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好奇心

社長室內的對話已經到達尾聲。

“今天打擾了，按照約定，請不要将我們談話的內容告訴其他人。”

黑發審神者從座位上站起，狐之助再次被她環抱在身前，“我們是來保護這裏的，并不想為這裏帶來混亂。”

雖然時之政府讓福澤谕吉簽了保密協議，可假如對方真要違反，政府其實也沒什麽辦法，畢竟這個世界對于政府而言，只是“其他世界”，而時之政府一向都隐藏于暗處，不可能為此大張旗鼓地幹出什麽事來。

會選中福澤谕吉，本就是沖着他的勢力、人脈以及人品來的，政府相信這個人會為了這個城市，為了世界而選擇遵守諾言。

黑宮五月并不清楚政府在決定人選時的繞繞彎，但經過剛才交流時的簡單了解，她多少也能判斷出對方是心懷正義感的好人，不愧是印在萬元大鈔上的男人，這思想覺悟就是不一般。

福澤谕吉叫住了想要離開的少女，問道：“我能問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黑宮五月止步，目露疑惑地反問：“社長先生想知道什麽？”

福澤谕吉：“你為什麽會成為審神者？”

為什麽？

為了小錢錢，為了刀刀們。

但能這麽說嗎？當然不能。

黑宮五月想了想，回他：“為了生存。”

沒有錢不行，沒有刀也不行。

福澤谕吉聞言沉默下來，古板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些改變，稍許後，他抿住唇，再開口時語氣頗有些沉重：“我知道了。”

黑宮五月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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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知道什麽了？

過了會兒便聽對方又說：“如果以後遇到時之政府無法幫你的事情，可以來找我。”

這句話暗指的是，假如某一天時之政府與你有了利益、或是立場上的矛盾，我願意站在你這一邊。

這是武裝偵探社社長親自給出的承諾。

為什麽話題突然變得這麽奇怪？算了，先答應下來再說。

黑宮五月：“好，那我提前謝謝社長先生。”

走出社長室，最先迎上來的，是隊伍裏偵查最高速度最快的亂藤四郎：“主人！已經結束了嗎？”

見到熟人，黑宮五月心就不自覺松了下來：“恩，結束了，你們在外面有沒有很無聊？”

亂藤四郎搖頭，急不可待地拉着審神者往外走：“沒有哦，偵探社的大家幫忙給我們做了一張購物計劃表，還畫了簡易地圖呢！”

沙發那邊的位置太小，寫字也不方便，後來一群人移動到了中島敦的辦公桌上，順便把太宰治的辦公桌也占領了，反正他也不幹活。

這會兒見到黑發少女過來，吵鬧的聲音驟停，一個個都特別正經地行起了注目禮。

偵探社社員：真的不是杠，是這位小姐的氣場太像社長了。

黑宮五月這才發現自己還保持着靈力外放的狀态，亂藤四郎沒受到影響，但對普通人來說好像不太行……就像無法靠近典典的那些動物們。

這麽一想，福澤社長還真是厲害啊。

黑宮五月邊想邊收起了靈力。

于是大家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松緩下來，先靠近審神者的是一個穿着紅色和服的黑發小姑娘。

泉鏡花的個頭正好對上黑宮五月懷裏的狐之助。

這就是會說話的小狐貍。

泉鏡花：超在意。

黑宮五月沒明白眼前這小姑娘的意思，只好開口問她：“怎麽了？”

一同跟過來的中島敦猶豫了一下，代替泉鏡花回答：“抱歉，五月小姐，鏡花醬只是有點好奇，因為我和大家說了狐之助會說話……”

他這時意識到自己好像擅自暴露了狐之助的秘密，神情逐漸無措起來：“那個，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說這個……”

黑宮五月聽完，并不介意：“沒關系，這沒什麽需要保密的。”

況且她也從來沒要求過中島敦幫她隐瞞。

以後她會常常帶着狐之助來偵探社，總不能讓小家夥每次過來都裝啞巴，難為誰都不能難為自家可愛的小助手啊。這個世界異能力這麽多，多一只會說話的小狐貍又怎麽了！

再說，相處時間一久，總有會暴露的時候，比起以後互相尴尬影響關系，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老實承認。

黑宮五月揉了揉狐之助肚子上的毛，為他和自己做介紹：“他的名字叫做狐之助，我是五月。”

接着看向和服少女：“你呢？”

像是意外會得到如此溫柔地回應，泉鏡花愣了一下才回：“我是泉鏡花，你好，五月小姐。”

向來與審神者保持高度配合的狐之助主動向前伸出一只小爪子，像是想和小姑娘握手。

“你好，鏡花醬，我是狐之助~”

說完頓住，慢半拍地歪着腦袋問：“那個……可以叫你鏡花醬吧？”

泉鏡花：“！”

耳朵有點紅。

她迫不及待地用雙手握住小狐貍伸出的那只爪子，上下搖了搖：“可以！”

目睹如此場景，黑宮五月心情略微妙。

看這熟練地賣萌，還有小動作，狐之助應該用這招騙了不少油豆腐吧。

會說話的小狐貍瞬間奪取了偵探社所有女性的喜愛之心，不少男性也被吸引了過來，黑宮五月見狀幹脆把狐之助讓給泉鏡花。

“等會兒我們要去街上，但帶着狐之助不太方便，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可以嗎？”

