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二個吻

冰咒在獵魔人的面前樹起了一道冰牆, 可轉瞬間那道冰牆卻已然被獵魔人生生撕碎。

希恩咬着牙再次引出道道冰淩，一齊向那獵魔人刺去。

“沒用的。”獵魔人冷笑着，他輕易的拂去了那些冰淩：“如果你早出生個十年八年，或許可以與我對抗, 可即便是魔法天才又如何……你現在也不過是一只剛剛起步的蝼蟻。”

他說着依舊輕松的化解了希恩的魔咒，一步步逼近三人。

可希恩卻依舊不肯放棄，他以高級冰魔法的地裂術召喚出一根根自地而生的冰淩, 再次向獵魔人直攻而去！

冰淩沖撞之下他雖然尚能抵抗, 卻也因此在他的臉頰劃上了一道血口。

那獵魔人似被他的舉動激怒了，他碾碎了面前橫沖直撞的冰淩大步走向希恩，一把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提了起來。

“既然這樣，我就割下你的舌頭, 讓你做一個無法念咒的天才魔法師……”

他的暴虐還未抵達眼底，後背卻猛然受到了一股重擊, 獵魔人僵硬的回過頭，看着身後抱着斷了的木杆神色驚恐的阿瑞莎。

“可惜, 即便你是言靈, 無法言語也會讓你只能淪為一個廢物。”

他說着另一只手掐住阿瑞莎的脖子, 在她掙紮間也将她提起。

可就在這時，希恩的口中卻念出了沙啞得仿佛被砂紙打磨過的咒語——

獵魔人扼住阿瑞莎脖子的手忽然冒出黑煙，他痛呼着将阿瑞莎甩到一邊，急忙去看自己那已經被腐蝕得破敗了的手。

“黑魔法？……是你？！”

阿瑞莎被重重的摔在一旁的樹邊，她掙紮着想爬起來卻再次跌坐回去，有溫熱的液體自頭頂緩緩流下。她顫抖着扶着背後的樹再次努力站起身, 卻看到獵魔人捏住希恩的下颚迫使他張開了嘴，那已經解決了腐蝕卻依舊不堪得令人作嘔的手向他的口中伸去。

阿瑞莎想做點什麽，可她的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她掙紮着向獵魔人的方向撲去，卻已經來不及……就在這時，米格爾和小刀一同撲向獵魔人，小刀蓄起了最大的火向他燒去，而米格爾跳上了獵魔人的肩膀，他死死的勒住他的脖子，一口咬在獵魔人的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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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們這麽想死，我就讓你們一起死……”獵魔人惱火的甩掉米格爾，又一腳将小刀踢開，也将阿瑞莎再次推撞到樹上怒聲道。他似乎放棄了要挖出希恩舌頭的想法，轉而将手伸向他心髒的地方。

獵魔人的雙目血紅，他指尖當真穿過希恩的胸膛……阿瑞莎掙紮着爬起來，她甚至聽到了皮肉被劃破的聲音，她看到希恩啓唇，牙尖磨破唇舌艱難而沙啞的自喉嚨中磨出幾個音節——

那一瞬間，他的混沌的目光帶着僅有的一絲清明看向她。

阿瑞莎依舊爬不起來，她卻猛然的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像是剛剛從深水中被解救出的溺水者。她不知道希恩念的是什麽咒語，可她知道，她已經恢複了聲音。

她染着血跡與泥污的手顫抖的伸向衣襟，目光中希恩的身影早已被淚水沖得看不清模樣。

她不知該祈求誰的救贖，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神明，否則他又要怎樣才能看透這肮髒的世界，又怎麽能看着無辜的人相繼離開，惡意在世間橫行。

“費格裏奧、卡西尼奧……”

阿瑞莎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口中有沒有念出想說的話，她艱難的張開口費力的說着——如果這世界真的可分善惡，如果她真的是言靈，如果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希望他加之在他們身上的痛苦，全部如數奉還。

她看到他放開了希恩抽搐的倒在地上，空氣間充斥着泥土與血腥混合的味道……

她聽見希恩劇烈的咳嗽聲與獵魔人痛苦的哀嚎聲，她掙紮着撐起身，看到獵魔人放下希恩後搖晃着向自己走來。

“你果然是……言靈。”

他的左胸口破了一塊大洞，黑色的衣服被血浸濕了大片，他猶如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目光猩紅而興奮的看着她——

“跟我走吧，言靈小姐，這個都将你視作異類，只有我會向你伸出手。”

他說着，将那只被血跡染得鮮紅的手向她伸了過來。

阿瑞莎癱坐在地上，她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驚恐的向後退去。直到——她退無可退的撞到什麽，她心底的驚恐更甚，猛然回過頭看向身後！

身後她撞到的果然是某個人的腿，她屏住呼吸擡起頭向上看去——

那個人卻将手落在了她的發頂，聲音熟悉卻帶着與往時不同的溫柔：“別怕，我來了。”

“卡西尼奧！”那獵魔人痛恨的自口中咬出他的名字，像是沒一個字都想将他撕咬成片。

“我的小姑娘可不需要別人伸出手。”卡西尼奧的聲音帶着一絲笑意，卻讓人聽了頓覺入贅冰窟。他低下頭看向腳邊的小姑娘：“現在，閉上眼睛等我。”

他說着，向那獵魔人走去。

那獵魔人下意識的向後退去，他如今受了傷在卡西尼奧這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是以他一步步的向後退着，尋找可以逃脫的機會。

