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期中考試

017.

充實忙碌的一周飛快地過去,天氣越發的冷,距離期中考試還有最後的一個星期。

過去的一周沈栀從早到晚一日三餐都在學校裏,之前她在沈家被無視,也是留在學校吃過晚飯才回去,現在因為已經搬出來的緣故,人身自由,回家多晚也沒人或明或暗地甩臉給她看,更加不着急回去,下了晚自習吃過飯,就拉着許娓娓泡圖書館,一直看書複習到九點半閉館再回家。

這一周裏還發生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一件是某天語文課沈栀從教室裏出來的晚了,和正要進來上課的朱金魚打了照面,被她陰陽怪氣夾槍帶棒地諷刺了一頓。再一件就是,周末的時候,顧成沂罕見地給沈栀發了條短信,問她要不要去看他的籃球賽。

對付朱金魚,沈栀沒猶豫當場狠怼了回去,沒給臉沒客氣,直接怼到她下不來臺。而至于顧成沂,沈栀眼不見心不煩,幹脆删掉當做沒看過,也沒回複他的消息。

......

“之前兩次月考的東西除非是重要考點,其餘這次期中基本不會再考,剛我畫圈的那些你回頭重點看一下,其他的你根據複習時間再決定看不看。”汪也從一沓卷子裏翻出一張生物的來,耐心道:“生物的話每年動植物細胞都一定會有一道簡答題,出題模式百分之九十是一張細胞結構圖,大概就像這個。”他在題标前畫了只五角星,畫完又接着去找下一張。

汪也的筆記內容比沈栀想象的還要全面,提煉重點簡潔明了,核心知識點和考試方向全有标注,拿着他的筆記複習事半功倍,比起沈栀自己愣翻書來要強的多。沈栀和許娓娓天天晚上泡圖書館,幾乎每天都能碰見汪也,有時候他和同學一起,有時候他一個人,一個人時沒什麽事情時間不趕,他還會過來幫她們劃一劃考試範圍,就像今天。

圖書館裏溫暖安靜。

汪也在說,沈栀在記,許娓娓在一邊,手裏拿着把小榔頭砸核桃。

沈栀說話算話,那天過後真的給她買了一兜的核桃跟芝麻糊,芝麻糊許娓娓早晚各一包沏水喝,核桃就随身帶幾個,沒事就砸了吃。

她砸核桃技術還挺好,一榔頭一個,砸開剝出來還都是整仁的。

“來,勞逸結合。”許娓娓把剝出來的核桃仁放在紙巾上托在手裏放到兩人面前,“邊吃邊講,補補腦。”

從汪也拿了幾篇自己以前寫出來沒用上的,可以根據文體随寫随改的萬能作文給她之後,許娓娓就覺得汪也根本是她失散多年的好朋友,每次看見他都笑容可掬熱淚盈眶,就差握着他的手問一句:還有嗎?

放是放在倆人跟前,但沈栀心知肚明這點核桃仁是給她一個人的,有天汪也看見她在背數學題,驚詫之下試着給她講了講,他那張仿佛能永遠溫文爾雅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道道裂隙,沉默許久,汪也最終還是讓她繼續背了。

許娓娓當時就往她嘴裏塞了瓣核桃仁說她這個腦袋是真的需要補一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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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拿了兩瓣放進嘴裏嚼了,看了看時間,圖書館剛好響起閉館鈴,汪也把手上最後幾題勾完,說:“今天就先畫到這吧。”

三個人一起下樓。

圖書館暖氣燒得很足,在裏面感覺不明顯,一出門,夜晚呼嘯的冷風打着旋兒撲面而來,順着袖口領口往裏鑽,沈栀最不抗凍,頓時就被激得打了兩個噴嚏。

沈栀回家要走的校門和男女宿舍是三個方向,許娓娓把自己的圍巾給她圍上,率先跳下臺階熟稔地拍拍汪也的肩膀,笑容爽朗,“謝了啊朋友,又幫我們複習到這麽晚,光拿嘴說了,也沒點實際的行動來謝你。”

“沒什麽。”汪也雙手插在黑色的外套口袋裏,颀長的身影融進夜色,“能幫到你們就好。”

沈栀大半張臉都蓋在圍巾下,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他,甕聲甕氣地說:“等考完試,我們請你吃飯。”

