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問心
無人為應。
我揚了眉,盈笑冷眸,自那些不甘而隐的人身上掃過去,一字一頓地再度複問先時之言。
“我,是,妖,麽!”
“父王!”
長公主先忍不住脾性,拂衣甩袖地撲在時歡腳邊,嘶聲凄厲恨道,“這妖孽禍國殃民,您還等個什麽?”
她先行發難,在場的王公大臣也盡數朝時歡跪下,齊聲齊言地鄭重高呼,“懇請大王除此妖孽,以正國風,還朝民心!”
時歡依舊不為所動,倒是火正一臨步朝我走來。
他走的慢,于無形之中帶來許多壓力,我受不住他凜冽之氣,一步為退,時歡已輕喝而來。
“夠了!她即而将死,容她一鬧,還能鬧出個什麽來?都給孤起來!”
“父王!如此關頭,您還要縱容與她麽!”
長公主與我面前吃過大虧,自是恨我至極,此刻能明面逼迫與我,當然不願舍卻機會,不依不饒地拽上時歡衣襟,掐嗓而來的盡是恨切責難。
想來時歡瞧出火正一的無形逼迫,故才出聲阻止。火正一停下,無形壓力消散而去,靜眉靜眼地打量我。
我心了歡喜,迎上火正一的迫人之眸,也不覺有什麽所謂,笑道,“想不到能做上百來歲正七大人哥哥的,竟是個不足十歲的孩童,想來有着過人本事。不如,您瞧我一瞧,瞧瞧我是打何方來的狐媚妖精,又以何等本事動蕩了大宋安穩如何?”
我擡出火正七,火正一眼底輕晃做轉,袍袖倒卷地背負了雙手,下颚微昂道,“我闕伯臺比立朝還早,求得不過是天下安穩,如今朝政有恙,自是出力□□。至于妖惑之說,來自人心,也只能至于人心處置,難道公主還不明白?”
好一句人心之言!
我心下暗絞,擰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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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卑不亢,猶是坦然,我暗惱乍生,拂袖怒道,“既是于人心處置,你們口中我已非人之姿,何故于人前迫我至此!”
他不急接話,側身讓開那青銅大鼎,淡道,“是人,還是妖,且讓天火明鑒。”
他姿态擺開,無疑是讓我赴火而鑒,縱使真我以妖身而存,臨天火之灼,怕也會燒得一個骨灰幹淨了。
我咬了牙,恨聲道,“也是。不過,明鑒之前,我尚有幾句話要問,待我問完,随你如何!”
他明瞳輕轉,應道,“公主且問。”
我擡眉看上時歡,只是太過遙遠,終究看不清楚,心下一橫,轉身而望。
金鈴汀淙,悅耳分明,俯視階下簇擁的平邑百姓,那些赍恨之眼,終究令我心頭生麻地難以抑制,輕吸了一口氣,才敢揚聲開口長呼。
“你們不是要殺我麽?怎地還不上來?”
“公主!”
“公主?”
一前一後的,是何用和火正一。
凄厲不信的是何用,驚疑不定的自是火正一,瞥過乍然近身阻攔在前的火正一,我薄翹唇角笑道,“我可沒說問你。”
他終于蹙起疑惑,眉心殷赤的幾如滴血,“公主要問人心?”
“問與解,不都是人心之詞,我不問它,卻要問誰?”我冷嗤而笑,轉眼長聲大呼,“你們還等個什麽!”
百姓互為驚望,不知是誰先起了長呼高喝。
“殺了她,殺了那個妖孽!”
“對!殺了那個禍國妖精!”
人群騷亂起來,湧如潮水地踏階而上,呼喝響應的皆是憤慨的咒罵,恍然之間,我望着那些面目扭曲的興奮,如臨墜臺那日,記憶中瘋狂的奴隸撲了過來,一一顯了血人一般的輪廓。
火正一護在我身前,急道,“你瘋了!”
