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死心塌地
這輩子沒聽人如此形容過,傅容停箸,仔細端詳薛紛紛笑盈盈的小臉。
古往今來只有子女才被稱為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她這一說可謂亂了倫常,偏薛紛紛沒有絲毫自覺,眼睛彎如月牙兒,一口咬去傅容筷子上夾着的鍋包肉,報以粲然一笑。
傅容捏住她下颔,使壞讓她不能咀嚼,“為何夫人不是我的小棉襖?”
他控制着力道,沒捏痛薛紛紛,恰恰使她櫻唇半張無法動彈。
是以薛紛紛只能含糊道:“将軍太大了,我若是當小棉襖,一定罩不住你。”
此言有理有據,竟讓人無法反駁。
傅容禁不住笑聲明朗,将她松開,“那日後就由我罩着你。”
薛紛紛也笑,痛快地答應,“那好,不過你得只貼我一個人的心。”
傅容捏了捏她被米飯撐得鼓囊囊的臉頰,“快吃罷。”
薛紛紛聽話地埋頭吃飯,時不時偏頭瞅傅容一眼,接觸到他目光便傻呵呵地一笑,一雙杏眼兒笑意就沒停過。全然不見平常的機靈睿智,反倒這才像個正常的十六歲姑娘,傅容禁不住擡手揉她頭頂,果然被她不客氣地揮了下去,“別動我頭發。”
還沒傻,傅容略有欣慰。
薛紛紛原本不餓,這會兒卻越吃越覺得腹中饑餓,一口氣喝了整碗龍骨湯,倚在椅子上滿足地摸了摸肚子,“吃飽了。”
她偏頭看向傅容,對方正手肘撐在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不解地問:“将軍不吃嗎?”
傅容答非所問,“怎麽這麽愛笑?”
起初薛紛紛不明所以,末了才發覺他是指自己,斂容一本正經,“因為容容不常笑。”
傅容低哦一聲,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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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了飯碗站起來,走到他身旁繞着走了半圈,裝模作樣地搖搖頭,“旁人都說笑一笑,十年少,正是因為将軍不笑,是以才如此老相。”
說罷在傅容伸手撈她時向後猛地退出幾步遠,得逞一笑,走到門邊讓人來收拾東西。
料定外人在傅容不敢拿她如何,她在夥計背後咧嘴扯了個鬼臉,趁機躲入紫檀折屏後,快速地踢掉鞋襪縮在床裏頭,順手還放下帷帳。轉念一想床上似乎更不安全,正欲起身時傅容已經走了進來,因着屋內只燃了一盞白瓷燈,光線昏昧,背着光看不真切他面上表情,只覺得周身籠罩着一股陰郁之氣。
她霍地從床上彈跳起來,頗有幾分眼力見兒,“天好晚了,将軍明天定也有很多事情忙,不如早點睡?”
傅容似乎低低笑了聲,不多時他已走到床跟前,輕易地拉開水色帷帳。
見裏面小人兒半跪着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幾乎要縮到牆裏面去,身前橫着條丁香色妝花大引枕。傅容一手撐着床頭镂雕花紋架子,身影擋住泰半屋內光景,低頭俯瞰薛紛紛渺小身影,“夫人方才說什麽?”
薛紛紛彎眸讨好,“說将軍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可惜傅容不是好糊弄的,“上一句。”
端的是不說不清就別想睡覺,薛紛紛心中喟嘆,可算明白了自作孽不可活。
一時沖動逞口舌之快,是極其不可取的。
“說您年輕有為,英俊潇灑。”薛紛紛脫口而出,偷偷觑他反應,“正是因為将軍不常笑,我才要幫您笑回來。否則兩個木頭樁子立在一塊兒,多無趣呀。”
她說的理直氣壯,原先只以為女人才對年齡如此敏感,沒想到男人也如此。
大姐比她大了足足十歲,嫁人時薛紛紛還是個萬事懵懂的黃毛丫頭。正是因為無意間說了句:“大姐真年輕,看着一點也不像二十幾歲的。”
天曉得那時薛大姑娘才及笄,忽聽這麽一句簡直天崩地裂,被人碰了逆鱗,從此恨薛紛紛恨得牙癢癢。
哪想十幾年後這毛病非但沒改,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薛紛紛素來不是吃一塹長一智的人,她就是欠收拾,傅容如是想到。
就當她那番蹩腳的解釋勉強能站得住,傅容彎腰鑽進架子床內,坐在床沿若無其事地褪下衣物搭在架子上,僅着一件中衣。他仰躺在床外側,确實是累極,單手枕在腦後向薛紛紛看去,便見後者正動作小心地拉了拉身上薄毛氈,懶洋洋地打着哈欠,“這邊幾乎已經沒有我的事情,大約不出幾日便能解決,屆時夫人若要回粵東,我可以陪你一起。”
這是不打算跟她一般見識了,薛紛紛樂得自在,動作停住看他,“将軍不必回永安城嗎?”
