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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危慕裳的臉色越來越慘白,顧林心中一淩,淳于弘跟她說過,他第一次遇見危慕裳是在一個狂風肆虐的雷雨天氣,年僅五歲的危慕裳,不知道在大雨中漫無目的的走了多久,最後暈倒在他的武道館前。

害他于心不忍之下,抛下性感熟女,整整照顧了發着高燒的危慕裳一夜。

誰知危慕裳天亮之際醒來後,高燒沒退的情況下就狂奔而出,淳于弘沒攔住又不放心她,于是就跟過去,這一跟就跟了整整十年。

跟着年僅五歲的危慕裳去了醫院,淳于弘才知道是她母親去世了,那個時候的危慕裳,用淳于弘的話形容就是行屍走肉,他一度以為危慕裳也會跟着她母親去。

雖然沒親眼看見,但顧林能想象的出危慕裳當時的絕望,她還那麽小,卻要面臨唯一至親離去的無能為力。

更明白母親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她們認識那會兒,最開始打雷下雨時,即使白天危慕裳都不敢一個人呆着,後來才慢慢好起來。

這會兒,看她有些飄忽的眼神,估計是憶起她母親了。顧林不由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只感覺一片冰涼。

“慕子!”在危慕裳耳邊大聲喊着,顧林想将她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這樣下去,萬一危慕裳走火入魔可不是好玩的,天氣如此惡劣,她們還得自救才行。

“慕子…慕子…回神!”喊了一遍無用,顧林緊揪着她手一遍一遍喊着,直到危慕裳聽見她的聲音看向她。

恍惚的看着眼前一暗一亮的山林,竄竄直瀉而下的雨珠中,母親離去,世界瞬間傾塌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危慕裳知道,對于母親的去世,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懷從未放開過。

從有記憶開始,她的世界裏只有母親,溫柔美麗的母親,那時候的她不知道一個人還應該有一個父親,她只知道母親好好,很愛她,好吃的往她嘴裏送,好穿的往她身上穿。

那段時光溫馨美好,母親的笑容一直都那麽滿足,幸福。

可慢慢地,母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雖然對她笑得還是那麽美,那麽滿足,但小小的危慕裳卻能感覺到,她眼裏的痛苦與空洞,那時的她不明白母親眼中的是什麽,只知道那是不好的,不應該出現在美麗的母親身上,不應該奪去母親的笑容。

漸漸地,身體本就不好的母親,健康狀況日漸日下,她依然在母親面前笑得天真爛漫,可她每天都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哭,她怕,她怕母親離開,世界上那麽多的人,她只有母親一個人,她不要她離開。

最後在醫院的那段時光,母親跟她說了一個很美好的愛情故事,她知道故事裏的悲情女主是母親,可她不知道父親是誰。有一次她在醫院碰到一個貴氣的少婦從母親的病房出來,看着她,小小的危慕裳突然揪心起來,趕緊向母親跑去。

病房裏的母親明顯哭過,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口口聲聲說着是她的錯,是她對不起危慕裳,是她對不起他的家人。

那時的危慕裳隐約知道母親口中的他,是她的父親,他不覺得父親有什麽好,母親這麽美麗溫柔的人都舍得抛棄,還讓母親吃那麽多苦,受那麽多傷,是他的錯才對,母親怎麽會有錯。

可當天夜晚,母親就走了。

她的世界瞬間一片黑暗,醫生說母親走了,她不信,在門口看着母親安詳的躺在病床上,她甚至沒敢進去,搖着頭說不可能就從醫院跑了出來。

在馬路上狂奔着,腦中只有母親走了,不要她了的信息,等她回過神來時,瓢盆大雨早已打濕了她小小的身體,震天的雷聲就跟她的心情一樣,她好想朝天。怒吼,為什麽要讓母親離開,為什麽要帶走母親留下她一個人。

