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老爺子駕到 (1)
手摸摸旁邊沒有爸爸的影蹤,一鳴咋呼咋呼的起來揉揉眼睛,在被窩裏再摸摸,肖卓沒有躲起來,嘟着嘴摸摸腳丫子,是不是去上班了呀?
一鳴從床上爬下來有些不穩,拽着床單才站住,他沒有起床氣但和所有寶寶一樣渴望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會是自己最熟悉的人,而他的親人是肖卓。
屋裏很暗,他穿好爸爸買的棉拖鞋,走到窗簾前拽着往旁邊拉,陽光馬上就侵入整間卧室,太陽出奇的足猛地被刺到眼,小孩立馬坐地上擋住眼睛,“眼睛疼。”摸摸頭發想再爬上床睡。
這時他注意到床頭挂着的一排小襪子,和昨晚上的模樣好像不一樣,一鳴跪在床上摸,竟然從裏面掏出4根棒棒糖,“哇!有糖!”伸向另外一個還有!驚訝之餘想立馬分享,捧着一大堆襪子就跑了下去。
“侯叔叔,侯叔叔!”
聽到‘咚咚咚’的聲音就知道是一鳴,侯皓做好爬貓架不久,走到樓梯口接住一鳴,說:“怎麽了?”
“侯叔叔,昨天聖誕老人真的來過了,給我好多糖!”一鳴展示襪子裏的糖,
他做驚奇狀,“給了這麽多?”
一鳴高興的眯起眼笑,“全部都是滿滿的,侯叔叔你有收到嗎?”
侯皓捏捏小孩鼻子,說道:“聖誕老人只送小孩子,叔叔是大人,不送了。”
“沒有關系,我分給你!”小眼珠子裏盡是笑意。
侯皓看一鳴穿的還是睡衣,摸摸他的小手問:“冷嗎?”
将要回答的人沉浸在喜悅裏搖頭,大大方方的說:“不冷。”
侯皓領着一鳴到客廳,指着貓爬架,“他還送了你一份大禮。”
“這是什麽呀。”他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和他人一樣高有柱子有圓盤,說是桌子也不像。
侯皓把榴蓮放在貓爬架上,榴蓮自己走動起來慢慢摸索,他給一鳴解釋,“這是給貓的玩具,叫貓爬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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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着看榴蓮上跳下蹿,一鳴抱住侯皓的大腿,“我不要長大,這樣聖誕老人就會每年都送我東西了。” 随後開始分糖,所有的糖分成了三等份。
想到爸爸不在很遺憾,他問:“爸爸今天什麽時候回來?”
“他今天沒上班。”侯皓指指二樓的房間,輕聲說,“他還在睡,有點累。”
一鳴腦袋瓜不夠用沒糾結‘爸爸為什麽會累’這個問題上,只是長長的哦一聲,說:“等他睡醒再給他好了。”
“那現在跟我去洗手間刷牙。”
“嗯。”點點頭放下手裏的活,一鳴拍拍手掌跟在侯皓後面。
結果吃過午飯都沒看肖卓下樓,口袋裏裝着一堆糖活像有了生命,推着一鳴往前,最後實在受不住那份驚喜,看侯皓不在,他墊腳打開房門。
光線昏暗和他的房間一樣,一鳴拉開窗簾,爬上爸爸的床趴着,竟然沒有驚動,等了一會還是不醒,他撅起嘴掏出糖放爸爸枕邊。
塑料紙相撞的聲音傳入肖卓耳朵裏,這才迷迷糊糊睜開眼,意識不清習慣性的摸摸一鳴,聲音沙啞,“醒了啊。”一伸手立馬縮回去,太酸。
倒是忘了昨晚做過什麽。
