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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夜晚非常熱鬧, 很多人會在吃過晚飯後到大門口乘涼, 女人們東家長西家短聊八卦, 男人們湊到一起聊天南地北或吹牛侃大山。期間，還伴随着清脆的蛐蛐鳴叫聲和“呱呱”蛙鳴聲。

葉歡家住在鎮子邊緣，夜晚沒那麽熱鬧。再說隔壁搬來的紀鎮長一家也不喜歡坐在大門口聊天, 人家有事都是找到家來聊。

等到晚上十點左右，大多數人開始洗洗睡了, 畢竟第二天還要早起忙活地裏家裏的活計。

李衛華睡覺前, 特意過去看了看三個孩子, 見他們睡得正香，給他們看了看有沒有蹬開蚊帳，然後才放心地回屋睡覺。

“哎, 長榮，你說歡歡的親媽到底怎麽回事，怎麽也不來接孩子？不會看是個女孩, 不想要了吧？”李衛華沒事時偶爾也會琢磨葉歡的事。

剛開始養了從小懂事的葉歡兩年, 李衛華想到有人會來把葉歡接走，曾經郁悶過。可是這些年過去了, 歡歡都六周歲了，還是沒人來接她, 李衛華心裏能不琢磨嗎？

葉長榮皺眉說：“你怎麽又提起這茬了, 不是讓你少提歡歡的事嗎？你就當她是親生的，反正咱們沒有女兒，你對她好，長大她照樣孝敬你。”

六年了，葉長榮覺得歡歡親媽來接人的希望不大，要接早來接了。看信上的留言，歡歡親媽應該舍不得孩子，可是一直沒來接，說不定出了什麽意外。

所以葉長榮越發不敢暴露歡歡不是親生女兒的事情，生怕歡歡親媽說的仇人查到歡歡，說不定會給家裏惹麻煩。

葉長榮只是個小公安，他知道這世上比他能耐的大有人在，有很多他得罪不起的存在，葉歡的身世是個麻煩，所以能低調還是得低調。

“這不是今天咱大嫂過來，說婆婆讓她給歡歡送塊布做裙子，還送了點心。婆婆這樣做，還不是因為算命先生說歡歡‘貴人命’。我這不尋思，也許等歡歡長大才能認親生父母，也許她父母就是貴人，如果歡歡認了貴人父母，可不就是應了貴人命這一說。”

“行了，在歡歡長大之前，少提這事兒。不管她是什麽命，咱既然撿了她，就得好好對她，這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衛華不願意了，氣得反駁：“就你是好人，我就是壞人，我不是也替歡歡着急嗎？”

葉長榮一再囑咐：“別提了，更別在旁人那裏走漏了風聲。萬一歡歡親媽說的那個仇人查到咱這裏，牽扯出什麽事怎麽辦，還是小心為妙。”

“行，我知道，反正瞞了這些年，大家都以為歡歡是咱們的親生女兒，繼續瞞着一點問題都沒有，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早點睡吧，明天還得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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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沒心思幹別的，各自琢磨着歡歡的身世入睡了。

等到臨生的時候，李衛華的身體非常笨重，在家歇着沒去上班。

那年春天的一個晚上，因為早春還有點冷，葉長榮和李衛華早早吃過晚飯睡了覺。

兩口子躺下大概睡了一個多小時，李衛華就被一陣陣肚子疼折騰醒了。她是頭胎，沒有經驗，醒來就喊丈夫。

“長榮，我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咋辦？”

本來李衛華娘家媽是想在這裏給女兒陪産，可是不巧這幾天她小孫子感冒發燒，她不回去怕兒媳婦不高興，只能先回去照顧小孫子，等孫子好了，再過來照顧女兒，反正女兒還不到生的時候。