她不知道當時的她在想什麽,只知道雷一直在響,電一直在閃,雨一直在下,然後是一片黑暗。

等她再次有意識時,只覺得頭重腳輕,一睜眼卻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轉瞬想到母親的她,跳下床就往醫院跑去,跑出門時隐約聽見有少年在喊:你幹嘛,別跑。

後來在料理母親的後事時,一直有一個人影在她身後晃動,後來,她才知道那個人影是淳于弘,再後來,她去了孤兒院,遇到了顧林。

突然一股大力将自己一拽,危慕裳瞬間撲倒在顧林身上,飄忽的神智些許回神,擡起一雙空洞疼痛的黑瞳。

“慕子!你清醒點……”抓着危慕裳雙肩使勁搖晃,顧林擔心的朝她大喊着,猶記得剛認識那會兒,每個下雨打雷的夜晚,小小的危慕裳抱着她就放聲痛哭,哭得那樣傷心、絕望。

她不知道當初的危慕裳是怎麽樣挺過來的,但挺過來了不是麽,那些痛苦的回憶她不能讓危慕裳再回味一次。

聽着顧林的聲聲吶喊,閃電下淳于蝴蝶也發現了危慕裳慘白的臉空洞的眼,心中震驚不已。在她眼中,危慕裳就跟變形女金剛一樣強悍,雖然低調但性格裏暗藏的是張狂不羁,她怎麽也想不到危慕裳還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雖然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麽事,但這樣的她讓人揪心,脆弱的仿佛輕輕一碰就能打倒她一樣。

身體被搖晃的如撥浪鼓般,飄忽的思緒被搖晃的一片混沌,眨了眨眼,危慕裳看向顧林的眼中些微清明起來,卻仍有些空洞。聽到顧林的吶喊,感覺到她的搖晃,卻好像神經短路,這些感覺還未傳至大腦,身體與腦袋隔絕,反應不過來。

“娘的!”見危慕裳還是反應不大,性子本就有些急的顧林咒罵一聲,握拳就朝危慕裳腹部打去,“你丫給我回神!”

一下被擊倒在地,危慕裳黑瞳中的痛色漸漸褪去,略顯空洞的眼睛瞥到顧林又一腳朝她踹來,腦中回蕩着閃躲的詞,身體卻沒聽到指揮,生生挨下顧林的狠辣一腳。

“顧林你幹嘛!”見顧林又在攻擊危慕裳,淳于蝴蝶手一伸卻沒拉住她。

“唔……”身子被踹的往旁邊一側,空洞瞬間散去,疼痛霎時從臀部傳來,手剛捂上屁股,眼一掃又見顧林回收的腿再次朝她踢來。

危慕裳身子連忙在滿是水窪的雜草叢中一滾,險險避開顧林的第二腿。

一躲開顧林的腳,危慕裳滾動的身體一停,動作敏捷的一躍而起。對着顧林又一次踢到眼前的腳就是一踹,勁道十足!

“哦……”顧林單腳跳立,雙手捂着右小腿一陣哀嚎,“啊…這麽狠!你丫恩将仇報啊…”

“我這是以牙還牙!”危慕裳捂着屁股也龇牙咧嘴起來,剛才顧林那一腳估計是出了全力,踢得她半邊屁股都麻木了。

淳于蝴蝶傻眼,無語的瞪着各自喊疼的危慕裳與顧林,暗想不是她不正常就是她們不正常。心中決定,以後她們就是拿刀子捅對方,她都絕不說一句話,更不會出手相勸。

“你們幹嘛?”四人的小圈突然闖進一個人,本遠遠的站在危慕裳身後,誰知一轉眼就見顧林在打危慕裳。借着閃電的亮光,祁覆二話不說就朝她們奔來。

“沒事。”看他一眼,危慕裳掃了掃沾到身上的草屑淡然道。

本來就沒什麽事,她不過是想起了過往的事而已,誰知顧林瞎操心,出手這麽狠。

……好吧,其實危慕裳心裏還是感謝顧林那一腳的,關于那些痛苦的回憶,除了徒增煩惱外別無他用,其實她不想去想起。

“我們得趕緊想辦法出去才行,這雨不定下到什麽時候呢。”一直沒出聲的時朵朵,見危慕裳沒事暗自松了口氣,看着她們幾人出聲道。

“真沒事?”上上下下看了危慕裳一眼,祁覆又深看了眼顧林後,還是不确定的問着危慕裳。

“沒事!”輕緩卻堅定的語氣,危慕裳微挑着眉看祁覆,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啰嗦了。

