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精靈花園

那精靈在溫科特公爵的命令下下意識瑟縮着向籠子後躲去, 溫科特公爵的目光微冷身旁的管家立刻走上前去拉動那根蔥金色牢籠垂下系在一旁樹上的金鏈。

“我怎麽覺得……她好像在看我？”米格爾迷茫的低喃自語道。

阿瑞莎順着金鏈望去，這才看到原來金鏈子的另一端正挂在那精靈的脖子上。被管家這麽一扯，那精靈似痛呼着發出低聲的悲鳴。

“溫科特公爵！”米格爾看着那被拽倒的精靈低求道：“您不能這樣對她……”

“是誰允許你這樣對公爵說話的？”

溫科特公爵還沒說話，一旁的管家便對米格爾怒斥道。

米格爾本就是下意識說出那句話的, 此時被管家的聲音訓斥得回過神來，他想起自己在哪裏還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半步。

“別吓壞了孩子。”溫科特公爵将目光轉到米格爾身上，溫和笑道：“孩子, 我知道你很善良, 但是精靈雖然與人有着相似的外觀卻并不是人類，如果今天籠中關押的并不是精靈而是一只金絲雀，我想你也不會有這樣過激的反應。”

溫科特公爵的話語溫和，米格爾想說什麽, 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過我的屬下确實有做得欠妥當的地方。”溫科特公爵再次說道，他說罷後将目光轉向一旁的管家, 聲音唇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這是你該有的态度？這位是懷亞特的同學，是我們的客人。”

“公爵大人, 這位小少爺, 是我的錯抱歉。”

“小少爺？就他？”懷亞特的目光輕蔑的掃過米格爾身上自家侍從的衣服冷笑道。

“懷亞特。”溫科特公爵低斥道。

懷亞特這才不甘心的收回了視線, 晃晃悠悠的走向涼亭中心，将桌上的面包拿起一塊舉在手心搖了搖，果然那精靈的目光眺過人群落在了他的身上，她緩緩坐到籠邊遠遠的看着那塊面包，又垂下眸吟唱起一道低緩而動人的旋律。

精靈的歌聲帶着美妙而惑人的旋律，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沉浸在這平靜而帶着些許憂郁的歌聲裏。

阿瑞莎看着頂空的魔法師和為了恒溫而密閉的天窗, 這裏原本的華麗與蔥郁如今看來都變成了牢籠中密不透風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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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在金色牢籠中為了一塊面包而高歌的精靈，她的目光空洞而悲傷，沒有半分書中關于精靈記載的浪漫與調皮。

被邀請來的人在這片歌聲想參觀着這片美麗的花園，在無人的角落，米格爾将視線從那只精靈身上移開：“阿瑞莎。”

“現在不是時候。”希恩不着痕跡的低聲道。

阿瑞莎遠遠的望着那坐在金色牢籠邊的精靈，收回目光時，她的視線卻在無意間與走到鳥籠前溫科特公爵交彙，他正微笑着将面包遞給目光怯怯的精靈。阿瑞莎一愣，卻見溫科特公爵遙遙微笑着向自己點了點頭。

“這個溫科特公爵好像也沒那麽讨厭，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會有懷亞特那麽讨人厭的孩子。”

阿瑞莎回過頭，忙低斥着米格爾禁聲：“你小聲點！”

“溫科特公爵确實很受愛戴。”希恩難得的解釋道：“他是有些衆所周知的收藏愛好，但平日裏他是貴族中待人最為和善的，費格裏奧生前也常常來他的府邸走動，他很有遠見，也是一位優秀的預言師。”

“預言師？”阿瑞莎奇怪的問道。

“恩，費格裏奧曾經很喜歡與他探讨對預言的理解。”

“那他怎麽會有懷亞特那樣的兒子……”米格爾撇了撇嘴。

“或許是他對孩子太過溺愛了吧。”希恩想了想說道：“但是……”

“希恩哥哥！”三人說話間萊莎驚喜的跑到他們面前：“我還以為你們沒有來！”

希恩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并沒有轉過身，倒是米格爾看着他這副樣子，想起他們還寄人籬下便扯着嘴角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友好的笑意：“嗨！”

可誰知萊莎卻趾高氣昂的路過他身邊，想沒看到他一樣走到希恩身邊：“你還在生氣？你們現在不是沒什麽事嗎？我确實是為了你……”

“不需要。”希恩的聲音冰冷：“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自作主張的替別人做決定。”

“我……我……”萊莎愣住，她沒有見過這個沉默的少年用這樣冰冷的态度對待自己，她支吾了半晌也沒說出一句話，最後竟眼眶一紅，捂着臉哭着跑開了。

希恩平時雖然對什麽事情都很冷淡，卻也并不會像這樣語氣森寒。就連米格爾也聽出了不妥，他見萊莎哭着跑開疑惑又尴尬的低聲問道：“也犯不着生這麽大的氣吧，還只是個小姑娘呢……再說了，她也沒做什麽。”

希恩的目光讓米格爾尴尬的閉了嘴，希恩卻将目光不着痕跡的落在一旁涼亭中擁着一位女性侍從，将手肆無忌憚在她身上游走的那嘉王子身上。

他點到即止的收回目光：“我剛剛看到懷亞特對那位管家囑咐了什麽，他就讓阿瑞莎去給那個人送酒，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的巧合。”

阿瑞莎聞言一愣，她在給那嘉王子端酒時就看到了他那令人不舒服的打量，也大概猜到他就是這樣的人，可她卻不曾想到讓自去送酒的“巧合”竟也是懷亞特囑咐好的？

米格爾聞言張口半晌，卻似乎想不到要再說什麽，只得重新慎重道：“對，沒什麽比阿瑞莎的安全重要，是我考慮的太少了。”