“到底是誰作了瘋,又是誰作了傻?”我冷笑清冽,甩手拂開他,譏诮道,“且睜大你的眼,瞧好了這一場人心地獄之相!”
人群來的如此之快,饒有執戟的甲士阻攔,也不過片刻到了身前,只這一次,我再不是避開。
扯了大麾丢開,我指着心口對那些瘋狂的人群喝道,“這是妖心!”
解開為何用裹住的手心,将沾了血的衣帶朝他們丢去,我幾乎可以感覺自己面目上的諷刺扭曲,笑道,“這是妖血!你們怕是不怕!”
沾血的衣帶落在一人臉上,那人立時亂跳拂開,驚惶大叫道,“妖怪!妖怪,莫要害我!我只是跟着他們,我不是領頭的!要殺你先殺他們!”
他一陣瘋亂狂叫,惹得人群驚散而慌,咋咋呼呼地躲開一個丈許圍陣,胡亂為攢的驚怕之眸怪物一般地盯着我,有人警覺地扛起木棍蒿頭在手,防備地擺出架勢。
我好笑地将他們的表情盡數攬在眼底,火正一繃緊還不足我身量高的童子之身猶是擋在面前,腰間的長劍正要拔出,我卻趁亂搶了先,揮指而出,頓時惹得右手腕間裂疼,心下卻是掩不住一陣銳器入手的亂跳瘋狂。
場面亂,我的笑也亂,心好似撲騰了火,有什麽東西壓在骨子裏,正興奮難抑地躍躍欲出。
我翻過長劍,凜着鋒銳刃脊,寒芒如刺地盯入人群,高高挑起眉梢仰頸大笑,“我這妖怪就要大開殺戒了,誰敢做我第一個劍下亡魂!”
面面相觑之中,不敢妄動的人群靜下來。
難以壓抑的興奮蹿熱了我的臉,入夜的深寒也消散不了它,我腦子裏一陣陣地暈熱,忍不住踏出一步,指劍掃過沖得最前面的一個又一個衣衫髒亂之人,凜然不屑地挨個指了過去。
“你!你!還是你!”
驚懼浮在他們臉上,劍光寒爍的所向所在,無不一個個生慌生驚地後退,亂湧的行列之中,不知是誰沒有站穩,一個倒了下去,立時勢不可擋地挨個兒打翻了浪似地倒了一大片下去。
痛苦的□□亂叫紛亂而來,眼前的畫面漸漸清晰,瘋狂的情緒壓在寒氣森森的長劍上,我腦中迷糊的想不起自己是何時抽出了劍,又是何時做出如此姿态,只覺手中沉的厲害,劍尖滑落,心也跟着茫茫生了空洞,落在那些驚急害怕的眸中,竟有些想不起自己要問什麽。
那些人見我不再那麽凜冽,又為跌倒之勢激發了憤怒,不時有人呼喝起來。
“妖孽害人了,你們都瞧見了,殺了她,殺了她!”
我驚眸而醒,站直身體,複指長劍,冷冽喝道,“誰要第一個死,盡管過來!”
有人先停下來,如同跌倒之勢,一片片地跟着止步,驚怕為死的情緒是如此明顯,更多的,是那些不明所以的茫然。
他們到底可憐,我不過想為母親争一争,何苦太過折磨他們。
方才為不知名的興奮牽扯過了頭,我險些忘了自己的打算,不過可憐歸可憐,若非他們辱及母親,我怎會失卻心智至此。
冷眼想過片刻,我已平複心頭怒氣,指着一個亂巾裹面之人冷道,“你,出來!”
那人啪地跌坐下去,哆嗦打得幾乎沒鼻子沒眼了,拽着身旁的人一個勁地往後縮。
我擰眉瞪眼,叱道,“出來!”
他掙紮往後,不知為誰推了還是踹了,倒地撲在我的腳邊,驚叫一聲‘誰害我!’翻身要跑!