“我有事,我腳痛。”幽幽的,顧林單腳着地靠着危慕裳道,她範什麽錯了,為嘛她的腳要受罪。

“你丫滾蛋!”危慕裳說着又踹了下她吊在半空的腳,她下腳有分寸,裝屁裝。

堪堪躲過危慕裳雪上加霜的第二腳,顧林一個蹦跶就跳到了時朵朵身後,雙腳利索不已。她覺得吧,時朵朵雖然沉默寡言,但還是比危慕裳可靠的。

“要不我們冒雨前進吧。”看了眼依舊兇猛的雷電,祁覆看着危慕裳道,在這兒也不一定安全,繞着大樹走還可以有點希望。

“可雨這麽大,前方十米就已視線模糊看不見絲毫景物,根本就辨認不了方向,怎麽走?”危慕裳何曾不想繼續前進,這種瞎子般的天氣,走錯路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萬一走錯方向更慘。

“或者你能在這種天氣下辨認方向?”目光一閃,危慕裳滿懷希望的看着祁覆,貌似祁覆的能力實力一直不錯,或許他有什麽她不知道的本事。

但是,她失望了。

“……沒有。”雨簾中那雙直直看着自己的黑瞳令祁覆心動,此刻他懊惱起自己的無能,斂下眸緩緩道。

“那就只能等。”等雷不響,電不閃,能辨認方向的時候才能走,不然就死守在這裏。

特種基地。

曲封運回來的彈藥剛入完庫回到宿舍,羅以歌就被震天響的雷聲驚了驚。之前測得今晚天氣良好,并沒有打雷下雨這等惡劣天氣,從窗外看了眼銀光閃閃的夜空,羅以歌立馬沖出了宿舍。

推開一號辦公室門的瞬間,瓢盆大雨傾盆而下,閃電怒雷交錯不停。

“一號。”陰沉着臉,羅以歌跟一號打了聲招呼,走到曲封對面陰戾的看着他。

“二號,今晚天氣這麽好,我是真沒想到會有雷雨。”見羅以歌進來,曲封趕緊向他解釋着。

将一群參加選拔的戰士仍在大山裏,本來也沒什麽事,可這一打雷下雨就不一樣了,各種危險系數遞增,真要出了什麽事,他還真擔待不起。

一號的臉色也有些不對,他同樣沒料到今晚會有雷雨,可現在雷聲陣陣,閃電無數,他們的飛機也不能上天,那個方向的崎岖山路根本就駛不進車輛。

現在他們除了幹着急還真做不了什麽。

“所以我什麽也沒說。”知道這不是曲封的錯,但一想到危慕裳在這種雷雨下還處在深山裏,他就揪心,恨不得立刻飛到他身邊去。

“你最好祈禱這雷雨快點過去。”否則若危慕裳出了什麽事情,他不敢保證會對曲封做出什麽事來。

“一定!一定!”雖然比羅以歌年長,但從排名上就能知道羅以歌實力比他強,其實他們都知道,在這裏,羅以歌的實力若排第二,沒人敢排在他前頭,各種軍事技能與綜合素質不是他們可以比拟的。

再者曲封知道羅以歌這麽反常是因為什麽,故而處處示弱讨好。

若是将羅以歌媳婦兒弄沒了,他家媳婦又要纏着他給羅以歌介紹媳婦兒了,到時苦的可是他。

在沉默中渡過了三十分鐘,最後羅以歌受不住想念危慕裳的煎熬一個起身,扔下一句話就朝大門走去:“我去找他們。”

雷雨天氣對別人或許沒什麽,但對危慕裳的意義不一樣,他不可能不擔心。

“等等!等等……”曲封一驚,幾個箭步上前拉住羅以歌,“你想幹嘛!難不成你想開飛機去找?看看這雷打的電閃的,你不是找劈麽!”

