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舒心

進宮時已過了午,想着既然是太後欽定的伴讀,那進宮來總少不得在太後面前晃一眼,才能保得太後少生些疑。于是過了宮門玩溪并不直接往小皇帝的地方去,而是繞了一道,先去了太後宮裏。小皇帝在自己的軟塌上趴着,聽身邊的小胖子這麽禀報着,點頭道:“做得很對。”

太後寝宮的宮門緊緊關着,有幾個半大的宮女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打瞌睡。想來是太後在休息,大點的宮女曉得偷懶,只留下小宮女在這聽候差遣。玩溪上前把一個小宮女搖起來,小宮女迷迷糊糊地半睜了個眼,看見玩溪的臉後猛然從地上彈了起來,迅速跪好,一疊聲道:“舒公子恕罪,舒公子恕罪,奴婢下次不敢偷懶睡着了。”其餘宮女被這聲兒吵醒,一個激靈也沒看清是誰,忙跟着跪下了。

玩溪伸着手就這麽定格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前面的宮門嘎吱一聲緩緩開起來。小宮女們的肩膀明顯的抖了一下。玩溪從臺階上慢慢把視線往上挪動,入眼是一雙潔白的腳丫,沒穿襪子,踩着鞋幫子趿着就出來了。再往上是小腿,光潔的腿上有一塊顯眼的紅斑,然後白色的衣擺映入眼睑,再往上衣襟微微敞開着,胸口紅斑點點。陽光照射在白色的衣服上,反射的光很是晃眼。玩溪眨了眨眼睛,那人的喉結動了一下,唇角啓開一個弧度,吐出一句語帶慵懶的話:“大中午的囔囔什麽,太後可還在休息呢。”

地上跪成一團的小宮女們這才偷偷擡起眼來看了看面前的人,一看跪錯方向了,忙掉了個頭又作勢要磕頭。玩溪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訓練有素啊。”門口那人已經趿着鞋下來了:“都下去吧,吵着太後又有得你們受的。”

玩溪的眼睛在那胸口停了停,又擡眼去看來人的眼睛,頂大的一雙眼,眼尾有點長,微微上翹着,透出點妩媚來,稍一眯眼,又讓人覺得狡猾。玩溪笑了:“打擾了,代在下向太後問安,在下玩溪,皇上的伴讀。”

舒心上下打量了玩溪一眼:“我若不樂意呢?”

玩溪攤了攤手:“那也沒辦法了。”說罷稍點了點頭,權當告別。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去,舒心依舊站在陽光中,見玩溪回頭,四目相對,突然給了玩溪一個微笑,配上滿花園的陽光,着實稱得上明媚。

玩溪剛走,太後從門裏出來,倚着門框大聲問:“小舒兒,是誰來了?”

舒心回頭向太後走去,“您之前給皇上挑的那個伴讀,好像是叫玩溪。”

“他來幹嘛?”

“只說是來請安。”舒心的目光還看着玩溪消失的方向。太後湊過來在舒心臉上吧唧親一口:“放心,在哀家心裏小舒兒最好看。別個哀家誰都看不上。”

玩溪上小皇帝這裏,一進屋坐下就開始吃水果,小皇帝在軟塌上翻了個身,表情難以言喻。好半天才問:“朕跟你沒這麽熟吧。”

“哦,是這樣嗎?”玩溪剝開最後一個香蕉。

小皇帝的嘴角抽了抽,終究還是爆發了:“那是昨天剛進貢上來的香蕉!給朕留一個!!!!”

玩溪愣了愣,一口把剩下的香蕉全塞嘴裏了。

小皇帝:“……”這人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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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過後,小皇帝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在軟塌上坐直了身子問:“怎麽樣了。”

玩溪從身上掏出整理好的資料遞給小胖子:“計劃有變,元明說有一個賬冊,會在拜堂後給劉家,有這個賬冊我們可以省不少事兒,直接讓賬冊曝光,也不用再找人制造麻煩了。就明天一天時間,後天就是婚禮了。從現在開始到明天結束,你的人要把元家這些材料都牢牢記住,保護你的人要到位,帶走元蕊的人你現在就得給我。我帶回去還有事情吩咐。”

小皇帝嘩啦嘩啦的翻着手中的東西,片刻後擡起眼睛:“這些東西有多少分是真的?”