“對對對。”許娓娓跟着道。

“不用了,哪好讓你們請客。”汪也笑着搖頭,“真的要謝我的話,期中之後的周末在體育館有場籃球隊的隊內對抗賽,你們來給我們高二的加加油,別讓我們這邊的觀衆席太凄涼就算謝我了。”

“你确定有‘們’嗎?”許娓娓眼神促狹,她這些天看出來了,這倆人說沒可能發展,打死她也不信。

許娓娓淨身高173,女孩子又顯高,她站直了在汪也旁邊,并不覺得矮多少,“我呢,和你打籃球是沒什麽問題,看你打籃球就不行了,這種事你只能找她。”

汪也臉上難得出現種接近羞澀的神情,他別開眼,第一次沒有去看沈栀的眼睛。

許娓娓會心一笑,轉身就走,舉起手臂向後揮了揮,“凍死了凍死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從圖書館出來的人也陸陸續續走光了,門前就剩下沈栀跟汪也兩個人。

許娓娓剛一通插科打诨的緣故,冷風裏莫名浮動着一種難言的暧昧氣氛。

良久的安靜之後,汪也先開口,“回去吧,太晚了,我送你去車站。”

沈栀眼神向下,垂在地面上,又過了好久,汪也才聽見她輕輕說了聲好。

***

期中開考的那天早上,青城下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沈栀從家裏出來的時候地上積雪最厚的地方已經沒到了小腿中間,走出小區,主幹路上車輛擁堵嚴重,她立刻否定了坐公交去學校的想法,轉頭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外面寒風肆虐,地鐵裏熱氣蒸騰人頭攢動,車廂內彌漫着各種早點的味道,沈栀前一天學習到太晚,夜裏三點才睡,一路坐下來頭昏腦漲,悶得呼吸不暢,直到從上面下來走出地鐵站,深吸一口室外冰冷清新的空氣,才重新活了過來。

地鐵站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沈栀邊走邊回憶夜裏臨陣磨槍的複習內容,走到學校時許娓娓已經在校門口等她,兩個人一起去考場。

一中的考場安排也不打亂字母順序,只是每個字母開頭的十個班內部混合排列,比如說F班,1-10班會打亂排考場,但不管怎麽排,身邊都是F班的同學。

沈栀和許娓娓的考場同樓層不同教室,在樓道的一頭一尾,兩人路上順道買了早點,坐在沈栀的考場裏,邊吃邊看卷子。距離八點鐘正式開考還有半個多小時,頂門第一場就是語文,許娓娓破天荒地也拿了篇古詩詞的卷子看,考場裏亂糟糟的,F班的學生對考試也不怎麽上心,臨開考該玩玩該鬧鬧,就沒幾個人老實坐在位置上再看一看書。

許娓娓難得沒胃口,一只面包吃了小半個就吃不下去了,盯着卷子抓耳撓腮的,看一會兒還站起來在教室走兩圈,坐立不安。

“怎麽了?”沈栀看她眉頭緊皺,問:“不舒服了?”

許娓娓從來就沒有什麽考前綜合症,別說考試了,她什麽事都沒像現在這樣過,但是這一回,“我緊張!”

“以前吧,考試就考呗,反正什麽也不會,破罐破摔了就。”許娓娓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一臉煩躁,“但是這次......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就是有點怕什麽也不會,你懂吧?好歹也看了一個月了,要真是屁都不會寫也忒丢人了。”

“穩住。”沈栀把熱牛奶倒進杯子裏給她,語氣輕松地安慰說:“你打游戲上中下三路全崩,對面都推到水晶了你還能Carry翻盤,考個試怕什麽,再說今天除了語文,剩下三科你自帶天賦點,我一個死背題的都不慌,你緊張什麽。”

許娓娓一口悶了牛奶,胃裏溫暖起來,深吸一口氣,雖然還是緊張,但感覺好多了,把卷子收好,她對沈栀說:“那我先回考場了,再看一會兒,你也別緊張,就算考不出去我也能找我爸給咱倆弄出去,宿舍什麽的也沒問題,放心。”

臨近開考,預備鈴第一遍打響,監考老師進場,讓學生把包和手機放到教室前面。沈栀把複習資料塞進包裏,拿出手機,正要關機,屏幕上彈出條汪也發來的消息叫她加油,她回複好,把手機關掉放進書包一起拿到前面。