算是從頭做到尾,肖卓動了動身子很疲累,腰有點酸,屁股也有點麻,有火辣辣的感覺但好像是藥膏的作用,總的來說沒有要死要活的煎熬感,暗自呼口氣。
“爸爸你是不是感冒了,聲音好可怕。”一鳴看他醒了,像往常一樣趴他身上,腰突然一沉,肖卓悶哼出聲,腰都要斷了。
扶着小孩先放到旁邊再慢慢坐起來,平緩聲音道:“剛睡醒而已。”
他摸摸頭發也沒想通爸爸是怎麽了,上前窩他懷裏說襪子的事,“聖誕老人還送榴蓮禮物。”
不提榴蓮禮物還好,一提他就想到本意是幫侯皓一起做貓爬架的,結果滾了床單……
有點莫名的心虛,肖卓對一鳴說:“先出去,爸爸換衣服了。”
一鳴不走,“爸爸你換吧,我不偷看。”他光明正大的看。
擱平時也算了,現在哪敢和小孩坦誠。
“下去幫我問問你侯叔叔還有沒有吃的,我餓了。”上前親了一口,肖卓勸道,“乖,”
“好吧。”一鳴點點頭爬下床。
知道肖卓醒了,侯皓眯起眼睛笑笑,把小孩領沙發那吃山楂,看榴蓮玩貓爬架很新奇,趁他分神的時候上樓,往下一看小家夥注意力全在貓那。
“有沒有哪不舒服?”他推門而入。
慢騰騰的開門聲,肖卓心裏一驚以為是兒子,回頭看是侯皓産生些別扭的味道,“沒有。”
侯皓知道他在別扭,上前扶着腰悄悄按摩,肖卓也沒拒絕反而放松了身子。
看他一副隐忍模樣,侯皓問,“很難受嗎?要不要再躺會。”
肖卓不置可否,咬牙切齒說:“還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
不習慣的暗地揉腰,犯困時間長了起來,吃過飯不久收到張開的短信,說是張母想一鳴了,想讓他回家一起吃個飯。
“要不改天,你能行麽。”侯皓說。
這話滿滿的懷疑與不信任,肖卓背對着他抱起一鳴,說:“沒事,就是不太習慣而已。”一鳴的注意力全在桌上的榴蓮上,渾身一股子臭味,他擦掉小孩手上的污漬說道:“不要吃了,晚上我們去奶奶家吃飯,別吃臭了。”
一鳴伸長脖子回味似的看向榴蓮,趴埋爸肩上對侯皓說:“侯叔叔你不要讓榴蓮偷吃,我晚上回來吃。”
拍拍兒子屁股,肖卓冷哼,就知道吃榴蓮了。
侯皓不能跟着去只能呆家裏,走前給一鳴系上新圍巾,因為過于柔軟一鳴好奇的捏捏,由着他收拾,“和爸爸的一樣。”他看出來了,就是大小不太一樣。
“喜歡嗎?”
一鳴不太懂,反正不讨厭這個顏色就是了,果斷點頭,“喜歡。”
侯皓說:“叔叔也有條一模一樣的。”
那真是太巧了,一鳴剛想說話就被肖卓抱起來催,“還想跟張伯伯玩嗎?”
一鳴摸摸頭發,額頭有一塊地方莫名其妙翹起來妄圖按下去,雖然張伯伯總是欺負他,但是心裏知道他對自己很好,一段時間沒見還有點想他。
于是立馬不動了,在肖卓懷裏向侯皓說拜拜。
快到樓底下時,隔着段距離就看到張母的身子不斷往外探,肖卓心裏一熱,停下車上前呼喚:“姨。”
“可算來了。”說完接過一鳴臉對臉蹭蹭,引起小孩歡笑不斷,張母看他不瘦反胖,一直擔心的事也放了下來,說:“上去吧,一家人就差你了。”
聽聽,一家人就差你一個人了。
肖卓笑了笑跟上去。
張開穿着厚厚的睡衣估計才被老媽打醒,還刷着牙呢回頭看小蘿蔔頭回來了立馬吐掉泡沫,嬉笑道:“哎呦這是回娘家了啊。”
什麽意思在場的人只有肖卓一個人懂。
愣住後一腳踹上去,“媽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張開張嘴指指裏面一顆牙,說:“看,剛補的牙,你就當它是象牙做的。”
“臉呢?”
“還沒洗呢急啥。”
看看時間,肖卓問:“你睡到現在?”