拖住羅以歌向外走的身影,曲封激動的指着門外的閃電雷鳴,就算他們是特種兵,那也不能跟雷公電母這等大自然氣候抗衡啊,那可是不長眼的東西,管你是兵還是鳥,一個雷劈下來照樣見閻王去。

羅以歌也知道危險性,但這樣什麽都不做他難受,生怕危慕裳發生點什麽意外,這樣他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

“雖然天氣惡劣,危險性也有,但也不是必死無疑。二號,你鎮定點。”羅以歌訓練完戰士回來,就緊鑼密鼓的着手女子特種兵選拔的事宜,一號早看出貓膩了。

現下羅以歌這一反常态的不淡定,更印證了一號的想法,不過這倒也不是壞事,最起碼羅以歌的終身大事有着落了,他們也就不用瞎操心了。

“鎮定個屁!”聽着一號無所無謂的話語,羅以歌回身就朝沙發上的一號吼,“要是我把你小嬌妻扔到狼窟去,你能淡定的了!”

一個個只知道勸他淡定,淡定有個屁用。

“不能!”羅以歌話音一落,一號就趕緊搖頭否定道。

開什麽玩笑,他家小妻子又不是軍人,扔到狼窟還不死定,誰敢扔他跟誰急!

一號雖然已有四十多歲,但他妻子才三十歲,足足小了他十多歲,再加上他妻子嬌媚的樣貌溫柔的性格,都說大男人疼小女人,用在一號身上是一點也沒錯,他家妻子在他心裏就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你現在去明顯是送死,別到時你升天了她還好好的,白白便宜了其他小子,還是再等等吧。”

羅以歌想将曲封甩開的手,在聽到便宜了其他小子的時候停下,抿緊嘴唇,臉色黑了又黑。心中衡量一番,曲封說得對,危慕裳不一定有事,但這天氣他開着飛機出去十有八。九連人帶機報銷掉,到時還真便宜了其他小子。

于是,羅以歌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忍着。

曲封見羅以歌有些動搖,趕緊将他拉回一把按在沙發上。

羅以歌剛坐下一號的手機就響了,一號偷瞄了眼羅以歌,果斷的跑到裏面窗邊去接電話。

即使雷聲陣陣,也能聽到一號偶爾傳來的柔情蜜意的輕柔聲音,越聽羅以歌的臉色就越黑,一邊是你侬我侬,一邊是查無音訊,這不明顯是刺激他麽。

煎熬着又過了二十分鐘,雷聲終于小了下來,覺得差不多了,羅以歌竄到門口看着天空的小雷,回頭看一眼一號仍在煲電話粥的偉岸身影,果斷的向外走去。

“二號,我也去!”見羅以歌出門曲封趕緊起身道,羅以歌這時而火爆時而淡定的性格,他還是跟着比較好。

聽見曲封的聲音,一號一回頭只來得及看見他飄出門外的身影,連忙喚道:“注意安全你們!”

