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
“看來, 是這裏?”百裏棄,吐了吐稀薄的液體,隐約有了很淡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裏。
周霧下意識去抓他的頭發, 長發,沒抓住, 順着發絲然後整個人倒向了枕頭,百裏棄爬了上來, 似乎雙臂撐在他兩側, 在與他對視。
然後周霧的頭就被冰涼的大手抓住,冰冷的吻在臉上胡亂親, 周霧只覺得天昏黑的,眼前泛白。
周霧抽着空說:“不要,沒氣了。”
百裏棄沒聽,涼氣箍住了周霧單薄的身板, 發了狠似的, 弄得周霧上氣不接下氣。
周霧感覺自己被鋼筋似得鐵臂給圈住, 肺裏的氣兒全都擠壓出來, 弄得他渾身發抖, 連連抗拒。
沒了氣的周霧好不容易找了個空檔,深深吸了氣, 長舒一口,才喘着慢悠悠說道:“我醉了,本來就沒力,不要欺負人, 你這是不對的。”
這麽一說,真的就停下來,周霧靠着枕頭急促呼吸, 像是剛從水裏被撈上來的魚,也像是個久病的小唠鬼。
“你痛快點,要吃快點啦,鬼吃人那麽慢的嗎?”周霧有點惱了,用最大的聲音說。
說是最大的聲調,其實在這種狀态,還不是軟綿綿,尾音膩膩的,加上眸光濕霖霖。
周霧想要支起身體,逃開那麽一段,然而百裏棄冰涼的拇指在周霧的腰間按了一下,周霧就“啊”的一聲,癱了下去,直直撲倒在寒氣裏。
百裏棄滿懷都是周霧溫暖的軀體。
“疼死了,”周霧發出不滿,攏住被子,嫌棄道:“好冷,你不要挨過來。”
百裏棄身體裏發出了一聲輕笑,低低沉沉地繞在耳邊。
“你不要笑,是嚴肅的事情,你這個人……有點奇怪,哦,不對,你不是人。”周霧喃喃
周霧瞪着杏眼看着床頂,紅豔豔的一片,窗外的紅帳子被他倆鬧得垂了下來,燭光透過細細的紗映在周霧臉上、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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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棄目光被完全奪去,便看得更仔細些,周霧發絲很細,有些卷着的,拱在被子裏像是一只黑貓,酒意上臉濃密的睫毛幾乎快遮蓋住迷醉的眸子,酒意夾雜着困意,幾乎快讓那張臉完全沉下去。
周霧腦袋一歪,百裏棄的手心就托住他的腦袋,周霧臉頰在輕輕剮蹭冰涼的指腹。
周霧說:“好涼,你一直這麽冷嗎?”
“長發嗎……”面對沒有反應的百裏棄,周霧大膽地伸手去抓他的頭發,一開始空了手,接着手背被百裏棄抓住,帶他放到了發絲上。
像是上好的綢緞,周霧一邊眯着眼,一邊用指尖順着,他已經到了睡過去的邊緣,也顧不上躺在哪兒。
已經接近酒意的頂峰,周霧甚至覺得自己飄來飄去,不知身在何方,只要能讓自己身心愉悅,他好像也不怎麽在意到底幹了什麽。
百裏棄與周霧換了位置,翻了個身,身上的周霧就順勢滾落進被子裏,鑽進一個綢緞被圍成的洞裏,縮了進去,周霧這次已經閉上眼,無限接近昏睡。
“困了……”
百裏棄喜歡那種周霧溫暖的皮肉,将他整個懷抱住,周霧呼吸打在他的側頸,熱乎乎的。
屋內的燭火又開始大跳,跳了個沒完。
冰涼的視線凝視着微微顫抖的睫毛,順着頸部往下望去,被子裏什麽也沒穿,白生生的,帶着活人的氣息,随着呼吸聲顫動軀幹。
百裏棄順着他被子一路往下。
“啊————”
周霧剛剛已經快睡着,從睡夢中驚醒,伸進被子揪住了發絲,指尖忍不住重重地将發絲拉扯、按壓,回應他的是被中的沉重的力量。
周霧急得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你在做什麽……”
百裏棄箍着他不讓跑:“碰你。”