他有苦說不出,含着泡沫,“都幾天,夜班了。”
沒人在意兩人在洗手間嘀咕啥,一鳴先是親了親爺爺奶奶,然後掏出糖放他們手裏,炫耀道:“這是聖誕老人昨天晚上給我的。”
張母想是肖卓塞進去的也沒點破,心肝啊叫摟住小一鳴說:“糖給我們了你吃什麽?”
一鳴拍拍口袋,頭一昂有點驕傲,“好多好多呢。”
倆老人都知道促使肖卓有離開想法的主要原因是一鳴,張軍很少說話,這時拉着小孩問:“住在新的地方還習慣嗎?”
“習慣,有爸爸還有侯叔叔陪着我。”
“侯叔叔?”張母狐疑的重複,一鳴剝顆水果糖塞嘴裏舔,點頭說:“對呀,侯叔叔。”
張軍眼神犀利,往肖卓站着的地方看一眼。
肖卓背對着老爺子,而張開是正對着,對上老爹那一記眼神吓得一哆嗦,牙膏泡沫一緊張全咽下去了,頓時胸腔涼爽到崩潰,“咳咳。”
“看你這德行。”肖卓笑道。
張開擺擺手,思量這幾天有沒有幹啥讓老爺子不高興的事。
張軍和王敏對視一眼,點支煙吸了兩口,一鳴趕着上去要掐,嚷着:“抽煙不好,爺爺不要抽了。”小手就快打到煙頭了,張軍趕緊摁煙灰缸裏,說:“好好好,聽一鳴的。”
煙味撲面而來,小家夥吸吸鼻子躲奶奶懷裏,王敏摸摸小孩額前翹起的頭發發愣,突然問他:“能跟奶奶講講新家的樣子嗎?”
一鳴扒着手指說:“很大,有兩層,我的房間也大,爸爸的房間也大,房子好漂亮,有的地方還有毛茸茸的地毯呢。”
除了大就是好漂亮,這種房子別說是買了,肖卓租都租不起,每個月給掉租金再給一鳴買點營養品衣服什麽的,恐怕大人就要勒緊褲腰帶。
張軍粗眉擰成一條線,手指捏着香煙又要點,被老婆一巴掌打了才放下,人看着又不像是會租那麽好的房子的人,這會倆人心裏都納悶。
侯皓是誰,張老爺子知道了,有天早上出去遛彎看到報紙第一頁就是張熟臉,特地走回去買了份,這才真正理解什麽叫‘管理層員工’,這個管理層不是一般的管理層。
疑問逐漸增加。
最後悄悄看着一鳴,老爺子心裏想起街坊嘴裏的話煩躁,除了那種可能性也沒有什麽動機能讓那麽一個人住在這裏耗着。
張母拉着一鳴唠嗑會,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招呼人上桌。
有酒有菜還有小孩最喜歡喝的果汁,熱氣騰騰的飯桌上俨然是春晚氛圍。
她随口問道:“小卓啊,過年來我這吧,熱鬧點。”
肖卓說:“嗯,行。”然後捅捅張開咬耳朵,“過年也把林夏帶回來瞧瞧。'
他不提,張開也有這意思,立馬露出‘你懂我懂’的表情,扔了個花生塞嘴裏哼小歌。
張母對兒子提不上嘴,搖搖頭,“小卓你現在還和那個叫侯皓的住一起?”
一鳴默默啃着螃蟹正香什麽都聽不見,肖卓看一眼回過神,“嗯,我們倆合租的。”
“诶媽,你今天這菜怎麽沒燒熟啊!”
張母罵道:“怎麽沒燒熟!”
“我吃的雞肉太硬了還有股子血腥味。”
“真的假的啊。”暫時被唬住了,她夾塊肉趕緊嘗嘗。
張開指着大聲說:“對就是這碗。”另外手拿起圍巾給發小圍好,裝作好心道說:“看你鼻子紅紅的趕緊帶上圍巾,看得我都沒胃口吃飯了。”
飯桌下,張開踢踢肖卓,防患于未然。
話題立即轉變到飯菜上,肖卓眼裏暗了暗認真給一鳴夾菜。
吃飯後張母越發舍不得他們走,挽留住一晚,可是住一晚住哪?張開送肖卓爺倆離開,吃飯的時候就看到了,脖子裏那塊草莓種得還蠻深的,嬉笑兩聲問:“是不是昨天被吃了?”
