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扯平

洗淨身體之後, 便可去到浴池裏泡澡了。

葉樂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入浴池, 在遠處的一張美人榻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 善推拿的青年随之便在榻前跪了下來，為他不輕不重地揉捏。

葉樂舒爽地阖上雙目。

葉安推了推穆辭：“穆大哥, 咱們一起去池子裏坐一坐吧。”

穆辭點頭。葉安穿着木屐，走路不太穩當，澡堂的地多是濕滑的，葉安腳底下打滑了幾次, 浴衣下擺又大，不小心自己絆了自己一下，差點摔倒，被穆辭眼疾手快扶住。

“注意腳下。”穆辭道。

葉安應了一聲, 回想起七夕時穆辭曾背過他，他還隔了衣袖拉過穆大哥的手，總不能一點進步都沒有，還倒退吧？

穆辭待他站穩，就要放開他，葉安扯扯穆辭的袖子，道：“穆大哥，我穿不慣木屐, 你可不可以拉着我？”

穆辭遲疑片刻, 确是怕葉安再摔了, 依言來握他的手, 身畔的少年骨肉勻停, 手與腳都長得秀氣，穆辭的手很輕易就包住了那一截光潔的腕子。

葉安只覺得手腕一熱，耳根也跟着發起燙來，他滿臉通紅，卻又笑嘻嘻的，努力把手往外拔出一些，剛好讓自己的手掌落入對方手中。

葉安結結巴巴道：“穆、穆大哥……男人都是要手拉手的！”

穆辭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心裏雖覺得不太妥，卻未放開。

葉安高興壞了，想不到他和穆大哥今日不止穿了情侶裝，還牽上了手。

可是待會兒泡起澡來肯定是要分開的，怎麽辦？

“穆大哥，咱們尋個好一點的位置吧……”

偌大的浴池，只兩個人泡澡，實在不必挑來揀去，但是平時不怎麽講究的葉小安一會兒嫌不通風，一會兒嫌燈太暗，硬是繞了圓形的池子整整兩圈，才找了勉強滿意的一處位置，臨近一座形如大樹的連枝燈，高高矮矮的枝丫上托着燭火，亮如白晝，旁邊則靠着一個獸首出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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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算是澡堂主人，先親自蹲下身去，試了試水溫。

“穆大哥，水剛剛好。”

葉安轉過臉，就見到穆辭匆忙錯開了雙眼。

他還從未見過穆辭會有慌亂的一面，不由得想，莫非是他有何不妥？

葉安不顧自己仍在蹲着，就往身上看去，浴衣完好，未染塵埃，滴溜溜轉了一圈，什麽都沒發現。

穆辭：“……”

穆辭唯恐他還要繼續再蹲下去，道：“小安，下去吧。”

穆辭徑直走入水中坐下，等葉安跟過來，熱水沒過少年的腰，穆辭意味深長道：“小安，你的浴衣後面……”

葉安聞言往後一摸，這浴衣後面下擺是分叉的，葉安起初沒覺得有什麽，前面不也開襟嗎，可是穆辭不會無緣無故對他說這一句，葉安摸了又摸，總算摸出後面這分叉貌似有點高了……

葉安老臉一紅，他為了撿肥皂（澡球）、試水溫蹲過兩次，這高度豈不是屁.股大腿都暴露了，雖然裏邊有穿亵褲，到底也是他的隐私啊，而且還被穆大哥看見了……

撿肥皂的确是他故意，可沒想到會露，試水溫更是什麽都沒想，穆大哥會不會覺得他是暴露狂……

葉安蹭地坐入水裏，大半個臉悶在水下，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穆辭見他這樣子，應是明白過來了，抿唇道：“你放心，我沒瞧見。”

葉安：“……”

都提醒他了，怎麽可能沒瞧見，這是安慰吧？

穆大哥在安慰他，也就是說其實全都看見了。

葉安臉上的熱度，就是藏在水底下也壓不住。

葉樂小憩了一會兒，醒來遠遠一瞥浴池中并排坐着的兩人，皇兄仍是沒把人拿下，葉樂很有些乏味。榻旁的青年仍在盡職地為他按捏，這人有一雙溫柔寬大的手，額角一滴豆大的汗珠落下來，青年沒顧得上擦，手上動作未停，力道也未減分毫。

葉樂翻了個身，單手支着下巴，注視着青年的側顏，道：“手藝還不錯，你叫何名？”

青年低着頭道：“……袁晟。”

葉樂雖準其跟着伺候，卻從沒仔細看過此人樣貌，令袁晟擡起頭來，果然俊眉修目，面若冠玉，恰是葉樂偏愛的類型。

葉樂輕笑：“袁晟，是誰安排你來的？”

袁晟一愣，道：“苗總管征集會推拿之人，我會一些手法，這才被選中。”

東陵王府的內侍總管正是姓苗。

葉樂思索道：“這麽說，你知道我的身份？”