本來周霧已經睡着,都像是要開始做夢,突然夢裏就炸開煙花,那感覺就像是半醉半夢半醒間在天上飛,周霧眼前泛白然後又黑了,整個腦子嗡嗡。
“你……你……”周霧受不了這種刺激,周霧長籲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吸足了氧氣。
周霧好一會才緩過來,一低頭,看到趴在被裏,那鬼的輪廓漸漸地變得凝實起來,黑漆漆的眼珠子往上看,雙方對上了視線。
本來以為會很可怕,畢竟周霧在豪宅時對視過,那天他吓得是哭了。
可現在,饒是周霧,也看呆。
周霧藝術院校,見過的俊男美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那張照片時,他就覺得對方的臉不是一般的好看。
百裏棄吞咽了嘴裏的稀薄液體,喉結滑動。
周霧這麽近距離眯着已經睜不開的眼去細細看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呼吸。
“好漂亮……”說到好漂亮時,周霧覺得箍着自己的手臂徒然收緊,像是一個對方不喜歡的詞彙。
哦,男鬼,都不喜歡被說漂亮的。
周霧十分善解人意換了一個詞:“俊美……”
周霧盯得出神,加上酒意,一直看到覺得眼前放白光,窒息,周霧才恍然回神,大口喘氣,手腳都用不上氣,像是一片軟皮子癱在陷下去的褥子裏。
“好看……你好漂亮。”
回應他的,是一記重重的親吻,像是要吞了人似的,将周霧弄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憋死在床上,一直到周霧伸手去扇他的臉,才停下啦。
軟綿綿的一聲:“停下來……”
但是周霧軟手軟腳,扇臉反倒像是挑逗似得,壓根沒任何用處,也不知道扇到哪兒,手心濕濕的。
周霧力竭,伏在枕上:“要吃快點,我睡着了就不痛了,最好整個人直接全吞掉,還是你已經吃過了……?”
他留下一句話,就直接昏睡過去。
燭火明滅,百裏棄看着懷中已經緊閉眼睛的周霧,冰涼的指甲忍不住伸手去碰。青年仿佛是上好的料子,滿手滑膩,他愛不釋手地抱着,掐進懷裏,用鼻尖頂了頂周霧漂亮的側頸。
燭火仍舊忽明忽滅,清晨的一記雞鳴響起來,洞房內仍舊昏暗,百裏棄将周霧抱着不撒手,換了個對方好躺的位置,肩窩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對方的睡顏,沒有入睡。
快天亮時,周霧醒了一會,酒意未消翻了一個身,拱進了一片寒涼中。雙手被大手攏着什麽,那只鬼在他耳邊膩着,蹭着他,好不容易才發出低嘆聲。然後周霧在令人窒息的吻中,又昏睡過去。
來來回回的,也不知道總感覺渾身上下都被寒氣給侵入,一會醒,一會半醒半夢,然後再醉得看不見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周霧越來越冷,越來越冷,猛然醒來,耳邊是何海的聲音。
“還沒退下去嗎?怎麽燒得這麽嚴重。”何海擔憂道。
杏眼睜開大大的,看着天花板,意識有點運轉不動,身體感覺也動不了。
最直觀的感受:腰疼。
不是那種被揍的疼,而是從裏至外的酸疼,就像是廣告裏說的,腰肢發軟乏力,酸疼發虛。
他隐隐回憶起什麽,完全無法面對。
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恐懼,還有的就是羞恥。
不過很快,他就燒得有點意識不清,暫時想不起這些。
隊醫也有點憂慮:“普通退燒藥不行,得趕緊找醫院住進去,吊水打針。”
吳堯手掌心貼上周霧的額頭,燙手的熱度傳來,加上周霧已經意識有點不清,他着急道:“得快點想辦法。”
何海略一沉思:“走吧,連夜出去,剛剛後勤部小王已經給我來電話,說道路已經通了。”
節目組帶了急救藥,吃了退燒藥後,周霧熱度還沒下去,他們收拾了東西,連夜出了山區,被背到醫院時,醫生批評道:“都燒成這樣了,怎麽才來?”