一鳴偏着頭問:“什麽被吃了。”
肖卓把兒子放地上牽着走,對着發小比中指,“你真的好意思跟我談這個?”
“诶大家都是男人,聊這怕啥,你忘了小時候跟我一起看片的經歷了?”
呦,還敢提吶,肖卓一錘子招呼過去,“屁股都被我媽打開花了。”
張開咂咂嘴,“我也是關心你。”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就是下面的。”
倆人站一起對比對比不就知道了。
“怎麽不是……”僵硬的轉過頭,張開哈氣縮羽絨服裏上下打量肖卓,不可置信道:“上面?”
肖卓撇開視線,大聲的嗯一聲,就是不太自然。
“我的媽呀。”張開追上來大笑,“肖卓你真可以,真可以。”
“爸爸,張伯伯怎麽了?”一鳴看他不正常。
肖卓躁起臉,“他發病了,精神病,別管他。”
“哦,那我理他遠一點。”小手捂住口袋,剛剛在桌上張伯伯偷走好幾塊,對,就是偷!
很快,張開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看到停在門口的那輛車,放眼小區裏幾百號人,暫時沒人開得起。
肖卓順着張開視線看過去,眼熟。
“他還來接你?”他震驚問,不太能想象出兩人相愛的情景,同時心裏想,怪不得不再找老婆,要是有人這麽對自己,說不定也感動彎了。
呸呸呸,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沒搭理神經病,肖卓走過去。
侯皓撐把傘倚在車上,看見來人走上前接過一鳴同志,說:“我還以為要再等一會。”
“你怎麽來了。”
侯皓說:“這離家有點遠,大半夜的還下雪,你再拴着肖一鳴,我不放心。”
“矯情,不放心什麽。”
侯皓說:“那行,我現在就走。”
一鳴有點糾結,擡頭看向爸爸。
“停!”感覺很怪異,他彈彈傘別扭,“開轎車來還用得着打傘?”
這不就跟脫褲子放屁一樣,多此一舉。
“天黑怕你認不出我的車。”他往張開那看一眼。“小孩受點涼就要生病,我也怕你經過昨天的事受涼。”
張開見人對象都來了,讪讪走到旁邊,“得,你們開車回去注意點,既然用不着我,外面賊冷,我就先回去了。”
肖卓注意到車維修好了,車身光滑像新的一樣,吃驚問他:“這麽快就好了。”
“怎麽,想試試嗎?”
說真的,他還想試試。
一鳴擡頭抱住侯皓滿臉恐懼,看着爸爸搖頭,“叔叔你開四個輪子,我不要爸爸騎它。”也是有心理陰影了。
肖卓橫抱着一鳴,吃飽了很想睡覺,侯皓有幸見識小孩口中的哄是什麽樣的暗自記下動作,回去路上不想吵到一鳴也沒說話,只是偶爾望向閉眼假寐的倆人寵溺得笑笑。
一鳴回家後來了精神,說了很多話多是奶奶做的菜有多好吃,侯皓樂的聽他談天說地,端着小盆放地上要給他洗腳。
“今天沒有玩,不想洗澡。”自說自話安慰。
侯皓聽得笑起來,上前捏捏小鼻子說:“天天洗澡不好。”
“可是天天只洗一塊地方不舒服。”腳丫子捂得很白,侯皓捏住全是肉感。
腳丫子洗好了,侯皓用擦腳布包裹好揉搓,小孩怕癢立馬倒床上蹬腿,剛擦幹淨的腳丫子踩上他的臉。
一鳴一愣,起來擦擦,擡頭望着侯皓道歉說:“侯叔叔對不起。”
熟練的幫一鳴穿上拖鞋,侯皓把他抱起來親一口,拍拍小孩屁股柔聲說:“沒關系。”
肖卓去洗澡了,他側躺在床上摟住一鳴,“我哄你會睡得着嗎?”