可是雙胞胎容易提前生。

“衛生院有人嗎，要不先把我媽叫過來？”李衛華感覺她應該要生了，開始着急起來。

李衛華作為女兒，遇到麻煩的時候，最先想到能依靠的是父母和丈夫。

葉長榮一聽媳婦說要生了，勉強穩住心神，稍作考慮說：“也不知道衛生院今晚有沒有值班的？要不我先去把岳母叫來，再去叫接生婆。咱媽不是說頭胎生得慢嗎？你先在家撐着點，我快去快回。”

因為村民很少有在衛生院花錢生孩子，所以鎮上的衛生院平時不忙，晚上都沒人值班。除非是提前住在衛生院，看着熟人的面子上，醫生還能照顧點，幫孕婦接生孩子。可是如果孕婦發生危險，衛生院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還得去縣醫院。

葉長榮顧不得多穿衣服，披上制服褂子就往外跑。可是剛開了大門，就聽到門口有孩子微弱的哭聲，他仔細一看，在昏暗的夜光中發現門口有個個包裹，包裹裏應該是個孩子。

葉長榮不由咒了一句：“靠，誰大晚上在大門口扔孩子，這不是添亂嗎？”

前些年在部隊受到教育和身為公安民警一定要為人民服務的精神，讓葉長榮不得不先抱起哭聲微弱的孩子回家。陽春三月夜裏寒，他怕等回來再管孩子，會把孩子凍死了。那不等于他間接毀了一條生命，良心不允許他不管孩子。

葉長榮匆匆忙忙把撿來的孩子放到床上，着急忙慌地問：“媳婦，咋樣，你還疼嗎，堅持着點，我很快就回來。”

“這孩子咋回事，哪來的？”李衛華恰好疼過一陣不太疼了，勉強轉移了注意力。

“誰大晚上扔孩子了？”李衛華扯開包被一看，是個女娃。會不會是誰家生了女娃不想養，就把她給扔了。

葉長榮瞥了一眼，看到妻子打開一個方格手絹，裏面包了金晃晃的手镯和一些錢。他顧不得那麽多，繼續出去找人。媳婦快生了，他還是先找岳母和接生婆來更放心。

葉長榮先到了岳母喊起岳母，讓她趕緊家去照顧衛華。不待岳母起身

，然後他立馬轉頭去了接生婆家叫人。

幸虧接生婆家也不遠，接生婆習慣了有人大半夜叫她去接生，很快收拾完畢，帶上接生用的剪子、酒精等東西，抄小路跟葉長榮去了葉家。

葉長榮和接生婆到家時，竟然比他岳母還快一步。

但是對李衛華來說，幾人回來的都晚了。

可能因為孩子小的關系，她生産又順利，已經把雙胞胎其中一個生下來。

可是接生婆到了後，看到床上已經包好了一個，她還以為已經李衛華等不及，自己剪斷了臍帶，已經生了倆。

接生婆顧不得看已經收拾好的孩子，趕緊幫李衛華剪臍帶，再接生，忙活好一陣子才忙完。

葉長榮在外面焦急地等待，李衛華娘家媽和娘家嫂子一個燒水，一個給女兒鼓勁，折騰了好一陣子。

接生婆忙完，好奇地問：“衛華，你頭個孩子生得可真快。”

“可能因為孩子小，生得快。”李衛華生完倆除了疼點，因為沒太費事，看着還有精神。

“可不就是小，我看一個也就四斤來沉，可得好好喂。”

“剛生的娃娃，你們怎麽就給她脖子裏戴東西，不怕硌着孩子。”