一陣退燒針下去,冰涼的液體進入血液,讓迷迷蒙蒙的周霧渾身一個激靈。
護士小姐姐給周霧額頭上貼上物理降溫貼,虎宇将他把姿勢擺舒服,吳堯給他蓋上厚厚的小毛毯。
節目組還要回臺裏複命,剩下吳堯和丁誠兩人守在周霧旁邊,拿出葡萄糖飲料,插了吸管給他喝。
隔天中午,周霧終于感覺到身體舒服了一些,睜開眼找吃的。
一睜眼,他就看到床邊擺滿了水果和鮮花,自己活像是某個大人物似的。
吳堯剛出去打盒飯,推門進來就看到周霧醒了,立刻高興地湊過來。
“可算是醒了,周霧同志,你可不知道我多擔心你。”吳堯走了過來,關切地碰了碰周霧的額頭,“還沒退啊。”
渾身發了汗的周霧軟綿綿的,渾身乏力,身上還感覺熱,聲音有氣無力:“有點餓了……”
“想吃點啥?”吳堯關切地問,周霧這幾天可吓死他了。
周霧想吃大魚大肉,可有心無力,舉起食指半天,最後指了指隔壁病床的馄饨。
“行,鮮蝦雲吞怎樣?”吳堯打開外賣軟件。
一碗鮮蝦馄饨,周霧吃了三分之一就覺得吃不下,虛得很,最後被吳堯灌了點湯,又躺下去睡。
醫生之前給周霧診斷時,不止說了發燒受涼,還說腎虛陽虛。
周霧當時在聽,一下子耳朵就紅了。
他被那只鬼拉去洞房時,被鬧得一晚上四次,其他地方都還好,身後也沒事,就那鬼一個勁兒那啥,應該是在吞了他的陽氣……
原來真的有男版小倩……
身為直男的周霧,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他一個母胎單身的直男,為什麽要遭遇這種事。
被子裏周霧絞着手,內心百感煎熬。
好在那時候他是酒醉,可以讓酒精背鍋。
吳堯等周霧睡着,出了病房打電話:“沒事,他醒了一下,吃了點東西,護士說應該快退燒了,但是那啥,能報銷不?”
他滿意地說:“行,反正得給點補償,我們家霧霧都這怎樣都算工傷不是。”
挂掉電話,吳堯拿了小板凳坐到周霧身邊開始打手游,到了晚上,周霧又醒了一會,這會他意識清醒了很多,讓吳堯回家,不用守着他通宵。
吳堯見周霧燒也快退了,護士也說沒問題,想了想便點頭說好,走之前,他指了指床邊的報警器:“要有啥事兒你就摁。”
周霧點頭說好。
吳堯最後給周霧削了個四不像的蘋果,看着周霧慢吞吞吃掉,才離開醫院坐地鐵回家。
隔壁病床的病人晚上提前出院了,對方是個六七歲大的小孩,病毒性感冒,好得快。
到了晚上,這間病房就只剩下周霧和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姨。
上了年紀的阿姨睡得早,周霧睡了一天,這會雖然還是感覺到累,可睡不着。
不過到了十二點多,還是困了,閉着眼慢慢地,迷迷糊糊睡過去。
也不知道怎麽,半夜周霧熱醒了,他一摸自己的額頭,又有些發燙。
這情況他挺熟悉,從小只要發燒,他會反反複複燒三四天,降下去又起來的情況經常發生。
所以他這會也沒感覺怎樣,只是這會口渴得不行,想支起身體找點水喝。
打開床邊小夜燈,水就放在不遠處的床頭,他坐起來伸手就能拿到。
那是虎宇留下來的一瓶水,之前周霧喝過,伸手拿來後,周霧卻發現擰不開蓋子。
蓋子是虎宇擰上的,他随便地一擰,就讓正在生病的周霧束手無策。
和蓋子做了五分鐘的交戰,周霧敗下陣來,手心還擰紅了,氣得哭笑不得。
剛剛醒來還沒感覺,此刻周霧感覺小腹憋漲,想了想,似乎一天沒上廁所,掀開被子,披上外套。
寂靜的醫院什麽聲響都沒有,隔了兩個床的老太太也睡得很死,周霧裹着外套快去快回,廁所燈光不太亮,渾身都沒什麽力氣的周霧也不敢去看鏡子,低着頭解決掉三急問題,再低着頭小跑回來。
回到床,他放心了點。
回憶起來,在山區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半夢半醒間,經歷了很多詭異昳麗的事。
在醫院的這幾天,他一閉上眼,就能回想起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尤其是那張從床單下鑽進來的枯皮面具,和床底的那雙大腳。
再然後,他腦海中還有一些怎麽都無法忘記的片段,詭異至極,像是一場鬧劇,又像是經歷了某種與自己毫無關系的另外一世,但是他沒有辦法騙自己,發生就是發生了。
幸好已經離開山區,他……應該也滿足了吧?