傅容收回目光望着床頂,捏了捏眉心略顯疲憊,“我會上書提及此事,正好趁此機會休息一段時間,皇上大抵不會反應。”
長江堤壩自然不是那麽好修,起碼再需要大半年,不過卻已經沒他的事。
原本他就不是管河務的,朝廷只是需要他調兵罷了。至于堤壩修建如何,便是陸大人何巡撫的事情,饒是心中清楚,仍舊免不了擔心此地情況。畢竟百姓勞苦,稍有不慎便能引起躁動,牽一發而動全身。
靜了許久薛紛紛察覺他沉重情緒,抛開方才玩笑心思挪到他跟前,在黑夜裏異常明亮的杏眸定定地觑着傅容,“将軍若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肩上。”
說罷果真轉過身去,單薄圓潤的肩頭裹在月白緞衫下,迷蒙月光透過牖窗灑入室內,使得她身段看着更加誘人。薛紛紛卻渾然不覺,自說自話,“彼時六哥累的時候,總愛這樣靠在我肩上……”
話到一般驀地停住,自覺說錯了話,噤聲不再言語。
果不其然下一刻被傅容粗壯手臂橫在腰上,他往前動了動将薛紛紛牢牢鎖住,“此次回家,夫人若是再讓我看到那樣一幕,仔細你的皮。”
這番狠話放的很有威嚴,薛紛紛渾身一僵,嘴上卻不肯承認,想到一事忍不住反駁:“将軍還好意思說我,你跟那陸捕頭的關系人盡皆知,連我聽了都唏噓不已。若不是這次到蘇州府來,恐怕将軍還打算一輩子将我蒙在鼓裏吧?”
不得不承認她猜的不錯。
依據傅容的性子,但凡認為不重要的或是沒價值的,都沒說的必要。
傅容腦中一晃而過陸井沛驕傲跋扈的模樣,禁不住眉頭蹙起,“我與她不會有什麽。”
“哦,這話我記下了。”薛紛紛聲音清淺,顯然不将他的話放在心上。男人的劣根性早在未出嫁時家中小姐妹便跟她普及個遍,男人在哄女人時說的話,泰半都不能相信。她暗自摳了摳傅容手心,眼睑耷拉下來,只是不是傅容是否也免不了俗。
陸井沛跟謝氏不一樣,跟杜氏也不一樣。
杜氏那是過世之人,謝寶婵是薛紛紛嫁進将軍府前便有的,她包含在将軍府內,換言之便是接受如此,不接受也如此,是以便沒太大抵觸。更大原因彼時對傅容未産生好感,更惘論他妾室如何,薛紛紛完全沒在意過。
現下兩人互通情意,中間卻忽然橫插出來一個明目張膽要搶人的……
薛紛紛在傅容手心狠狠擰了一下,小聲咕哝:“招蜂引蝶。”
身後沒有動靜,只剩下平穩沉靜的呼吸聲。她扭頭餘光看去,傅容已經阖上眼睡着了,眼底一圈淡青色,似乎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過。
子時已過,窗外寂寥無聲,只餘下漏壺點點滴滴聲響。漆黑夜色逐漸侵襲房間,與燭光分庭抗衡,俄而白瓷燈只餘下丁點兒辣蠟油。一燈如豆,很快被深不見底的黑夜取代,籠罩了床上兩道人影。
薛紛紛只道陸井沛是個膽大妄為,率真直性的姑娘,卻沒想到這姑娘有一日大放厥詞,揚言不出一個月定能将傅容拿下。
這話還是飯飯告訴她的,一道早便氣沖沖地闖入屋中,一壁奪過莺時手中酽茶一壁高呼:“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那茶已經隔夜,莺時正準備倒掉,這下可好,被她一口氣喝了幹淨。
飯飯不是大驚小怪的人,她屬于敢怒不敢言的任人搓圓捏扁的類型,鮮少見到如此失控的一幕。薛紛紛剛換好衣裳穿過落地罩,正好聽見她那句話,便好奇地問道:“說說有什麽好生氣的?”
飯飯三兩步走到她跟前,許是路上走的急了滿腦袋的汗,手中食材尚未來得及放下,“小姐,那陸井沛可真是不要臉!公然跟您搶将軍就算了,還诋毀您是沒長開的……那些村話太難聽,您不知道也罷。合着就是賴定傅将軍了,還說一個月內必能讓将軍對她死心塌地呢!”
說罷許是覺得不解釋,暗自呸呸兩聲,“沒見過這般不知廉恥的。”
薛紛紛整理織金八寶紋袖襕的手頓了頓,擡眸向飯飯看去,細細回味她那一番話。末了從她身旁繞過,輕笑一聲:“死心塌地?”
這姑娘志向遠大,不得不令人敬佩。
薛紛紛回眸,唇角挑起一抹引人深思的弧度,“聽說她是陸大人的女兒,我們今日去拜訪一趟陸大人如何?”
飯飯陡然睜大眼,“小姐想做什麽?”
“不告訴你。”薛紛紛腳步松快地走到桌邊兀自倒了杯茶,“就這麽愉快地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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