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東陵王

七夕過去後的第二日，葉安收到了夜府的消息，穆離給他傳了信，道是已決定入宮，讓他別再操心，葉安心裏很不是滋味，難道真的要娶阿離不成？

阿離還只是個少年，又有家人在，會認命也很正常，只能由他單方面來回絕了……問題是，他該怎麽辦？

告訴太後他覺得然妹很好，對穆公子沒興趣了，穆離不必入宮？

太後一定會把他的頭擰下來，然妹也會成為太後的眼中釘……

那幹脆就在選秀上鬧一通大的，故意不選穆離？

太後生氣在所難免，但是按他對太後的了解，比起朝他發脾氣，太後應當會更擔心穆太傅要如何安撫……葉安知道，穆辭從邊境調回皇城，尚未正式授予官職，那他就補償穆大哥一個重要官位，以漲太傅之勢，如此一來，朝堂形勢就會發生變化，若是太傅家無人入宮，反而會令太師與太保安心一些……

拒絕穆離入宮的責任，必得落到他頭上，這樣太傅一家就不會受到責難，太後再生氣，到頭來也還是會幫着他……事後就算被捶一頓也沒關系了。

他在現代何曾接觸過權謀，頂多就是有些小聰明，穿越過來還從未如此動過腦筋，為了辦妥這件事，把自己埋在浣花堂廢寝忘食，若是本朝有什麽類似記載，能供參考就好了，還有要給穆大哥的官位，他對本朝官職也不太了解……

葉安焦頭爛額，還查着書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他拗不過太後，穆離最後仍是做了他的妃子。

鋪天蓋地的紅綢把他裹成了一只粽子，穆離穿着喜服，頭上蒙着大紅蓋頭，興奮地道：“小安，原來你就是皇帝，太好了，這個宮入得值，我可以毫無顧慮地日你了！”

可我一點也不想，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

葉安駭得大叫，但是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想轉身逃開，身體卻不聽使喚地走向穆離，擡手拿起喜枰，挑開了穆離的蓋頭。

那畫面一定很美，葉安死都不敢看。

他閉着眼睛，呆呆站在原地，周遭忽然沉靜下來，聒噪的穆離也沒出聲了，過了許久，有人輕聲道：“小安。”

葉安渾身一顫，這個聲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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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大哥？？”

穆辭竟也來了嗎……是進宮來給穆離送親的？

葉安把閉着的眼睛偷偷睜開，發現穆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穆辭，換成穆辭身着喜服，與他面對面靜靜地站着。

“穆大哥，你怎麽……”

葉安傻眼了，穆離怎麽變成了穆辭？

穆辭溫聲道：“小安，你不願意娶阿離，可願意娶穆大哥？”

葉安顧不得穆辭到底是怎麽來的了，連忙道：“我當然願意！可是……”

他哽咽着道，“可是你不是要和江菁姐成親的嗎？”

因為這個，他暗地裏的眼淚都快流成河了。

穆辭笑：“不和別人，只和你，如何？”

“穆大哥，原來你是來代嫁的嗎！”

葉小安感動地抱着他的穆大哥哇哇大哭，把穆辭的喜服都蹭濕了一大塊。哭完一看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紅着臉扯扯穆辭的袖子道：“穆大哥，衣服髒了，快換一件。”

但是幹淨的衣服，怎麽都找不到。

葉安靈機一動：“要不脫了吧，脫了就不髒了！”

穆辭：“……嗯。”

接下去的畫面比剛才還要美，穆大哥把衣服脫了又來脫他，就像剝茶雞蛋一樣地剝着他。

怎麽辦，穆大哥真要日他了！

葉安又高興又糾結，在喜床上翻來覆去，始終沒舍得說個不字。

……

葉安一臉蕩漾地醒過來，擦掉淌到臉頰上的口水，還想回味一下夢裏穆辭嘴唇的味道，忽然就覺得底下黏糊糊的不大舒服。

“糟了，一沒注意就……”

葉安不好意思喚人，自己手忙腳亂去尋帕子，收拾幹淨了癱倒在椅子裏。

只是一個夢而已，春.夢了無痕，夢裏興奮過後，只剩下無盡的惆悵。

為何不是穆大哥入宮？若他跑到太後面前說想要穆大哥，總比一個都不要來得容易，換成穆大哥入宮，就什麽都解決了。

……可是，他很清楚他不能。

穆辭與江菁是一對，穆辭身為太傅長子，也不是太後以前說的，看中誰就帶回宮的尋常人，而且最重要的，穆辭根本就不願入宮。

葉安有些心灰意冷，這個夢，把他的癡心妄想全給暴露了出來，只是無法實現。

這幾日他的心情明顯不佳，身邊伺候的人都被李幺敲打過，要小心再小心，也就是去瑞雪軒換然妹出宮時，面色稍微緩和一些。只是然妹主動提出要換他，他卻拒絕了。

他好像暫時也沒了要出宮的理由。

七月十六是千秋節，原身的生日。原身與他長得一模一樣，但生日卻不知是否相同，因為古代用的都是農歷，不好比照，這個“陌生”的日子，仍給了葉安一絲過生日的喜悅。

因他失去了記憶，很多事都是太後在操持，包括這千秋節，太後道，當天會宮中會以皇帝的名義設宴，只要他出席，接受王公大臣道賀便可。這些日子閑着，葉安也嘗試自己處理了一些小事，已有所得，禮儀方面有李幺在旁稍作提示，相信也出不了亂子。