縮在小被被裏,周霧伸手去關夜燈,明天再喝水也沒什麽,這麽想着,視線凝在了剛剛放在邊上的水瓶上。
有一些不對勁。
瓶口的蓋子剛剛是生産日期對着自己,這會标簽空白。
周霧深呼吸了一下,伸手去碰瓶蓋,瓶蓋輕而易舉地旋開,仿佛被人開好了放在這兒似的。
呼吸窒住,周霧連忙将瓶子旋緊,沒喝,放回到桌上,臉色蒼白地鑽回到被子裏。
連夜燈,他也沒關。
淩晨,周霧睡過去又醒來,整個人很疲憊,被睡睡醒醒折磨得很崩潰,口渴得不行,半醒時輕聲說了一句:“水……”
夜燈被關掉了,朦朦胧胧還沒睜開眼就去找桌上的水,被角被掖開,一根吸管送到嘴邊,周霧無意識咬住,吸取水分。
吸了一口,是甜甜的葡萄糖飲料,嘴裏苦味變成了淡淡的甜,幾乎是瞬間,周霧就重新陷入昏睡。
隔日,周霧精神好了很多,穿了衣服下床散步,邊走邊打開手機查看未讀消息。
周霧最好的朋友,沒有回複周霧在小區裏剛有WiFi時發出的消息,周霧有點擔心,又發了一條。
工作組小群卻有九十九條未讀消息,丁誠艾特了所有人,讓看微博的頭條。
周霧打開微博,他們的節目居然上了熱搜。
網絡上的熱門關注話題,無非就是奇聞異事和明星網紅顏值或者社會案件,他們這個節目沾了前兩個。
無濾鏡寫實畫面,一改以前沉悶無聊的長段旁白,換成帥氣顏值高年輕化的成員,一下子就成了熱議的話題。
話題在前幾名,還有上升的趨勢,點開後,讨論異常熱烈。
讨論分為兩派,一派讨論劇情、玄學、風土人情,另外一派讨論主持人。
虎宇:【爽,之前咱們網絡臺,人氣最高的是美食組,每次開會的時候,他們總是趾高氣昂,拿鼻孔砍人,這次節目咱們收視率第一,我走了都帶風。】
吳堯:【怎麽不說是我旺組呢,我剛來一個月,咱們組的收視率漲得就沒停過。】
丁誠:【呵呵。】
周霧登上了自己的工作微博,這個微博平常會轉發節目的片段,從實習那天開始用,一個多月,粉絲漲了幾千。
結果這次打開,驚到了,已經從幾千變成了幾萬,而且在他打開的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地還有關注提醒,十幾分鐘過去,又積了幾百條。
其實一開始,熱搜的評論都在對比自家的婚禮的習俗,再然後轉粉節目組,一直到有一位大V突然轉發了微博,截圖了周霧的臉猛誇顏值,然後大批顏狗才開始注意到這個節目。
【這顏值真實存在嗎?】
【無濾鏡,毛孔都沒有,擦,比某些明星強了不知道多少倍,看起來還是素顏。】
【這裏都下雨,淋了個全身,怎麽也不可能帶妝吧?】
到這裏,一切都很正常,就只是網絡上每天都在發生的事情。
一直到有一個熱評被推上了首頁。
【一開始新娘子的排練,你們不覺得有點眼熟?其中有個女孩像是三年前失蹤的女孩……!】
評論裏放開了一張照片對比照片,周霧看了一眼,涼意從尾椎升起,他見過本人,的确很像。
這個評論一出來,神通廣大的網友們立刻像是被滴進水的油鍋,沸騰起來,紛紛開始尋找線索。
這樣的發展,是節目組也沒預料到的,讨論組裏紛紛開始讨論這件事,一直到何海出來,說剛剛報了警,關于村裏左風自殺事件。
然後他才看到網上的熱議。
何海感嘆:【看來咱們這個節目是要火啊……】
何海的意思并不是說,要蹭這種熱度火起來,而是覺得他們這一趟下來,雖然是為了拍婚禮的事,但挖掘了很多旁的事兒,有些感慨。
何海下了指令:【我們整理一下,把沒發出去的片段也收集起來,到時候好提供線索。】
衆人應好。
周霧拿出手機反複去看那張女孩的照片,然後順着話題進去,看到了許多失蹤女孩的照片。
竟然有一些感到眼熟,這件事恐怕比他原想的要嚴重得多。
隔天,周霧坐在病床上喝粥,護士小姐姐進來輕聲和他說,有人找他。
周霧看向門口,兩個穿着制服的刑警站在那兒,沖他打招呼,說要了解情況。
幸好昨天節目組打過招呼,要不然突然被警察找上門,周霧準得吓壞。
三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詳聊,周霧雖然還發着燒,但是已經意識完全清醒,這會精神還可以,像是個乖學生,兩手放在大腿上,乖巧極了。
兩人看他這樣,面色緩和,忍不住笑了笑。
了解的是埋屍相關,節目組昨天報了案,還提供了視頻照片相關線索,周霧是組裏最後見到屍體的人,所以他們來做筆錄。
一開始問了一堆關于屍體的問題,周霧都如實回答,
他們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指着上面的人,讓周霧來認:“你認識照片上這個人嗎?”