我煩躁不耐,眼疾手快地将劍架在了他肩上,正要問話,耳際突來一記空響之聲。
“別動手,動了便回不了頭了。”
火正一?
餘光一瞥,他不知何時退在了甲士身側,明瞳幽冷地正看着我,那有什麽張口說話的樣子。
知他直接将話擱在了我腦子裏,我也不驚訝,只奇怪他為何要提醒與我。不過沒什麽時間容我浪費在他身上,勾唇回以不以為然,徑自轉向那亂巾裹面之人不屑而笑。
“喂,你不是要殺我麽,怎地還要蒙着臉,是怕殺不死我,複為報複地害了你性命麽?”
他縮成一團地直哆嗦,如何應了話。
好笑之餘,心底更是冷漠,擡眼自那些裹以面巾混雜的人身上冰冷掃過,大聲道,“既是怕死,何必要送了死?活着就如此難麽?”
“我們活的難,還不是因你這妖孽蠱惑大王的緣故!”
不知是誰大着膽子高呼,有人附和起來,踽踽喁喁地吵的我腦門抽疼,煩躁竄過眼角,冷觑觑地自人群掃将而視,不耐煩道,“說話的那個,敢說便不要藏着,出來!”
立時沒了人應。
我冷極了地笑,劍尖往那亂巾之人的頸項貼了貼,森寒道,“你若不出來,我便剮上他,一劍一肉地剮下去,直至你出來為止!且瞧是你害了他,還是我害了他!”
一陣觑觑亂言,有人小聲說道,“出去罷,快出去!”
人群撥亂開來,一個薄衫披了草稚裹寒的青年男子站了出來。
他發系髒亂,衣褛破敗,比之當初的先生還要難堪幾分,只那眸子有幾分神采,幽深清濯地含了赍恨,夾上一縷為人推出來的不甘瞪着我。
我打量着他,他也打量了我,不知是我的眼神太過迫人還是如何,他先轉開了頭,我得意揚眉,不遮不掩地問他。
“尚未以天火明鑒,你怎就認定我是妖孽?我瞧你一雙眼也不過普通至極,難不成比火正大人還要清明幾分?比天火還要通透精煉?”
“世人皆傳公主妖孽之身蠱惑王側,難不成諸人衆口一詞還有假的不成?”他倒不避讓,話說的铿锵堅定,眼眉跟着亮成了火。
“諸人?”我泛了冷意,自身前掃将過去,斂下那些如一無二的驚怕神色,玩味挂在唇角,諷笑道,“你說的?還是你說的?”
無人敢應。
冷笑裏,我一腳踹了那亂巾之人,劍指青年男子,長劍翻轉,折出懾人的寒光。
他猶自卑亢不減,清濯如水邊的頑石,完全是一個任歲月消磨如何,也減不去他骨子裏驕傲秉持的清傲模樣。
“跪下說話!”
我欣賞他的秉持,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堅持到如何份上。
為逃竄的亂巾之人胡亂沖撞,他撞了一個趔趄,站穩過來,濃眉深藏緊蹙,厭棄一閃而逝,身形徑自梗直了一些。
這變化分明,我心上思忖挑他出來說話倒是對了,面上不依不饒,輕巧冷言地強加了王家威嚴,“未證以妖,我還是大宋公主,難不成你想擔上一個不尊王宗之罪,立時沒了腦袋?”
他這才跪下,猶自耿直脊背,怒瞪我道,“我等無王權管制之法,又無權言可争之詞,公主說什麽便是什麽。掉不掉腦袋,不過公主一言之惑,公主何必假惺惺地在此問個什麽?”
他一番逼迫之言,顯然想以此證明我即便不是妖,也是一個随意玩弄生殺大權之人。
我氣得不輕,心頭跳得直疼,喘氣瞪他。
他并不避讓,噙着得意的笑,眼狹簇長地挑眉,像是早已把我踩在腳下,以無上的悲憫笑了我一場狼狽。
想來我愈是生氣,他愈是得意,若再氣惱下去,只會讓他更加可笑我的狼狽,擡高他的自我悲憫天人之心。
想得分明,我甩袖坐在臺階上,怒極反笑道,“唾罵?你們不早将我唾罵了一個幹淨?”
