滿臉的幸福,內心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吃完飯後,常欽和郗苓先離開了,付聖谕送張娴雅和初一回酒店,最後剩下Vincent一個人留在餐廳裏。
“你說那個張娴雅就是Vincent的初戀?”車上,常欽雙手枕在腦後,随意問道。
回程路換成郗苓開車,他點點頭,感嘆道:“想不到這世界真的很小。”
“想必剛才Vincent看見張娴雅,一定非常難過。”常欽也跟着口氣低落起來。
“嗯,我懂這種感覺。”郗苓輕聲回答。
“你懂什麽?”常欽側頭看他。
這種,錐心刺痛的感覺。
就像,我看到當初你跟肖露在一起一樣。
不僅難過,還得住你們幸福的凄涼感覺。
常欽直愣愣得盯着郗苓明暗交接的側臉看,見對方一直不回答,內心突然錯綜複雜。
剛一到家,他就把郗苓摁倒在沙發上,恨恨道:“郗律師,我今晚很吃醋!”
郗苓不明就裏:“你又怎麽了?”
“你說,你煎牛排的手藝是不是Vincent教的?”常欽一臉怨念。
郗苓大方地點頭承認:“沒錯,怎麽了?”
“你,你整天拿Vincent教給你的牛排喂我,究竟幾個意思?嗯?”常欽由怨念轉化為滿腔的委屈。
郗苓啞然失笑,幹咳幾聲,接話道:“原來你糾結的是這個啊,常總監,你這醋吃的是不是有點太無理取鬧了?”
常欽被對方笑得莫名心虛,只好努力維持嚴肅的表情不崩盤,占着此時身位優勢,繼續無理取鬧:“我不管,你今晚必須補償我。”說着,一只手不安分地去解對方皮帶。
“你想幹嘛?”郗苓警覺地按住他的手。
常欽舔舔嘴唇,露出一個壞笑,俯下|身低聲說:“你說我想幹嘛?”
結果,自然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這邊廂,付聖谕把師妹送回酒店,二話不說,掉頭回到餐廳。
他推開包廂的門,發現裏面空無一人,就連他們方才享用的餐具都被服務生收拾一空,餐桌重又回到整潔一新的模樣。
他問遍餐館裏所有的服務生,最後終于在餐廳的後花園裏找到Vincent。
那個人早已脫掉身上的廚師服,換回平時穿的休閑裝,脖子上挂着一條明晃晃的項鏈,重回那幅桀骜不馴的模樣,他坐在人造水池旁的一張雙人椅上,把玩着方才還戴在耳垂上的十字架耳釘,臉上若有所思。
付聖谕松了口氣,徑直走到他旁邊坐下。
“你還沒走?”看到付聖谕,Vincent露出驚訝的神色。
“你沒事兒吧?”付聖谕臉上的擔心顯而易見。
Vincent輕笑一聲:“我能有什麽事兒?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兒來。”
“我師妹,真的就是你以前暗戀過的那個老師?”付聖谕試探性地問道。
Vincent意外地轉動眼珠:“她跟你說了?”
付聖谕搖搖頭:“她什麽都沒跟我說,是我猜的,因為你上次說過,你讀書的時候暗戀過你的老師,而且對方跟我一樣大,再加上晚上見你對我師妹的反應,我就猜到七|八分。”
Vincent嘆了口氣,自嘲般笑了笑:“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善解人意。”
“Vincent,我師妹已經結婚了,而且她現在很幸福……”付聖谕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Vincent低下頭,拿起手裏的十字架在眼前晃了晃,“我并沒有打算做什麽。”
付聖谕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看,猶豫許久,最終鼓起勇氣,伸手握住Vincent的一只手,緊緊抓在自己掌心裏,安慰道:“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真的。”
Vincent斜眼看他,勾唇一笑,把手裏的十字架交到付聖谕手中:“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兒?”
付聖谕揚起眉毛。
“這個十字架,是當年我用在餐館裏打工賺的錢買的,原本是條挂墜,可是當我送給張老師時,她沒有收。”Vincent平靜地說,“後來,我就把它改成耳釘了,一直戴在左耳上,心裏想着如果有一天能重新遇她,就再次把這個十字架送給她,告訴她我已經長大了,有能力保護她,也有能力養活她,如果她能夠接受我,我就一輩子陪在她身邊,照顧她直到老去,可惜,已經有人替我完成了這個心願……”
Vincent頓了頓,繼續說:“想必此生我都沒有這個機會了,就當滿足我多年的願望吧,付先生,你能幫我麽?”說完,滿懷期待地看向付聖谕。
Vincent的眼尾很長,瞳仁深邃,眼梢的線條極柔極淡,讓他看上去雖然高冷霸道,卻暗暗藏着一種單純無害的感覺,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在這雙深不見底的瞳仁裏,讓他的目光看上去暧昧不明,花園裏光線朦胧,Vincent細長的面龐一半掩藏在黑暗中,表情陰晴不定,不帶半分神色。
付聖谕摸不透對方此時的心情,只好接過十字架,小心翼翼地放進西裝內口袋裏,保證一定會親自交到對方手上
“謝謝。”Vincent勉強勾了勾唇角,沖對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然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向餐廳裏面。
付聖谕依然呆坐在原地,直直地看向那個修長的背影漸行漸遠,在心裏醞釀了幾天的疑惑,終究一個字也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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