袁晟點頭，他也知葉樂此行是微服，不宜洩露，于是單膝跪下，以示敬意。

葉樂道：“你既如此費心伺候，有何目的？”

袁晟道：“我……想自薦枕席。”

想爬上東陵王床的男人，每年都有很多，葉樂見怪不怪了，可有可無地“唔”了一聲。

“你這張臉還不錯。床上如何？”

袁晟臉上現出一絲窘迫，低聲道：“……雖，無甚經驗，但我自認懂得不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原來是處男啊，葉樂嫌惡地皺眉：“不要，換人。”

頭發花白的苗總管帶着一幫東陵王府內侍喬裝成的下人沖了進來，把袁晟押了下去。

苗管家陪笑道：“少爺莫氣，是老奴的疏忽，老奴這就把人攆走……”

“也不必。”葉樂勾了勾唇：“袁晟手藝尚可，先關幾日，待我想起來再說。”

浴池很大，葉安在池子裏緩緩游了一圈，他發現穆辭坐得如口鐘，基本不太動，本來他想來個水中嬉戲增進感情，可是從頭到尾就他一個在戲，有點無聊……

葉安靈機一動，難道我家穆大哥是個旱鴨子？

葉安上輩子很會游泳，換了個身體，這技能也沒消失，就是剛開始有些生疏，游了幾下之後，就堪比游魚了。

“穆大哥！”葉安以蛙泳的姿勢一蹬腿沖到穆辭身邊，“你是不是不會游水，我來教你吧？”

此時的少年像極了一只調皮的青蛙，圍着穆辭不停地打轉，白皙炫目的身子在粼粼水光中若隐若現，即便穆辭心裏再想抗拒，他仍是會忍不住在少年稍稍遠離時追尋起對方的身影。

他對這個少年，終是關注過了頭。

穆辭意識到了這一點，略有些冷淡地道：“不必了，我會。”

……原來不是旱鴨子？

葉安驚訝，古人會游泳也很正常，但是古代應當沒那麽多姿勢，葉小安心裏想，就算你是只會狗刨的穆大哥，我也照樣喜歡。

既然會游，葉安就不會放過他，掬起一捧水，趁穆辭不注意朝他的俊臉潑了過去。

穆辭冷不丁被淋了一頭一臉，面無表情地把臉上的水抹掉，身體卻仍是未動。

葉安哈哈大笑：“穆大哥，你會游還老坐着不動，我都要以為你是不是有隐疾了。”

穆辭帶了一絲愠怒道：“夜、小、安！”

穆大哥生氣的聲音也好好聽！

葉安幸福地抽氣，繼續激他：“穆大哥，若不是的話你就來追我啊……上次是我追你，現在換你追我了！”

穆辭忍無可忍，嘩啦一聲從水裏站起，葉安哈哈大笑着趕緊游走，邊游邊往後看。他本想趁機偷瞧一眼穆大哥的泳姿，然後就見到穆辭高高從水中躍起，蛙泳自由泳仰泳蝶泳狗刨全都不是，穆辭猶如巨鷹一般掠過水面，落到葉安面前時，濺起了漫天的水花。

穆辭勾唇笑道：“小安，你往哪裏逃。”

葉安張大的嘴巴怎麽都合不攏，臉卻微妙地紅了起來。

“穆大哥。”葉小安期期艾艾，糾結地道，“我、我方才也看見你的了，誰讓你穿浴衣還跳那麽高……”

原來男神浴衣下面竟是那樣的。

葉安不争氣地回味了一遍又一遍，居然有點亢奮。

穆辭：“……”

穆辭漠然道：“夜小安，忘了它。”

“……好吧。”葉安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反正忘記是不可能忘記的，他既已被抓到了，就從水裏站了起來，擦去額頭上的水，朝着穆辭走去，以示認輸。

離得近了，他發現穆辭的神情一下子由平靜變得難以形容，并且迅速轉過臉去。

葉安下意識把浴衣後面巴拉整齊，同時也奇怪，穆辭眼下的角度，應當看不見他的身後才對。

有種奇特的感覺，還是有何處不對勁，直到他不太放心地低下頭，忽然間發現，自己這件浴衣出水之後全部都黏在了身上，變得近乎透明，穿了等于沒穿，他的xx，xx，xxx，能走的光全部都走了。

葉安一瞬間明白了葉樂這個混賬為何澡都洗了卻不願意下水。在澡堂裏備浴衣雖是他的主意，布料卻是葉樂提供的。有些布料沾了水就會變很透，白色料子尤為明顯。

葉安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把葉樂揪出來揍一頓，可是放眼望去，葉樂原先躺的美人榻上卻空無一人。

溜得可真快，葉安都要哭了，穆大哥一定會把他當成暴露狂的……

穆辭近在眼前，他要如何解釋？

“穆大哥，其實沒什麽的。”葉安窘迫到了極點心一橫道，“你看了我，我也看了你，咱們兩個就當扯平了。”

穆辭：“……”

這種扯平，他一點也不想要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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