不等他回答,我又問了一個他措手不及,“我瞧你也知些道理,可是讀過書?”
他眼眸閃爍,暗藏的情緒變化溢出,微斂不解正然道,“草民曾在文雅臺外偷聽過一些道理。”
“文雅臺?師儒術士之道麽?”
我揚眉打量他,真沒想過他一個腌臜之人,竟和文雅臺有了牽系,不無不信地問,“人以從需為儒,懷仁以君子,雅其身而和其家,你得此一二禮遇道理,随意去上一國,奉些言辭做上一名客卿也容易,何至于如此地步?”
“我為何落得如此,公主不應最為了解?”
為我道出師門他本是驕傲,大約我後言之辭聽上去甚是折損,引他心中赍恨,扭曲了清濯眼眉,憤然為道,“若非大王為惑,君臣不禮不忠,我大宋綿延商湯,貴胄天子之後,怎會落得如今為三國夾擊之局!”
“哈!”我氣極生笑,冷眼為叱,“原是要怪上我。我且問你,你可曾見過我?”
他不解為惑,眼眉迷蒙輕轉,“除卻今日,不曾見過公主。”
“那好!你且說,這天下,是誰在治,是誰在管?”
“是大王!”
“你們聽命與誰?”
“大王!”
“所行者誰?”
“這?”
他本铿锵而言,應答毫無遲疑,臨了一句‘所行者誰’,已經意識到我在引導他什麽,懷疑之眸轉了轉,遲疑試探道,“是我們這些聽命大王的百姓臣子……”
“這就是了!”我緊了語氣大聲道,“你要講君臣的不禮不忠,那我就給你講個分明!”
他猛然而望,大是大非的疑慮堆簇眼眉,見了鬼一般地不信我,又怕錯過什麽的死死盯緊了我。
我知他尚有探查究底的學識之心,把握而笑地梳理起來。
“君待臣不禮,那是臣子能力不夠,臣敬大王不忠,那是大王失德。臣力不夠,王不加以督促鞭笞,是為不王。大王失德,臣不為警勸阻止,是為不臣。雅不見臣身,和不見王心,是你們君臣之事,何故賴到我一介女子之身?”
他眼眉睜大,梗直的脊背有了瞬間的塌陷,清濯的眉目漸漸陷入極大的迷惑之中,虛虛晃晃的不曾從我身上移開。
他的反應,我很滿意,盈盈為笑勾挽了一縷耳際青絲把玩,刻意了蠱惑之音續道,“即便我是妖…我蠱惑大王……可你們做臣子的,不忠不勸不阻,反而聽命行之,所謂的助纣為虐,到底是我一言蠱惑為盛,還是你們聽命不阻為禍?你可能明辨一個至清至明來……”
他額際冒出冷汗,豆大地滑過兩頰,人早無力攤跪,眼眉垂的很低,肩膀抖抖索索,強壓着心緒紛亂。
“那…那……我們現在不就是在阻止大王聽言妖惑麽?”
他乍然擡頭,蒼白汗濕的臉糾結萬分,像是期盼了一縷最後的希望,眼眸格外為亮地猶如天邊最為璀璨的星鬥。
見他如此,我有了瞬間的失神,但想着他還是針對我來,氣惱霎時過了頭,幹脆地撇去可敬之心,只想趕緊把話問完說完,再也不去理這些人。
“你不曾見我,商丘的無數人也不曾見過我,何以分辨我是妖?我昏睡來商丘,醒來不足一月,所見之人不過是闕伯臺的諸位大人,以及我身旁伺候的數名宮女,我可害過他們?又何時叫大王下令傷了你們一胳膊一條腿來!”
