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皆大歡喜
此後幾日謝寶婵一直安分,薛紛紛去沈景儀那處請安也不見她有何舉動,倒讓薛紛紛有些不适應。那日她不打招呼先行離去,不知兩人後面談的如何,後來見着傅容順道問了一句,“将軍說了什麽?謝氏這幾天見着我都眼眶紅紅的,好似我欺負她一般。”
傅容停箸,“不是什麽大事。”
青瓷釉繪蘭草瓷盤裏豆腐炸得金黃,不知加了什麽佐料,味道奇香。薛紛紛夾了一筷子到碟子裏,眼裏一片清明,“你是不願意告訴我吧?”
傅容笑道:“夫人聰慧。”
他确實不願意告訴薛紛紛,只因心中覺得這事不堪,更加沒有告訴她的必要,反而有幾分畫蛇添足的意味。
然而此話擱在薛紛紛耳中卻不盡然,只當他是為了維護杜氏不願與自己細說,當即沒了胃口戳了戳碗裏白米飯,嘟囔道:“不說便不說,我也不稀罕知道,将軍以為我能把她如何?”
這便生氣了,當真是個沒有氣量的,傅容見狀一肅,“你确實不能拿她如何,她在你面前根本毫無分量,日後見面只打個招呼便可,不必有深的來往。”
薛紛紛撂下銀筷,啪地蓋在青白釉碗上,“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對謝氏動手,更不會與她有過多來往,将軍大可放寬心。”
她轉身欲往外走,末了又憋不住心中氣憤,回頭補了句:“将軍稀罕的,便以為別人都在乎嗎?謝氏在我面前跟本沒有半點分量,無足輕重,我犯不着跟她過不去。我雖然不喜歡她,只消她沒做有損我利益的事,我便稱不上厭惡。”
說罷提起織金璎珞串珠八寶紋裙襕邁出正堂,對身旁飯飯說了句“另備飯菜到院子裏”,氣呼呼地來到庭院芭蕉樹下,縮進短榻中兀自生悶氣,半天了卻又不知因何而氣。
正堂裏留下傅容被莫名其妙撒了一通氣,身旁丫鬟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因将軍鐵青着臉,末了起身冷聲道:“将飯菜都收了,無需另備,夫人若是喜歡哪樣便給她端去哪樣。她若是喜歡在院裏用飯,日後便在院中另備桌椅!”
院裏院外不過幾步之遙,薛紛紛自然能聽見此話,捏起拳頭錘了錘身下毛氈,抿唇仰頭問莺時,不服輸道:“莺時,将軍既然鐘意謝氏,為何不去繪了院,反而日日來我禦雪庭?讓人在那布置好衣物床褥不是更好,皆大歡喜。”
繪了院是謝氏院落,薛紛紛故意說的清脆疑惑,面前莺時一臉為難不敢吭聲,無論說什麽都會得罪人,倒不如閉嘴的好。薛紛紛也沒有讓她回答的意思,問完便躺下閉目養神了,細心聆聽屋內動靜。
正堂沉寂片刻,傅容從屋中腳下生風地出來,走過她身側時頓住腳步,臉黑如鍋底,咬牙道了句:“夫人好一張利嘴!”
薛紛紛眼睑半擡,別開頭對着芭蕉樹葉,端的是要氣死他,“哦,我覺得還能更進步一些。”
待人大步走遠後,她才慢悠悠地從短榻上坐起來,面前便是莺時哭笑不得的一張臉,她怔了怔問道:“你這是什麽表情?我還沒把将軍府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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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方才那樣氣将軍,跟拆了将軍府有何差別?”莺時替她愁苦焦急,跺了跺腳問道,“小姐怎麽能同将軍那般說話呢?”
薛紛紛偏頭不解,“為何不能,太溫柔了?”
莺時被噎得無話可說,喟嘆一聲給她準備午飯去了。
大抵那日被她氣的不輕,自打傅容離開後一連三天都沒回府,想必是留在軍衛了,省的回來看見薛紛紛便糟心。
今日去沈景儀那兒請安,老夫人還詢問她:“你兩人可是鬧了什麽矛盾,怎麽這兩天他連家也不回了?”
薛紛紛正意興闌珊地聽她諄諄教誨,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擡眸對上對面謝氏眼裏來不及收起的得色,微挑了唇角,話裏真假摻半,有意将話頭引到謝氏身上:“回母親,矛盾談不上,不過那天在吃飯,我随口問了句前兩天在庭院裏,将軍同謝氏說了什麽。沒想到将軍非但不答,還對我擺起了臉色,後來便不歡而散了,至今沒見他回來,想來大抵跟謝氏的對話有關吧。”
她最後一句不過随口一言,卻正巧擊在謝氏軟肋上,便見她臉色一白,手中握着的小該種不穩,灑出幾滴茶水。
若是跟她有關……思及傅容那番話,謝氏不由得握緊了手,莫非他當真要為她另尋人家?