阿瑞莎卻低頭陷入了沉思：“我從前就一直在想，不知道為什麽懷亞特總是喜歡針對我……”

“因為他喜歡凱茜啊！”米格爾想當然的答道：“男孩子都想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好好表現的，他看出了凱茜不喜歡你，就想報複你來引起凱茜的注意！”

“我總覺得不是這樣……”阿瑞莎低喃道。

“管他呢，現在咱們要緊的還是……”

米格爾說着将目光轉向那金色牢籠中的精靈，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那再生魔藥的最後一味配料——精靈的眼淚。

而此時此刻正低頭安靜吃着面包的精靈，視線竟也在低垂打量着三人……她被三人撞見目光慌忙低下頭。

“你看！”米格爾低呼道：“我就覺得她剛剛開始就像是在看我！”

“為什麽看你？你長得好看？”阿瑞莎翻了翻白眼。

米格爾摸了摸鼻尖略微遲疑後自負的笑道：“大概精靈的眼光比人類要好很多，他們有更善于發現美麗的眼睛？”

“好。”阿瑞莎滿意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就由你來負責讓她哭。”

“……”

米格爾還沒來得及反駁，卡西尼奧的聲音便自衆人身後突兀的響起：“不要在溫科特公爵身上動什麽歪腦筋。”

“卡西尼奧大人！”米格爾低呼道。

卡西尼奧的目光自他身上瞥過，算短暫的打了招呼，又将目光落回到阿瑞莎身上。

阿瑞莎知道他們想做的事情對于卡西尼奧來說太過容易猜測，所以當米格爾求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時，阿瑞莎卻選擇什麽都沒說。

米格爾撓了撓腦袋，努力的解釋道：“卡西尼奧大人，我們其實也沒有想做什麽……”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看到萊莎拉着自己的父親快步走到幾人身邊，瞪着哭得通紅的眼睛怒道：“我要他給我道歉，否則他們今天跟我們一起回家，那我就不要回這個家了！”

“萊莎！”狄倫伯爵壓低了聲音訓斥道，他的目光緊張的看過四周被萊莎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的衆人，又惱又無奈的低聲道：“別在這裏說這些！這件事不是你說的算的！”

“父親！”萊莎再次紅了眼眶。

“有什麽事回去再說。”狄倫伯爵說着無奈又惶恐的解釋道：“希恩，萊莎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計較。”

“父親！”萊莎惱道：“您也不管我了嗎！”

“萊莎！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狄倫伯爵頭痛的低斥道，他頭痛的看着自己的女兒，正與解釋時卻聽到希恩平靜道：

“這些日子謝謝您的收留，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多打擾了。”

“什麽！”萊莎低呼道，她不甘心的再次問道：“你不住在我們家還能住在哪裏！”

“我們可以住在店裏。”

“那怎麽行。”狄倫伯爵忙道：“有什麽事咱們回去再說。”

萊莎像是也沒想到希恩會執意離開，她見父親從中調和，只得低垂着頭不說話。

“不必了。”

希恩再次義正嚴辭的拒絕道，萊莎紅着臉正要再說什麽，溫科特公爵卻在發現幾人的争執，他走到三人身邊笑道。

“發生了什麽？”溫科特公爵的目光掃過幾人，溫和道：“你們是懷亞特的同學，如果狄倫伯爵不方便收留幾位，那你們不妨就住在我這裏。”

溫科特公爵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愣，希恩也沉默下來，他思索片刻正欲回答時，一旁始終沉默的卡西尼奧卻忽然開口道：

“不需要，因為他們已經決定去我那了。”***

小番外：希恩x費格裏奧小番

“或許會有些疼。”費格裏奧神色動容的看向瓷瓶中的黑色小蟲，他的眸中帶着些許的不忍與猶豫：“可至少現在……它會讓你活下去。”

在他對面的少年躺在床上，他有着入瓷器一般雕琢完美的面容，可他的目光卻空洞無光，的身上是處處足可見骨的傷痕，且每一道皆為致命。

“我想……活下去。”

費格裏奧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握緊自己那只因于心不忍而顫抖的手，将黑蟲倒在他的傷口上。

那少年立即蒼白了面色，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間滑落，可他卻始終一聲不吭。在這短暫而又漫長的一刻，少年的眼底滿是嗜血的光。他的眼底蓄滿了疼痛而生的生理淚水，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直到那些傷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卻依舊留下了道道不可磨滅的傷疤。

“我會活下去，讓他們付出代價。”

費格裏奧別過頭：“黑魔法終究是被卡爾尼亞禁止的，希望你今後不要再練習了……孩子，你要知道，仇恨并不是支撐一個人活下去的理由，愛才是。”

“愛？”少年的目光如此刻的夜色一般冰冷無波：“他們沒有教過我什麽是愛，我的心裏只有恨，不死不休。”

“會有人愛你的。”費格裏奧溫柔的擦去他額間的汗珠：“會有人教會你愛，會有人在寒冷的冬日握緊你的手，會有人願意與你交換性命，會有人無條件的相信你，會有人……你聽到她的名字，就會感到心中滾燙。”

少年沒有回答，壁爐裏的火燒得噼啪作響，他轉過頭看向飄雪的窗外，這是最冷的冬天卻是他在那些歲月的記憶中最暖的一天。

“這不是在安慰你。”費格裏奧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眼角溫和的笑道：“這是我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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