喊完上前關門,一號繼續跟他小嬌妻濃情蜜意去了。

人就像浸泡在水中般,腳下的雨水都漫過腳掌,往小腿上漲了,大雨依然下得滋滋有味,狂風掃過時陣陣寒風冰冷刺骨,直感覺肌膚上的雨水針刺般往肉裏鑽。

搓着手臂給自己取取暖,危慕裳看着瑟瑟發抖的戰士們,暗想:出不出的去是一回事,這情況就是出去了肯定也得大病一場。

“慕子,我冷……”抖着身體,顧林一頭鑽進危慕裳懷中,磨蹭幾下後轉身背靠着她,讓危慕裳幫她阻擋身後的寒風,之後還不解冷,一把扯過淳于蝴蝶抱在懷裏,這下她就成夾心餅幹,前後安全了。

時朵朵見此情形,默默的走到在淳于蝴蝶身前,緊緊靠着,雖然軍服是濕的,好歹體溫是暖的,抱在一起總比四面着風的好。

抱着顧林,危慕裳前面是無風,可背後嗖嗖嗖地依然肆虐着她背部。

漸漸地,好像後背的狂風小了,危慕裳一回頭,赫然看到祁覆站在她身後,不緊貼卻也不遠離,高大的身軀足以阻擋住最狂肆的那股風。

深看着祁覆帽檐下的臉,卻只能看到他唇鼻,窺見不到他眸中的絲毫神色,微張開唇瓣半響,危慕裳輕聲道:“謝謝。”

回過頭去的危慕裳,沒看到祁覆一向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漸漸的,在閃電的亮光下,兩百多名戰士因寒冷而擠在了一起,不管男女,戰士們圍成一個大圓,一個個往裏擠着取暖,裏面的人免受寒風的侵襲,最外圍的因太冷而使勁擠擠擠。

外圍的擠了進去裏面的人又被擠了出來,擠出來太久太寒冷的人又使勁擠,擠進去一人又出來一人。

只有最最裏面的人得以安全,可是,免受寒風的侵襲了卻又有另一番苦惱。

“哦…哦…慕子,我快被擠扁了。”剛開始顧林慶幸,她終于不用再吹冷風了,可時間越長圍過來的人越多,不用十分鐘,就全聚集過來了。

然後,她就開始悲催了。

外面的人死命往裏擠,最裏面的人死命往外推,一張一合,一合一張,推擠的熱血沸騰,寒冷自然就少了。

擠得太緊的兩人,胸膛與背部緊貼的地方,不稍片刻就積了一個小水窪。兩人一散開小水窪就嘩得一聲摔落在地。

祁覆片刻不離的守在危慕裳身後,要是有男兵擠過來他就不聲不響伸手推開,将危慕裳護在自己的臂彎內,推擠锺兩人的身軀自然會碰撞到一起,一碰上危慕裳微熱的身體,祁覆心跳就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

嘭嘭嘭的心跳聲連他自己都震驚,唯恐被危慕裳聽到又趕緊後退,撞撞退退,風雨中祁覆就這麽謹慎的煎熬着。

相互慰籍取暖半個鐘後,閃的人心如死灰的閃電終于停了,大雨仿佛在一個悶錘下突然就停了。狂風也收斂了不少,輕輕揚揚的吹拂着。

寂靜中,不知誰掙紮着吼了一聲:“都散開,我快沒氣了!”

緊接着擁簇在一起的戰士就一蜂窩散了開來。

雨停了,吵囔聲也響了起來,戰士們嗡嗡的叫喚着。

烏雲散去,天空些許銀白,危慕裳看了下時間,好樣的,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雨整整下了一個鐘,現在都快六點半了。

被大雨洗滌後的山林一片清新氣味,阻饒視線的朦胧也散去大半。危慕裳憑着記憶看向基地山峰的方向,黎明的微亮下可以隐約看到那座山峰。

“現在可以繼續前進了吧。”祁覆也看着那座山峰道,雖然視線不算太明亮,但行走完全沒問題。

黑瞳恢複一片淡然平靜,危慕裳嚴謹的看着失去鎮靜的其他戰士,思索一番道:“我覺得行,你們覺得呢?”