一鳴沒搖頭,學着側身說:“害怕一個人睡,有人陪我就可以了。”
侯皓說:“那你怎麽樣才能睡着。”
一鳴看向侯叔叔,然後坐起來揉揉腦袋,趴他身上,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傻笑,“暖和。”
一點點大的小人趴自己身上,侯皓産生濃濃的保護欲,寵溺得親親,用溫和的語氣說:“不要聽故事?”
“不要,因為不好玩。”有塊地方怦怦作響,随着位置移動聽到一陣強勁有力的跳動聲,一鳴戳戳後再貼上去,好奇問:“我也有這個聲音嘛。”
肖卓從浴室裏出來看他們抱在一起,愣了下,心裏感嘆:真的很像。
侯皓心情不錯,看到他手上光禿禿的,問:“怎麽沒戴戒指?”
肖卓這才想起來,實話實說:“去張開家裏拿掉了,不方便。”
的确是不方便,被老人看見了還要追着問是不是有喜事,侯皓沒多問,在肖卓外套口套裏摸摸,摸出圓環,慢慢給他套上去,不過在上一次對方意識清醒的時候,套上的指頭是無名指。
肖卓看到中指上有圈環着,款式簡單但細節繁多不顯女氣,自從那晚上過後,換個位置好像也沒什麽可在意的。
※※※
到了周六,肖卓帶着一鳴去店裏,費用夠花的基礎上決定改變以前的格局,這一改變就是将店面從內而外的大裝修,通知老板後聽說不要掏腰包也沒管這事,放話說別把收益搞低下來就行,順便給他漲了工資。
聽上去一點沒吃虧反而賺了。
肖卓衣服大部分是深色,手上多個亮亮的東西一看就看到了,最先察覺的是李文,喊着八卦強調:“卓哥你成功離開單身汪團隊啦!”
裝修之後,工作地就是操作間裏面,樓上本來空下來堆放閑物現在也被打掃出來做休息的地方,李文這一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卓身上。
誰都知道肖卓是一個人帶娃,把一個那麽小的孩子拉扯成現在白白胖胖的小子,有阿姨給他介紹過對象,而女方也說不嫌棄他已經有孩子,但就是沒成,肖卓只是禮貌性的去然後婉轉的拒絕,原因總是怕一鳴受委屈,現在竟然有戒指出現在中指上,這代表什麽?
一鳴有媽了。
李文盤起長發,嘿嘿賊笑,蹲在一鳴身邊問:“一鳴,你有媽媽了?”
一鳴專心玩貓尾巴,嘟着嘴擡頭,說:“沒有啊。”
“那你爸爸中指上的戒指是怎麽回事。”
站起來看肖卓手,一鳴跑過去一臉不高興,“肖卓你是給我找媽媽了嗎?”
肖卓望着李文俨然有要上去教訓的架勢,這問題沒法回答。
是對一鳴說兒砸,你侯叔叔就是你的媽。還是說你爸爸我其實就是你的媽,這麽多年爸爸都叫錯了。
啊呸。
“爸爸帶着玩的,沒有給你找媽媽。”
“哼。”嘴巴越嘟越高,一鳴爬上肖卓的腿坐好,短手摸摸戒指要看,“戴到這個指頭上就是結婚的意思嗎?”
