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快學叫爸爸

肖卓摸着肚子上那塊疤痕，皺着眉頭往下摸到身為男人應該有的東西清醒過來。

一鳴睡在旁邊迷迷糊糊，臉上有層薄汗，小嘴睡着了還張着吐舌頭。

肖卓一直看着他，電風扇的風在炎日下都是微熱的，別提小孩，大人都難受，9月天氣還是那麽熱。

趴着看一會後肖卓拿出扇子慢慢扇風，感受到涼快，一鳴搗騰小腿翻了個身，後腦勺對着父親，“吧唧吧唧”嘴巴蠕動發出吃奶的聲音。

“你這娃啊。”彈一下兒子的小鼻子，肖卓湊上去親親額頭，小孩子渾身都是奶味，晚上喂了蛋羹現在還有蛋的味道，感慨道：“再過幾天，過幾天爸爸帶你回家，然後買個空調。”

這個家不是現在租的房子，而是他原原本本的家。

辭職的消息早在月初就向經理表達了，卻一直都猶豫着不答應他離開。

“嘿，肖卓，你在這店裏生意這麽好，你說你走啥啊，去其他地方有在這快活？”昨晚的小哥乘着吃飯功夫抽支煙，吐出雲霧對青年道：“最近找你剪頭發的女生可是越來越多了。”

“想回家了，在外面總不是個事，我爸媽冥祭也到了，正好帶孩子回去看看。”

“經理肯定舍不得你走。”

聽這話有點吃醋的意思，肖卓扒光飯盒裏的飯咽下去，“那我肯定還是要走的，店裏的妹子就都留給你了，你小子努力。”

“去去去，胡說八道。”

“肖卓，有人找你做頭發。”對講機傳出前臺的聲音。

肖卓倉促的擦擦嘴，“我來了。”轉頭對還在抽煙的小哥說：“有空把你這頭發剪幹淨點，說不定妹子找你也多。”

非主流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下午肖卓看經理在店裏，抽空找他說辭職的事，總說總說估計人家經理也算死心了，擺擺手說“你幹到月底就走吧。”，肖卓聞言立馬一個鞠躬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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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時候路過超市買了點雞蛋，寶貝兒子現在能吃飯了雖然還有點困難，但勝在培養，肖卓用盡各種辦法讓他好好吃飯，某天發現兒子喜歡蛋羹就隔天做一次，效果還不錯。

回家比昨天早，一鳴見到父親撲騰兩條短腿就要奔過來，一不留神給撲地上了，肖卓見着心想：這下有的哭了。

上前抱起兒子擦擦腿，沒想到一鳴只是扁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咱們不哭，男子漢不哭不哭。”

“一鳴一見到你回來就高興。”張大媽趕過來也摸摸孩子頭，“說不哭就不哭。”

肖卓抱着一鳴，手抵着兒子小腳讓他是站着的狀态，擡頭親一口小臉，“哪疼啊，爸爸給你揉揉。”

一鳴扁着嘴趴肖卓肩膀上，沒有一點剛剛的神氣，根本沒理兩個人的安慰。

抱着一鳴，肖卓從口袋裏拿出剛取出不久的錢，說：“張大媽，這是我們這個月的房租。”

“現在還沒到月底你着急給幹什麽。”

肖卓把錢塞進大媽口袋裏，抱着一鳴換個邊，道：“我爸媽冥祭要到了，我帶着一鳴回去就不回來了，工作那我也和經理說好了，月底就走。”

“這麽突然。”

“奶奶年紀大了，我要回去照顧她。”

婦人幫他帶兒子這麽久，感激是有的，肖卓站着笑的苦澀，“老人家一直要看看曾孫，一鳴兩歲半就可以去上幼兒園了，我正好也想讓他先熟悉b市的環境。”

“b市啊。”婦人拿着扇子拍拍腿，問他，“大城市開銷也高。”

肩頭的祖宗要睡了，肖卓壓低聲音，“想回家了。”