周霧看了一眼,直接認出是當初要拉着她走的那個女孩,這個照片昨天他就在網上看過。
“在村子裏,有和她聊過幾句。”周霧遲疑,有些驚恐地問:“她……怎麽了?”
“她有可能是被拐賣的人口,網上的網友有人認出她,說她有可能和三年前的婦女拐賣案有關系。”
周霧聽到這話,有喜有憂,喜的是,這姑娘沒遇害,憂的是,她居然和拐賣案有關。
周霧連忙問:“那……她應該是被拐賣的那個?”
警察笑了笑:“你以為他是拐賣頭頭?”
周霧連連搖頭:“她不像,我要參加婚禮的時候,她曾經想拉着我離開,不過被擋下了。”
警察點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周霧等他說完,忍不住問:“這件事真的和當初那件拐賣案件有關嗎?”
對方回答說:“還沒有找到完整的線索,但是就現下來看,大概率有關。”
然後他又說到時案情有進展,會再來了解情況,希望到時候他能出來作證。
周霧答應下來,警察讓他簽個名就走了。
第三天,周霧終于燒退了,也不反複高低溫,醫生給他看過後,說他可以出院了。
吳堯下班來看周霧時,他正拔掉吊針,準備收拾東西回去。
“沒事啦?要不要再觀察觀察?臺裏說這次住院費用可以報銷,不住白不住!”吳堯提上周霧的行李。
周霧笑:“白給我住我也不想住呀,醫院的味兒不好。”
一股子消毒藥水的味道,加上好多病人走來走去,咳嗽聲,痛吟聲,家屬的哭聲。
都讓人覺得很不适應,影響情緒,想要盡快離開。
“啧啧啧,嬌氣。”嘴上這麽說,吳堯還是打心眼覺得周霧這人好。
那天發現周霧醉倒在禮堂,身上發着熱,意識混亂,身上也奇奇怪怪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回程的路上還會說胡話。
可第二天,周霧在醫院裏醒來後,整個人很淡定,配合治療,情緒穩定,還一直安慰吓壞的同事說沒事,小病。
生病的可是他,他竟然還有空安慰自己。而周霧也壓根沒提要辭職,收了吳堯帶給他的出差費後,整個人喜滋滋。
這人看起來很脆弱很嬌貴,仿佛碰一下就會碎,可骨子裏卻很堅韌。
吳堯幫着周霧拿了各種水果和零食,兩人上了地鐵,一路還在聊關于那個村子的內容。
“這事兒其實也正常,我們不是一直都覺得有問題,但是礙于村民也沒調查出什麽,丁誠和虎宇當初偷偷拍的視頻已經交給警方了。”
吳堯送周霧回到宿舍,周霧約好下次請他吃火鍋,吳堯趕了最後一班地鐵回家。
周霧回到宿舍,舍友就剩一個,其他全都出去租房,或者回老家去。
宿舍樓很空,走在走廊時,腳步聲帶着回響,房間裏也空了,六人間的床鋪空了四個,有些冷冷清清。
剩下是舍長,他告訴周霧,自己明天也要買車票回老家,已經發了簡歷準備在老家的市區找工作。
兩個人分食了周霧帶回來的水果後,各自回到自己床上休閑娛樂。
靠在床上,周霧有些悵然若失。
舍長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我昨兒看了你們的節目,有一說一,你們這期真特麽精彩,我覺得能火一把。”
周霧才意識到,自己還沒看呢。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興趣缺缺,不太想看。
“我聽說那片挺玄學的,你們采訪的這個村也挺邪門,你就沒遇上點什麽事兒?”說到這個,舍長還挺感興趣。
周霧說:“有啊。”
舍長從下鋪探出頭來,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節目上不能播,你給我說說看呗,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周霧也探出頭,看着舍長:“老大,你真想聽啊?”