肖卓點點頭。
李文注意到那枚戒指灰溜溜跑過來看,原處看就是個圈,乍一看就發現其精彩的地方,表面都是紋理刻畫,實則有細微镂空,男款不需要女款那樣奢華閃爍,所以上面的幾乎沒有鑽石多是看上去就很複雜的紋理,她不懂首飾但是個女人都愛這些,特別是那些一輩子都可能買不起的品牌,大品牌貴在設計與手藝,她曾經看過手工戒指視頻,那是師傅一點一滴刻出來的,手裏颠颠這玩意不像凡品,“卓哥,你不結婚還買這戒指,不少錢吧。”
肖卓沒仔細看過,拿過來瞄幾眼,有塊區域顯示的是一個英文字母H,他想起侯皓首字母都是H,笑着說:“小妹妹你傻啊,飾品店裏12塊錢一個,誰規定單身就不能戴中指的。”
李文說:“12塊錢這質感,哪家店我去瞅瞅。”
他指着路盡頭那家,說:“就他家,不過最近關門,生意差不幹了。”
都關門了說出來有什麽意義,李文隔兩步一回頭下去幹活。
戒指回到一鳴手裏抓着,能套進兩根指頭,“爸爸你真的沒有找媽媽嗎?”
肖卓親親兒子頭發,說:“真的沒有。”這話有兩層意思,他選擇最簡單的那層回答。
“那真好,不然侯叔叔要睡到哪裏。”
小孩子是以一種自言自語的姿态說出來,但聽到肖卓耳朵裏就是另一種味道,他拉好一鳴脖子上的圍巾,“如果,我說如果,侯叔叔一直跟我們生活在一起,你願意嗎?”
點點頭說:“願意的。”
“為什麽?”
“因為他對我好,給我買榴蓮,我喜歡他。”一鳴回過頭,親肖卓一下,玩弄手上的戒指說,“爸爸,我也喜歡你。”
大概是想到今天沒去侯皓公司,他問:“侯叔叔呢?”
他說:“回他家裏吃飯,晚上才回來。”
“哦。”
他是在吃飯,但不是在家裏。
對面女人穿着優雅,聽說大學剛畢業在家待嫁,妝感不重像瓷肌娃娃,氣質名媛,侯皓放下咖啡,接受女方從上至下的打量,兩小時誰也沒主動開口,女人耐着性子等,然後欲言又止,最後女人是憤怒的踩着高跟鞋離開。
沒相上,在意料之中,張淑芬在心裏無奈,語氣上放松了很多:“有空把你藏着的姑娘帶回來看看。”
侯皓說:“嗯知道了。”
“人好,家世幹淨就行,你千萬長一萬個心眼,別像你前面那位一個德行。”
“……”
侯政在書房等電話,老爺子耐力強一動不動,很久之後接到電話得到信息後一激動,竟然打掉了桌上的茶杯。
張淑芬進來碰上‘啪’一聲吓一跳,“怎麽這麽不小心。”
除了周六這一天,一鳴都是跟着侯皓去公司,他沒說去相親的事,肖卓也不會過問,兩人都互相保留點私人空間。
六點至八點是店裏客流高峰期,但因為裝修變成了低谷,早下班是理所當然的事,中午在一鳴手裏玩弄的戒指在下午又回到肖卓手上,走着走着拖不動了,他回頭看,小孩轉頭看冰糖葫蘆很認真。
每到放學的點,都有小販到學校門口,店不遠就是一所高中。
“想吃?”