只是他低估了前來道賀的人數，用來設宴的花萼樓烏央烏央全是人，當然能位于前列的屈指可數，龍座以下，左手邊是楊太師、穆太傅、喬太保，三公再過去便是袁丞相，還有骠騎将軍等人，右手邊則是皇親國戚們。

“皇上萬福。”

福清長公主身着百花穿蝶宮裝，略施脂粉，明豔動人，懷裏抱了個奶娃娃恭敬地行禮。

葉安還記得這位長公主，命人給長公主看了座，笑着道：“皇姐，你的氣色好多了。”

福清長公主微微點頭，皇帝以前性子沉郁，如今竟開朗許多，對她處處透着親近，長公主心裏很是高興。

葉安把長公主喚近了，低頭去看她懷裏抱的男孩——他曾在長樂宮見過一面的外甥。小男孩以前黑黑醜醜皺巴巴的，長開了仿佛年畫上走下來的小仙童，梳着包包頭，面皮白嫩，臉頰微鼓，胳膊手伸出來猶如藕節。

生命真是神奇。葉安忍不住勾勾孩子的小手逗他玩，這孩子也不怕生，見了葉安就笑個不停，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葉安不覺感慨地道：“皇姐是不是很辛苦？”

福清長公主一愣，随即想起太後以前的托付，明白過來笑着道：“辛苦雖辛苦，但是母子天性，甘之若饴。”

葉安點點頭，不得不說，小孩子天真無邪很可愛，若是生孩子不痛，說不定他還真會考慮。

此時李幺來報：“皇上，東陵王來了。”

為了這次宴席，葉安私下也做了功課，對皇室成員有了幾分了解。但是，也僅僅限于文字記載。先帝誕下的皇子共有四位，大皇子為淮南王，二皇子平陽王已逝，葉安排行第三，後頭還有個弟弟，便是東陵王，只比葉安小了一歲。

皇帝千秋，諸王按例需從封地趕回皇城道賀，今年淮南王告病未到，只送來了重禮，東陵王則是一早便到了。

這位東陵王封王之後據說就沒幹過什麽正經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尤其喜愛美男，其封地王府中侍妾成群，随便一個琴師樂師拿出來都貌比潘安，就這樣，東陵王已覺得膩了，這趟來皇城，據說還打算相看幾個好的帶回家去。

葉安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人，捧着肚子笑完之後發現，除去個性不同，他與東陵王處境挺像，只是東陵王樂在其中，他卻叫苦連天。

浮想聯翩之際，東陵王已屁颠屁颠地跑過來了，響亮地叫了一聲“皇兄”，獻上了堆成小山的金銀珠寶賀禮。

葉安望着此人與自己八分相似的一張臉，想也知道這是便宜弟弟了，東陵王單名一個樂字，葉安于是笑着喚道：“小樂。”

聽說東陵王因其生父的緣故，并不得太後喜歡，但是與皇帝的關系還不錯，葉安斟酌了一下，覺得這個稱呼還不錯。

他是随意了，卻把葉樂吓了一跳，皇帝向來對他直呼其名，何曾如此親熱地叫過他小樂？

東陵王的生存之道，不論如何都要和皇帝搞好關系，內心再驚悚，葉樂面上不顯，眨巴眨巴一雙與葉安相似的桃花眼，乖巧純良地點點頭。

葉安對這個弟弟還是好奇居多的，沒話找話，略盡了一下地主之誼。

“小樂，你覺得皇城如何？”

葉樂道：“去年的千秋節臣弟就回來過，皇城沒多大變化，臣弟也沒去何處玩，就是聽了一回小曲。皇城美男子真是多啊，臣弟在路上随便走一走，就能見到兩三個，不像臣弟的王府，來來去去就那幾個能入眼……”

葉安是知道葉樂獨特癖好的，想不到此人一點也不避諱，居然堂而皇之在大街上看男人，葉安倒是有點擔心，東陵王會不會突然來個強搶民男。

若葉安了解東陵王性格，恐怕就不會如此想了，葉樂雖愛美男，身邊也收了不少人，從來都是兩廂情願，不會強迫。

此次回來皇城，葉樂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目的，斟酌了一下道：“皇兄，臣弟還有一事相求，臣弟府裏至今還沒有王妃，皇兄眼光一向極好，可否幫臣弟物色一位？”

葉樂是在求指婚。葉安沒想到做皇帝還要保媒拉纖，頓時覺得自己成了化濃妝的媒婆，硬着頭皮道：“小樂，先給朕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吧？”

葉樂對男人的要求從來都沒變過，掰着手指認真道：“要臉好，身段好，腰力也好的，性子如何，臣弟不講究。”

葉安：“……”

臉好、身段好到能看出來，可是腰力怎麽破？？

葉樂笑嘻嘻道：“穆太傅家的公子就不錯，臣弟很仰慕，皇上若是能把他指給臣弟，臣弟感激涕零！”

……什麽？？

葉安激動得要跳起來：“小樂，你是說你對穆離有意？”

葉安飛快地盤算了一下，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突然殺出來一個葉樂，剛好長得像他，撮合一下，阿離沒準會喜歡葉樂，把他賜婚給東陵王，就不必入宮了！

葉安還沒來及高興，誰知葉樂卻道：“穆離？不，皇兄，臣弟不喜年紀小的，臣弟想求太傅長公子穆辭。”

什麽？？

葉安想都沒想拍案而起，大叫一聲：“不可以！”

那是朕的男人，你不能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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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葉家的名字和性格很像。

葉安，葉樂。

長公主叫葉寧～

那個，穆離不是和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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