飯鍋裏的蛋還沒好，桌上的菜早就做好了卻沒有一絲胃口，當年知道自己竟然荒唐的有孩子第一個反應就是逃，倉促間辦了休學手續，突然有種缥缈的感覺，不真實。

父母死後得到一筆蠻大的賠償金，老太太住進了養老院，身子一直挺硬朗，這兩年偶爾還會通通電話見面，突然的，養老院裏人說老太太不行了……

滴——

電飯鍋自動跳到保溫那格，肖卓起身搖醒一鳴，一鳴迷糊着眼睛不想起來，這個時候腦袋都是漿糊，肖卓輕輕抱起來放在腿上，拿出蛋羹。

瞬間小孩子的注意力全被橙黃色的東西吸引了，小手揉揉眼睛看看蛋，再看看爸爸，“啊，啊噗。”

肖卓垂下目光将飯和蛋混在一起，端手上喂，“叫，爸爸。”

“啊————”一鳴張嘴是要吃飯的架勢。

“不急，慢慢學。”肖卓安慰自己一句，認命的喂兒子。

一個大行李箱加一個包，大部分都是小孩子的東西，肖卓大致的收拾好東西就等月底，等着抱着懷裏的兒子重新回到那個地方。

期待？不期待？

肖卓抱着一鳴站在機場輕聲拍打小孩的背部，天氣說變就變，幾天之差氣溫驟降，他把小孩裹得結實才抱出來。

“啊，啊趴。”一鳴縮着小手放在嘴邊，睜着圓溜溜的黑眼珠趴在爸爸肩頭。

“乖，叫爸爸。”肖卓排隊等安檢，颠兩下寶貝，現在一鳴能說出pa的音已經不錯了，相信不久之後就能說出第一聲‘爸爸’。

4個小時孩子還算安穩，肖卓瞧瞧後座的一個娃娃，一路上一直在哭，媽媽抱着臉上掩不住窘意，相比之下他親親寶貝兒子的頭，輕聲道：”兒子再撐一會，可不能鬧。”

一鳴“啊”一聲掉頭，眨巴眨巴眼睛繼續摳鼻子。

嗯，他的兒子就是以摳鼻子為樂趣的。

……

“家婆。”肖卓找到奶奶的房間，輕聲推開，對着床邊坐着的人呼喚。

老太太耳朵還算好，本在椅子上曬太陽，聽見很像孫子的聲音立馬轉身，一看就濕了眼眶，“卓卓啊。”等孫子到跟前了又忍不住上前打兩下，“你還曉嘚回來，還曉得看我這個死老太婆！”

老太太是四川人，和家裏人說話就愛說四川話，肖卓從小聽到大也聽到懂。

老人家上了年紀就想和親人呆在一起，肖卓坐在床邊仍由老人拍打，拉着皺成樹皮粗糙不看的手，“家婆，我來接你回家的。”

“帶着娃娃跑外面就是兩年多，也回不來幾次看我，卓卓，老太婆我就你這一個孫子，你是要我想死我的曾孫啊。”

一鳴窩他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這會揉着眼睛看老太太，肖卓把兒子放老太太懷裏，“這是你祖祖，還記得嗎？”

“他哪裏還記得。”老太太也不是成心要訓孫子，接過曾孫抱在腿上，年紀真是大了手不斷的抖，可是抖也不能阻止她對曾孫子的疼愛，“娃他媽呢。”

他小心的看看奶奶，這個問題問過好幾次了，要說老太太哪有不好地方估計就是記憶力了，于是笑道：“家婆，你忘了，娃跟着我的。”

得虧老太太記憶不行，不然他也鑽不到空子。

“我有問過嗎？”老太太逗弄一鳴皺着眉，過會努力想抱起曾孫奈何抱不好只能作罷，“人老喽，都不曉嘚以前說過啥。”

老太太怎麽忘也沒忘記自己有個孫子，也沒忘記突然有個曾孫的事實，肖卓自戀的想，那可能就是愛吧。

他望着老太太，很多年後也會記得這個場景，暖意十足的下午，陽光透進小小的屋子，老太太逗弄懷裏的曾孫，笑得合不攏嘴，而一鳴也特別配合老太太。

老太太回到家裏很激動，拄着拐杖摸摸這摸摸那，身子忍不住顫抖，“閨女啊，閨女啊你在哪？”

肖卓上前扶着奶奶，說：“奶奶，爸媽都走了。”