看到周霧這樣,舍長更好奇了,心癢難耐。
他說:“你就說說呗。”
周霧說:“行。”
手表上的指針直到了将近一點的位置,宿舍早已斷電,青年的嗓音彌漫在4019。
“推開門那張畫的眼珠子,突然就動了,滴溜溜地轉,就那樣盯着我……”
“啊啊啊,別說了!別說了!”舍長抱頭痛哭,“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講的。”
周霧說:“還有很長呢,這個村子邪門得很,那個屍體的事兒,估計節目組也會報警……”
舍長好長時間沒有吱聲,突然問:“阿霧啊,你這些都是編的吧,賊吓人,你要被這麽一吓,還能有命回來?”
周霧模棱兩可,只是嘻嘻笑:“你猜。”
“嘤嘤嘤,你就是故意的!柔弱的我,好害怕。”舍長抱着枕頭裝柔弱女子,一股子戲精的味道。
周霧就是實話實說,把自己這些天的經歷全都講出來,講出來後,不在乎聽的人到底信不信,他自個是舒坦了。
周霧悶在胸口的那股子悶氣,在這一刻突然釋然開解,仿佛有人和他分享難過一般。
舍長依舊在下鋪哀嚎,周霧卻覺得“心寬體胖”,現在特別想美美睡一覺。
“我先去洗澡,等會換你洗。”講了這麽久,他還沒洗澡。
舍長捉住周霧爬下床的褲腿子:“那啥,老四,我們一起洗吧……?”
周霧下床的動作頓住,他一下子想到了什麽,腦子閃過一個畫面,臉變得熱起來。
他嫌棄地說:“才不要,有點變态……”
舍長自己琢磨了一下:“好像是這麽回事,那算了,那我洗澡的時候,你能不能在門口幫我看看門?”
他奸詐地笑着說:“怕黑啊?”
舍長本來在宿舍裏的地位一直都是老大哥,但此刻顧不上臉面,點點頭。
周霧龇牙笑:“才不要!”
舍長指責:“周霧你才出去幾天就學壞了!!”
恢複往日活潑的周霧拿着搓澡巾,帶了一個電池充電的臺燈進了浴室。
在熟悉的地方用這熟悉的日用品,周霧心情很放松,加上舍長在外嘀嘀咕咕,他閉上眼感受熱水的溫度。
睜開眼時,不知是不是眼花,浴室玻璃門上閃過了一個淡淡的影子。
浴室連着的是小陽臺,小陽臺上也沒挂着衣服。
“老大?”周霧喊了一聲。
“幹啥?你也怕?我過來陪你?”舍長的聲音從裏屋傳來。
聽到舍長的回答,周霧腳底涼了涼,抿了抿嘴:“哦,沒事,我以為你睡過去了。”
加快速度洗完澡,周霧一邊擦拭頭發上的水滴一邊往外走。
開了門,外頭黑漆漆,卧室裏有舍長手機的亮光。
頭發上的水珠滴到陽臺上,宿舍有過約定,陽臺要保持幹淨,以防走着走着被滑倒。
所以周霧站在鏡子前把頭發吸幹了一些後,拿起了拖把。
陽臺上撒着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戶,月光一格一格的。
拖把凝在了原地,月光灑落的地方,有濕濕地水印,不知何時,地面水印上多了一串微濕的腳印,像是剛剛站在浴室的門口往裏瞧。
吸了一口氣,周霧把腳放了上去,大一圈,就像是……
他快速用拖把把印子給拖掉,然後喊躺在床上的舍長洗澡。
短發幹得快,周霧坐回到上鋪裹着被子靠在牆上,想了一會,重新穿上衣服,站到浴室門邊,對着裏面說:“老大,還怕不?”
