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張畫此刻完全呈現在周霧面前,畫中人的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霧抑制不住自己的聲音,但口幹舌燥,無法求救。

“周霧,你站在門口做什麽?”

在周霧崩潰,即将癱下去時,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他側頭看去,吳堯正從走廊拐彎處走出來:“你剛剛叫我啦?”

周霧張開嘴又閉合,看着吳堯,沒敢出聲,真的是吳堯嗎?

“你們……剛剛都沒在房間裏?”周霧口幹舌燥。

吳堯不明所以:“啊,我以為你都睡了呢,想叫你的,你房間黑了就沒叫,我們吃了個夜宵。”

“我房間……黑了?”周霧的聲音很緩慢,像是壓抑着什麽。

吳堯一步步走過來,周霧突然對他大喊:“你站着別動!”

被他的高聲吓了一跳的吳堯站在原地有點莫名其妙:“你怎麽了?”

“裏面……裏面有……”周霧咬着牙,斷斷續續說不出來話。

再遲鈍,吳堯也明白了點什麽,因為從到了這個村子之後,氣氛确實古古怪怪,他着急地說:“你倒是說啊!”

周霧顫顫巍巍地指着門內,“裏面有……有一幅畫。”

吳堯走了過來,順着周霧的指尖看去,看到了門內的那張畫。

他卻絲毫沒有被吓到:“不就是畫嗎?我們房間也有。”

Advertisement

周霧剛要飙出來的淚,被吳堯理所應當的口氣給止住。

吳堯一把将門全部推開,走了進去,周霧站在外頭驚恐地睜大雙目。

這人還是那個膽小如鼠的吳堯?

周霧沒敢進門,趴在門邊,如同劫後餘生般輕聲問:“這畫,你們房間也有?”

吳堯站在畫前,摸了摸下巴:“我房間的是個大美女,啧,掀開的時候我都直眼了,不過論美,你這幅也不遑多讓。”

剛剛那畫眼珠子動的事兒,就好像是周霧自己臆想出來的一般,那畫挂在牆上,再普通不過,充其量就是張舊了一些的古畫。

周霧慘白着臉色小心翼翼走進房間裏,停在了那幅畫的前面。

心裏給自己鼓勁,這才擡起頭來,去看那張畫。

如此清晰地看這張畫,周霧還是第一次。

黑發垂下來,遮住上揚的劍眉,眼神像是淬過寒光,刀子一樣刮着他。一雙冰寒冷漠的眼,像是沒有任何感情,視生命如草芥,睥睨衆生。

而他身上的裝束,使得他的眼神順理成章。

上身籠罩在銀色的盔甲中,身體像是插着一把鋒利的劍般筆直,銳不可當。

那感覺,仿佛下一劍就要刺穿你的心髒。

總是共情過剩,周霧站定之後,眼神無法移開。他怔住了,剎那間,某種奇怪的情緒浮上心頭。

那種感覺是毫無頭緒的,無端端地從心裏油然而生,就像原本有一顆種子,現在被澆了水,從土裏發芽生根。

他有點無法辨別這種情緒,正面還是負面。

感到前所未有的莫名悲傷。

周霧眼前模糊起來,待他回過神來時,眼眶竟然濕潤了。

幸好這種奇怪的情緒只在一剎那,等吳堯的聲音響起後,被壓了下去。

吳堯在他眼前揮了揮手:“看呆啦?不是吧,小霧霧同志,你剛剛還怕得要死,現在就被美色迷惑啦?”

周霧眨了眨眼睛,連忙搖頭:“不是。”

吳堯‘嗤’了一聲:“還說不是呢,眼睛都亮了。”

濕潤的眼眸在燈光下看起來亮晶晶的,他感覺擦了擦眼。

吳堯突然低聲“艹”一句,說:“你不會……真的……”

周霧說:“什麽?”

吳堯想了想:“啧,沒什麽,就是以為你不再筆直。”

即使周霧氣惱吳堯對他的玩笑,但氣氛因此變得輕松。

周霧問:“你剛剛說你房間也有畫像,導演他們也是?”

“嗯,老大房間裏是只馬,四眼仔房間裏是山水畫,虎光光的房間裏你猜是什麽?”吳堯嘿嘿笑。

周霧搖頭:“什麽?”