“少則七分多則九分吧,元家的網太複雜,你給我的時間又不夠,短期內我能查到的就這些。但是……你和你舅舅那邊較勁兒也不是一兩天了,總不會一點都沒查到對不對,兩下裏綜合一下,也有個七七八八了。”

小皇帝點頭,還欲說什麽的時候,玩溪伸手在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笑道:“莫急。”小皇帝于是不問了。等太陽再偏西一些,太後帶着舒心來看小皇帝,看到的就是玩溪牽着小皇帝的手,正一字一句的寫着什麽,太後遠遠看了看就轉身走了。不知道是出于愧疚還是恐懼,太後這當娘親的總不太接近小皇帝。

玩溪拿眼角瞥見太後走了,才繼續跟小皇帝讨價還價:“解決元劉兩家的網我已經幫你跑腿撒出去了,現在你把白國聖祖皇帝的事情都告訴我吧。多說一點,別都說史書上的,來點宮廷秘史民間八卦之類的。”

小皇帝翻了個白眼:“沒有,聖祖皇帝一生清白,哪兒來的什麽秘史八卦,況且聖祖皇帝走的時候朕還沒出生呢!想知道自己去查。”

玩溪在書桌上坐了下來:“這可從何查起呢?”

小皇帝擡起頭仰視玩溪:“你怎麽對聖祖皇帝這麽有興趣啊?你看上他啦?聖祖皇帝可已經駕崩好些年了,在也不會看上你,人喜歡女的,喜歡的女的叫司徒恒君。”

玩溪拿起桌上的筆狠狠敲了小皇帝一下:“瞎說什麽!”小皇帝被這麽一敲,突然就聰明了一把:“你不是想知道聖祖皇帝的事情吧,之前就變着法套朕名字的含義,你想知道的應該是司徒恒君的事情吧。你說你們家是隐世家族,你難道是永寧公主的後人?”

嘿,還真是有那麽點關系。

玩溪從桌上下來揉着小皇帝的臉:“你怎麽這麽聰明呢,啊?白恒歸。”

小皇帝把自己的臉好不容易解救出來,雙手護着自己的臉頰問:“你就這麽把這樣的身份告訴朕,你不怕朕把你歸為前朝餘孽給除了嗎?”

玩溪一臉無所謂:“誰說我是永寧公主的後人了?只是誇你聰明,又沒說你猜對了。”

小皇帝:“……”

“只是好奇而已,我對漂亮姑娘有興趣,況且司徒恒君是有故事的漂亮姑娘。”

白恒歸腦袋一仰:“你原來不只是對男人有興趣?”

玩溪:“……”小小年紀思想能不能純潔一點!

“那你是讓不讓我查了?”

“查!”如果聖祖有桃色八卦,朕也是很關心的嘛!

晚些時候目送玩溪出宮,小胖子跟在小皇帝身邊一臉擔憂:“皇上,你說這玩溪公子咱能信嗎?”小皇帝站在廊上,衣擺迎風獵獵,臉上沒有絲毫稚嫩的神色:“能用,不能信。他的底朕查不出來,派去大安山的人回來了。大安山中根本沒有人家。讓江天晴盯着他點兒。”

到家的時候元明不在,只留下一張條子,說是回家幫忙去了,玩溪把條子就着燭火點了,看燭火一點一點蠶食着紙張,目光突然就沒了焦距,玩溪想,元明是以什麽樣的心境回去的呢?突然肩上被拍了一下,玩溪受驚回頭,一抹綠毫無預兆的紮進眼裏,玩溪長大嘴巴,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大松!!!!”

大松是臨時決定來的,大安山山神出現在京城,這其實叫擅離職守。大松這麽老實厚道的神仙,他擅離職守了,玩溪覺得很新鮮。大松垂着腦袋:“玩溪,恒君她……她。”

“她?”

大松搓了搓膝蓋:“我從別人那裏聽說,恒君生前是棠朝公主。我以前是不在乎她生前的,只要她現在能喜歡我就夠了。可是現在……”

“現在在乎了?”

“也不是在乎,只是她生前的事情好像也是她心裏的結,不解開這個結她就永遠不會接納我,我不想傻等着了。”

玩溪點頭:“知道了大松,我幫你。”

大松也點頭:“恒君總不會是無緣無故讓你來京城的,我想了想,當官娶媳婦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玩溪笑了笑:“以前沒想太多,現在想想是太牽強了。恒君姑姑也是,她想的事情我總會幫她去做的,明說不就好了。”

大松拍了拍玩溪的肩膀:“你不懂,恒君有她的驕傲。”

末了玩溪問大松:“浩瀚可還好?”

大松說:“和冰霄在大安山呆着呢,說好吧總不是那麽開心,說不好,怎麽着也是冰霄親自好吃好喝伺候着的。那可是南海的大太子。”

玩溪點頭,至少是相安無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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