“哎喲,你吓我一跳,剛剛還閃過一黑影,感情是你啊。”
周霧下意識瞥了一下四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我這不是怕你害怕過來陪你。”
舍長感嘆:“小霧啊,瞎編功夫挺好的,不去寫稿子屈才了。”
舍長壓根就沒信自己的話,周霧抿嘴笑了笑:“都是真的,你信不。”
“信你就有鬼了,我可是崇尚科學的社會主義大好青年。”舍長笑罵。
聽到對方這樣說,周霧心裏很輕松,他剛剛也有在想,會不會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煩惱。
“哈哈,我說的是真的,你不信。”周霧帶着笑意說,越是這樣,對方越不信。
打打鬧鬧,沖淡了周霧的恐懼感。
舍長:“早點睡吧。”
兩人都不再說話,周霧也閉上眼醞釀睡覺,迷迷糊糊睡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他覺得身後一片寒涼,有點難受地皺了皺眉,眉頭也開始涼涼的,像是什麽東西在揉。
實在冷得受不了,周霧驚醒過來。
已經是早晨,外頭陽光透過玻璃散射進來,在地面上形成一長條光影。
回過頭,周霧發現自己靠在了冰冷的牆面上,被子攏住了前半面,後面一片冰涼。
周霧松了一口,他剛剛下意識以為自己被“他”抱着。
不過當周霧洗漱時,總覺得腰有點奇怪,拉開側擺一看,青了幾道。
對比之前身上留下的痕跡,感覺比較新。
就像是某個人箍住了他的腰。
心跳加速,周霧重新把衣服紮到褲子裏,當作沒看見,快速洗好吃早飯。
節目組給周霧放了五天病期,加上周末,一共七天,周霧有時間可以租房了。
打開手機找房軟件,周霧一邊啃着包子,一邊搜索相關的關鍵詞。
兩千左右,獨居,離地鐵不遠,最好是高層,這樣比較安全……
搜索下來的結果可想而知,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幾張圖片,點開看之後,不是看到非常破的老公房,就是那種隔斷房。
之前周霧就被科普,隔斷房最近開始整頓,不能住,不安全,最好是獨門獨戶。可這價格,怎麽找得到呢。
周霧把價格提高,提到了三千,再搜索的時候,房子多了不少,逐一點開後,的确有幾套滿意的,可他肉疼,三千能吃多少火鍋了。
最終,他也沒在三千左右的房子裏下手,找了一個兩千出頭的,約好準備過去看房子。
剛穿好衣服要出門,吳堯打了電話來,說周末閑的慌,要不要一起造,聽說周霧要看房,麻溜穿好衣服出門沖到周霧校門口等他。
兩人坐了十站地鐵,不小心繞了路,好不容易到地方,發現被中介驢了。
照片上那間房子幹淨整潔又明亮,這間屋,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黴味,窗戶漏着外頭的寒風,電燈泡還壞了幾個,床頭櫃裏頭發了黴,和他們看的那照片完全不一樣。
“這年頭,連房子都有照騙了。”吳堯一臉嫌棄。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這是中介慣用的套路,網上放漂亮的照片,有人上鈎後,就告訴他,這房子剛租出去,有一個新的,就在附近,也可以看房。
然後人到了,房子是在附近,和照片上的相差不是一星半點,然後中介再告訴你,現在這個價格只能租到這樣的房子。
剛出社會的周霧以及出社會也沒倆月的吳堯就被釣了一次,倆人氣得扭頭就走,最後又被油嘴滑舌的中介哄住,說附近有一套,絕對比照片裏還好看。
吳堯面目猙獰:“再騙我就給你曝光去,你看我這兄弟,可是節目主播。”
那人拍了拍胸脯:“絕對沒問題!”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大樓,外立面看起來很幹淨,是一棟年份不老的樓盤。
兩人半信半疑:“價格不變?”
中介說:“肯定不變,要是你們定下,簽的合同明碼标價,絕對不坑你們,我們也是大公司。”
業主的鑰匙放在中介這裏保管,三人一路暢通無阻上了樓。
“這家剛到我手上,前一個住客沒責任心,不提早解約,所以着急出租,畢竟有個空檔期,一個月空出來,也少不少租金。”
周霧和吳堯其實不太信他,兩人都不搭茬,一直到看到屋裏的情況後,才面露驚訝。
周霧說:“這真的就房租兩千三?”
中介答:“合同白紙黑字,您要是覺得合适,房東立刻過來和您簽約。”
吳堯留了個心眼:“有房産證不?”
中介說:“有,簽合同的時候會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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