說完看着顧林與淳于蝴蝶等人,她們在這裏耽誤了一個鐘,想要在十點前回到基地,估計是不可能了。

“我也覺得行。”昏暗中突然冒出一道溫和的男性嗓音,微微眯眼,危慕裳看到一張滿臉雨水的溫潤臉龐,西野桐。

“野桐。”見是西野桐到來,祁覆朝他點點頭打招呼。

“覆。”嘴角微微一勾,溫潤的臉龐一片溫和,令人如沐春風,一瞬間仿佛雷電天氣也春光明媚起來。濕透的軍服貼在身上,讓他的身材更顯修長,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依舊,一點也不顯狼狽。

淳于蝴蝶美目一眨,湊到危慕裳耳邊輕聲興奮道:“哇,帥哥!”

嘴角一抽,危慕裳無語的丢給淳于蝴蝶一個衛生眼,範花癡也不看看時間。

将戰士再次聚集在一起,伴随着雨水從樹葉落下的滴答聲,祁覆跟大家分析講解着利弊,争取大家都同意一致前進的步伐。

“兄弟們,我們被迫停留在這裏一個多鐘了,現下雷雨已停,我們得抓緊時間前往基地,你們有什麽不同意見麽?”

雨雖已停,但之前的雨水像倒在祁覆頭上一樣,豆大的雨滴從發上帽上落在他臉上,随着他張合的唇蜿蜒進他的嘴裏。站在最前方面對大家的他,突就生出一股領導者的氣勢,有一種令人不由自主服從的氣場。

危慕裳深深的看着祁覆,不得不說,祁覆是優秀的,足以令人側目。

一場雨像是打濕了戰士們的自信,腳踩在及小腿的雨水中,有小聲回應好的,有垂頭喪氣喪失意志的,有沉默看着祁覆的。

他們估計都知道,十點前他們肯定是到不了基地的,據實到不了一樣出局,反正都要回老部隊,還不如在這兒等着,何必去走那麽多無用的山路。

意外的沒聽到回應,危慕裳回頭看去,一個個蔫了似的了無生趣。當下心裏那個惱火啊!一場雨就打飛了他們想進入特種部隊的信念,這還是軍人麽。

軍人是什麽,哪怕無一絲希望也要爬着前進的人,更何況是現在還有希望的情況下。

“你們這群廢物!”祁覆旁邊有一塊大石,危慕裳一個跨步踏上去就朝他們吼,“不就是一場雨麽!你們這就敗給它了?你們還是男人麽!還是軍人麽!這點小雨都扛不住還想當什麽特種兵!”

“滾蛋!活該一個個都滾回去,就你們這孬兵樣別說特種兵了,就是當軍人我都替你們感到羞恥!不走你們想在這兒等死麽?啊?萬一特種部隊沒派人來找,你們除了暴屍荒野還能怎樣?還沒去争取就放棄,你們真是好樣的哈!”

危慕裳叉開腿站在石頭上俯視着他們,淩厲的目光掃描儀般透視着他們,看得他們無地自容,陣陣怒吼激醒他們的同時,更激起他們的男性自尊。

“你一個女人憑什麽說我們孬!別以為你軍事技能突出就能這麽侮辱我們!”競技一戰後,危慕裳在這群戰士裏估計沒人不認識,但被一個小丫頭指着鼻子罵,年輕氣盛的叛逆男孩哪能咽得下這口氣,當場反駁道。

“就是!你別以為你多了不起,能打槍很厲害啊!”

“你一個女流之輩,瞎嚷嚷什麽!”

“……”

女兵都默不作聲,男兵一個個指着危慕裳不客氣道,七嘴八舌說得歡快,雄糾糾氣昂昂的要為自己的男性尊嚴讨個公道,剛才的喪家犬慘樣煙消雲散。

他們群起攻之的姿态危慕裳不以為然,繼續跟他們咆哮對峙着:“怎麽?說幾聲還不服氣了?男兵很了不起啊,一場大雨後我一個女兵還有勇氣往前沖,可你們呢?口口聲聲說女兵不如你們男兵,可結果呢?還不是孬兵樣窩在這裏不敢走!”