吳堯給虎宇取的外號。

吳堯:“和尚挑水圖,啊哈哈哈!”

聽到這個,周霧也抿唇笑了起來。

看到周霧的笑臉,吳堯知道周霧的情緒已經正常,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然今晚擠一宿?你肯定是被這村奇怪的氛圍感染,導致胡思亂想,說不定這村子有某種特殊的磁場散射,導致你産生了奇怪的幻覺。”

這種解釋偏向唯物主義,周霧真的很想相信,可他想到了自己的腳。

周霧說:“那我去你房裏睡?”

周霧抱了被子和枕頭蹬蹬蹬地跑到吳堯的房間,吳堯的房間的裝修和周霧房間截然不同,周霧卧室是滿眼紅,吳堯這邊顏色更多是木色、白色、青色。

“知道我為啥說你房間像是個婚房了吧?”吳堯脫了衣服往被子裏鑽。

周霧已經睡到了床的內側,他抱着被子卷了一圈,只露出一顆頭,像是個蠶寶寶。

他還是怕的。

周霧時不時就往牆上看,看那幅美女畫。

“別看了,再看也不可能從畫裏走出來。我都看了好幾個晚上,也沒見她和我打招呼。”吳堯提醒。

周霧裹緊小被子,不太想和吳堯說話。

偏偏吳堯這會很精神,拉他東扯西扯,問周霧關于以後規劃的問題。

吳堯比周霧大一歲,剛從其他單位跳槽過來,專業雖然不對口,但也是正經211畢業。

聊到這個,周霧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問:“你現在住在哪兒?”

周霧想,接下來自己回到城裏後,就該去租房了,學校的宿舍不能繼續住,手頭上的錢只能租便宜點的房子。

這次出差前,領導說會有差補,滿打滿算能多拿幾百,美滋滋。

他一畢業就被正經節目主播的職位錄用,這在同屆畢業生裏算少數,他們大多要從基層做起,不可能這麽快上手,更何況還獨攬一個欄目。

所以在看租房軟件之前,他還是感覺世界是美好的。

看了之後……QAQ,世界太可怕,他想回家種田。

吳堯告訴周霧,他住在一號線,周霧驚了一下:“一號線不是直達嗎?”

吳堯冷漠臉:“是,經過18站後直達。”

周霧:“……”

周霧試探性地問了問價格,獨居,單間,二開頭四位數。

吳堯至少有一半的工資要用在租房上,而周霧的工資也就比吳堯多個一千三,臺裏雖然福利好,但是工資等級森嚴。

吳堯說:“你也就能比我多往前五個站。”

周霧嘆氣:“人艱不拆。”

吳堯住的不是隔斷房,房東和他簽約時,明确強調不能找人合租,看起來是很愛惜房子的人。

而他還有一年半,合同才到期。

周霧本以為進了正經廣播臺,又成了專欄主持,一切都在往巅峰的路上靠近,結果發現,自己不過是在山腳下,往上走了一個臺階。

“多幹幾年就行,這行嘛,都是混資歷,到時候成了業界大佬,想要啥沒有。”吳堯很看得開。

兩個人碎碎念,聊着聊着就有困意了。

一覺到天亮,連日來,這是周霧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兩人快速起床,收拾好東西,穿好衣服往外走,周霧一陣小跑,去自己房間拿外套穿。

外頭的溫度又降了,周霧沖着手心呼了一口熱氣,搓搓手,才放到還沒有焐熱的外套口袋裏。

一粒圓滾滾的小顆粒硌到了指尖,周霧在口袋裏刮了兩下,就将那顆圓滾滾的東西掏了出來。

是一顆格外圓潤又大粒的紅豆。

看到它,周霧腦海中直接冒出了詩句:此物最相思。

圓滾滾的小紅豆呈現在展開的手掌心中,周霧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有碰過紅豆,或許在廚房?