沈景儀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偏頭看向謝寶婵,“寶婵,你告訴我,你那日同傅容說了什麽。”
謝寶婵禁不住手下一抖,強作鎮定,“不過是些家常瑣事,叨擾了将軍。那日正逢感傷,便提了兩句杜姐姐,大抵是因為這個惹得将軍不高興……”
因着薛紛紛在此,頻繁提起原配反而不妥,便見沈景儀蹙了蹙眉打斷她話,“雪霏已經過世多時,日後少挂在嘴邊,免得擾了她安寧。”
一番話不知是在幫誰,薛紛紛坐不下去,正要起身請辭,沈景儀忽然發話:“紛紛今日就別走了,待會兒老爺下朝回來,不如一家子一起吃個飯。自打你進将軍府後,鮮少有同坐一桌的機會,我讓廚子做些清淡可口的菜,你便跟寶婵一塊留下吧。”
話說到這份上,薛紛紛推脫不得,只得應下,“只要母親不嫌紛紛多事便好。”
不多時傅鐘毓回府,進內室換了身绛紫雲紋常服後才出來,早點已經備好擺放在桌,他落座後衆人才紛紛入座。
府裏廚子手藝口味偏重,做菜多放油,薛紛紛咬了兩口玉米餅便放下了,擰着眉頭顯然吃不習慣。唯有糯米團子合她胃口,偏偏離的遠又不好意思多吃,只跟面前的韭菜鍋貼做鬥争,一張紅潤小嘴油汪汪的。
大清早的吃這般油膩,薛紛紛胃裏極不适應,沈景儀注意到她這邊情況,吩咐下人去準備清淡的粥來。不多時丫鬟捧着碧玉刻牡丹大瓷碗上桌,香蕈魚片粥熬得軟糯可口,沈景儀甚至親自動手給她盛了一碗。
“我見你別的都不吃,紛紛不如嘗嘗這粥,味道差不到哪兒去。”她将粥碗交給身旁丫鬟,丫鬟端着送到薛紛紛跟前,“我常日吃齋念佛,許久不沾葷腥,這粥便交由你們解決了。”
薛紛紛看清碗裏魚片後不着痕跡地往前退了退,“母親不知道,我也……”
那廂謝寶婵眼裏精光閃過,不等她說完便道,“老夫人親自盛的粥,旁人可沒這待遇,夫人若是不喝便是不給面子了。”
薛紛紛擡眼往她看去,見她嘴邊噙笑,似乎早有察覺。她蹙了蹙眉頭眼含厭惡,偏頭對沈景儀解釋:“方才幾道早點下肚,現下已經有八分飽了,實在不是不給母親面子……”
謝氏就坐在她身旁,聽聞此言擡手把那碗粥端了過去,臉上笑吟吟地,“夫人就嘗嘗吧,這碗粥占不了多少地方。”
那邊沈景儀臉色顯然已不多好,謝寶婵甚至舀了一勺送到薛紛紛嘴邊,“寶婵有幸,能喂夫人吃粥。”
粥裏魚片切的纖薄,熬熟後顏色粉嫩誘人,奈何在薛紛紛眼裏只覺得恐懼。
謝寶婵見她未動,往前送了送,“夫人不吃嗎?”
“滾!”薛紛紛身側拳頭緊握,忍無可忍擡手打翻了她手中瓷勺,謝氏驚呼一聲,順勢一碗魚片粥也落在地上,泰半撒在她自個兒身上。
粥是剛端上來的,滾燙冒着熱氣,謝寶婵登時紅了眼眶委屈道:“夫人不吃便不吃,何苦這樣為難我……”
薛紛紛渾身顫抖,臉蛋兒發白,“你當自己是誰,憑什麽管我?說到底不過是原配身旁的一個丫鬟,真當自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她垂眸落在謝氏身前衣襟米粥上,抿唇冷聲譏诮,“你也只配這樣吃粥。”
如此一番鬧劇,惹中間端坐的傅鐘毓氣息不順,拍着桌子喝了聲:“成何體統!”
他站起來踱了一圈,指着薛紛紛道:“平南王難道就沒有教導你規矩?”