“你們也就只敢說說而已,敢說不做真英雄假孬兵!”高昂着下巴,危慕裳目光鄙視的看着他們,眼裏的譏諷任誰都能感覺的到。

她就是要告訴他們,她一個女兵就比他們強怎麽了,她就是看不起孬兵怎麽了,有本事你就別做孬兵。

“tnnd!誰說我們只敢說不敢做!不就是跑到基地麽,誰不跑誰孫子!”

“對!誰不跑誰孫子……”

“……!”

一聲反擊響起,陣陣附和傳來,他們都将危慕裳當成了敵人,争相着要打倒她。

“那還愣什麽,有本事你們就跑啊!”右手一伸指着身後遙遠的高山峰,危慕裳厲聲吼道。

一瞬間,一個個男兵被激得拔腿就跑,向着基地氣勢洶洶的沖去,仿佛那就是危慕裳,只有踩倒它,才有可能拾回自己的男性尊嚴般。

“你們趕緊接上去啊!”男兵跑走後,女兵仍怔怔的看着大石上的她,危慕裳不禁又一陣大吼。

等他們都跑走了,危慕裳暗嘆:她這是在幹嘛?她什麽時候這麽多管閑事了,像這種勞什子麻煩事,在以往她肯定瞅也不會瞅一眼。

這一定是戰士連做班副時落下的病根。

看着魄氣十足,英姿飒爽的危慕裳,祁覆閃了閃眼,好像不論何時何地,她總能這麽耀眼,吸引着他的目光。這樣的她,連他都忍不住想要臣服。

祁覆與西野桐相視一眼,接着女兵的尾巴向前跑去。

看着留在原地等她的顧林、淳于蝴蝶與時朵朵,危慕裳重重呼出一口:“我們也走吧。”

為防止他們跑錯方向,危慕裳越跑越快,與祁覆等人跑在最前面領着路。

腳步不停的跑了一個多鐘,被雨水打濕的軍服還未幹,又被汗水打濕,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男兵們看着遙遙領先跑在最前面的危慕裳的背影,才突然驚覺他們被耍了。

什麽狗屁孬兵,那是危慕裳的激将法啊!

可此時他們跑都跑了,難不成還能蹲在地上不跑麽。就像危慕裳說的,萬一特種部隊沒派人來找他們,那他們不是只能等死。

于是,戰士們邊喘氣邊挪動着腳步,繼續向前跑着。

羅以歌開着運輸機在天空搜尋着戰士的蹤影,天際漸漸泛白,太陽緩緩升起,被大雨洗滌後山林清晰可見。

飛機一直往前飛了四五十公裏,羅以歌與曲封才看到一條綠色長隊伍在山林間穿行着。

“在那裏!”一直向下張望的曲封突然指着右下方的某點,興奮的跟羅以歌道,總算找到了,他提了一晚的心可以放下來些了。

羅以歌向下掃了一眼,朝着哪個方向緩緩下飛。

前後蜿蜒的隊伍中,不知是誰往天上看了一眼,驚喜的發現一架飛機,當即停下腳步神采奕奕的指着天空:“飛機!你們看,會不會是教官開飛機來接我們了!”

聽到有可能不用再拖着疲憊的身軀長途跋涉,一個個停下腳步往天上看去,果真看見一架朝他們飛來的飛機。

“嘿…我們在這裏……”

“嗨……”

“哈哈……我們有救了!”似是高興過頭了,此道聲音聽着有絲哽咽。

“……”

戰士們興奮的看着飛機,那就是他們的希望啊,一個個氣喘籲籲的脫下帽子朝飛機揮舞着,蹦跶着,唯恐飛機上的人看不見他們。

“喲!看他們還挺精神的麽。”曲封趴在窗口張望着,見他們興奮的模樣他也裂開了嘴角。

羅以歌開着飛機低空飛着,視線從尾掃到頭,終于在最前方看見了危慕裳的身影,雖然她連帽子都沒脫,但那平靜仰着的頭淡然身影,他一眼就認出是她了。

微微笑着,羅以歌深邃的眼眸深深俯視着她,心裏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還好,他就知道她夠頑強,這點小風波肯定奈何不了她。