一鳴舔舔手指頭,嗯一聲。
肖卓買了一串塞他手裏,剝掉外面的透明軟膜讓一鳴慢慢吃,“以後要吃就說出來,爸爸不會不給你買的。”
一鳴舔會笑了笑,“爸爸,我想吃榴蓮。”
這個榴蓮後來被一鳴實現遲來的承諾,帶到侯叔叔辦公室去吃。
榴蓮被臭出來後安靜的蜷縮在侯皓腳邊,尾巴長正好遮住臉,從休息室散發出淡淡的味道他聞見,勾唇噙着笑面不改色。
“榴蓮,你在哪裏。”一鳴出來要抓。
榴蓮吓得炸毛跑開,他攔住說:“貓不吃臭的和辣的。”
“可是榴蓮不臭啊,榴蓮為什麽不吃。”一鳴自言自語,手裏捏着一片榴蓮,侯皓為了讓小孩吃的舒服一點把榴蓮分成很多塊,習慣商場直來直往的說話風格,突然對上一個懵懂小兒還不知道怎麽應對,“榴蓮是貓,它不喜歡吃榴蓮所以你喂它吃是不會吃的。”
榴蓮榴蓮聽得一鳴頭晃起來,咬一口手裏的榴蓮自己吃,吃進嘴記起侯叔叔在身邊,把手伸向他說:“侯叔叔你吃。”
侯皓看了他很久,小短手全是汁液還飄散着一股子**氣味,默默吞了口口水,一鳴看他不吃還好心往前推了推,那味沖進鼻子裏……
“侯叔叔……”低下頭要哭。
侯皓擡起一鳴的手,最終還是吃了,就是沒經過嘴巴直接吞。
一鳴高興起來抱住他,小聲說:“我吃不完,拿過來和叔叔一起吃。”不等侯皓拉住,短腿‘噔噔噔’跑到休息室再‘噔噔噔’跑回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董事長,有文件。”
侯皓一把把一鳴抱上腿,整理整理領帶沉聲道:“進來。”
助理剛進來就頓住了腳,倒吸一口氣憋住,一只腳懸着不知道該不該踏下去,鼻子也自動閉合憋氣,神情緊張。
“拿過來。”
“是。”無意看到董事長懷裏的孩子,助理立即收回目光,有些東西不是她應該看的也不是她能看的。
見她這麽識趣,侯皓簽好文件遞上去,“沒什麽事就不要進來了。”
出門深深緩口氣,扶着牆受不了辦公室的味道,看老板神态自若絲毫不受影響真是厲害。
侯政誰也沒通知,緊緊攥着拐杖走近,其實他的身子很硬朗還沒有到要用拐杖的地步,但就是拿在手裏方便,比如看電梯要關了,一根木棍伸出去,人沒到,電梯先停了。
站在前面的幾個人認出是侯政都不由自主往後退,“幹嘛啊別擠啊。”“前面那麽大的空位怎麽不站啊。”
“閉嘴,前面那是**oss!”不知道是哪個壓低聲音吼,周圍頓時鴉雀無聲,出電梯都是繞着穿衣嚴實的老頭走。
侯政做了身後人,但威嚴還在,手段還在。
助理在門口喝水妄圖換氣,看見一老頭出來嘴裏的水突然下咽,她恭恭敬敬小跑至侯政身邊低頭,大氣不敢吭,“侯老。”
侯政指着前面,“在裏面?”
“對。”明明剛喝了水卻還是覺得口幹,緊張與恐懼交織,她昨天只是像往常一樣和boss交代老板最近的情況,說這一段時間老板總是帶着一個男孩來上班,相處很親密……
門沒有關緊,可能是助理走之前憋氣急着換忘記了,侯政走近就能聽見小孩子的聲音。
“侯叔叔,你也喜歡吃榴蓮。”
“嗯算是吧。”男人心裏苦笑,不喜歡。
“那以後我都分你一半。”
這時傳出兒子笑的聲音,身為父親從沒有聽過兒子這麽溫和的笑聲。
“你自己吃就可以了。”
“我不要,爸爸說要學會分享。”
爸爸?爸爸是誰?
他活了一大把年紀頭次像做賊一樣,悄悄推開一條縫,侯皓抱着男孩坐腿上吃榴蓮,推開縫的瞬間也有一股慢悠悠的味道飄到鼻子裏,老臉抽抽憋着沒打噴嚏。
那是參加外孫女生日會的男孩,叫什麽名字來着?一……一鳴?