就連沈景儀也是一臉的不贊同。
薛紛紛握在身側的拳頭泛白,擡眸不畏不懼地迎上傅鐘毓視線,“教了,但是我只對該尊敬的人守規矩。”
“謝氏方才如何對你不敬了,你又是如何待她的?”傅鐘毓氣不順,坐在椅子上直責備道。
沈景儀上前給她撫了撫後背,也跟着道:“紛紛,方才是你過分了。”
眼見謝寶婵身上一團糟糕,她命人帶謝氏下去換衣服,謝氏一直唯唯諾諾,顯得極為惶恐,臨到門口時瞥了薛紛紛一眼,面露得意。
兩人連着數落了薛紛紛約莫一刻鐘,最後罰她回去抄三遍女戒,這才放人回來。
薛紛紛一路不語,走到禦雪庭前聽見裏面動靜,便攜了莺時進去查看。只見兩人圍在池塘邊,正提着簍子往裏倒東西,薛紛紛走到跟前驀地定住,渾身僵硬地觑向兩人,“誰讓你們來的?”
家仆撓着後腦勺憨笑,“是老夫人的意思,李家送來了幾條珍貴金魚,老夫人聽聞您喜愛此物,便命我二人送來給您。方才小的問了院裏婆子,她便讓我二人先倒入池塘裏,待您回來了再交代。”
這方池塘薛紛紛素來只養植物,旁邊是太湖石,太湖石身後便是她栽種的芭蕉樹。現下池塘裏多了貨活物,金魚靈活游動,有鶴頂紅、瑪瑙眼、錦被等各類品種,遙首擺尾,身姿靈動,給池塘添了不少生氣。
至聽薛紛紛語調冰冷,“老夫人聽誰說我喜歡金魚?”
仆人想了想,“似乎是謝夫人?”
她牽了牽嘴角,擡眸不動聲色道:“把這些魚重新裝回去交給我,你們可以回去了。”
雖不解她何意,兩位家仆卻也照做,重新裝回木桶中,遞給一旁莺時便行禮退下了。
莺時立在一旁只覺得小姐臉色很不對勁,戰戰兢兢試探地問:“小姐,我們進屋吧?”
“為何要進屋?”她抿唇,“謝氏還沒看到好戲呢,我們怎麽能教她失望?”
說罷轉身走出影壁,見莺時未跟上,“你把那東西提着,我們去繪了院走一遭。”
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到謝氏住的院落,以前是不屑,如今更是厭惡。前不久還說她沒做有損本身利益的事,結果今日便給了薛紛紛一記耳光。
繪了院跟禦雪庭離的不遠,只不過住處較偏,轉過牡丹鳳凰影壁後,院裏丫鬟見得她來似乎頗為驚訝,“見過夫人。”
薛紛紛從她身邊走過不發一聲,直走入正屋,便見謝氏剛換了身水藍對襟衫從內室走出,一壁走一壁恨恨罵着,擡眸見到薛紛紛立在門口,掩唇驚呼一聲,旋即正了正色問道:“夫人怎麽來了寶婵這兒?”
“有樣東西送給你。”薛紛紛冷睇她一眼,“謝氏不如猜猜是什麽?”
謝寶婵請她入座,全無方才在正堂拘謹情态,笑彎了一雙眼睛,“恕寶婵愚昧,猜不出來。”說罷一停,擡眼看了看薛紛紛,“只是寶婵沒想到,夫人才從正堂出來,便有心情來繪了院。”
打從薛紛紛進屋時,她便知來者不善,悄無聲息地囑咐了貼身丫鬟兩句,那丫鬟精明,點了點頭便悄悄退下了。
這是拐着彎兒提醒她正堂的事,薛紛紛并不入座,“來你這兒不需要什麽心情,反正都是要倒盡胃口的。”
說着她從身後莺時手裏接過木桶,強忍下心頭情緒,“謝氏似乎很了解我,知道我喜歡金魚?”
謝寶婵面露恍然,“寶婵焉能知道,不過是猜的罷了,夫人若是不喜歡遣人跟老夫人說聲便是,何苦又特意來我這一趟?”
“既然已經送我了便是我的,我有權處置。”說罷不待謝寶婵做反應,便将桶裏連水帶魚潑在她身上,冷聲道:“如今我送給你。”
只聽嘩地一聲,謝寶婵猝不及防被淋了滿身,還有活蹦亂跳地金魚在她身上彈跳,最後落在地板上掙紮不休。她驚叫一聲,帶着哭腔控訴,“夫人為何這樣對寶婵……”
薛紛紛扔掉手裏木桶,砸在地板發出沉悶聲響,垂眸看了眼地上活物,壓下心頭惡心恐懼,“能有什麽?不就是看你不高興。”
謝寶婵換了個人似的哭哭啼啼,衣衫盡濕看着好不狼狽,“若是寶婵哪裏做的不好,夫人直說便是,寶婵自然會改的。”
“不必改了,無論你什麽樣子,我都看不上。”薛紛紛輕颦黛眉,接過莺時遞來的錦帕拭了拭手,轉身欲走。
門口被一道挺拔壯碩身影擋住,薛紛紛頓住腳步,擡眸迎上傅容視線,他面無表情,不知在這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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