“可你傷了我的人!”長公主尖聲厲銳,撕人耳膜。
我不耐煩與她,頭都懶得回,道,“家養禽獸尚知護了主,你們做臣做子的卻不能護養你們的父王君主,豈非連禽獸也不如!”
“你!妖言惑衆,來人将她殺了殺了!”
她又是無能為力地只剩了叫嚷,我更是讨厭,怒道,“殺?君子懷仁,何以為仁?人以雙為仁,莫不是你要将天下之人盡數殺了,孤單留你一個才是了人!”
“胡言詭辯!”她沖将過來。
我頭疼她胡攪蠻纏,腦門上好像有個小人在跳在敲,反手揮劍冷道,“我話還未問完,火正大人,你要坐視不理麽!”
火正一這才顯了存在,小小的個子從甲士旁處踏出,不多不少地一步,恰到好處地攔在了長公主面前。
長公主氣極,指着比自己矮了半截身子的火正一尖聲怒喝,“莫不是闕伯臺也要造了反?”
“此言為長公主口出,可不是闕伯臺為造。”火正一不卑不亢,袍袖背負,冷淡而不失威懾,氣勢端地迫人不敢小瞧。
長公主氣得跺腳,拂袖轉身,高聲呼喝,“父王,您還能不能做得主了,這些人都欺負到您頭上來了……”
我冷眸蹙眉,暗自想長公主如此之蠢,能在吃人算計之地活到現在也令人佩服。
當下轉眸回劍,對那青年開口正道,“君臣之禮我已講的分明,眼下與你講一個家字。”轉眼自那些簇擁膽怯的人身上掃過,冷道,“你們也都聽清楚了。”
茫茫然的一片眼回望過來,好似将什麽東西徑直砸在了我心口生悶,當真有些無力可使,不願說下去的打算。
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壓住幾分心緒,冷靜開口。
“父王為我母親之事傷懷,自此做下不當之舉,這是他為君不當,将家事扯及國事。但這是他的自行之舉,何故要責難了我母親?”
有人小聲反駁,并不敢大聲,我往那處瞥去,冷眼道,“我母親為父王拆散本家,于世人眼中得榮華富貴,卻未曾恃寵而驕,反是一心為貞不願屈就自己,更不願對不起韓憑,不過礙于腹中有我尚才茍活一年,遂後便追随韓憑墜臺而死。”
觑觑之言大了一些,我心頭見喜,頓覺此番用險沒有白費,趁勢追道,“傳言她化鴦鳥而生,可誰曾真的見過她化形之舉?本不過世人憐她與韓憑情意,憐她們死後無依,方以此憑慰他們生前苦楚,怎地到了此時,她反倒成了妖惑之身?”
诤言大聲說完,我故作有嘆,低垂眼眉,委屈道,“世人皆如你們,居小家而期圓滿,由此及彼,念我母親堅貞之心,方有此憑慰。化鴦為生,本不過以此虛化流傳世間,教化世人尊夫重貞,何故成了我生為妖惑之女的由來……”
話至及此,我雖有幾分假借作樣之心,可到底真的動了情,心頭難忍酸澀地跳得厲害,揪做一處地十分疼痛。
縱使站起想要喊出心底不屈,可觸及的盡是懵懂為惑的迷茫之眼,不禁可憐。此刻想想,我用盡心思想要他們明白一些道理,可他們能真的明白麽?
無能為力的感覺湧沒而來,我打了個寒噤,茫茫不知自己赴險做下這些事有何用來。
“我為妖?誰曾見我為妖…誰曾見我惑王耳際……大王為天下至尊,誰能命令了他…誰又聽了他的令,行了他的事……這一切,難道是我一言為之左右的事麽……若一言有如此能力,我一并子将你們都蠱惑了去……一并子将你們都蠱惑,倒也犯不着去繞上父王耳際……”回過神來,不知自己說了如何胡話,腦子暈眩,身上也乏得緊。
右手甚是沉重,移眼落在指尖劍上,我轉了轉眼,是拿,還是不拿?