原來接生婆看到女娃脖子裏戴了個木制的吊墜，幸好吊墜是平的，不太硌人。

“以前給孩子準備好的，一直在枕頭底下放着。她是頭一個，這不生下就給她戴上了。”李衛華也是機靈人，很快找到了借口。

其他人也沒懷疑什麽，至多覺得她不該早早給小孩戴東西。她娘家媽也勸她給孩子摘下來，等孩子大點再給她戴上不晚。

不是李衛華不想摘掉，而是她沒辦法摘下來。

葉歡自來到葉家就戴着這羅盤墜子，比起葉歡親媽留下的小小金手镯和長命鎖，羅盤墜子真是個很不起眼的東西。

葉長榮也試過，兩夫妻都覺得這繩子不普通，吊墜應該也不是普通東西，可能是人家的祖傳寶物啥的，既然摘不掉，那就讓孩子戴着吧，于是葉歡就一直戴着羅盤吊墜。

李衛華剛剛已經看過姜雅留下的信，她聽了接生婆的話，含含糊糊地應了，讓人都以為女孩是她頭個生的，不過生的太快了而已。算時間葉長榮剛出去，她就生下一個孩子。

李衛華不說，誰能想到這孩子是剛撿到的。

“頭個是女孩，後面是倆小子，一下子生了個三個，衛華可真有福氣！聽說你在醫院檢查過，都還以為你生雙胞胎呢？”

李衛華親媽說：“我看着三個孩子個頭都不大，醫生可能檢查錯了。”

接生婆點頭自誇：“醫生有時也拿不準，還不如我們這些常年給人接生的看得準。”

家裏，李衛華親媽和娘家嫂子圍着三個孩子誇。

“看看這仨孩子長得真俊，倆小子看着長得一模一樣，女孩一個樣，看看這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秀氣的，将來一定很漂亮。”

累了的李衛華卻沒有剛生兒子的歡喜，一直躺着想事情。

等屋裏沒外人時，李衛華把東西都給丈夫看了。葉長榮作為公安，心懷正義，怕真有仇人查到剛出生的孩子，便打算留下她，對外說孩子是親生的。反正除了媳婦，別人都不知道孩子哪兒來的。

所以，葉家的雙胞胎換成更為出名的三胞胎。

姜雅是偷偷聽到葉長榮夫妻打算留下女兒，才抹掉自己留下的痕跡，又使了點手段，把仇人引走。

再後來，鳳凰鎮沒有起任何波瀾，人們都知道葉公安家得了三胞胎。

一晃六年過去了，葉歡成了六歲的漂亮女娃娃。她長得不像葉長榮，也不像李衛華，但是沒人知道她不是親生的，也沒有人說閑話。

葉歡那長長的馬尾辮紮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額頭上還帶有美人尖；秀長的柳葉眉下，閃爍着似帶星光的黑亮大眼睛，睫毛又長又翹，一眨一眨時特別可愛；小嘴巴紅潤潤的，喊人時特別甜，非常招人喜歡。

自從葉歡拜紀道長為師後，葉長榮知道紀道長是隔壁紀鎮長家親戚，對紀道長立馬變了一個态度，從懷疑到馬上信任。現在他是放任紀道長管教自家孩子，沒見紀鎮長都把孩子扔到自己了嗎？

所以，紀道長提出要帶葉歡出門一整天時，葉長榮都沒有反對，反而爽快同意了。

因為葉歡記憶力好，腦中又有相師傳承知識，多實踐對她來說學習速度能更快些。

紀道長不是說要帶葉歡去給人擺攤算命嗎，就是想讓葉歡見識各種算命手段，好從中學習，積累經驗。

臨走前，紀道長不忘給學武的孩子們布置好任務，然後帶着葉歡去公車站點等車。葉東、李亞軍他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師徒二人出門，卻不敢提出異議。

主要是紀道長威嚴慎重，熊孩子們誰都不敢挑戰他的權威。

紀道長怕在附近村子擺攤算命會露陷，所以打算帶徒弟去縣城擺攤。從鳳凰鎮到縣城有幾十裏路，必須坐公共汽車去才行。

然而，等到了站點那裏，紀道長看到有輛車等在路邊，他帶葉歡上車後剛找了座位坐下，很快又領着葉歡下了車。

紀道長帶葉歡跟他到樹蔭下呆着，他打算等下一輛車。

上去又下來，這是幹什麽啊？可葉歡身為徒弟，只有聽話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