“我就知道她是好樣的。”嘴角一勾,羅以歌自豪的跟曲封道,好像他得了什麽稀世珍寶,非要炫耀幾番般。

曲封不淡定了,不屑的瞥羅以歌一眼,果斷的扭頭不再看他。

前一兩個鐘,也不知道是誰火大的沖一號咆哮着,非要出來找危慕裳。他好說歹說幾番勸解,以他若升天就便宜了其他小子才将他硬拉回來。

這會兒,羅以歌倒翻臉不認,風輕雲淡了。

鄙視,曲封非常鄙視羅以歌的這種傲嬌行為。

危慕裳眉頭微皺,為什麽她覺得飛機上有道炙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啊…啊哈…慕子,我們的救星終于來了。”攀在危慕裳身上,顧林哀嚎着,滿懷希翼的看着盤旋在半空中的大飛機。

這架飛機明顯就是他們昨晚搬箱子上去的那架運輸機,這麽大的運輸機此時出現在這裏,肯定是來載他們回基地的。

“欸…欸…飛機怎麽飛走了!”突然還沒高興完,突然就發現飛機不但沒下降,反而升空飛走,當下雙手高高伸起,想要抓着飛機尾巴不讓它飛走。

“欸……別走,我們還沒上去!”看見飛機飛走,其他人都急了,個個高呼着跳着。

“啊……怎麽走了,難道我們不是接我們,而是找錯人了?”

“這架飛機明明就是昨晚的那架啊,難道不是來接我們的麽?”

“……”

一道道不甘的聲音響起,卻也挽留不了無情飛走的飛機。

“怎麽飛起來了?我們不接他們回基地麽?”看着底下的菜鳥突然激動起來的情緒,曲封才發現他們飛機高飛起來了。

“誰說我是來接他們的。”徑自操縱着飛機,羅以歌沒再看下方一眼,“找到了就行,他們又不是沒腿不會走。”

“……”曲封看着那群可憐的菜鳥,暗自同情他們,不是他無情不想幫他們,實在是羅以歌太鐵血,他無能為力。

飛機不飛來給他們希望還好,來了又走。他們本就沒打算寄希望給他們,結果突然給他們驚喜,然後又突然收回,得到又瞬間失去,如此一上一下的巨大落差,還不如不給他們希望。

當即,看着飛走的飛機有些女兵就崩潰的放聲大哭起來:“啊…我不參加選拔了…”

看着遙遠的基地方向,其他人都默不作聲起來,聳拉着一張臉,這要跑到什麽時候才能到基地……

見他們轉瞬陰暗下來的情緒,危慕裳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擡腿繼續向前跑着。

路是他們自己選的,走與不走,全看他們自己,她沒那麽好心也沒那麽多精力跌倒一個拉一個,她只要顧着身邊的人就夠了。

“哎…我這是上輩子造孽了啊…”顧林哀嘆一聲,跟上危慕裳的步伐跑了起來。

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跑了起來,後面的人自然而然就跟了上去,那些情緒崩潰的人,轉瞬間見只留下自己一人,便一抹臉頰上的淚水追着跑上去。

團隊的力量就是:你說不行他說不行,就是團隊行也不行;團隊不行,你說行他說行,團隊不行也得行。

山林中除了陣陣踏步聲,一切與平常無異,從昨晚到現在,五六十公裏跑下來,戰士們早已累得理不上別人,各顧各的機械的挪動着雙腳。

太陽越升越高,危慕裳看了下時間,八點五十五分,距離十點只剩一個鐘零五分了。

大概估算了下距離,離基地最起碼還有二十公裏。

放慢腳步與顧林并排跑着,大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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