“哦哦，他們都走了。”話畢，老太太松開孫子的手一個人走到卧室，嘴裏念叨着：“走了，是走了啊。”

肖卓看着老太□□穩的回到房間才回客廳打掃衛生，父母當年是北漂，兩人苦了那麽多年才苦出這一小套房子，小卻溫馨，滿滿的都是回憶，當然最後一筆貸款是他用父母車禍後的賠償金付清的。

家，很重要。

他摸着牆上母親生前的照片，指着給一鳴看，他說，“一鳴，這是你奶奶。”

很多時間，一鳴都是安靜的，這會只是擡頭看着照片，繼續摳鼻子。

肖卓突然想起飛機上的那個奶娃娃，看着和自家的差不多大，可怎麽差那麽多呢？

他想起平時的反應，現在希望一鳴能瘋一陣，哭一陣，像那個娃娃一樣因為一點點的不滿就能胡鬧很久，太反常了。

于是他抱起一鳴，“一鳴？”

“嗷嗚。”這一聲算是回應了。

看着兒子，肖卓頭一次有不好的預感。

收拾好一切東西也确定老太太睡着了才松口氣，現在人在家裏一切都要注意。随後就抱着一鳴上市人醫檢查。

結果顯示都正常，一鳴沒有什麽腦袋問題也沒亂七八糟的。

“他現在快兩歲了還不會說話。”

醫生埋頭寫病歷頭也不擡，“這要看小孩的，發育遲不用在意，檢查你也看見了沒有問題，小寶寶各項都正常，你是一個人帶孩子？”

肖卓點頭。

醫生擡頭一副了然的表情，“多和寶寶說說話，寶寶都是鹦鹉學舌，你在家說的多，他就聽得多，自然而然就能說出來了。”

一鳴不屈于摳自己鼻子，開始着手摳爸爸的，肖卓避開小手抓在手裏面露兇意一吓，立馬垂頭玩自己的。

回去的路上肖卓順道也把工作找了，還是一家理發店，很大，不可否認他是故意找這種大的去的，一來工資多點，二來技術含量也高一點。

晚上出去扔垃圾碰上鄰居還聊了幾句，張開，算是小時候玩到大，看到肖卓都有孩子了，一錘打在肩膀上，說：“行啊你小子，一聲不吭出去這麽久，一回來就帶個這麽大的孩子回來。”

肖卓被錘的退後一步，說：“幾年不見，你見人的方式還這麽特別啊你。”

張開人長得壯，下巴還有一層烏青的胡須跟，哈哈笑兩聲拍手要抱孩子，肖卓松開手讓他抱了，随口一問，“現在回來了在哪工作啊？”

肖卓道：“就在市中心那的一家理發店。”

“理發店？”張開不自然的換只手抱，“你不是……”

一鳴抱得有點難受，小臉立馬苦了，手伸向父親要抱抱，肖卓接過，“我大二休學了。”

語氣輕的好像在說一個故事。

“你老婆回來沒有，讓兄弟見見。”

“分手了。”

“……”

“看我這嘴。”張開撓撓寸頭，“好久不見了，去我家吃飯去，咱們正好唠唠嗑。”

家裏一老一小都要照顧，哪有時間去唠嗑，肖卓搖搖頭，“改天吧，老太太回來了最近身子有點不爽快，我要看着。”

肖家老太太年紀的确是大了，張開也不堅持，在一鳴頭上撓撓等到小孩真要搞哭了嘿嘿兩聲住手。

“張開你就欺負我兒子！”

“看你兒子，我也想有個了。”

肖卓蹬過去一腳給兒子洩氣，“那趕緊結婚啊你。”

“說結就結啊，孤家寡人連女朋友都沒有。”

兩人像小時候打鬧一陣，肖卓抱着孩子不方便總受欺負，最後在天色已黑的情況下張開說了再見。

“和叔叔親一個。”肖卓擡起一鳴的頭。

很臭屁的把頭一轉，一鳴趴肩頭誰也不理。

“……”

張開率先笑出聲，“肖卓你這兒子真好玩。”

肖卓看一眼，說：“來，親爸爸一口。”

一鳴慢慢擡頭，扁着小嘴“吧唧”一口。

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