泉鏡花接過去的時候還有點傻眼，等了兩秒才重重點頭，面上溢着與先前完全不同的喜悅之情。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狐之助沒想到這一出，着急地出聲：“主公大人——”

等會兒他還想要去買油豆腐呢！！

黑宮五月先一步給出承諾：“回來的時候會給你帶油豆腐的。”

狐之助嗚咽了一聲，勉勉強強同意，還報了個店名出來：“主公大人，可以買這家的嗎？上次和大家開會的時候，這家店排行第二呢……”

開會指的是狐之助們對于“最美味油豆腐排行”的會議。[1]

黑宮五月點頭，伸手捏了下小狐貍軟嘟嘟的臉頰：“我記下了，你在這裏不要總麻煩大家。”

狐之助蹭了蹭審神者溫暖的手指：“是，主公大人~”

見狐之助去和偵探社的大家玩了，黑宮五月便收攏心緒回到刀劍們的身邊，她看了眼時間，和社長先生聊得太久，此時早已過了飯點。

少女看時間的動作提醒到了國木田獨步，他也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表，語氣略失措地開口道：“糟糕，已經過了餐點了。”

聞言，黑宮五月出聲邀請道：“那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呢？偵探社的大家也一起，我來請客。”

畢竟也是因為他們留太久，才導致大家迫不得已推遲了休息時間，只是請客吃頓飯而已，對現在的她而言沒有任何壓力。

“嘛，五月小姐，不用管國木田君啦，他根本不是在擔心餓肚子。”

之前不知蹲在哪個角落的太宰治這時又冒了出來，很是熟稔地湊過來——不過這回沒離得太近，而是保持了一段有禮的距離，他毫不留情地揭了自己同事的老底。

“國木田君是一個追求完美的理想主義者，每天的行程都記在筆記本裏，就連‘什麽時候戀愛’‘未來妻子的模樣’‘結婚時間’這種東西都有哦。”太宰治攤手笑道，“不過在我看來，根本就不會有女孩子看得上國木田君這種理想狂魔。”

國木田獨步勃然大怒，憤然地拎着太宰治的脖子就是一陣狂甩，動作熟練到令人心痛。

“你這個自殺繃帶狂魔有什麽資格評論我啊！！”

太宰治求生欲為零，斷斷續續還在點火：“雖然這麽說，但我在女性中的市場很好哦——”

于是國木田更加憤怒：“玩弄女性你還有臉面說出來！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糟糕的男人嗎！”

把兩人對話聽全的黑宮五月目光複雜地看了眼太宰治，該說不愧是太宰治嗎？和那位文豪太宰治有着驚人的相似，無論是熱愛自殺，還是女性關系這方面……

刀劍們看太宰治的眼神這回已經升級到了排斥。

這個男人果然太糟糕了！

國木田獨步雖然火大，但理智還在，應該說，這種被太宰治故意惹火的劇情幾乎成了他們倆每日的日常。

他很快就像丢垃圾一樣丢開太宰，理好衣袖，恢複成原先的精英模樣。

随後金發青年看向少女，出聲拒絕了她的邀請，順帶也替社裏的其他人也拒絕了。

理由用得委婉又可愛，至少在黑宮五月聽來十分有意思。

前一個理由是“很抱歉，我的筆記本裏并沒有今日參加飯局的計劃，有機會的話，我很願意和你們一起聚餐。”

後一個理由是“這家夥（指太宰）在樓下咖啡廳欠了一屁股的債，五月小姐的請客等于給了他蹭吃蹭喝的機會，還是等下次他不在的時候再約大家吧。”

黑宮五月聽得愉快，也沒打算按着人家的腦袋強行請客，自然就配合地點了下頭，不再多提這件事。

發現黑發少女沒有不滿的跡象，國木田獨步輕微松了口氣。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身為太宰治的搭檔，國木田獨步确實在他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有時候也不是特意去學，而是耳濡目染，不自覺地就運用了出來。

比如說那高超到令人恐懼的話術水平——只是皮毛的皮毛，就足以應對許多場面了。

通過這一茬，太宰治敏銳地發覺了國木田獨步對于眼前少女奇特的恭敬态度。

有點像是在對待社長二號。

他感到有點好笑，同時，深入骨髓的警惕心也控制不住地冒了出來。

并非是在懷疑對方，因為對方根本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亂步先生，社長，再加上他自己。

太宰治不覺得有誰的僞裝能強到瞞過他們三人的眼睛。

他的警惕心僅僅只是針對五月的感染力。

在過來之前，太宰治偷偷去社長室見過一次福澤谕吉，他沒能從福澤谕吉口中套出點什麽，這次社長嘴巴嚴實得有些異常了，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成功從社長的态度中得到了些其他信息。

那名少女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成功獲得了武裝偵探社社長的承認，甚至社長對她還有着某種敬佩。

回來的敦君對她的态度也十分不同，幾乎都要趕上他對敦君的影響力了。

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糖果，那些人随身攜帶着的、宛如穿越時空才能存在的真品刀劍……還有敦君和大家分享的那些異事，社長的态度。

這些都實錘了他對五月身份的猜想。

完全沒有僞裝呢，五月小姐。

是無所謂，還是不屑呢？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太宰治垂眸斂目，短暫地收起了臉上僞裝出來的所有表情。

刀劍是兇器，唯一的作用就是殺人。

但能讓[刀劍]甘願俯首稱臣的女人——

真是讓人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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