阿瑞莎沒有閉上眼睛，她掙紮着站起身将倒在地上的希恩帶到一旁以防獵魔人以他或自己再度要挾卡西尼奧。而另一邊的米格爾也機敏的帶着小刀躲到了樹後，避免那兩人的戰鬥波及自己。

希恩身上的傷極重，阿瑞莎用沾滿血的手顫抖着将凱茜的藥瓶拿出，他卻攥住了她的手：“沒用的。”

阿瑞莎吓得手中的藥瓶險些沒拿穩：“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

希恩卻笑了出來：“我是說，用那個黑蟲。”

阿瑞莎這才明白過來，希恩并不是說自己沒救了，而是在告訴她讓她使用他的黑蟲。是了，他的傷這樣重，普通的魔法藥劑無法醫治卻還有黑魔法……

她忙從希恩的口袋中找出那個裝了黑蟲的小瓶，她的手顫抖着幾次都沒打開瓶蓋，猶豫後還是将它放在了他胸口的傷口邊。

以往他受傷使用黑蟲，她也是知道那過程是十分痛苦的，可這次不一樣……以往的傷口大多在四肢那些不是危機生命的地方，可這一次，獵魔人雖然并沒有将他的心挖出，可他的手卻穿進他的胸膛，大片的血跡之下肋骨斷裂了幾根……

阿瑞莎想象不到這樣的傷會有多疼，更想象不到在利用黑魔法治療的時候被黑蟲啃噬是怎樣的噬心之苦。

希恩的頭頂冒出大片的汗珠，面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可他咬着牙，始終一聲不吭。

“希恩，你一定要撐住，我們還要一起那些配料，還要救出費格裏奧……希恩，你一定要撐住。”阿瑞莎說着眼眶再次變得模糊，可她不敢哭，她只是在說說着：“希恩，如果你有什麽事我一定會內疚一輩子。”

“別哭。”

他的聲音沙啞得辨不出本音，顫抖的唇角竟露出了一絲笑意：“這不算什麽，曾經更重的傷我都挺過來了……”

阿瑞莎看着他胸口的血洞，根本無法想象他說的“更重的傷”到底是何模樣。

在樹林的另一邊，卡西尼奧卻以風刃為牢将獵魔人困住，他一步步走近：“雖然王都的法紀是要将你送到迷霧森林，可我想大概沒那個必要了。”

“卡西尼奧，你錯了……”獵魔人卻絲毫不懼的站在風牢中間，他發出怪異的笑聲：“我和期待的是如果國王知道他最信賴的卡西尼奧竟會袒護一個詛咒言靈……是怎樣的精彩。”

他的話罷，身體竟在風中漸漸化為塵埃，又被層層卷起飄散在空氣中，只餘下那句回蕩的話——

“卡西尼奧，我期待下次的會面。”

卡西尼奧望着恢複寂靜的樹林，久久未回神，他擡起頭看向頭頂一望無際的林尖星河：

“事情果然向着最壞的方向而去了。”

……

希恩與米格爾的傷都得到了妥善的處理，恢複得很好，兩人也在卡西尼奧帶來的馬車上安靜睡着。

阿瑞莎坐在馬車最角落，卡西尼奧在她身邊坐下，他低下頭看着她絞緊的雙手，甚至修剪良好的指甲此刻已經深深的陷入肉裏她也并不知曉。

他的小姑娘此刻安靜的望着窗外，在哭。

在淡淡的月光下，她的眼底一片猩紅。

他伸出手将她的手撥開後握在手心安靜的打量着，阿瑞莎回過神來，她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道道傷痕，想抽回手：“抱歉。”

她的聲音很低，還帶着很重的鼻音。

有冰涼的液體打落在他的指尖，他攥緊她的手，沒有讓她收回。

“不要內疚。”安慰人這件事他并不擅長，他只是想着其中的緣由，生硬的解釋道：“獵魔人就是這樣，這不是你的錯。”

“我想要變強。”

小姑娘的聲音帶着哭泣的鼻音，因為怕驚醒一旁熟睡的朋友而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雖然說着要變強的話，可難免帶了一絲與往日不同的軟糯，竟讓他的心沒來由的一軟。

“恩。”

“我想要保護希恩，保護米格爾。”

卡西尼奧頓了頓：“恩。”

“可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我只能看着他們受傷，可他們明明是為了保護我。”阿瑞莎說着抽回手，掩面無聲的哭了出來。她的眼淚像是如何都停不下來：“為什麽我是言靈？為什麽我什麽都做不了。”

“米格爾沒事、希恩也沒事，他們會恢複得很好。是你将獵魔人的攻擊反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是你保護了你的朋友們。”

“我沒有。”

小姑娘說着哭得更加傷心了。

卡西尼奧嘆息着，他不知道該怎麽讓她停止哭泣，他将她的手拉下，露出那張布滿淚痕的臉頰。

他的目光略沉，聲音喑啞道：“你別哭了，我來教你點東西？”

阿瑞莎懵懂的擡起頭，雖然她是很想盡早學習，可是……有人為了哄人不哭，要拉着哭的人上課的嗎？她略顯遲疑間，并未注意他擡起手将她面頰上的淚痕拭去。

“學什麽……”

他俯身打量着她哭得微紅的雙眼和鼻尖，啞聲道：“接吻。”

=妄想圖書館（終）=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卷 ：妄想圖書館 終于完成啦~明天我們相約王都的“神之庭院”吧~

關閉第一卷 升級卷軸後，正式進入第二卷戀愛卷軸（啊不是……

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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