八點鐘,考試正式開始。

一中的監考及其嚴格,每間教室配備兩名監考教師,教室內前後各一只360全方位高清攝像頭,能拉近到看清學生桌面上的考卷字跡,外加巡場老師全樓層不間斷來回巡視,想作弊根本難如登天。

沈栀從來也沒打過這個主意,拿到卷子,寫好班級姓名,她開始從頭到尾第一遍閱卷。

默寫題她剛剛背過,趁着記憶猶新,她看到這裏停住,先把幾句課文內容寫上。再往下是古代詩歌閱讀和文言文,文言文她做過這篇,詩詞汪也壓中了題,是蘇舜欽的夏意。

最沒把握的幾道題看過去,沈栀回到卷頭,開始答題。

......

語文之後考物理,下午先數學後化學。這三科全是沈栀的死穴,好在她背題背得初現成效,對錯不論,基礎送分題能寫的全沒空着,至于稍微繞一點的陷阱題和拔高題,沈栀審一遍題幹就沒再看過第二眼,橫豎是做不出來的,考試也不允許提前交卷,幹脆閉目養神睡一小會補補覺。

考試進行了一整天,一直到下午五點十分,第一天的考試科目才全部結束,沈栀一出考場,就看見許娓娓從樓道那一邊穿過人群往這頭跑過來,神色輕松惬意。

“怎麽樣,感覺難嗎?”沈栀問,她這幾門自己考的什麽樣她心裏已經有數了,但許娓娓還是有的一拼。

“大題一點思路都沒有,倒數第二道做了一半,別的再邊邊沿沿錯一點。”許娓娓挎着沈栀臂彎往外走,“七八十分問題不大,再往上肯定沒戲了,你怎麽樣?”

“不怎麽樣。”沈栀現在眼睛都還是花的,一閉上就全是數,腦仁疼得直跳,“及格肯定是別想了,等明天吧。”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今天考完了!”

兩人走出教學樓,天黑了,校園裏的路燈都亮起來,雪又開始下,鵝毛一樣大片大片地落下來,放眼看去,地上白雪皚皚,一望無際。

有學生跑上雪地裏鬼吼鬼叫地開始打雪仗,操場上人聲鼎沸熱鬧一片,無暇的雪層被踩上腳印,淩亂而活潑,半空中雪球摻雜着笑鬧聲到處亂飛,寒冷冬日裏的美好青春,依然熱情如火。

許娓娓被一只雪球擦過頭頂,F-10的後排天團以胖子為首,他穿着件大紅色的羽絨服站在雪地裏和身邊一幫男生笑得見牙不見眼。許娓娓玩心大起,一把撈起捧雪追上去,大喊:“敢砸老子!你們給我等着!”

沈栀也沒能幸免,李铎這回倒是沒不好意思,端着張人畜無害的單純黑臉,在沈栀的毫無防備之下,拍了她滿頭滿臉的雪,雪沫順着衣領滑進去,凍得她從頭到腳一個激靈,把臉上的雪沫拍開,李铎早已經跑遠了,笑出一口白牙從地上又攢了一個雪球扔過來。

沈栀眼睛一眯,迅速躲開,團了只雪球就追了上去。

兩個人在雪地裏你追我趕,到最後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一場雙方混戰,胖子和沈栀一撥,李铎和許娓娓統一戰線,後排天團成員各選陣營,在操場上你來我往,撒蹄子狂奔。

沈栀挨了許娓娓幾個正中腦門的雪球,雪花化在脖頸,她衣領都濕透了,但她一點也不覺得涼,渾身都跑得熱起來了,她一路追上許娓娓把她摁在雪地裏,笑着去撓她的腰,“你行啊,扔我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錯了錯了,我錯了......”許娓娓怕癢怕得厲害,笑得停不下來在地上連擋帶躲,“栀姐,栀姐放過我,真的錯了!!!”

沈栀放開她,兩個人席地坐在雪裏,樂得臉都紅了,直到眼前出現雙幹淨得一塵不染的籃球鞋。

沈栀笑容瞬間停在臉上,嘴角漸漸落了下來,她認得這雙限量款,不需要去看,她都知道是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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