想要随手扔掉,卻突然有點不太舍得。

這顆不知道怎麽鑽到口袋裏的紅豆,或許是自己不小心帶到口袋中,才因此孤零零。

大概是昨晚睡得好,周霧精神好了不少,等着拍攝的時候,盯着手中那顆紅豆出神。

不知怎麽地,周霧突然浮現出昨晚一閃而過的那抹癡狂眼神。

手中那顆紅豆一下子變得燙手。

他的內心,雖然不願意,可漸漸開始相信某些不科學的存在。

“阿霧,走了,準備開工。”吳堯喊他。

周霧連忙應聲,他略微一思考,顫抖着指尖,将那顆紅豆抛到了旁邊的泥土地上,頭也不回地跑向組員。

籌備的工序千篇一律,這天,節目組有些拍厭煩,準備走街串巷,在各家取材,争取找點新鮮的場面。

等周霧他們從宅院出來時候,遇上了剛剛回來的丁誠和虎宇,其實丁誠和虎宇一大早,趁着新娘已經早起彩排,偷偷采訪了兩個新娘。

采訪的兩人均不是村中人,一開始幾個小問題都一一回答,可當問她們父母怎麽沒來參加婚禮時,兩人眼中浮現出驚慌,便不再說話。

當他們又問新娘子是哪裏人時,被呵斥聲打斷了對話。

兩個兇神惡煞體型近似虎宇的壯漢趕走了他們,新娘似乎也很害怕壯漢。

都采訪到這裏,當然不能阻止媒體人的好奇心。

而後,丁誠偷偷蹲守在附近,一蹲就是倆小時,發現壯漢的行為更類似于————看守。

村子浮出了新的謎團。

吳堯撓頭:“為什麽要看守新娘?”

周霧想了想,随口猜測:“呃,大概是怕跑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周霧也察覺到了很不對勁的地方。

其實從一開始,村子就有很多怪異之處,只是節目組一直以為是地方習俗,便沒有深究。

這事兒再讨論也沒有結果,他們繼續下午的拍攝。

吳堯和周霧兵分兩路,一個被安排邊訪問邊寫稿,一邊捉漏網之魚的村民進行視頻采訪。

一直到下午倆人才碰頭,吳堯在水壩這頭,周霧在水壩那頭。

水壩年久失修,一段被沖開,濕滑的青石讓人有些害怕,此刻天上飄起小雨,吹到臉上沁骨頭地涼。

風刮了起來,雨點子滿世界四處飛舞。

天色漸漸暗下來,周霧看到吳堯帶着手電筒的光亮跑過來。

吳堯說:“這破地方要去過,得繞一圈,這口子不大,我蹦過去就行。”

周霧說:“挺滑的,還是走路繞吧。”

吳堯哼了一聲:“當初我可是幼兒園跳遠全班級代表,別小看我。”

周霧:“……”這位怕不是小學剛畢業。

吳堯往後退了幾步,他嘴裏喊着,3、2、1……!

三步跨過兩步,吳堯一個助跑,高高躍起,忽然,他在空中的跳躍弧度有些奇怪,明明要躍起卻在中途硬生生地下降。

眼看要跳不過來,周霧眼疾手快,拽住他的衣領,吳堯一只腳已經掉進水裏,情急之下,他另一只跪倒,借助膝蓋的力量,才堪堪垮了過來。

吳堯罵了一句“媽噠,沒發揮好!”便蹲下去脫濕掉的鞋子。

周霧一臉慘白地站在一旁,他看到了,剛剛吳堯明明可以很輕松地跳過來,中途卻出現了兩根蒼白的手指,在他的褲腳上一拽……

手指蒼白修長。

一瞬間,腦海閃過進山的第一天,在車上,自己被一雙蒼白的手遞水的那一幕。

他,肯定是他。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對吳堯下手?

周霧覺得好冷,剛剛勾在口袋邊沿的拇指哆嗦發顫,他下個動作将手插入口袋。

指尖摸到了一顆紅豆。

這一刻,眼前又浮現出昨晚一閃而過的那抹癡狂眼神。

此物最相思。

吳堯拍了拍周霧的肩膀,看他表情擔心,反而安慰他:“沒啥事,哥們這不是過來了,不過今天的确邪門,中午蹲着吃飯差點被突然壞了的門板砸到,下午走街串巷的時,差點掉洞裏。”

他隐隐明白了什麽,“他”正在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某鬼:嘤嘤嘤,老婆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周霧捂着屁股回房。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