好一會後,還是只覺累贅,甩手丢給火正一,右手解脫地甩了甩,輕裂的灼痛立時撕疼了脈絡,兀自直接紮在了心上,惹得人挨不住煩躁,對着火正一使了性子。
“我問完了。”
“不求答?”火正一淡淡斂眉,童子明瞳,竟有了幾分滄桑之意。
他輕巧為問,想來是故作不解地有心看戲,我心下暗惱,更覺自己做了一件可笑之事。好在,他們對母親,多少不會再因我偏執一詞了罷。
如此,反倒得了一點寬解,悶悶道,“他們若真有一個清明腦袋,不至于是如今場面,求他們,不如求上我自己。我不過是不願他們辱及母親,故才争上一争,依得我本性,才懶得去管這些管不了的,也不該管的事來。”
“公主。”
冷不丁的,是那青年男子出聲。
我正得寬解,不願多陷糾纏,微微側首,冷道,“我話已言盡,你們得幾分心思,那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眼下,我便遂了你們的願,讓你們瞧瞧,我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妖。日後,若你們再辱及母親,不管我是人做了鬼,還是妖化了魅,定不會輕易饒了你們。”
“公主…草民不是……”他想争辯些什麽,開口便是陷入不解非明之中,想來他想了那麽久,還是未能得些許明白。
想他師儒之輩,自來縛于朝政人間,言修己身而推及天下,時常苦陷非己之事,本該由人敬佩一二,可到底,還是自苦縛教之輩。
教化人?多是可笑。
萬物皆有自我之己,想要教化推己行彼,不過是自苦為樂的自欺之事,縱有得一二,于變化長恒常衡之中,一時走得一處,也終會臨一場分道揚镳各行之局,何苦來哉?
如此想着,苦澀乍泛而起,自己應公主之名的血脈之嗣,竟比不過草民之輩用心為甚,何曾為父王朝政民生分憂一二?
無趣生嘆,憐他幾分心意,回望道,“是人也好,是妖也罷,若你們心有愚鈍而須彌眼眉,以人為妖或以妖為人,皆不過是随口常事,區不區別,又有何用?換做朝堂之政,也是這麽個理,若你于君臣尚有誠心,那便切莫須彌眼眉,蒙蔽己心才是。”
說罷,我不再管他,徑直往青銅大鼎走去。
火正一伸手阻攔,明瞳爍爍而來,“你如此一問,多少有讓他們明白之用,何故再行天火鑒身下策之舉?”
我諷刺地笑,“權以為你是個聰明腦袋,現在看來,與他們也無甚區別。”
拂開他的手,豈料他扯住我衣襟,仰望而來地笑,“你以眼見求他們心見,這才你真正要求的所問之答,對不對?”
他笑的透徹明了,以一幅滄桑悲憫的模樣道出我心所求,令人頓生難掩的尴尬,薄嗔怒道,“既是明白,那便放手。”
他猶自不放,我不耐煩,正要罵他,他又開了口。
“但你早已明白,他們只願相信眼見,所謂的心見,得與不得,你皆不在意,實際上,你也在意不了。”
像是見了什麽有趣之事,他盈盈翹唇,十足的少年童子動了好奇之心的模樣
“不過是一場…你信他……”
他在笑。
既是滄桑輕淡,又好奇濃郁,我初始尚有些介意他過分的透徹明了,及至後言冒出,所有的不解疑惑便是不願再去追究了。
人便跟着笑。
回首見那火焰背後的遙遠輪廓,安然的歡喜輕漾而來,禁不住靠近踏出,感覺不到火正一的牽扯阻攔,便是走的更輕快了些。
金玲汀淙拂耳,一并将周遭的影子拂開,火耀的靜夜之中,好似只有此端之我,彼端之他,只消我一伸手,便能夠到這個我歡喜捂在心上的妖怪。
“對,我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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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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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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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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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