“喵。”一鳴學貓叫。
榴蓮也跟着叫:“喵。”
人叫,貓也叫,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玩,激動的要下來,趴在地上和榴蓮對視,“喵。”
侯皓很意外,托着小孩屁股再抱到腿上,抽出紙擦他的手,此時一鳴已經徹底玩瘋,額頭冒出一層汗,兩頰坨紅很是激動。
扣扣扣——
不同于助理敲門的聲音。
“進來,”憋着笑親親小孩的頭發,連發絲都沾染上榴蓮的味道。
“侯皓。” 厚實有力,中氣十足。
侯皓怔了下,轉過身,笑意頓時收斂,面色淡然地叫了聲:“爸。”
一鳴擡頭望向侯皓,勾勾褲子,侯皓低頭看一眼捏捏小手以作安慰。
他知道那是侯叔叔的爸爸,也還記得這個爺爺眼神很兇,扒着旁邊人的大腿靠近,正對上老人家和他的對視,嘴巴一扁就往侯皓腿後面躲去,記得肖卓教的,很小聲說:“爺爺好。”
不說小孩子,就連侯皓自己小時也是對侯政有着恐懼,反應還算正常,他揉揉一鳴腦袋,蹲下身抱着出去,門口助理很焦急的往裏面瞧,看到侯皓出來裝作很忙碌的樣子。
“把他帶到趙以雯那。”
“……好的。”
回去後給侯政倒杯水,老爺子搶先開口:“解釋解釋。”
“和他爸爸認識并且是好朋友,他沒空帶……”一棍子就砸上他的腿,忍着站直。
“鬼話我不要聽,這孩子越長越像你,要不是我想問問你工作上的事,就一直被你蒙在鼓裏!你知不知道風言風語都傳到我耳朵裏了!”
猶豫一下,侯皓說:“什麽意思。”
‘噠噠’兩聲拐杖敲地的聲音,因為材質的原因相當刺耳,老爺子怒從心起,“陳家一直想跟我們合作,陳羅明打電話說你把他兒子腿打了,是不是!話裏帶刺說話多難聽,這麽多年誰敢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話說的太急頗不好受。
老爺子喝口茶喘喘,“還有今天這個孩子在你這不是一天兩天了吧,不說實話我現在就帶去查!”
沉默半晌,侯皓搬過椅子坐下,說:“是我的。”
可以,敢情上次是騙他的。
老爺子氣得臉色都發青。
敲門聲又想起,侯皓眉心皺起,今天的門就敲個沒完,“進來!”隐約藏着怒火。
沒曾想助理帶着一鳴回來,戰戰兢兢,“趙以雯那沒人,我就帶回來了。”
“侯叔叔。”陡然間就不高興了,一鳴埋在侯皓肩頭,頭低着他的脖子,抱緊。
“叔叔現在有事,你先一個人玩好嗎?”侯皓眼神透着和語氣不一樣的狠厲,補充一句:“回去帶你買好吃的。”
一鳴摸摸頭發很委屈的點頭,屋裏氣壓很低,他其實不想呆着,“我想爸爸。”
侯老爺子一聽,縮起眼睛。
侯皓輕聲說道:“等忙完就去接他。”
“嗯。”應一聲,一鳴抱起榴蓮回到休息室,門關的緊緊的。
“為什麽要瞞着。”老爺子威嚴道。
風裏來雨裏去這麽多年,侯皓身上的氣勢與老爺子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我不想讓他和我一樣。”
侯政突然站起來,大吼:“荒唐!”
餘光瞄向休息室,侯皓說道:“你可以不要這個孫子,我會過的很好。”家裏人不要,日子真的會相當好。
他從老爺子眼神裏能看得到對孫子的愛,從他松口的那瞬間老爺子眼神就變了,但是侯皓也清楚家族利益是被對方放在第一位,自己像一鳴這麽大的時候早就不知道玩樂而是逼着去學各種。
怎麽可能不要,侯政看向兒子:“你早說有孩子,你媽也不會那麽逼着你。”
“所以你們一直想要的只是能有個繼承人來培養。”
侯政似乎是說不出話,拐杖搗着地面,“生在一個不普通的家庭就要去承受和普通人家不一樣的壓力!”
他說:“我已經承受過了,不希望我兒子重蹈覆轍。”
不想再探究這個問題,侯政說道:“早點認祖歸宗,畢竟是姓侯的。”
“他姓肖。”
※※※
擰開門把手,侯皓見一鳴趴床上逗貓,小心走過去,“走吧,去找你爸爸。”
“侯叔叔你下班了嗎?”
“嗯,下班了。”
牆隔音好,小孩沒聽到什麽,但知道兩人吵架了,伸出短短的手摸上他的臉,安慰說:“侯叔叔,我也經常被爸爸罵的,不要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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